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荷塘再生

　　梁羽生咬紧牙关地、提心吊胆地走过了这段漫长而又布满着险恶的崎岖山路后，终于步入宽敞的官道上。
　　这条官道也就是未来世界的村组级土路，虽然路不怎么样，但人来人往的倒也熙熙攘攘。沿途中，路面比较宽敞之处，村落比较多，有茶水铺、点心铺，还有卖雨伞什么的杂货店。像个集市一样，摊贩们都拥挤在马路中央。这情形，要是放在未来，早就被城市管理者一卡车的全清理完了。
　　官道的一路上，县州府官差们提刀执棍的在吆三喝四地巡查着，所有行人们都在规规矩矩地走着或坐着，游手好闲之徒倒没见一个。
　　这一走，又是十几个颠颠簸簸的辛苦天，梁羽生的身心都走麻痹了。
　　一路上，梁羽生为了解乏也为了壮胆，他放开嗓子地高歌着“万水千山总是情”，惹得路人躲得他老远。
　　这官道上，虽然比较宽敞，基本上没遇见过歹人。但稍不留意地低头走快了一点，不起眼的驿站就会擦肩而过，也就没了吃饭和落脚的地方。
　　为此，急于赶路的梁羽生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常常会错过驿站，有时为了吃住还不得不转回来。搞得他每走一步都要昂着个头，东张西望的，像个贼一样，
　　幸好，一路上到处都有清澈的小河溪水，渴不着人。但路上很少有饭店餐馆什么的，饿起来就麻烦了。那些糊弄人的驿站，只配送一点干粮，勉强地够路上吃一顿。如果遇不见找不到驿站或村落时，就只能咬着牙的对不起肚皮了。要是到了晚上，就更麻烦了一点，不会有宾馆招待所等着你，只能找个废弃的破草棚或找个破庙钻进去，与几个同来赶考的书生们挤在一起，将就一夜了。
　　梁羽生可真是恨死了这个极端落后的古代，不但交通落后，基础建设落后，生活条件也很落后。总之，这明朝的一切一切的都是落后。
　　在瓯江边，无须经人指点，梁羽生按照故事情节的描述，选了一个近道：甜言蜜语地忽悠着，坐上了一艘小渔船，晃荡了几个时辰，过了慈姑江，来到浙中的中心地带。
　　渔夫很喜欢这个说话阴阳怪气的梁羽生，给了他几条蒸炸过的焦黄干鱼片。细心地指引他前面如何行走的路。
　　梁羽生装好干鱼片，辞别好心善良的渔夫，迈开大步，急急地赶起路来。
　　
　　古代的浙中，因为植被没被破坏，的确是山清水秀，绿草如茵，满路开满一片片各色各样的小花朵，成群的小蜜蜂和蝴蝶在得意忘情地采集着花粉。
　　梁羽生走近一看，这些蜜蜂蝴蝶和未来蜜蜂蝴蝶长得是一模一样。
　　站在一个高处，梁羽生放眼四野，到处都是大湖小泊，雾气迷蒙。遮天蔽日的青山森林、怪异嶙峋的奇石，让人眼目瞭花，赏心悦目。
　　梁羽生不由感叹起来，这古代就是很少污染，可以说完全没污染，一切都是那么清纯，一切都是那么原始洁净。
　　“要是有个手机该多好，傻瓜像机也成。”梁羽生十分地惋惜：“好好拍几张这古代美丽的风景照片，发到群里秀一秀。可惜啊，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录制了。”
　　行走不远，在一座很巍峨的山脚下，梁羽生看见前面有一片非常大的湖塘。
　　待梁羽生走近一看，这里是非常的荒芜凉漠，湖塘里的水早已经干凅，湖底的泥土张着口子，干裂着。再看看周边，竟然是寸草不生。
　　梁羽生甚感奇怪：附近到处都是水草丰美的，怎么这里如此苍凉？莫非，这里就是莲儿的荷塘了？
　　他来了兴趣，沿着湖塘转了一圈，摇摇头，叹了口气：“多好的湖塘，多平坦的地面，竟让那个贼老道毁坏得如此不堪。”
　　这情景让梁羽生平添了一点惆怅，同时也担心起还不曾相识的莲儿来。
　　梁羽生转回身，准备离开这里，去寻找梦中莲儿的住处。
　　突然，他想起故事里写着，这湖底应该有一棵绿色的苗芽。
