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挺进师占领古市镇，老百姓集会分浮财

　　一支衣衫不整却军容整齐的部队，行进在由何山头通往古市镇的山间小路上，他们就是粟裕率领的红军挺进师一部。自从在余叶口和何山头除掉土豪劣绅，建立农民协会、游击队等组织之后，粟裕的目光就把古市镇给盯上了。
　　昨天晚上在何山头召开的军事会议上，粟裕对占领古市镇的有利因素和不利因素进行了具体的分析。他说：“古市镇建于东汉建安4年（也就是公元199年），距今已有1750多年的历史，曾一度为松阳县城。占领古市镇，对国民党反动派将产生不小的震动，在一定程度上动摇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基础。”
　　“古市镇地处松古平原的腹地，素有‘处州粮仓’之美称，是松阳县除县城西屏镇之外的又一经济、文化、商贸中心。由于国民党反动派的封锁，当地群众对红军、对共产党了解不多。占领古市镇，宣传红军和共产党的政治主张，惩办为非作歹的土豪劣绅，把土豪劣绅的财产分发给人民群众，让群众享受到革命的真正实惠，这有利于扩大我军的影响。”
　　“古市镇距松阳县城11公里，其间有公路相通。由于离县城近，敌人往往疏于防范。镇上除了设一警察分局，有十几名警察外，没有布置其他的兵力。这对我们占领古市镇是极为有利的。当然，古市与县城之间很近，县城的敌人得知古市镇陷落，必然会派兵增援。如果从县城派兵的话，两个小时内援兵必会到达。因此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各项工作要尽量安排紧凑。”
　　“我们占领古市镇的原则是：让人民群众了解红军和共产党就行了。能够不用枪弹解决的问题，尽量不要动枪。地方工作团要做好计划，工作干脆利落，绝不要拖泥带水。争取在两个小时之内解决问题。”
　　为了抓紧时间，天刚蒙蒙亮，队伍就从何山头出发了。下午2时左右，队伍抵达古市附近的上源口村，略事休息后，即向古市镇进发。
　　古市镇紧靠松荫溪，沿松荫溪北岸一字排开，绵延约1公里。一条由东南向西北延伸的用小石子镶嵌的街道穿镇而过，街道虽然宽仅5米，但两旁店铺林立。尤其到了集市的日子，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民众，把狭小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与古市镇一溪之隔的筏铺村，在建制上归属古市镇，其间架有简易木桥。
　　看到有队伍经过，筏铺村的村民一个个走上街头看起热闹来。
　　“这是什么部队呀？穿得这么破旧。”
　　“看他们的精神派头倒是挺足的。”
　　“不会是土匪部队吧？”
　　“土匪哪有这么整齐的？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部队。”
　　老百姓纷纷议论道。
　　地方工作团的同志不失时机地做起了群众工作。他们派人到老百姓当中去，向他们宣传红军及共产党的主张来，并把随身带来的昨天晚上就写好的标语贴到墙上去。
　　“噼里啪啦……”突然从附近传来一阵声音。
　　“有情况！”陈凤生迅速掏出了驳壳枪。
　　“听这声音，不像是打枪。”粟裕冷静地说，“倒像是放鞭炮的声音。”
　　陈凤生将驳壳枪插回腰间，说道：“这里的群众基础不错啊，知道我们要来，放起鞭炮来欢迎了。”
　　“我觉得这鞭炮放得有点蹊跷。”卢子敬说。
　　“古市是反动势力统治强势的一个镇，受其影响，人民群众的觉悟普遍较低，不会自发组织起来放鞭炮迎接红军。看来这葫芦里有药啊！”粟裕风趣地说。
　　“有什么药，过桥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陈凤生说着，带头过桥向北岸走去，其他的战士纷纷跟进。
　　进入古市的街道，发现沿街的店铺，有许多已经关门了。
　　这才下午4点左右，哪有这么早就打烊的？
　　经向群众了解，得知镇上早就有红军要来的风声。于是一些国民党政府官员、土豪劣绅和富商闻风而逃了。那警察分局的局长，忘记了自己保境安民的职责，换上便装逃走。见局长临阵脱逃，其他的十几名警察也作鸟兽散。
　　来到一处叫作“永宁观”的地方，发现门口站着两个人，一胖一瘦，都穿着新衣，戴着新帽，胸前还挂着写有“招待员”三个字的红布条。见到红军，尽管他们心里十分慌张，却硬挤出笑容，对着粟裕等人点头哈腰道：“各位长官，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观里面备有茶水、饭菜，清随意食用。”
　　“你们是什么人？”陈凤生盯着他们问道。
　　“鄙人是本镇镇长，姓汪。”那位稍胖的“招待员”自我介绍后，又指着另一位说，“这位是警察分局的警官，姓王。”
　　“桥那边的鞭炮，是你叫人放的吗？”陈凤生又问道。
　　“是的，”汪镇长说，“大军到我们古市来，我们当尽地主之谊。各位今晚的伙食已经安排好了，就在这永宁观里用餐。晚上住宿的事，正在安排之中。”
　　就在陈凤生和两位“招待员”周旋的时候，卢子敬带着地方工作团的人，已经开始了工作。他们一边在沿街店铺的门面上张贴标语，一边深入群众访贫问苦，宣传共产党和工农红军的方针、政策。老百姓见红军秋毫无犯，态度和蔼可亲，值得信赖，便向他们吐露了真情。其中一位在镇政府做事的职员介绍的情况，立即引起卢子敬的高度重视。
