第十一章 荷瓣托命

　　莲儿给梁羽生端来茶水：“梁公子，歇息片刻吧，不要太过劳累。”
　　“谢谢莲儿姑娘。”梁羽生忙放下书籍，起身道谢。
　　“不用那么客套了。梁公子就叫我莲儿吧，我家人都这么叫我的。”
　　“那在下就冒昧地称呼莲儿姑娘为莲儿了。”梁羽生心说，要是直接叫你娘子就更好了。
　　莲儿斟好茶，端起来递给梁羽生。
　　趁这个时机，梁羽生才有空闲仔细地面对面地打量一下莲儿了。
　　正像悍雨啸风笔下描写的一样：莲儿换了一身着装，碧绿的翠衫，绿草色的裙裤，依然是素纱裹身。只见她，秀眉微展眼眸含春，嘴如樱桃点缀，温玉细润的皮肤若凝脂，若幽兰，十分地娇媚，只是神色有些黯淡。
　　看到如此美丽娇嫩的莲儿，梁羽生的内心顿时有些荡漾：这莲儿犹如一朵莲花，一朵十分靓丽的莲花，很美很美，简直比故事情节里的莲儿靓丽多了。
　　莲儿看梁羽生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并不去接杯，顿时羞得脸色绯红：“梁公子，梁公子，请用茶。”
　　看梁羽生眼睛直直地一动也不动的，莲儿低下头，又大声的说了一句：“梁公子，梁公子，请用茶。”
　　梁羽生被莲儿一叫，这才反过神来，看着莲儿羞涩的娇容，自己也涨得脸红脖子粗，忙不迭得去接茶杯。由于梁羽生的神智还没完全归位，手是在不自觉中伸了出来的，结果碰到了茶杯，差点将茶杯撞翻在地。茶杯晃荡着，溢出的水洒了莲儿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你看我这笨手笨脚的。”梁羽生手脚忙乱地给莲儿道歉，却不知该从哪下手帮莲儿擦拭衣服。
　　“没关系，只是衣服上撒上些水而已，不一会就干了。没事的，梁公子不必介意。”莲儿笑笑，对梁羽生说道。
　　梁羽生的双眼一直就没离开过莲儿，眼睛在随着莲儿身形的转动而转动。
　　莲儿见梁羽生的目光一直随着自己转，有些拘泥，不好意思地站住了脚。
　　梁羽生看莲儿停住不走动了，目光也在望着自己，不由得心猿意马。他不由自主的向莲儿走去，伸手想抓住莲儿的手。
　　莲儿似乎没有拒绝的意思。
　　有些妄情的梁羽生一把抓住了莲儿的手。
　　突然间，当梁羽生的手与莲儿的手相接触的一霎那，像触了电一般，浑身一阵颤抖，手像被利针狠狠地刺着，身体也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他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跌倒在地上。
　　直到跌倒在地上后，梁羽生的神智才归了原位：怎么就忘了，莲儿现在只是有魂无魄的仙灵了？梁羽生怨恨起自己来，真格是个傻得不透气的情种了，如果一味地莽撞，害死了莲儿又该如何办？
　　莲儿也苍白着脸，她受到严重创伤，身形变得十分怪异，忽隐忽现的，像个幻影，在梁羽生的眼前飘悠着。
　　梁羽生猛一看这种状况，也着实有些惊慌失措，说话有些结结巴巴的：“你你，你是灵还是鬼？莫非你已经变成鬼了吗？”
　　“梁公子，我，我……”莲儿说着就要走到梁羽生身边。
　　“你你你，别别别过来。”梁羽生过去常听讲鬼故事，但还没真正见过鬼。难不成莲儿真死了，是我没有看到故事里的这个情节？
　　“梁公子，你不要害怕，听我解释，我是灵不是鬼，你千万不要害怕啊。”
　　“我，我，我不害怕，我是无神论者，不，不，不怕鬼，只是无法理解，请你先离我远点，让我好好冷静冷静。我相信你绝不是鬼，也知道你不是鬼，可我只是……只是……”梁羽生不知道是相信莲儿还是相信自己，他的确是被吓着了。
　　飘忽了好一阵，莲儿才稳住了身形。她流着心酸伤痛的泪水，望着几乎神情奔溃的梁羽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就这样冷峙了许久。