　　梁羽生忙走下去，弯下腰，仔细地一瞧，果然有一株荷莲，从湖基底部干硬土质中的裂缝中，艰难顽强地长出了芽尖。只不过，这个芽尖可能是因严重缺水的缘故，有些发蔫。
　　梁羽生看得激动了，不但是应了白居易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了，更应了“有缘此地来相悦”的经典语句了。
　　梁羽生的心里，是又钦佩又爱怜这棵荷苗。
　　眼看着不久酷夏将至，梁羽生不禁地担心起来：这荷莲幼芽在没一点水的干土地上怎么生存？恐怕，还没等长出叶子就已经枯死了。要想生存下去，唯一的就是要有水才行。可这湖都干成这样了，哪来的水？
　　梁羽生站起身来走出湖塘，在四周边转悠着，观察着，寻觅着，看看哪里有可利用的水源。
　　正四处张望着，梁羽生听到好似水鸟的声音。他细细地回忆了一下故事情节里的描写，前方肯定有水。他走了一遭，果然，他看到有水在泛光。
　　梁羽生兴奋极了，急忙循着水光找了过去。
　　一股水流从山上斜溜溜地流落下来，在阳光下闪着光亮。
　　梁羽生低着头四处看看，找不到一个可以盛水的家什。他想了想，放下书箧，把套在大氅上的披罩脱下来，放在水池里，让它完全湿透浸满水，然后提溜着快步地跑近湖底的荷莲幼芽旁，再把披罩上的水用力地挤出来，让这些水滴慢慢渗进荷莲幼芽的根部。
　　就这么呼呼嗤嗤地来来回回地跑了个十来趟，直到幼芽旁边的那一小块地盘都润湿了，梁羽生才揉揉酸痛的腰部，擦擦不断涌出的汗水，开心地笑了：为不知道结果的爱而奉献，再苦也心甜。
　　“可爱的小荷莲，要勇敢地生存下去哦。”梁羽生弯腰用手指象征性地摸摸荷莲幼芽，“看看你，多坚强啊。要知道，你就是我的真爱喔，我可是从六百五十年后专来找你的，千万不要让我赤裸裸地来，又赤裸裸地回去。”
　　这一阵忙乎，梁羽生出了满满一身的汗，粘粘糊糊的，浑身上下很不舒服。他尴尬地对着荷莲幼芽笑了笑：“这不正好，可以凉凉爽爽地走路了。”
　　他走到山溪边背上书箧，返回来向荷莲幼芽挥挥手：“再见，美丽的小荷莲，等在下他日再来，定当好好欣赏你的倩容。”
　　正要迈步，梁羽生一想，不对啊，我走了这千古之恋还有戏吗？怎忘了被遣送来的目的了？他又折返了回来。开始搜寻那个故事里的白色圆丘。
　　梁羽生看到了，就在前面的不远处，他走了过去。
　　那个白色的圆丘前立一个墓碑，上面写着：“姐姐芍药姐夫夏侯阳之墓”。
　　看来这就是那个柳絮墓陵了。
　　梁羽生先向埋葬着说不定以后就是自己姐姐姐夫的墓陵，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开始琢磨起这个墓陵来：从这个密度上来开，掩裹得十分严实，毫无缝隙，一点都不透气，人埋在里面还能活吗？
　　梁羽生用手轻轻地摸摸这墓陵上栩栩如生的柳絮，已经变得十分硬实，不用说也有些年头了。他捧起一把土，沿着墓陵的边沿细细地撒了一遍：“以后的姐姐姐夫，也是以后的妹夫梁羽生，进京赶考路过此地，或者说从六百多年前来到这里，向您二位祭拜了。如果有所叨扰二位前辈之神灵，以后的妹夫这里告罪了。”说着又弯下腰深深地施了一个大礼，转过身离开了这里。
　　当梁羽生返回湖塘时，那棵荷莲幼芽已经长出了一个小叶片。那片小叶子摇摆着好像在向他招手。他的心忽然闪动了一下：果然有缘，我得开始凿渠引水了。
　　梁羽生勘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状况，沿湖塘到山溪走了两个来回，估摸着有个百十来米远处，有一股山溪。
　　他走过去看看，好在山溪的位置高，荷塘在低洼处，只要把山溪引流下来，把通往相反方向的那条自然沟渠堵死，再将通往荷塘的方向，重新挖出一个小沟渠来，水自然就被引过来了。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引水工程了，比起未来世界的著名红旗渠，这简直就是一粒小芝麻。修这点小渠，只要出点力，流点汗，其它都是小意思。
