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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李宗仪到秀山寻根问祖

作品名称:秀水明山(记录)      作者:绿叶草根      发布时间:2017-09-26 15:14:59      字数:13435

  李宗仪是华侨,居住在美国西雅图。她的先父李欧,字“六一”,出生在湖北宜昌,虽然祖籍是四川秀山,却从来没有去过老家。她的先祖父本名李稽勳,字伯粢,號姚琴,青年时从四川秀山老家大山里走出,进京求学,参加会试、殿试,后来成为清末民初有影响的人物。她爷爷入仕后用的名字是李稷勋。
  李稷勋生活的时代可以用他自己的诗句来概括:“大风卷沧海,蛟螭撼神州。我非百岁人,独怀千古忧。妖氛山岳高,世道江河流”。李稷勋有三个儿子。李欧出生时其父61岁,加之其父所仰慕的北宋文学家欧阳修晚年曾在宜昌担任夷陵县令,号“六一居士”,故给小儿取单名“欧”,字“六一”。按“伯、仲、叔、季”顺排,李宗仪的大伯号“瑗伯”,二伯号“仲言”,其父号“文叔”。李欧在世的时候很少和宗逸提起过先辈的事情。其父去世他才一岁,对父亲没有什么印象,再加上其父是前清的官员、民国之初的商界领袖,当年的辉煌,解放后都成了需要隐讳的不名誉的事。
  1980年代初,在四川攀枝花市当市长的堂姐李宗碧曾来到北京找过李欧。李欧是清华大学的数学教授,并在电视大学讲高等数学。李宗碧希望能得到清华大学的支援,发展攀枝花的教育事业。堂姊弟谈起过老家秀山。之后,李欧曾多次提起想到四川秀山老家走走。但由于秀山交通极为不方便,从北京火车、轮船、汽车要走好几天,父亲直到1991年去世,也没能实现返乡祭祖的愿望。
  1993年,李宗仪从美国西雅图去成都参加学术会议时,曾见到已在四川省政协工作的堂姐李宗碧和在重庆地质部门工作的堂兄李宗德。七年后去成都探亲访友,又见到过成都中医学院的堂兄李宗惠(李恒)。这几位兄长都是解放初年轻时从四川秀山老家走出去的。
  他们告诉李宗仪,爷爷李稷勋,在老家秀山是历史名人,号称“传胪大公”。秀山县历史上只有两位靠科举走出大山的进士,爷爷是光绪戊戌年间的钦点“传胪”,是秀山籍学位最高、官位也最高的知识分子。
  亲戚们都劝李宗仪到秀山去看看。
  2003年,李宗仪到北京国子监访古,国子监负责古籍的一位北大图书馆系毕业生告诉她,邻近的北京孔庙有进士碑,刻有元、明、清历届科举进士名录。李宗仪告诉他,我祖父曾取得科举二甲第一名,请他帮忙查一下。
  可是,李宗仪只能说出祖父的名字叫李JiXun,参加殿试的年代也不清楚。说来惭愧,祖父的名字除了姓李不错之外,名字的两个字写的都是通假字字。亏得他是个二甲第一名,不太难查。结果查出确实有位李姓,名稷勳的,1898年,光绪24年戊戌科的二甲第一名,籍贯四川秀山。
  有如此杰出的先辈,李宗仪自己连名字都说不清楚,当场被那位工作人员奚落了一顿。走进北京孔庙,在进士碑上看到“二甲第一名李稷勋,四川秀山县人”时,用震撼和骄傲是不能形容她当时的心情的,同时也引起了她对祖父一生的好奇。
  这块碑不大,碑帽部分有简单的云纹,碑面有些斑驳。碑上列名与爷爷同科的历史名人中,李宗仪知道的还有二甲第六名,三十年代民国政府教育部长傅增湘,大哲学家冯友兰先生的父亲冯台异等。《清史稿列传》中记载:“李稷勋,字姚琴,秀山人。光绪二十四年二甲一名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充会试同考官,精衡鉴,重实学,累官邮传部参议,总川汉路事。博学善古文,尝受诗法於王闿运,而不囿师说。专步趋唐贤,意致深婉,得风人之遗。慈铭(晚清诗画大家)尝称赏之。有甓盦诗录四卷。”
  在查询了历史资料之后李宗仪知道,祖父1857年出生于当时的四川酉阳州秀山县龙池镇龙冠村,光绪十四年(1888年)乡试中举人,曾任秀山凤鸣书院山长,并主持撰写了“秀山县志”。后来祖父北上深造,在天津从师晚清学界领袖,经学、政治学、文学家、大诗人王壬秋(闿运)。据收藏了她爷爷一卷关于主持川汉铁路修建期间的信札的“且居且读”先生的搏文,才知道爷爷著有《甓盦文录》及《甓盦文录外编》。
