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毛平章兵逼大都 盛丞相闻喜大哭

　　毛贵趁机统军攻占南皮城，宋军又取得一番大胜。休整几日，宋军继续北进，兵临沧州城下。
　　河间路总管贾懿、沧州千户屠峻率军出城来敌。两军列成阵势，屠峻手舞钢枪，出马挑战。
　　宋军阵中卫田出阵来迎，战不数合，败回阵去。毛佥纵马拍刀出迎，斗五六合，见不是敌手，慌忙拨马回逃，却被屠峻赶上，一枪刺于马下。
　　于昶道，“此人乃沧州千户屠峻，武艺甚高，众位当小心应对。”
　　续继祖亲自舞刀来战，斗十余合，刀法渐乱，拖刀败回阵来。
　　贾懿见宋军无人再敢出战，挥军混战。宋军大败，溃散而逃。元军各部纵兵掩杀。
　　屠峻之子屠欣带部下追击宋军将领王仝部。逃至一荒坡，王仝见屠欣部兵马不多，遂又整军回杀。
　　屠欣被困，遭王仝活捉。
　　宋军各部陆续逃归大寨，记点兵马，折了万余。毛贵大怒，欲将王仝所擒屠欣等百余元军兵将斩首立威。
　　屠欣跪地求饶，道，“放过小人，愿将城池相献。”
　　毛贵道，“无用小卒，休得花言巧语讨饶。”
　　于昶道，“此乃屠千户之子屠欣，或许果能献城。”
　　毛贵道，“你如何能将城池献来？”
　　屠欣道，“家父有万夫不当之勇，城内又有其他州县兵勇相助，将军若纵兵攻打，极其难下。将军不若放小人回去，来日将军到城下搦战，诈败而去，引诱家父前来追赶，而后尽起伏兵围困，虽然如此，恐不能济事，可在一处掘一大坑，小人必引家父前去。”
　　王仝问道，“你若是去而不归，又该如何？”
　　屠欣道，“小人不敢。”
　　毛贵甚喜，亲自给屠欣松了绑，而后道，“如若成功，必定厚加赏赐，如若背叛，来日克城，决不轻饶。”
　　且说元军得胜回城，杀死数千红巾军兵士，生俘千余人，只是不见了屠欣，屠峻心中忧闷不堪。不久，屠欣回城。
　　屠峻见了，大喜，问道，“我儿去了何处？”
　　屠欣道，“儿臣一时求功心切，率部直追入贼寨，却遭寨内贼军围困，儿臣单骑冲出阵来，却陷了众兵士。”
　　不久，续继祖率部前来挑战。
　　贾懿、屠峻领兵出城。屠峻出阵大骂，“反贼尚不知死！何敢再来？”
　　续继祖道，“早晚必下城池，何不早降？”
　　屠峻舞枪直奔续继祖。续继祖斗数合，败逃回阵，而后纵兵混战。战不多时，续继祖收兵回撤。元军趁势掩杀。
　　屠峻率部直追出十余里，忽然左右山坡上各撞出一军来。毛贵喝道，“将军今已中伏，何不早降？”
　　屠峻道，“此等雕虫小技何足惧怕！”言罢，带军突围，果然勇猛无比，红巾军虽是围裹数层，皆拦截不住。
　　屠峻、屠欣带众将冲出重围，折兵大半，却是顾之不及，夺路便逃。
　　屠欣在前引路，行数里，见一路口，便道，“我部当分散而逃，不可聚集一队。”遂令左右将佐率一部兵马走左边小道，屠峻跟屠欣率一部走右边小道。
　　又行数里，屠欣道，“爹爹先行，儿臣率众断后。”
　　屠峻道，“何需断后，只管逃了去。”
　　屠欣道，“众贼逸、我部劳，恐奔跑不过。”
　　屠峻跟左右亲兵纵马先行，行不多远，轰然跌入陷坑。王仝、吴本亮率众围拢过来，将众人尽皆擒拿。
　　回至寨中，刀斧手押屠峻至跟前，毛贵笑道，“今将军被俘，可否愿降？”
　　屠峻道，“某宁死不降。”
　　毛贵道，“将军可知何人献此妙计？”
　　屠欣近前来，道，“大势如此，爹爹何不速降？”
　　屠峻瞪着眼看屠欣，疑问道，“是你？”
　　屠欣小心道，“前番儿臣被俘，早已投了红巾军。”
　　屠峻仰天骂道，“坑爹啊，劣子让老夫无颜立于世上！速将老夫人头取下。”
　　毛贵、屠欣等人劝阻不住，屠峻直冲撞到刑场。毛贵只得成全屠峻忠义之名。
　　毛贵又将屠欣等投降兵勇放归城内，只说侥幸逃脱而去，约定时辰，里应外合攻占了沧州。
　　
