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层层转包

　　回去后我与金富商量下一步怎么办；他的打算是将工程承包出去。他问我有合适的队伍吗？我告诉他咱们县里自来水公司可以干，他听了有些疑惑，问，他们也接工程吗？我说：“接！自来水公司本来是个肥的冒油单位，可现在通过各种关系塞进来的人太多了，开工资都成了问题。现在也想法寻找出路，他们经理前些日子还问我能不能给他们在外面找些工程。”金富听后说：“好啊！赶紧打电话联系。”
　　自来水公司徐经理是我多年的好朋友。他接到我的电话后第二天便赶到沧海市。我向他介绍了工程的详细情况，并把图纸和协议拿给他看。中午和金富吃饭时，徐经理提出先将图纸拿回去核算一下，让我同他一起回去。我想自己出来很长时间了，也正好顺便在家住几天。在回去的路上，他说，明天准备去钢厂工地看看；那里的自来水公司经理和他很熟悉，想进一步了解情况。
　　第二天我们来到炼钢厂，到工地看了后，徐经理感到交叉施工有些难度，怕与建筑方不好协调。我说，这个你放心，都是一家人。于是我们又驱车去当地的自来水公司，公司的孙经理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徐经理说明来意以后，向孙经理询问了胜利钢铁公司的情况。孙经理告诉我们；胜利钢铁公司是当地在建得最大的民营企业，老板姓牛，开始起家是经销钢材，后来搞钢材加工。可是公司的牛老板在当地口碑不是太好；听说他们厂的工人往外偷东西，被逮住后先把腿打断，然后再送往医院治疗。给他干活最后结款挺难的，我们当地人都不愿意和他打交道，你们要是给他施工需多加小心为好。
　　回到县里后的第二天，徐经理打电话让我去他那里，见了面就对我说：“工程预算款核算出来了，可只有十七万多，怎么和协议定的相差这么多？”我听后吃了一惊，知道预算肯定有些虚高，但没想到相差这样多，答道：“是不是算错了。”他接着说：“开始我也以为计算有误，让他们又核实一回，我自己也大概估算了一下，也只有这样多。这项工程一是取费标准太低，而且只有人工费，材料费等均不在内。一般做工程预算高一些倒是正常，但也不能相差几倍，帽子不能大一尺啊！”我说：“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坏处，大不了我们只要预付款，剩下得不要了，省的后期讨账了。”他摇了摇头说：“事情没有你说得那么简单，若是几百万的工程，多做几十万预算，还能说的过去。如果才十几万工程多预算了几十万，这就难免有合伙诈骗工程款的嫌疑了。我这里大小是个国家企业，不像私人老板那样想怎么干都行。现在都知道近六十万的工程，最后只拿回十来万，我们干这个工程不单是会赔钱，别人还会怀疑我自己把钱揣腰包了。即使钱按预算拿回来，万一被钢厂老板查出来，退回去是小事；要是我为公家的事摊上官司，这可就划不来了，你们这个活我贵贱不能接。”临走时他又叮嘱我说；你和郭金富合伙干工程要小心点，别看郭金富是个当官的，总感觉这个人不太靠谱。
　　回来后我告诉金富，徐经理他们不准备干了。他听了后马上说：“那样正好，隔壁的小梁子这两天正缠着我要工程。一会我把他喊来，交给他干。”
　　梁军和金富原来是邻居，两家的院子隔着一道墙。梁军早先是一个街头的小混混，后来自己领着几个人承揽些小工程。就是找到活后就组织人干，没活就在家里呆着。不一会，梁军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只见此人长得獐头鼠目，面露凶相。
　　我给他介绍了工程的大概情况，问他能找到相关的技术人员吗？他告诉我说；“那可没问题，我认识好几个十三化建公司退休和下岗的技术工人，干这个活就是小菜一碟。”我把图纸和协议交给他，说：“具体运作方法就是，我们合伙承包。按我和甲方定的协议执行，四六分成，你是六，利润和风险按此共但。我们负责与甲方协调工作，其余的任务全归你。你回去核算一下，看可以干吗？”我原以为他会和我讨价还价；没想到他听后高兴地回答，不用了，我听二哥说过，咱们亲戚在那里是大拿，这活肯定会赚。我说，那好，明天我们去工地。
　　我们到钢厂找到齐厂长，把盖了三建公司公章的工程协议交给了他；告诉他我的施工队伍马上入驻。齐厂长领着我们到工地指定了盖工棚的位置，然后告诉我，施工队伍入驻后马上按协议给我们拨预付款。