  李稷勋留下的文字在网上传颂最多的,是他写的一篇《陶然亭雅集之俪启》。民国三年,八十岁的王壬秋老先生来到京城担任国史馆馆长。李稷勋召集在京的晚清翰林院五十多位遗老们,在陶然亭为王老举行为文酒之会“雅集”。王壬秋赋五古一篇,与会者传观索和。李稷勋著文以记此盛事。李稷勋诗词、书法、绘画都很精通,和同代的文人交情深厚,而且收藏颇丰。
  李宗仪曾听母亲说,她在宗逸的二伯父家里见过作为戊戌传胪在保和殿举行的仪式上祖父带过的花、喝酒的酒杯。她爷爷留下的文物,随着岁月和政治变故而散失殆尽。所幸李稷勋殿试的试卷及印章在文革后失而复得,成为她家仅存的爷爷的遗物。
  李稷勋的两方藏书印章为:李稷勋印、戊戌传胪。
  光绪21年,1895年,康有为、梁启超等赴京考试的公车上书,要求变法革新时,李稷勋正在北京,和清末戊戌变法六君子之一的谭嗣同先生结为至交。
  光绪24年,也就是1898年,戊戌变法实施的那一年3月,在北京举行了各地举人的会试,时年39岁的李稷勋金榜题名,参加了在保和殿举行的科举最高一级的考试,即由皇帝亲自出题的“殿试”,殿试策问“举求才、经武、绥远、理财”四项内容。试卷评分为五等,从高到低为圈、尖、点、直、叉。八名主考在李稷勋的考卷上都给了圈。李稷勋试卷得到的是可能的最高分。这次殿试,李稷勋不但中了进士,而且得到了二甲第一名,由光绪皇帝钦点“传胪”。
  进士放榜史称“传胪大典”,是科举时代国家最隆重的仪式之一。“传胪”就是在太和殿举行的仪式上,站在大殿台阶上代表皇帝传呼在殿下跪拜的众进士上殿觐见,宣布当年科举考试一甲前三名,即状元、榜眼、探花的角色,不但要成绩出众,而且要仪表堂堂、声音洪亮。
  殿试后,李稷勋授庶吉士、翰林院编修,曾任光绪皇帝“御书房行走”、会试同考官、邮传部左丞参等。1909年为母丧丁忧期间,李稷勋被聘任为民办川汉铁路驻宜昌总理,整顿腐败失职的前任管理层。从此,李稷勋开始了实业救国的奋斗。
  李稷勋主持建造川汉铁路宜(宜昌)万(万县)段,由詹天佑先生担任川汉铁路总工程师。沿途地势险峻、工程浩大,在宜昌聚集了山东、河南招募的4、5万工人。可惜这段铁路只从宜昌新码头修通到小溪塔十公里,就因为政治原因而停工了。
  清政府中,盛宣怀等要将川汉铁路民营收归国有,由外国人出资兴办这个艰难的工程。川汉铁路商办转公办,激发了四川乃至全国保路运动风潮。清政府启用大臣端方,调鄂军入川,另调军进驻宜昌防变,导致武昌空虚。“武昌起义”和“辛亥革命”发生之时,清军无力弹压。
  李稷勋在辛亥革命这一中国近代史的大事件中,有其历史的地位。
  三年前,李宗仪和她先生赵天池曾去过一次宜昌,探访她父亲的出生地和祖父李稷勋在宜昌川汉铁路建设公司任总理时留下的遗迹。当地政协文史委和县志办公室派人派车,带着他们进山,看到了一个残留的铁道隧道口上刻的“上风垭山峒”的题词,上款“宣统二年六月”,下款为“秀山李稷勋题”,并刻有两枚印章:“戊戌传胪”、“李稷勋印”。这两枚印章,李宗仪在北京堂兄李宗宝那里曾经见过,在涵洞口见到它们真是倍感亲切。
  他们还看了当年的车站、路基和其他川汉铁路的遗址。他们惊讶地发现百年前她爷爷主持修建的一段路基现在还在使用。这条艰险异常的从宜昌到万县入川的铁路,近年来又在修建,改名宜万铁路,当时还没有修通。
  秀山县有人著文说,李稷勋离开秀山当了京官之后,终老湖北宜昌,再也没有回过老家。
  李宗仪估计,祖父在母丧期间是回过秀山的。后来在川汉铁路变故当中,祖父为四川乡亲父老所误解,再没有回老家应是事实。
  当时,李宗仪开始着手编一本有关她父亲的书,就需要追朔祖辈的根源。以前她曾经听堂姐说起过,祖父曾经在老家修建过住宅。老家乡亲为了表彰他,在他的出生地龙池修建过牌坊。
  祖父的往事,使得李宗仪对秀山老家十分向往。当时她堂姐李宗碧业已作古,堂兄李宗惠年过七旬重病住在医院里。没有亲人陪伴到秀山老家去寻根问祖,怎么办?踌躇了几年后,终于下决心回老家去看看,不抓紧时间恐怕连知情人也找不到了。
  有过一次去宜昌追寻祖父足迹的经验,在美国西雅图筹划秀山之行的时候,李宗仪知道应该从联系当地的政协文史委及地方志办公室入手。没想到在网上居然查不到联系方式。后来得知四川省秀山县已经改称重庆市秀山土家族苗族自治县。几经波折,李宗仪终于得到了政协文史委和档案局县志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李宗仪之前以为四川秀山李稷勋的大名刻在北京孔庙的进士碑上,如此偏僻的地方出了京官在当地是件大事,祖父又是辛亥革命时期的名人,想不到他们听到祖父李稷勋的名字都感到陌生,并无反应,好在他们都愿意去查一查。也难怪,现在在位的都是年轻人,一百一十年前的事对他们来说已是太久远了。
