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卢子敬妙手画地图,挺进师收获指路神
作品名称:烽火浙西南 作者:金龙 发布时间:2017-10-18 15:57:35 字数:3249
离开王村口,回到斗潭村后,卢子敬将家里的金银细软收集起来,计有现大洋两百块、金戒指一对、金耳环两枚、翡翠手镯一双。他将这些东西装在一个包袱里,亲自送到了挺进师师部。
“这些首饰,是你从太太身上抠下来的吧?”看到除现大洋以外的其他首饰,刘英感动万分,于是问道,“她难道没有一点意见?”
“贱内一山村女子,嫁给了大户人家,丈夫是留过洋的,让她在人前颇为风光。因此,我的话对于她来说,就是圣旨。”卢子敬颇为自得地说。
“你不会对太太耍大男子主义了吧?”粟裕问道。
“在我们家,我们夫妻的地位是对等的。有什么事,我们都是一起商量的。”卢子敬说。
“你的太太我们见过一面。虽然出身寒门,但通情达理;最难能可贵的是,她对你工作的支持和理解,有甘于默默奉献的精神。”刘英说。
“我代表挺进师全体官兵感谢你,尤其感谢你的太太。”粟裕说。
从王村口回来后,他连家门也没进,就匆匆赶往安岱后去了。
“什么事情这么紧急?我刚从王村口回来,家门还没进,就被你们召唤来了。”见到了陈凤生和陈丹山,卢子敬这样问道。
“是这样,”陈凤生说,“红军挺进师全部是外地人,对我们这一带很不熟悉。因此,每次有军事行动的时候,都要找人给他们带路,非常麻烦。我和道长商量了一下,凭着我们两个人对浙西南这一带的村庄和路道的了解,加上你的文化功底,我们可以画出一张地图来。到时作为礼物献给师首长,也算是我们为革命根据地的建设,奉献了微薄之力。你的意见如何?”
卢子敬略一思索,说:“你们这主意倒是不错,只可惜……”
还没等他说完,性急的陈凤生便插话问道:“可惜什么?”
“地图测绘是一门艰深的学问,得借助精密的仪器。我在日本读大学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接触这门学问。要我来画地图,就好像是赶鸭子上树。”
“那十分精确的地图画不出,我们就画一张简图,只要标出村庄、道路,有个大致的方位就可以了。”陈丹山说。
“既然这样,那我就勉为其难了。我们首先得有一张白纸。”
“白纸我已经准备好了。”陈丹山说着,拿出一张白纸摊在八仙桌上。
“现在开始画了。”卢子敬抽出插在西装口袋里的钢笔,在白纸的中心位置画上了一个小圆圈,说,“这里是安岱后,”于是在小圆圈的旁边写上“安岱后”三个字,然后问两人道,“下面该怎么画?”
“安岱后往东经内垟、中垟、外垟、荷田、大潘坑可以通往松阳的大东坝。”陈凤生说。
“你讲慢一点!这么快,我记不下来,”卢子敬说,“安岱后东边的第一个村叫什么?”
“叫内垟。”陈丹山回答说。
“第二个村子呢?”
“叫中垟。”
“第三个呢?”
“叫外垟。”
“下面一个是?”
“荷田。”
“再下一个是?”
“大潘坑。”
卢子敬依次在白纸上标出内垟、中垟、外垟、荷田、和大潘坑,说:“向东一路画好了。”
“安岱后往北经山赤坑、丁坑、枫坪、斗潭、山乍口、高亭可以通往遂昌的垵口一带。”陈丹山说。
“这一路我比较熟悉。”卢子敬边说,边在白纸上标出所有的村庄,然后将它们连成一条线。
画地图的进展十分顺利,这有点出乎卢子敬的意料:“现在该画通往龙泉的这一路了。龙泉应该往哪个方向画?”
“往东往北的都有了。剩下的不是往南就是往西。”陈丹山说。
“到底是往南还是往西呢?”
“大概是往南的吧?”陈凤生说。
“我需要的不是大概,而是准确的方位。”
“是往南走的。听说可以走到龙泉的道太乡一带。”陈丹山说。
“那我就往南画了。往南的第一个村子叫什么?”
陈丹山说:“叫烂浆糊。”
卢子敬标出“烂浆糊”后,又问:“第二个村子呢?”
“叫砻头。”陈凤生说。
“什么砻?”
“舂米前先砻谷的砻。”陈丹山说。
“第三个村子呢?”
“叫青田坑。”
“第四个村子呢?”