　　原来三天前，国民党松阳县政府便接到探报，红军已经开到了余叶口和何山头一带，很有可能会对古市镇发动进攻，说不定还会进攻县治的西屏镇。而西屏和古市的防务十分空虚，西屏只驻有地方保安团的一个中队，五十来个人。加上警察局的警察三十来人，总兵力一百还不到。古市则只有一个警察分局的十来个人。于是急电省政府派援兵。省政府答应从衢州派兵前来增援，援兵已从衢州出发，三天后可抵松阳。县政府主任秘书专程赶往古市，与镇长商议采用缓兵之计。
　　他们一方面派人到筏铺村头进行观察，看到红军队伍，立即燃放鞭炮，作为暗号。一方面在永宁观摆下茶水、饭菜，一旦红军去食用，就拿酒将红军灌醉，迫使红军在古市宿营。
　　“得安排两个人在永宁观门口负责接待。这接待的人不能是普通百姓，得是地方官员。”主任秘书说。
　　“那，我得留下了？”镇长一脸的惶恐，问道。
　　“作为镇长，你是当仁不让的。还得再有一位。”
　　“就叫警察分局的局长吧，他当过兵，临场处置比我有经验。”
　　于是派人去叫警察局长，没想到警察局里空空如也。
　　“你派人去看一看，有古市当地的警察没有？”
　　终于找到了一个古市当地的警察。
　　“红军来了，会不会砍我们的头？”镇长战战兢兢地问。
　　“作为政府官员，为党国尽忠也是应该的。如果你的头被砍了，我报请县政府，给你铸一颗金头颅。”
　　“头都被砍了，那金头颅拿来有什么用？”镇长哭丧着脸说。
　　“只要你们能够拖住红军，等衢州方面的援军一到，就可将红军全歼。到时你们就是党国的功臣了。荣华富贵有的是。”主任秘书说完这句话，拍拍屁股走人了。
　　卢子敬来到粟裕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粟裕做了一个抓捕的手势，几个红军战士上前，将两位“招待员”扭住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伪镇长困兽犹斗。
　　“干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粟裕说，“把他们先看押起来。”
　　为了扩大影响，按照事先的部署，要召集群众开会。由于反动派曾造谣说，红军是土匪，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来了，不仅要“共产”，而且要“共妻”。群众不敢接近红军，更不敢参加集会。地方工作团的人磨破嘴皮，才勉强召集到三百来人。
　　集会在一个叫三清殿坛的地方举行，陈凤生在会上讲话，他说：“有人造谣说，红军是土匪，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今天，我们红军来到了你们面前，我们抢东西了没有？杀人了没有？”
　　“没有！”底下有人说。
　　陈凤生继续说下去：“还有人说，共产党来了，要共产共妻。对‘共产’这一点，我们是承认的。我们就是要把土豪劣绅的‘产’，拿出来给贫困百姓‘共享’，让贫困百姓的血汗，重新回到贫困百姓的手里。”
　　“你们不会只是嘴巴上说说的吧？”底下又有人说。
　　“等下会议结束以后，我们就要把土豪劣绅的财产分给大家，今天参加集会的人，人人有份。请大家检举一下，镇上有哪几户人家，比较富有，却为富不仁，专门欺压贫苦百姓的。”
　　“张仁记西药南货店的老板心太黑了。他家的药比其他地方的都要贵。老酒里面掺水不说，连洋油里面也掺水。”
　　“刘记西药面粉店的老板也不是好人，那面粉都发霉了，还拿出来卖，价钱一分都不肯少。”
　　“裘元茂布店的老板经常缺尺少寸，到他那扯八尺布，只有七尺五寸。”
　　“好，我们今天就拿这三个土豪开刀！闲话少说，下面我们就去分浮财。请大家服从指挥，不要乱。能做到吗？”
　　“能！”底下人纷纷说。
　　“永宁观里备有免费的晚饭。大家拿到东西后，就到那里吃晚饭去。”
　　“红军来了真好。有东西分，还有免费的饭吃。”“全托共产党的福。”老百姓纷纷说。
　　于是，在当地群众的带领下，地方工作团来到了张仁记西药南货店、刘记西药面粉店和裘元茂布店，发现店门紧锁。听附近的人说，他们听说红军要来，昨天就丢下店铺逃跑了。
　　陈凤生等人砸开门锁，除了将药品没收归红军外，其余的南货、面粉和布匹，全部按人头分发下去。
　　那些得到好处的群众，要留红军吃晚饭。红军婉言谢绝：“我们军队有纪律，老百姓的便宜，一点也不能占。”
　　这些工作全部完成后，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于是红军按照部署撤离古市。得知红军要走，那些得到好处的人自发前来送行，并且带动了其他的群众，送行的队伍排起来有一里多长。
　　队伍撤到古市北边约5里路的峁山观，接到原地休息的命令，这才埋锅做饭。
　　粟裕趁着吃饭休息的空当，把干部们召集起来，宣布下一阶段的计划：部队连夜开拔，从庄门源进山，向宣平方向推进。
　　“那从古市带来的伪镇长和警察，带起来是个累赘。不如就地处决了吧？”陈凤生跟粟裕说。
　　“节省点子弹，还是用刀子解决吧！”粟裕吩咐说。
　　两天后，红军抵达宣平的柳城一带。这时传来探报：从衢州出发的浙保二团到达古市时，却扑了一个空。为此事，省主席黄绍竑大发雷霆，将松阳县县长好一顿臭骂，说他是“谎报军情”“贻误战机”。松阳县县长是有苦说不出，打碎门牙往肚里咽。
　　“大家不要掉以轻心，还有更艰巨的任务等待我们去完成呢！”粟裕告诫大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