  在这种情况下,只得求助于在四川的亲戚和网友提供线索。
  成都的堂兄李宗惠提到,从秀山出来的原省政协委员、姻亲熊绍韩还有后人在成都。熊绍韩的亲孃孃(姑姑)是李稷勋的元配。李宗仪想起她弟弟李宗伦八十年代初在成都还见过熊老,如今他如果在世该有90多岁了。电话打过去,发现熊绍韩的后人幼时离开秀山之后就从来没有回去过,什么情况也提供不出。成都的亲戚们只提到一位秀山师范退休的李瑞琼老师是在龙池祖父老宅出生的,至今还在秀山县。
  承蒙各位网友,特别是秀山社区秀山人文的版主子虚先生的热心协助,又得到了一些信息。之后在美国旧金山的李宗碧的女儿曲卫平帮忙联系上了秀山县统战部侨办杨正银副部长。杨正银答应联系还在秀山县的李瑞琼等亲友,并和龙池镇政府联系。临行前,李宗仪从西雅图把所有到四川可能会联系的人的电话都试打了一遍,准备就绪,终于踏上了行程。
  李宗仪在乘坐海南航空496航班抵达北京的第二天,九月三日,和她先生赵天池一起飞往重庆,晚上在那里和从上海出发的大儿子赵宁会合,九月四日星期六一早从重庆北站一起乘K73次火车去秀山。火车站的熙攘,让他们初次见识了重庆人的高嗓门。
  一位卖报的小贩凑上前来大喊“一报、二报、三报、四报”,他们一家人面面相嘘,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后来分析大概是“渝报、日报、商报、时报”。重庆话算是北方官话在西南的一个分支,和普通话有一致性,北方人应当不难学,可是重庆话语音系统共有20个声母、36个韵母,还有很强的韵母儿化现象,同一个字的四声调与普通话差别也大,可以有不同的意思,古怪的方言很多,语速又快,报贩简单的报名,让他们领教了重庆话的厉害。
  刚被人潮推进车站,一位穿红马甲的“棒棒”对他们嚷了几句,然后拖起他们的箱子就往站台里跑。他们在后面紧赶慢赶地追。棒棒收了10块钱,他们避开了拥挤,提前上了车。原来大多数乘车人都没有座位号,不一会儿连车厢走道里都站满了人,让他们再一次感受到了重庆人声的喧杂。
  火车是新空调快速,开起来算平稳,一路上穿过一个又一个无数的山洞,沿长江经涪陵,向乌江上游蜿蜒而行。李宗仪看到很多站台上都有这样的标语“每一个岗位都是人命关天,每一次作业都是人命关天,每一次疏忽都是人命关天”,可见路途之险峻。
  出发前,李宗仪告诉小儿子赵悦,我们要去秀山老家看看,现在那里通火车了。
  他说:“现在才通火车?这话像是十八世纪讲的。”殊不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从重庆到秀山的火车三年前才修通。
  在黔江车站停靠时,李宗仪接到了秀山统战部杨正银副部长的电话,说他会到火车站去接来宾,询问来宾当天的计划。因赵宁只能在秀山逗留一天,他们提出下午就去龙池。他说他会和那边联系好。
  坐在下一段的火车上,真不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既盼望又紧张。车上遇到一位重庆知青的后代。她的母亲是秀山当地的土家族。问起秀山的情况,说的是房价上涨之类大城市人的话题。她告诉他们,秀山特产是黄花菜,好吃的是米豆腐和各种粑粑。土家人和汉人没有太多的区别,语言上也没有什么特别。李宗仪问她如何称呼姑姑,她说叫“孃孃”。这和李宗仪小时在北京家里用的称呼一样,她不知这是不是土家族特有的。
  一个半小时后,火车停在了秀山站。出得站来,远远看到一幅大红纸,写着“欢迎李宗仪姑母到秀山”。一位高个子的老人上前来,称呼李宗仪姑母。他是李瑞琼的先生糜贤庆,是秀山另一个望族,道光年间当过京官太仆寺卿的糜奇瑜的后人,秀山教育界的老前辈。他说李瑞琼腿摔伤了,不能到车站来接远客。
  在车站,来宾见到了杨正银部长和统战部台侨外事科科长池黎民女士。杨部长说找到李瑞琼,还费了一番周折。先是找到了秀山师范的一位李瑞琼,才20多岁,然后又重找才找到。
  杨部长还打听到了龙池李家这一支可能知情的另一位后人,但他在半年前去世了,儿子还在。