陈凤生和陈丹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这第四个村子叫什么。
地图制作陷入了僵局。
“我有办法了,”沉默了半晌,陈丹山说,“我们可以请人帮我们画的。”
“请谁呀?”陈凤生和卢子敬不约而同地问。
“我早上看见有个游方郎中在陈老五家看病。游方郎中到的地方多,知道的肯定也多。我们不妨把他叫来一起画。”
于是由陈丹山出面,去陈老五家叫人。那游方郎中听说是帮红军画地图,推说那是犯杀头的罪,他不敢干。
陈丹山一脸沮丧地回来了,说:“人家怕为红军办事,会招来杀头之祸。”
“这确实是个问题,我们得为人家的安全着想。”卢子敬说,“要是在强迫之下,为我们画的,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陈凤生突然站起,说:“那我们就先强迫他一下。”
为了扩大声势,他们三人又叫来了几个游击队员,并且带着麻绳,大呼小叫地来到了陈老五的家。发现不见了游方郎中。
“人呢?”陈丹山盯着陈老五,问道。
“刚走不久。”
“给我追!”陈凤生说完,带着一帮人追了出去。终于在离村口不远的路上,把游方郎中追上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把他给我绑了!”随着陈凤生一声断喝,几名游击队员上去扭住游方郎中,把他绑了起来。
游方郎中一脸的迷惑。直到看见人群中的陈丹山,方才明白人家绑自己的目的。“你们敢对我来硬的,我就更不会替你们做那事了。”他在心里暗地里打定了主意。
一些人押着游方郎中来到了原先三人一起画地图的房间。“你们可以走了。”陈凤生对游击队员说。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陈凤生、陈丹山、卢子敬和那游方郎中时,陈凤生关上房门,亲手解开了游方郎中身上的绑绳,让他坐到条凳上,并且对他说:“为了先生的安全,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先生海涵。”
“这样,以后人家要治你的罪,你就可以说是被人家强迫做的,就可以洗白自己了。”陈丹山也说。
卢子敬接着说:“我们可以付给你双份的工钱的。”说着,将一碗泡好的茶水,放到了游方郎中的面前,说,“先生先喝口茶水,压一下惊。”
游方郎中呷了一口茶水,说:“你们要画地图,可算找对人了,因为我就是一张活地图。要是你们一直对我来硬的,我是死也不会帮你们的。现在你们这样对待我,我不帮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陈凤生问道。
游方郎中点了点头,说:“我的活地图只在头脑里,我没有办法让它变出图来呀。”
“这点你放心,我们这里有一位留过洋的大学生,你只要把头脑里的东西讲出来就行了,”说着,指了一下卢子敬,说,“他已经画了一些,麻烦先生先帮忙看一下,他画得对不对。”
于是,卢子敬将原先画过的草图重新摊开。游方郎中戴上老花眼镜,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里画得不对,”游方郎中不久就发现了问题,“从安岱后到遂昌垵口的这一路,不是一直往北的,在山乍口和高亭之间拐了一个弯。”
“怎么拐弯的?”卢子敬问。
“先向西再向北。”
卢子敬于是把山乍口和高亭之间的直线改成了曲线。
就这样,四个人关在小房间里,用了一天半加一个晚上的时间,四易其稿,终于把“地图”画出来了。
游方郎中要走了。陈凤生将三块大洋塞到了他的手里,说:“真是太感谢先生你了,这点小意思请收下。”
游方郎中假客气了一番,这才将大洋装入自己的褡裢。
“你是被帮着进来的,为迷人耳目,还得再委屈先生一下。”陈丹山说。
“昨天你们的那几位兄弟下手有点狠,我这胳膊到现在还麻酥酥的。这次下手不要那么重,好吗?”
“放心,只是做个样子给人看,轻重我们会把握好的。”卢子敬说。
于是,陈凤生拾起地上的绳子,在游方郎中的身上绕了几圈,三个人押着向村外走去。
到了一个僻静所在,见周边没有外人,陈凤生解开了绳子,将游方郎中放了。
“地图画好了,应该尽快给师首长送过去。”陈凤生说。
“把它交给黄富武同志就可以了,他会转交给师首长的。”卢子敬说。
陈凤生一想也对,黄富武是师里的政治部主任,听说还兼着浙西南的特委书记,也算是师首长的一员了;再说从安岱后到王村口,来回又得四五天。
他们把“地图”交给黄富武时,黄富武仔细看了之后,说:“你们这是帮了红军挺进师的大忙了。我常常听粟裕同志说起,作战行动时离开了地图,就像是睁眼瞎。现在有了这份地图,红军就有了指路神。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我们已经是一家子。一家子就不要说感谢什么的两家子话了。”卢子敬说。
“当然,”黄富武说,“我要报告师首长,给你们三人记功。”
从黄富武那里出来后,陈凤生抬头看了一下天,发现这里的天格外的蓝。吸了一口气,觉得空气格外的清新。
三人又开始谋划下一阶段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