　　“梁公子，你不要害怕，起来坐下，待我慢慢给你解释清楚。”
　　“我不害怕，我不害怕。”梁羽生镇静了一下自己，坐了起来，为自己的失态有些愧疚。
　　“不管梁公子听与不听，莲儿都要把真情如实说给梁公子，梁公子只要仔细听明白就行了。”
　　“嗯，莲儿请讲。”梁羽生的心完全稳定了下来。
　　“放心梁公子，莲儿绝不会伤害你，何况莲儿也伤害不了你。刚才梁公子也看到了，和你接触的瞬间，我几乎魂魄散尽了。”
　　莲儿这么一说，梁羽生清醒了许多：是啊，怎么一紧张就忘了故事里的描写了，这是人与非人之间的沟际，盲动的激情差点就害了她。
　　莲儿强撑着极度虚弱的身子，把自己是五百年前莲花化身，婆婆是千年柳树化身，姐姐是仙体化身，怎么被散道人发现姐姐相公夏侯阳身上有赤气，怎样用三昧真火烧掉婆婆魂灵的事，一五一十地给梁羽生讲了个清清楚楚。
　　虽然梁羽生已经大概地知道了原委，但听完莲儿讲述的整个事件后，内心还是一阵唏嘘：咳，好命苦的莲儿，真是红颜薄命。
　　“莲儿的苦处竟如此之多，都怪我梁羽生太自私太不信任莲儿了，差点害了莲儿姑娘。”梁羽生十分地愧疚。
　　“这也难怪公子，莲儿虽然身心已着凡体，但尚未完全成为人种，还有一番苦难必须经受。莲儿之所以冒险留梁公子在此，也算是莲儿的一劫了。”
　　“也就是说，那棵荷莲幼芽果然就是莲儿的灵气所附了？”
　　“正是莲儿，那是我拼尽的最后一点灵气化成的，如遇善良之人，就可再获回生的机会。虽经梁公子引水相救，但从刚才与梁公子的接触来看，莲儿其实已经没有灵气了，一切只是幻形了。”莲儿绝望地低头垂泪。
　　梁羽生听到这里，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我梁羽生发誓，一定要让莲儿再现真灵，永做莲儿的守护人。”梁羽生心里说道，嘴里却念着台词，“你说你已无回生希望，又是为何？”
　　“我虽化为凡人却不能与凡人接触，实属修行不够，或与凡尘无缘分，既无缘分又何来回生？”莲儿酸楚地说。
　　梁羽生看着莲儿极度痛苦的模样，知道她很快就要陷入昏迷，该英雄救美了。
　　果然，不一会莲儿就抽搐着倒在了地上，翻滚着，脸色愈加地苍白。
　　梁羽生虽然早知道了这一幕，可还是被吓坏了，慌慌张张地伸手想扶她起来。
　　莲儿使劲地向梁羽生挥手，示意他不要靠近。
　　梁羽生看莲儿的嘴在蠕动着，好像要说什么，就靠得近了些。
　　“梁公子，千万别靠近我，这样会伤了你的精气……你自己去客房休息吧，请恕莲儿不能照应梁公子了……”莲儿不再滚动，似乎已经没了力气。
　　梁羽生半跪在莲儿身旁，问道：“莲儿，再告诉我一遍具体解救你的办法。快些告诉我，避免我遗漏了什么，造成失误。”
　　“谢谢梁公子了，梁公子已经救过我一次了，恩德待我有生再报吧。”莲儿摇了摇头。
　　看着奄奄一息的莲儿，梁羽生发飙了：“这古代的人咋就这么罗嗦？赶紧告诉我救你的办法，否则，我就抱你起来。”说着就佯装要去抱莲儿。
　　“梁公子，不要这样，不要伤害你自己。”莲儿的眼里流下感激的泪水。
　　梁羽生感叹了，这莲儿果是天下最善良的人，这样好的莲儿哪里去找？
　　“那你就快些告诉我救治你的办法，把这办法说得越详细越好。”梁羽生焦急地催促着莲儿。
　　莲儿看看梁羽生那不救活自己绝不罢休的神情，心里十分感动，用极微弱的声音说道：“必须有一个能够真心爱莲儿，愿为莲儿付出的人，就像姐姐的相公一样，莲儿就有机会回返人世。”
　　“这不得了，我梁羽生从六百五十年后来这里干什么，不就是来救你莲儿的吗？”梁羽生兴奋地说着，“莲儿，继续说。”
　　莲儿笑了，带着幸福的泪光。
　　莲儿从衣袖里取出一片莲花瓣：“梁公子如若真心爱我莲儿，可将着荷花瓣紧紧放在身上，每天都记得叫一声莲儿，要用真心爱莲儿……待取得功名后，回到这里，将此荷花瓣放置我嘴里，我就回归元灵了。若梁公子日后另有他爱，可将这荷花瓣弃之即可……”