  池黎民女士和司机招呼来宾上车后,出了火车站一拐弯,车就停在了“站前酒家”的旁边,糜先生说到家了。从西雅图和李瑞琼的通话中知道她家距离火车站不远,没想到这么近。上得楼来,宽敞明亮,装修现代的三室一厅。后来听李瑞琼在教委工作的大女婿说,这是县教委专为退休教师买的房子,为的是让一辈子在山里乡下教书的老教师退休后享受在县城方便的生活。李瑞琼和已退休的大女儿糜卉在家等李宗仪一行。
  几句寒暄之后,糜贤庆问他们是不是住在家里。为了不给亲戚添太多麻烦,李宗仪说还是住宾馆的好。杨部长联系好了当时县城里最好的四星级碧鑫大酒店。坐了一会儿,吃了几块西瓜,糜贤庆就要给他们煮面吃中饭。他们提出先去龙池乡,那里的本家亲戚还在等着。
  四川秀山县有300多年的历史。1983年改成秀山土家族苗族自治县时作了民族普查,当时土家和苗族占人口一半以上,符合少数民族自治的条件。李家、杨家都是土家族的大姓。全县幅员面积2462平方公里,辖9区(镇)、48乡(镇)、538村、6个居委会、4138个组、58万人(其中农业人口54万人)。县城里公路宽阔平整,路两边都是新建的高楼。县政府的玻璃新楼十分气派,有十几层。碧鑫大酒店就在县政府大楼的斜对面。新县城是重庆改为直辖市后开始修建的,从以前的一点几平方公里的旧县城改成占地十平方公里的新县城,工程还没完。
  县城去龙池的公路正在翻修。好在路不远,在车上颠簸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龙池镇。下车跟随街上几个已经在等远客的人向前走不远,朝北拐进了一个院子。陪同的亲戚糜贤庆先生指指点点,说这里是李传胪老宅的大龙门,前面是小龙门,门口两个石墩子十分气派,有没有石狮子他记不清了。而远客所能见到的只是院子里残存的青石板地面和房基下条石。院里只有厢房一面还保留着部分古老的木质结构,有几处木质的窗棂还可以隐约看出当年的风格。窗下褪色的毛主席语录牌提示着时代的变革。
  李家后裔在1950年土地改革时被扫地出门,房子和土地分给了贫下中农。60年后,院子的格局已面貌全非,院子的正房是新盖的砖房,现在的住户和李传胪没有关系。
  据镇政府人说,对老屋和牌坊的破坏主要发生在1970年后。人们为了改善住房的条件,把老房拆了,牌坊的石材大约成了新房的房基。老宅的主人是无从寻访了。镇政府的李传红书记召集了和李家老宅有关系的人们在院子里迎接来宾。
  李书记指着两位花白头发、显得苍老的女士对李宗仪说,这是李瑞琼同辈李瑞华,算是你的侄女,这是王秋英,她是嫁到李家的你的侄辈的亲戚,她们以前曾经在老屋里住过,和你算是最亲的了。李宗仪邀她们拉着怯生生的孙女们一起照相。
  老宅中,各人七嘴八舌操着浓重的重庆口音向远客介绍这个院落,李宗仪则是在尽力地聆听,竭力想听懂。
  忽然在一片嘈杂中,李宗逸听到一个清晰的问句:“有个李六一是谁?”
  李宗仪马上回了一句:“那就是我爸!”
  问话的人叫聂召煌。他说他是老表家的,是李家的表亲。他说以前李宗碧堂姐到秀山来,都在他家住,曾听到说起有个李六一在清华教书。
  这几句话,一下子就把李宗仪和这个院子、和这群人的距离拉近了。
  聂先生又提起当地称姑姑为“孃孃”,叔叔为“满满”。随后这些老屋的亲友邀远客到院子后面新盖的房子里叙谈。
  屋内有电视,备有矿泉水、香蕉、西瓜招待。
  李宗仪注意到一位年轻人耳朵上戴着手机蓝牙。此时,一位李姓祖字辈的李祖益从一个塑料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个泛黄的小本,从模糊的字迹和翻卷的边角可以看出这是有年头的东西。他说这个小本保存五十多年了,是手抄的家谱。据他说,李家在龙池的这一支是文字辈两兄弟,从江西吉安府六零县四十三都愉山坡迁移过来的。不知这是什么年代的地名,也许由此可以查出祖先迁移的时代。李祖益的手抄家谱上记载的李家排行是:“开仙文仕步,若稽祖宗泽,吉善友余庆,孝有兴家正”,20个字转。这正和李宗仪十几年前听堂姐李宗碧讲的“开先文示部,若继祖宗泽,积善有余庆,孝友新加正”音同,但字不同,因为出发前还听堂兄李宗惠说过一遍,所以印象深刻。