　　梁羽生卷起袖子，学起了愚公移山的精神。
　　他先用木棍顺直地在地面上画好一条路线，然后搬来大大小小的石头，挡住原来的自然渠道，强迫水改道而行，以便能顺畅地流到荷塘里去。
　　堵渠挖沟的工作很累，但梁羽生干得很开心。
　　汗水重新把衣服打湿，细嫩的双手被硬邦邦的石头磨起了一个又一个血泡。
　　在整个工程实施中，梁羽生可是真正体会到“为爱付出”的辛苦了。
　　虽然，梁羽生搬来许多石头，一个摞一个地压实了，再将小一点的石子塞在大石头之间的缝里，可水并未被阻挡得住，它又隐没在新垒起的石头缝隙里，流得没了踪影。
　　梁羽生看着这个情形，心想，只采用石头来堵，还不行。他想了想，又脱下披罩，罩在垒好的石墙上，把水里的沙子一点一点的捞出来，堆到披罩上。
　　这一堵漏行为的实施，水，被改道了，向荷塘的方向流来。
　　不过，水流成一个扇面铺散开来，而且是一会走一会停的，越走越少，几乎都渗到了土里。
　　梁羽生研究了下一步的工作，就是凿出一个水渠来，把水集中在一起，让水沿着固定的渠道行走。
　　在已经开始过水的浅沟槽里，梁羽生找来一根带尖木棍，使劲地划拉着，有些湿润的沙土很快就被捣开。有了水槽，山水流动得畅通了些。
　　梁羽生重复着抠槽的动作，直到手上的血泡全部被磨烂。
　　“没想到，爱情的力量这么强大，手都到如此状况，依然坚持，要是放到单位里，我早歇工伤了。”
　　干活干的，实在热得不行了，梁羽生脱下了裤子。
　　又是一阵紧锣密鼓，在手心的疼痛中，渠槽完了工。
　　终于，第一波细细的水流，滴滴答答地流进了荷塘里。
　　“哈哈哈，爱之水来了也！”梁羽生像个小孩子一样，围着荷莲幼芽欢呼着蹦跳起来。
　　正忘乎所以的梁羽生忽然感觉腿凉嗖嗖的，低头一看，原来忘了穿裤子了。
　　他自觉脸红，忙向今后的爱情之种荷莲幼芽抱歉地笑笑，捡起裤子抖吧抖吧里面的沙泥，穿在了身上。
　　水，越流越顺畅，越顺畅水流就越大。很快，水已将塘底覆盖。
　　正在梁羽生担心，这越来越多的水会淹没这棵荷莲幼芽时，只见湖底里的水突然冒起一串串气泡，咕咕嘟嘟地响着，把梁羽生吓得坐在了地上。
　　气泡过后，那棵荷莲幼芽竟然水涨船高，莲叶一片一片地长了出来。
　　只见那荷叶越长越多，而且是叶片越长越大，还在继续不断地新增着叶片，就像在表演魔术一样。
　　虽然也有料到荷叶会长大，但这个瞬间的变化过程，还是让梁羽生感到十分惊奇，像看动画片一样。
　　在未来世界的公园里，梁羽生见过许多种荷花荷叶，但荷花的瞬间成长变化过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没想到，荷叶的生长过程是这样的。
　　梁羽生心想，要是能把看到的这些奇异景象录下来，告诉亲朋好友们，恐怕会招来他们根本不相信的一顿白眼。
　　荷塘里的水越聚越多，近黄昏时，水已灌满了整个荷塘。从荷塘里溢出来的水，又向着周边干枯的荒地里流去。
　　原本那些刚才还荒芜干裂的僵硬土地上，已布满了清滢滢的溪水。
　　望着温馨透辙的溪水，在斜阳下闪着金红色的光亮，梁羽生快乐地笑起来。
　　更让梁羽生有些惊诧不已的是，经过水流滋润的土地上，许许多多的小草芽都纷纷地露出了小脑袋，在东张西望着。这简直就是一部六D科幻片。
　　还没等梁羽生反应过来，也就是顷刻的时间，颜色非常翠绿、非常硕大的片片荷叶，很快就长满了整个荷塘，呈现出一派“不与四时同”的绚丽风光。
　　夕阳就要落山，晚霞映红了西山，蓝天显得更加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