　　说完，莲儿艰难而又缓慢地将一叶由纯银制作、惟妙惟肖的荷花瓣，郑重地递给了梁羽生。
　　梁羽生接过荷花瓣：“放心吧，你已经是我梁羽生碗里的菜了。”
　　莲儿苍白的脸上透着十分开心的微笑：“梁公子，你的说话很奇怪但很受用。请公子将那孝帽孝衣取来，覆盖在莲儿的身上就行。公子切记，千万不要触碰莲儿的身体。”
　　梁羽生站起来走到中堂取来孝衣孝帽，依照莲儿的吩咐，给她轻轻盖在身上。
　　“梁公子去休息吧，不要误了赶考。莲儿我就在这里等候公子了。”
　　“莲儿你就安心休养，我很快就会黄榜题名，也很快回来和你完婚。”乐疯了梁羽生把天机全泄露了出来。
　　听着梁羽生的开心说道，莲儿笑了，眼里闪着开心的泪光。
　　她躺卧在地上，身体在逐渐地麻木，已经不能自主。
　　“梁公子真的不嫌弃莲儿是荷莲精灵吗？”莲儿望着梁羽生，带着期望。
　　“爱都尚且来不及，何来谈及嫌弃？我从未来世界来到古代，倒活了六百五十岁，不也是个妖怪嘛。自此后，梁羽生与莲儿就是一对情人了，由七夕节作证。”
　　“有梁公子如此之情，莲儿就是命不再生，也心满意足了……”莲儿听梁羽生这一说，满足地笑了。她望着梁羽生的双眼，深情地说道，“莲儿已知公子真心相爱于我，你可将这荷花瓣仔细收藏好……莲儿别无所求，只希望用公子对莲儿的爱，让莲儿回灵，得以获得幸福。”莲儿缓了口气，声音愈加虚弱，“此次公子赴京科考，谅必不负所望。待公子金榜题名后，必须先去做一番举动，谋一些成就出来才好。莲儿也希望公子，一定要清廉为官，为民做官……待公子做完一应公务事后，望能速速返回这里，莲儿就会回归元灵再行相见公子了……”
　　梁羽生拿着荷花瓣，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将它珍重地放于怀里靠心脏之处，神情肃穆地对莲儿说：“这荷花瓣就是神圣的定情物，我梁羽生对苍天发誓，三世三生真心实意地爱莲儿，绝不反悔。我步入仕途后，一定会为民谋利，不会去贪腐的，这古代的钱对我暂时没用。安心莲儿，我会早早回返的。”
　　“莲儿我就要沉眠了，公子也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早上路，不要误了进京赶考的时间……天气渐热，公子这身衣服难能度夏。侧屋里还有姐夫的衣服等物，公子不妨带上吧。公子，再见有日……”说完，含着满腔的希望，闭上了眼睛，元神已灵游四海。
　　莲儿那原本娇媚的面容，此刻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光彩，显得十分地苍白和憔悴，没有一点血色。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显得十分突出。
　　一贯以聪明自居的梁羽生此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感觉到这一切好快乐又好凄凉，第一次感觉好生无助。
　　看到莲儿一动不动地躺着，两手紧紧地抓住衣襟，眉头在紧皱着，梁羽生知道，她的身体和内心都在遭受着巨大的痛楚折磨。
　　面对脆弱无助的莲儿，梁羽生转过脸去，不忍再看。他的嘴唇抖动着，竟出声地抽泣起来，再也抑制不住那男人不轻弹的泪，任其如注般地流落下来。
　　呆呆地看着莲儿，许久，梁羽生伤痛的情绪才慢慢地稳定了下来。既然作为明朝的梁羽生，后面还有很多故事要进行，不单单是来泡妞的。少一个环节，不按照节奏走，别说爱情了，自己的这条小命，可能就要在还没出生的六百多年前就已经死掉了。
　　安静下来的梁羽生心想，既然莲儿已经把她自己的生命和今后的爱情交给他了，那自己就要遵守诺言，绝不能有任何的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