  排下来,李祖益的祖字辈比李宗仪大一辈,算是她的叔叔。小本子里记的家谱,来不及细看,随即翻拍下来。回来查看,发现在小本上钢笔写的字迹已褪色的部分写的是高祖文字辈文科,曾祖是“仕”字辈名仕太,祖辈排“步”字,显(父)是“若”字,好像差一辈。李宗仪细看,发现后面有“子祖益生于癸未年正月十四日”的字迹。再看封面上写着“民国三十七年十月中旬立”。这说明小本的记录是李祖益父辈留下来的。此外,在开头“派名”处另有“若”改“光”的标注。对照祖父李稷勋的殿试考卷封面上写的祖宗三代的姓氏:“曾祖士昌,祖赞唐,本生光弟,父光斗”。如果“若”改成“光”的话,下面就该是“继(稽,稷)”字辈了。
  李宗仪确认,情况基本上是对的,但从他父亲的曾祖辈,他的太祖辈,与李稷勋的祖先就已不是一支了。这可能就是说的同祖不同宗吧。
  小本后半部圆珠笔写的笔迹清晰的部分是李祖益加的。李祖益曾当养路工,退休后才从秀山搬到龙池。谈话中还谈到李家一位后代,在北京念书后生病回到龙池。人很聪明,三位数的乘法很快就能心算出来。没听清这人叫什么名字。
  在场有一位青年人名叫李智,说他父亲李泽昌是李稷勋家的后代,但已于半年前去世。想必这就是杨部长打听到的龙池李家这一支的后人。
  李智的母亲王秋英对远客很热情,让他们在龙池多“耍”两天,并让李智和我们互相交换了联络地址。他给我留的地址是重庆市,秀山县,龙池镇,龙冠居委会3组。不知这个居委会是什么建制。
  李宗仪盘算:李智比我要小两辈了。因我父亲在我祖父六十一岁出生,属于我们下一辈“泽”字辈的李智的父亲和我年龄相仿是合理的。
  李宗仪问李智的姑母也就是她侄女辈的李瑞华,为何不排行“泽”字,回答是女孩不按家谱排。乡亲们对李宗仪说“不管走多远,只要知道根基在这里,尽管老辈没到,但是你来过了,有了回家的感觉,心里就踏实了,就舒服了。”
  龙池镇的李书记邀来宾去镇政府看看。他提起,听说来宾要来,镇里人到李家老宅院子里察看,在院里地上发现半截石碑,在人们脚下踩踏,于是当作文物把它搬到镇政府去了。
  李宗仪一行驱车来到镇政府,见到了这半块残碑。碑体宽约一尺,上面赫然刻着“钦点戊戌科传”的字样。传字只有上一半,但清晰可辨。下半截想必是“传胪李稷勋”了。它很可能还就在院子里,应该是不难找到的。没人能告诉来宾行前听说的龙池的牌坊的下落。
  面前这块承载着祖父昔日辉煌和时代的沧桑的石碑已使李宗仪十分震撼。它记述了110年前,她的祖父从如此偏僻的山乡,这座院落,水路,旱路,跋山涉水到京城皇帝前殿试,夺得二甲第一名的那一段不平凡的家史。祖父在他的《赴都》一诗中记述了当时的报国的志向:达人无陿虑,志士多烈心。轩车骋高瞩,宁怀空谷音。皇涂遘屯险,天祸杳幽深。四海沸波澜,三光翳若沈。
  远客邀请龙池的几位乡亲、李瑞琼一家以及陪了他们一天的统战部杨部长、池科长在秀山碧鑫大酒店吃晚饭。杨部长特意叮嘱大家要衣冠整齐,如聂召煌脚下的草鞋不能穿。有人问要不要穿西服,来宾赶紧说不要。李家因瑞琼腿脚不便,由李瑞琼的先生糜贤庆代表。
  席间,吃到了米豆腐等特色菜并合影留念。李宗仪带来的爷爷的殿试考卷,糜先生在饭前已复印好,还有进士碑局部照片的复印件和爷爷生前出版的《甓盦诗录》的目录复印件,糜先生在席间分送给了各位。
  饭后,糜先生又把龙池乡下的人带到他家里坐,前前后后跟着远客忙了一天,临行前还嘱咐李宗仪第二天到以沈从文先生的小说而著名的“边城”去看看,真看不出他是八十岁的人了。还约好,第二天和县政协文史委的杨敏主任面谈。之后,李宗仪一行回宾馆休息。这是在秀山的第一天。
  第二天早饭后,远客到街上走了一趟。新鲜蔬菜摆满小巷的路边,茄子,黄瓜,嫩南瓜秧,五花八门,还有几样是李宗仪从未见过的不知名的蔬菜。李宗仪买了一些花椒准备带回美国。四川的花椒举世无双,麻得有穿透力。
  上午,县政协文史委的杨主任如约而至,给来宾带来一本2002年出版的政协秀山自治县委员会文史资料委编的“秀山文史资料”第九辑“历史名人”。其中第40-45页,简要地记录了她祖父李稷勋的一生。他讲了一些她祖父在秀山的事。
  李宗仪的祖父1888年光绪14年中举人后,光绪十六到十八年他走访各乡,收集史料,编纂了二十一万字的秀山县志,并担任秀山凤鸣书院山长。
  杨主任还特别提到她祖父曾开办秀山矿务局,开采孝溪沟锑矿。爷爷开创业的锑矿,如今是秀山的支柱产业。
  杨敏主任显然是作了一些准备,因为李宗仪从美国打电话给他时觉得他好像对李稷勋其人并不熟悉。