　　山东宋军一路势若破竹，山西宋军亦接连获胜。丞相盛文郁坐镇潞州，命潘诚、关铎、沙刘二、毛居敬率十万宋军进击井陉口，欲依计划与山东宋军相合。
　　孛罗帖木儿自失守卫辉路，遂退守彰德路，得知宋军进击井陉口，遂移师真定路，并派孔兴、脱列伯率重兵坚守关口。
　　潘诚、沙刘二等将领率军久攻不克，大军受阻。
　　山东、山西两路大军北攻大都之机，刘福通亦亲率军北上，进攻汴梁路。
　　汴梁总管李克彝派人四处求援，黄河以北元军正忙于阻击红巾军北进，无兵可援，黄河以南唯太不花处屯有数万大军，然而太不花对元廷以前调任怀有私恨，借故推脱发兵。
　　李克彝遣使八次，救兵不至，只好率部弃城而去。
　　刘福通遂兵不血刃占据汴梁城，并将大宋都城由亳州迁至汴梁，随后命周全自怀庆路进攻河南府路。
　　周全聚兵五万，西攻洛阳。河南府总管仇宫率军民坚守。先前遭俘宋军官兵中有人识得游蒙，往城头搬运木桩时偶见游蒙，为立功脱罪，遂告于仇宫。
　　仇宫大惊，遂将游蒙抓捕下狱。
　　时察罕帖木儿跟李思齐在陕西追剿李武、崔德部，忽闻关外宋军声势浩大，本待回军，又恐陕西宋军趁势复起，因而犹豫不决，后又闻宋军围困洛阳，游蒙遭捕。
　　察罕帖木儿道，“洛阳乃故乡所在，不可与贼。然此间贼寇亦不可纵。”遂与李思齐分兵，率师七万出潼关。
　　周全闻察罕帖木儿将至，撤围而去。刘福通得知周全不战而退，大怒，下令将周全斩首示众。
　　察罕帖木儿进得洛阳，向仇宫索要游蒙。
　　仇宫道，“此人乃贼首之师。”
　　察罕帖木儿道，“此人乃某所安插细作而已。”
　　仇宫畏惧察罕之势，不敢与争，遂释放游蒙。
　　察罕帖木儿见得游蒙，道，“倘若你军中立功，可与小女成婚，倘若再入贼军，定斩不饶。”
　　游蒙点头答应，跟随察罕帖木儿东进。
　　元军袭破虎牢关，进入汴梁路境内。刘福通大惊，急忙调拨兵马防御。
　　察罕帖木儿屯兵寨内，久不进取。白锁住问道，“察罕向来兵贵神速，今何故拖延不前，却令汴梁贼军有备？”
　　察罕帖木儿道，“汴梁城城高墙厚，非一蹴可破。某实欲渡黄河北击山西之贼。”
　　白锁住道，“察罕原是指东击北。”
　　不久，察罕帖木儿率军北渡黄河。宋军无备，丢城失地。元军趁势进击。相继攻占怀庆路、泽州、潞州。
　　盛文郁率残兵败将逃至沁水，心中愤恨不已，调拨附近州县兵马，聚得十五万大军，欲与察罕帖木儿决战。
　　宋贵劝道，“察罕极善用兵，如今士气又盛，当令各部坚守关隘，与之相持。”
　　盛文郁道，“前番无备，以致如此。他既无三头六臂，又不能呼风唤雨，何足惧怕！”
　　刘福通得知察罕帖木儿北渡黄河，遂发重兵西进，复夺虎牢关。时毛贵已统军至大都城外百里之地，闻山西之军进兵受阻，遂令田丰、王世诚自山东前往山西助战。
　　察罕帖木儿部探知消息，众将官尽皆不安。
　　白锁住道，“如今西有沁水贼军十五万，北有井陉口贼军十万，南有黄河渡口贼军五万，山东贼军亦来相攻。我部四面皆贼军，粮草又需临时征收，倘若四面贼军合击，势将危矣。”
　　时太不花聚兵信阳，部下屡要北上进击，皆不许。
　　孙野道，“今贼军已近大都，朝廷若亡，我等该何去何从？”
　　太不花遂发兵北上。刘福通正要令曹良臣北击察罕，闻太不花率兵至，方收军虎牢关。
　　察罕帖木儿闻信大喜，对众将道，“今南面贼军已去，某必分而破其他三路。”遂使人北上散布谣言，言说欲与真定路之军夹击井陉口部宋军，又大张旗鼓西进，作出欲与盛文郁部决战之态，却暗将精兵东调，埋伏于吾儿谷之西。
　　田丰、王世诚得知察罕帖木儿主力西进，欲乘虚而入，遂催军攻占壶关，向西疾行。
　　察罕帖木儿率精锐之师早已久侯，待田丰、王世诚统军至，尽起伏兵相攻。
　　宋军大溃，死伤无数。田丰、王世诚被封住后路，在境内连遭追袭，八万大军几乎覆灭。此番一战，杀得宋军人人胆丧。
