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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苍蝇也要打

作品名称:下岗厂长打工回忆录      作者:祖基      发布时间:2017-09-30 16:49:49      字数:3207

  迎宝公司除了在钢厂工程上赚点钱,其余的买卖都赔钱。老王往钢厂送了两车焦炭质量不合格,险些全军覆没。亏了当时建华在中间周旋,好歹给留下了。货款在建华临走时也给拨付了,没有太大的损失。
  当时全国小钢铁企业如同雨后春笋,到处都是新上马的钢铁厂。铁粉,焦炭的货源变得很紧张,成了卖方市场。这样建华的作用就不太大了,况且私企老板对供货的事情都盯得很紧,迎宝公司赚钱变得很难了。后来为了挣钱,郭金福居然连国法也不放在眼里了。
  一天郭金富告诉我,公司又有一个人来住,是老王的朋友。来的人姓沈,三十多岁,长得很像香港电影里的一个看赌场的演员。我听他的口音是南方的,一问是浙江人。我一听很是高兴,我老家是浙江慈溪的,算是碰到老乡了。老乡见老乡,一下子变得亲近起来。他问了我的阅历后,便问我熟悉的企业里有没有需要开增值税发票的?我问他收几个点的税费?他告诉我三到四个点,还可以给我提成一个点。我听后第一个反应,卖假票的,而且不是道边卖小票的。我说:“假票啊!到税务局抵扣时可要查出来的!”小沈听后,瞪大眼,信誓旦旦的说:“我这个票绝对没问题!全国联网,和真票一样的。”
  我听到这里,脑海了突然冒出一个情景,有一次老王开发票,发现我站在身旁,立刻变得惊慌失措,我当时以为他在背着金富做什么怕人的事。难道他们在倒卖发票?我心中不由得一惊。我于是对小沈说:“好!我去问问看。可是你这东西是从哪弄来的?”他告诉我,从老家带过来的。接着又神秘兮兮的说:“他们那边搞这个的人都有枪啊!”我听这话里有些威胁的暗示,笑了,说,是的,干这个的都是亡命徒,逮到了怎么也是死。
  我考虑再三,觉得无论从朋友角度,还是因为我也参与了这个公司,都应该和金富讲明厉害,但一直不知如何开口。
  一天,金富与老王在为一件事争论。我在旁边仔细一听,原来是老王要将发票开给一个买家,金富嫌不挣钱没有同意。我发现时机来了,走上前去说:“公司的发票不能随便开给人家,你俩没在企业待过,发票别人开走后,你又不知道他们去倒什么鬼,将来出了事,会给你们惹出大麻烦的。”听了我的话后,他俩用眼瞅着我,都愣住了,他们原以为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再有就是心里有鬼。其实我的话说的很含糊,不过是敲山震虎。迎宝公司没有零售业务,根本不会有多余的进项发票。很明显是买入假票,开出去赚取差价。
  过后我对金富说:“你怎么这样傻啊,老王捣鼓发票这可是违法的,出了事,公司的法人可是你姐夫啊!”他忙答道:“大哥,我这不没答应吗!”我一听,心想干脆让他更明白些吧!接着又说:“老王领来的这个小沈可是卖假发票的啊!”金富听了后样子很惊慌,问,是吗?我告诉他,没错,他还让我为他卖假票,票是他从老家弄来的。我又笑着对他说:“这小子还经常晚上带小姐回来过夜,弄不好那天让警察连我一起堵在公司,我跟着背黑锅没什么,兄弟你到时候出钱把我捞出来就行了。”他忙答道:“大哥,我不知道他是这种人,我让老王马上撵走他。”我在这件事上又彻底得罪了王宝山。
  迎宝公司没有专职会计,请了一个兼职会计做账,确切说是造假账。一天,会计过来做账,拿出一摞表格对我说,张哥,二哥说这个东西让您给签一下。我接过一看,是公司开业以来的工资表,上面连我有五六个人。“您别只欠自己,其他人也要照原名签上。”我笑了,答道:“明白,字体最好还有区别。”
  他接着又说:“张哥业务能力挺强了,这些买卖都是您做的吗?”他递过账本给我瞧,我接过来看了看,心中马上明白了,忙答道:“这些买卖都是老王办的,不过是写在我头上了,我那有这么大本事。”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知道他也怀疑其中有问题了。
  不过从那以后,迎宝公司倒卖发票的事基本不弄了。金富于是又另辟财路,开始承包一家企业的医院。医院规模很小,二层小楼。一楼有几间诊室,办公室,二楼是病房和手术室。医院有三个人,一个老头负责接待兼看门,还有一个老大夫和一个刚从卫校毕业的外地小姑娘。
  公司也搬到医院办公,算是给医院壮壮门面。我心想,干这个能挣到钱?但不久我看到二楼病房住满一个个挺着大肚子孕妇时,就看出来里面的门道了。孕妇多来自农村,到这个小医院来,应该都是逃避计划生育。医院的手术大夫都是市医院过来的医生临时走穴,估计多数病人也是她们介绍来的。一时间医院的生意还挺兴隆,金富更是高兴的合不上嘴,对我说,大哥,还是这个活来钱快!