  李宗仪拿出带来的殿试考卷的复印件送给他,他很高兴,说这个很珍贵。当李宗仪又拿出“甓盦诗录”目录部分的复印件时,他两眼发光,说本想找这本诗集给她看,但是没有找到。
  李宗仪父亲李欧于己丑年(1949年)曾将家里保存的一函民国十五年(1926年)第二版刊红印本《甓盦诗录》捐赠给燕京大学图书馆,现为北京大学图书馆馆藏。
  的诗集有两个版本。第一版只有一卷,收录不全。第二版是由王志盦主持编辑,由李欧三兄弟校对出版而成。其中包括五言古诗、七言古诗、五言律诗和五言绝句,一函两册四卷,由李稷勋的至交、民国政要叶恭绰先生作序、傅增湘先生题书名。甓盦是李稷勋的别号,因此称为《甓盦诗录》。李稷勋的诗,在民国大总统徐世昌先生编选的《晚晴簃诗汇》中有收录。
  从秀山回到北京后,李宗仪到北京大学图书馆见到了《甓盦诗录》。当这函诗集带着樟脑的芳香从地下恒湿恒温的善本书库里取出交到她手中时,她看着这大字红字印本爱不释手。图书馆为保护古籍起见,不可外借,不可复印,拍照还不能拍超过全书的三分之一。李宗仪拍下了封面、父亲赠书写的字、序、跋和各卷的第一页。
  《甓盦诗录》记录了李稷勋一生在各地求学访友游历的事迹,其中多有与清末民初名士唱和的作品,表述了他一生的感慨和抱负。李宗仪为宋育仁先生返乡这一著名历史事件写的送行诗中有“闲来坐我红锦茵,十年同舍论交新”的句子,记述他与宋先生的深厚交情。宋育仁先生是四川富顺县人,李稷勋的同乡好友,1886年进士,是外交家、经学家、实业家,还是《渝报》创办人。中日甲午海战之中,他以驻欧四国公使的身份策划组军袭击日本本土而青史留名。李稷勋的诗中还有“人生得失难具论,毛翮摧铩心徒存。尘沙满地愁开眼,朝衫新贵长安门”这样的句子,表达在袁世凯当权时他的不得志。
  李宗仪和县政协文史委杨主任交谈之间,问及李家这一支从江西迁来的说法,杨主任说秀山有不少人是从江西迁来的,有这个可能性。后来李宗仪在网上看到有关西南土家族族源的学说之一就是“江西迁来说”。
  和县政协文史委杨主任交谈之间,李宗仪问及李家这一支从江西迁来的说法,杨主任说秀山有不少人是从江西迁来的,有这个可能性。
  后来,李宗仪在网上看到有关西南土家族族源的学说之一就是“江西迁来说”。
  杨主任告诉来宾,秀山通火车前交通十分不便,到重庆去要先坐船,再坐十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一路的悬崖峭壁,下面滔滔的江水令人心惊肉跳。
  李宗仪问三年前还是这样,那一百多年前我爷爷从秀山如何能到北京去。回答是先旱路水路到湖南常德,再北上,不知要走多少天,真是难以想象。
  杨主任帮来宾联系好了档案局、县志办公室的王世英女士,约好来宾到达秀山的第三天,星期一上午去查看老县志。
  在秀山的前两天是周末假日,因为麻烦了杨部长和杨主任,李宗仪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中午,和杨主任一起吃了个简单的中饭,按当地人的说法是吃了个“中午”。李宗仪的儿子赵宁因当天晚上在重庆有公务,需要提前离开,就先赶到火车站去。好在火车站就在秀山县城边上,坐车两分钟就到了。
  在秀山期间,李宗仪曾几次提出想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土家族的村落,提起过在互联网上看到的秀山石堤古镇和秀山县政府网上介绍的一些旅游景点,但没有人接这个话题。说是没什么可看,或说需要的时间不是一天两天。大家都建议李宗仪去“凤凰”或“边城”。这两处都在湘西,因沈从文而出名。秀山在渝东南,与湖南交界。
  秀山境内的历史文化名镇洪安距秀山县城46公里,与湖南省花垣县茶峒镇和贵州省松桃县乜架镇接壤,有一脚踏三省的景点。茶峒镇就是沈从文笔下的边城。
  在吃中饭时,李宗仪接到糜贤庆的电话,还是建议她下午去边城,并邀请远客去他家吃晚饭。下午,让杨主任陪着去了边城,导游兼摄影师,闲谈一路。百忙之中,李宗仪去了一趟湖南,坐了拉拉渡,看到了沈从文“边城”的题字,鳞次栉比的吊脚楼以及刻有全国100名书法家写的“边城”小说全文的中国边城百家书法园。