　　盛文郁得知田丰、王世诚部大败，尽起兵马，催军东进。十五万大军遮天蔽日，浩浩荡荡过了沁河。
　　察罕帖木儿聚兵来迎，令先锋将虎林赤率兵出战，虎林赤诈败而归。不久，元军又后撤五十里。
　　盛文郁自以为势大，又连番取胜，不断催兵进逼。
　　宋贵道，“前番察罕虚张声势欲与我相攻，却暗调精锐伏击山东之军，今胜败未决，却引兵而退，其必有诈。”
　　盛文郁道，“其能取胜，皆趁宋军无备。今两军列阵于明处，我部人马众多，安得不退？”
　　时洪洞县守将于真率众叛投察罕帖木儿，得知察罕帖木儿部粮草不足，遂率军押送粮草相助。
　　盛文郁闻信，令部将吴化及田丰、王世诚率军三万往攻。时洪洞兵将运送粮草未回，城内仅有二三百人。
　　于真闻大军来攻，急慌不已，本待弃城而去，忽然心生一计，遂吩咐下去。
　　吴化领先锋军至城下，见城头空无一人，心中甚疑，不敢冒进。不久，田丰、王世诚统后军至，闻知城头之况，亦觉奇怪，皆引军来看。
　　众人正在惊疑，忽城头现出一人，却是于真假扮成察罕帖木儿的模样。
　　于真高声笑道，“汝等又中计也，某在此处早已久侯矣。汝等既要攻城，某如今大开城门，众位可敢进城来？”言罢，下令打开城门。
　　众人初时见得察罕模样，早已惊得魂飞魄散，又见城门大开，还以为追兵将出，尽皆拨马扬鞭，疯狂逃窜。
　　
　　盛文郁屡次派兵挑战骂阵，察罕帖木儿只令各部坚守，并不出战。盛文郁闻于真假扮察罕吓退三万宋军，遂亦令人假扮察罕，每日由军士牵到寨前辱骂。
　　众元将见了，愤恨难平，尽皆要出寨厮杀。察罕帖木儿亲来阻止，对众将道，“不战则已，一战必覆其全军。”
　　时天气炎热，宋军求战不得，欲攻不能，欲退不甘。盛文郁烦躁异常，将军马皆屯于密林中避暑。
　　察罕帖木儿探知消息，对众将道，“破贼之日不远矣。”
　　众将皆疑道，“贼军移寨之时最易攻破。今贼军所守关隘寨栅皆固，屯兵之处尽皆熟络，彼此相互策应，如何容易破贼。”
　　察罕帖木儿道，“贼军虽众，多新附之军，兵士缺乏操练。如今又连营三百里，虽有熟悉地形之便，倘若遇战，各部必难以调度。再者山林之中，不利调兵行军。可知破贼必易。”
　　众皆服其论。不久，察罕帖木儿发令，将大军分作九支，横向三排，纵向三列，彼此照应攻袭，每人自带三日口粮，昼夜追击，不得后退。
　　各将得令，依计而行。
　　时盛文郁在中军大寨，闻前方躁乱，正欲起兵助援，前寨败兵已逃至近前，争相往寨内冲。盛文郁是战是守犹豫不决。忽然传令官来报，南北之寨尽失。
　　时白锁住统军从正面来袭大寨，宋军溃乱，被杀者难以计数。
　　盛文郁、宋贵、陈冲等将各自聚兵突围，元军在后不断追击。宋军逃至沁河边，过河不及，被赶入河中甚多，尸首飘满河面。
　　盛文郁被追袭数日，直到率残部逃至闻喜县，方安下心来，回看身边兵马，仅存数千人，不禁大哭道，“不听众将之言，以致此败。”
　　不久，察罕帖木儿整军继续进逼。宋军节节败退，遂兵分数路，逃离山西。盛文郁跟众将官乘船逃至汴梁，田丰、王世诚率数千兵马逃至山东。
　　时关铎、潘诚攻井陉口不下，闻元军欲来夹击，遂按兵不动，准备应战。后得知盛文郁部将元军压制甚急，越加懈怠。及至盛文郁部大败，前来助战已是不及，井陉口又难以攻破，遂挥军北上，攻略大同。
　　察罕帖木儿挥兵追剿晋宁路境内宋军，并致书彰德路刘哈刺不花，令其抄掠毛贵大军后路。
　　刘哈刺不花得书，兵分两支，一支攻沧州，断毛贵大军粮草，一支于路设伏，趁机攻袭。莒州义兵万户王宣、王信父子亦趁势进击山东宋军。
　　毛贵得知山西宋军败，思忖孤军难克大都，后方形势又危，久持无益，遂撤军。
　　大都元军趁机追赶，与刘哈刺不花部前后夹击。宋军溃败，逃回山东，伤亡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