  郭金富他们在偌大的中国应该是芝麻绿豆大的官员,而且不在有实权的部门担任职务,为了赚钱居然都如此胆大妄为,无视党纪国法。如果那些位高权重的官员和家属经起商来,那对国家,对百姓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苍蝇也要打啊!多了也会要人命。
  半年来,我除了去钢厂要账,金富也安排出了几次差,但买卖一次没成。转眼到了阴历年底,金富听说别的公司在钢厂要来钱了,便让我去钢厂讨债。我去转了一圈,回来后还是老调子,对方不给。而且把我手里的要账手续往他面前一放,说,兄弟,这个账我是要不回来了,你让别人去吧,明年没什么事我就不来了。他听了没有说话。
  刚过了正月十五,金富打过电话来了,他问:“大哥什么时候来公司?”我说,没什么事就不去了。他有些着急的说:“还是赶紧过来吧!从一过了年王凯他们就追着我要钱,其实咱们不欠梁军的钱了,可是他们说梁军给不了他们钱就找我要。这两天找到我单位来了,说是还欠工人工资,再不给就领着工人去找市政府。我这里现在是焦头烂额了,大哥快过来想想法吧!”我听后心中暗笑,你不是不同意给工人开工资吗?这回吃到苦头了吧!我告诉他,我马上给王凯打电话,让他们等着我回去解决。
  我回到公司见到金富,对他说,我可以劝说王凯他们不再纠缠你;可是有件事得办,就是后期工程部给了些安装电缆的零活,我直接让王凯他们干了,陆续加起来不到两万。当时和他讲的也是四六分成,这样说来咱们也欠他们的钱,他们也一直追着我要,我看先给他们解决了。金富听了说,行啊!大哥你去看着办,只要把事情摆平就好。
  我打电话给王凯,告诉他我马上要见他们。他听了说,中午找家饭馆我们请您。见了面后,他俩就叫开苦了,说当初要听您老的话就对了,我们让梁军给哄弄了,现在干活的都到我们家里要钱。杨军给的几万块钱都给工人了,我俩一分没得到,还欠了一屁股账。这小子真是个无赖,怎么找他也是不给。我说:“我比你们也强不了多少,到现在工资也没给。你们的事情有些麻烦,你们和梁军是承包关系,我们该给梁军的钱都给他了。再有我给你们交个底,我们的预算做的虚数较大,不可能再要回多少钱来了。你俩最好和梁军变成雇佣关系,和他按工资结算,欠的钱让他打条。这样欠工人的工资梁军不给你们,你们就有理由找我们要,我也好帮你们说话,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差农民工的工资。还有原来我直接让你们干的零活,我回头找郭金富把钱给你们要回来。你们以后就不要再找他的麻烦了,我抓紧去钢厂要账,要回来钱先把欠你们的工资解决,我原来承诺不欠你们工资的话还有效。”他俩听了,高兴的说,我们都听您老的,您老是个大好人。
  我回去告诉金富,王凯他们说了,只要先给他们一万块钱,他们就不再找你闹了。金富听后痛快的答应了,看来乌纱帽比人民币重要。
  我把钱交到他俩手里后,没想到王凯拿出几千元递到我手中说:“张工,这是当初您帮我们干活的报酬,多少的是我们的心意,也是您该得的。”我听后,心想他俩倒是还挺守信用,说过的话还没忘,当然也是为了今后得到我的帮助。于是说;“好吧!可是这笔账是要算在梁军的头上,你们告诉他,你们代替他付给我工资了。”
  我当时心里也很清楚,如果要不回钱来,金富是不会给我工资的。为了我也为了王凯他们的工资,又开始去钢厂‘讨债’。
  当时钢厂的效益很好,可以说是日进斗金。我找到工程部的焦经理,告诉他现在工人每天追着我要工资,能不能给我解决些钱。他答道,可以,但是你们需要找王工给你们结算起来。
  我找到王工说明来意,他听后一脸为难的说,让我怎么给你们算,现在已经超了。张经理,真的不好办,我看你们这事还是拖拖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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