  从边城回来,远客到了李瑞琼和糜贤庆家,受到了他们全家人的欢迎。这是一个教师之家,老两口,两个女儿,两个女婿都在教育部门工作。大盘大碗,满桌的佳肴,是家里二女婿的手艺。有几样李宗仪熟悉的,炖甲鱼、粉蒸肉、烧白、米豆腐、腊肉、豆豉等等。有一种嵌有青菜的豆腐,李宗仪一问才知道和市面上的豆腐不一样,这豆腐是与青菜合在一起用酸汤点的。李宗仪想,可能是苗族的方法,因为这里是土家族苗族自治县。
  李瑞琼辈份比李宗仪低,但年长于她。李瑞琼的祖父叫李祖林,她的父亲李宗耀和继母廖云秀曾住在老宅子里,应当算是李宗仪爷爷李稷勋家族在老家最直接的后代了。
  李瑞琼在老宅出生。土改时李瑞琼在师范上学,父母被扫地出门。她结婚后在县里某乡当小学教师,把住在龙池乡下残破的房子里的父母接去同住。作为扫地出门地主的后代,她的女儿们都没有去过龙池。
  席间,提到重庆地区上上下下正在大唱红歌,才知道糜贤庆是秀山老年合唱团团长,又是乐队二胡、板胡手。原计划周六录音,送到重庆去,但县里找到他家,说美国归侨来看望李瑞琼。开始他以为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推迟了录音,来接待来宾。他家的大女婿吴国军在县教委工作,学校的分布、规模、投资、学生的助学金、教师的待遇,娓娓而谈。听他说县教委就有100多人。难怪县政府需要十几层的大楼。
  他热情邀请来宾第二天晚上一起去农家乐。李宗仪抱歉地告诉他们;我们要乘第二天中午的火车回重庆了。
  饭后,糜贤庆们执意要带来宾到花灯广场去看看。秀山是花灯之乡。著名的民歌“黄杨扁担”等曲目就是出自这里。李宗仪白天去过一次,硕大空旷的广场大热天没有什么感觉,没想到夜幕降临之后,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跳各种舞蹈的、健身的,东一排西一片,音乐此起彼伏,生气勃勃,给人以强烈的动感,显示了山城的活力。
  亲戚送给他们的“锺灵云雾尖”,茶叶罐上写有产地:重庆市秀山自治县锺灵乡。金银花茶的包装上写有重庆市秀山土家族苗族自治县隘口镇的字样。这是李宗仪回美国最好的纪念品。
  第三天一早乘出租车赶到还在老县政府的档案局。县志办公室的王英女士和县档案局白天文局长已经把老县志摆在办公桌上。秀山县志全志十一篇十表四图共十四卷,二十一万九千五百一十二字,内含地志,官师志,建置志,赋役志,学志,礼志,兵志,士女志,货殖志,士官志等等。开始是县地总图,疆域图,县城地图。那时的城墙是圆形的,现已荡然无存。其中的历史沿革表记述了秦、汉直至明朝的统部、洲郡和县境。在卷十四最后有“戊子科举人李稷勋述稿”的字样,封面写有“秀山县志十一篇十四卷”扉页为“光绪十七季孟夏月开雕”。由如今已然泛黄的土纸印刷。这种老县志县里只有一份了。
  李宗仪一行拍了一些照片留念。县志办公室送给他们一部2002年新编的县志,洋洋百万言,印刷精美,其中主要陈述近代的秀山革命史,现今的工业、农业、交通、文化等等,与老县志的编法完全不同。新县志的最后一部分列举了秀山历史上的名人,人数不多,李宗仪的祖父李稷勋自然也列在其中。其中还特别记载了十九世纪前期清朝名将杨芳。关于他的事迹《秀山文史资料》中有更为详尽的记载。他是土家族人,以镇压秀山苗民反抗清政府的暴动起家。其中所记载的民族冲突以苗王被送往京城问斩告终,颇为惨烈。可见,清代中叶,土家族已经和汉族融合,与桀骜不驯的苗民对抗。如今,这些都成为历史了。杨芳后来率军征战西北新疆,以功勋卓著而封侯,名垂青史。
  李宗仪问县志办公室,现在土家族、苗族是不是还占有各自的地域?土家族有什么习俗?回答是县里只剩下一个苗寨,穿苗族服装,讲苗语。不过学校是汉语、苗语双语教学。土家族早已汉化。土家族没有自己的语言,民族历史习俗很难传承。
  李宗仪又问既然如此,1983年秀山县改成土家族苗族自治县时如何划分谁是土家族呢?回答说那时做过仔细的调查。白局长说李稷勋是土家族。李宗仪告诉他们:我的小儿子赵悦在美国曾通过基因测序做过祖先分析,结果是75%汉,25%土家。爷爷100%土家族是有科学证据的。
  从档案局出来,来宾去探访了李宗仪祖父李稷勋曾任山长的凤鸣书院旧址。一路上经过的老县城,看起来和李宗仪预想的有些接近,街上人很多。服装店,家具店,装修公司比邻。凤鸣书院位于县城南门外,始建于清嘉庆二十三年,称凤台书院,道光年间改称凤鸣书院,现在是民族中学。大门外墙上还有标志历史纪念地的“凤鸣书院”几个金字。院内民族中学很气派的主楼称为凤鸣楼。
  学校传达室的人告诉他们,校园内只有五棵桂花树是百年前的实物。来宾看到树上有标牌写着树龄130年,李稷勋说不定曾在此树下授课。
  回到宾馆已近上午11点。统战部杨部长打电话过来,说要去火车站送来宾。李宗仪告诉他教委已派车,这几天已经打扰太多,千万不要耽误他的工作。他又说李智要来找李宗仪。李宗仪请他到宾馆来。
  李智和他的一位在县城开车的表哥一起来,说是他母亲让他来送来宾。言谈中提到他想到城里找一份工作,因为现在在村里只是种些粮食自己吃,他母亲种菜,生活仍然困苦。李宗仪由此想到在龙池乡政府看到人年均收入1200元人民币,在老家乡下生活真不容易。
  中午,李瑞琼家一定要为来宾饯行,糜贤庆和糜卉到宾馆来接李宗仪一行。李宗仪一行和李智等一起到了渝秀大道秀山边贸市场旁边的新北园餐厅。糜卉已把菜点好,李宗仪觉得又让他们破费了。
  席间,来宾拿出刚印好的在秀山的照片分送给两家。大家都很高兴。饭后赶到火车站,在亲戚互道珍重声中登上K836次去重庆的列车踏上了归程,李宗仪结束了这次为父亲,也是为自己的寻根问祖之旅。
  回到美国西雅图之后,李宗仪把这次寻访的零散片断整理起来,发现还有很多漏洞和不少理不清的关系。她先打电话给统战部杨正银副部长,问他如何得知李泽昌和其子李智是李稷勋这一支的后代。结果他说是听李瑞琼说的。
  电话又打到李瑞琼家,她说李泽昌和她是同辈,没有离开过秀山老家。但李瑞琼年龄大了,也说不清他和李稷勋的关系。糜贤庆让李宗仪电话去问成都的李宗惠(李恒)。
  其,李宗仪原本就准备给李宗惠打电话问其它的一些问题。上次,1993年在成都见到李宗碧时,她告诉李宗仪:大老太有四个儿子,大公叫李稷典,李稷勋是四公。后来因为亲弟弟二老太没有儿子,就把四公李稷勋过继给二老太,成了二老太家的大公。这就是考卷上写的“父光斗,本生光第”的来由。这二老太就是李宗惠、李宗德和李宗碧的老太。这里“老太”是老祖,曾祖的意思。“公”是祖父的意思。他们的父亲叫李祖铭。李瑞琼父亲的公和他们的公是叔伯兄弟,稍远一些。李瑞琼喊老太的,李宗惠喊公,差一辈。
  李宗惠告诉李宗仪:1991年曾回过秀山。院子里原来的木质结构的房子只剩下一角。他以前曾在那里住过。
  李宗仪猜测:想必就是我们这次看到的厢房。李宗惠记得离家二三百米下街,在那个庙宇前面有一个牌坊,他小时候常到那里玩。上面有一副对联写的什么现在记不清了。老宅的房子是李稷勋考中进士到北京后拿钱盖的,坐北向南三个院子。家里大门外有一对石狮子,修公路时搬到里面。大门上有匾“太史第”,二门上有“传胪”的大字。
  李宗仪猜测:想必这就是所谓大龙门和小龙门了。“太史第”大约是指祖父任过国史馆编修。大门到二门有20余米。二门里面是正厅,三面房子。院子很大,房子很高,有5米高。李家在龙池很有威望,家里很多人都教书,土地租给别人种,土改时成份划成了地主,地分了,住宅也分给贫农。原来住在老宅中的旁系后代被扫地出门,李境遇相当凄惨。
  李宗仪又细想一下:祖父李稷勋当了京官之后,带着妻子儿女离开了秀山,爷爷的长子李侃,次子李逊,都曾在北京工作。出生在湖北的三子、我父亲李欧和他的姐姐们,根本就没有到过秀山。
  李欧从北京北师附小(现红庙小学)、四存中学(现在的北京八中)和燕京大学毕业,后在燕京大学和清华大学教书直至退休。1990年,李宗仪父母到美国探亲时曾听父亲说过李宗仪奶奶名王芸,和父亲同母的三孃李贻兰嫁给了青梅竹马的,在宜昌与爷爷同事的张姓翰林的后代张迁善(一说是指腹为婚),育有子女十人,后来一直生活在上海。
  李宗仪的四孃李贻恺自作主张嫁给以后到了台湾当过立法委员的国民党官员段焯,段去世后四孃从台湾移居加拿大,于去年九十四岁在温哥华去世。李宗仪父亲称为九姐的五孃曾嫁给留学回来的工程师叶恭徽,于解放前夕意外身亡。这些前辈都已不在世了。现在想在老家秀山找到李家李稷勋这一支的直系后人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此短时间的探访,靠当地政府和亲友、网友的帮助,能在秀山见到一些本家的亲戚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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