　　 回去的路上，梁军对我说，他现在马上要先盖活动房，买床等生活用品，还需要再置办一些工具。但是手头的钱不够，你和二哥说说，能不能先支些钱给我。我答道，这个到可以，但是他能给你多少，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过了两天，梁军领着两个人来见我。给我介绍说，这两个是我的带班的，这位叫王凯是管水的，那个小杨是管电的。我向他们询问了个人的情况，知道他们只是干过楼房的水电安装，姓王的倒是在工厂干过电焊工。来的二人看上去对梁军并不太信任；他们最担心的是工资有没有保障。我听后笑了，对他俩说：“你们好好看看我，像是坑蒙拐骗的主吗？我活这么大岁数了，没欠过别人的钱。我可以向你两个保证，你们的工资按月发放。别看是梁军叫你们来的，他给不了你们钱就朝我要。”小杨提出先去工地看看。我说，好啊，明天我们就去。我对梁军说，你可以去找金富支些钱，这次我们去了找个卖活动房的，先把工棚建起来。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赶到工地。办理好了购买活动房后，我对梁军说，咱们兵分两路，我在这里盯着建活动房，有些具体事宜还要我同甲方协调。你领着他们回去，该找人赶紧找，缺的东西准备齐，争取早日领着人进场。
　　 我以前没有接触过水电安装，对于给排水更是外行。我一直信奉一句话，外行领导不了内行。现在的情况是，我这个外行领导者一群比我还外行的人，心里真是像十五个水桶提水，七上八下。
　　但我还是认为搞给排水安装要比机械制造容易。我从小就自学能力很强，于是跑到书店买来一本给排水相关的书籍，摊开图纸开始研究。我在农机厂时担任过生产调度，这个角色不仅要有一定的组织协调能力；各种机械加工知识；而且还具备高超的识图本领。
　　但我仔细看了图纸后，感觉差别还是挺大，似懂非懂。我忽然想起初学识图时，拿着图纸对照机械零件学起来最快。我马上拿起总装图，跑到已经安装好的炼铁厂水泵房。虽说设计不太一样，但大同小异，我借此很快掌握了给排水识图。
　　几天后，梁军带着十几个人回来了。我和他商量下一步的施工安排，没想到他告诉我，工程施工交给小王他俩干了，有什么事直接找他俩。我说，那你管什么呢？他说，我管后勤买东西。我又问，谁负责技术工作？他答道，有!找了一个工程师，姓王，王工。我说，那好，你把他们叫来。一会人来齐了，我打量了一眼王工，看上去年龄要比我大，但怎么瞧也有些像庄稼地里的老农。我问他：“王工，你先说一下自己的工作安排，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他听了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回答道：“叫俺来就是看图纸，俺还要看看干的了吗。”我一听，心中暗笑，这样的也敢称作工程师，又问：“那你做材料预算计划可以吗？”他听了，忙摇起头，说：“这个俺没弄过，再说俺文化低，干不了。”我听了有些恼火，大声问：“那到底你们谁干得了？”让我问的几个人大眼瞪小眼，没人答话。
　　我冲着梁军问道：“甲方现在正催着要材料计划；这点事你们都干不了，也敢出来包活，是拿我耍着玩吧！”梁军见了，忙陪着笑脸说：“张哥，这事还得您老帮忙给弄弄。”我无奈的说：“弄吧，怎么办啊，上了贼船了，怎么也得干了。但是说好了，这不是我的活。不能白干，是要有偿服务的。”梁军忙笑嘻嘻的说：“张哥，我给您开份工资。”我没好气的说：“你给我开工资？干砸了，谁也拿不到钱。给甲方造成重大损失事故，咱们还得从家往外拿钱，主要责任人还要负法律责任的，不要以为是来闹着玩的。眼下这些事我来弄可以，但是你们必须有一个人能负责起技术工作。这不是在家按按暖气管道，弄错了再改过来。必须保证施工不能出一点差错，最后出了问题，延误的是整个工程，那损失可就大了。还有甲方打招呼了，由于时间关系，图纸设计仓促，可能会存在错误，要求我们严格审图，否则出了问题，也是我们的责任。”众人听了面面相觑。梁军忙说，那是，那是。
　　晚上，梁军领着小王他们请我喝酒，席间几个小子对我大献殷勤。梁军说，王工让张哥一席话吓坏了，说什么也不干了。现在人实在不好找，张哥您帮兄弟一把行吗？我忙摇摇头说，那可不成，我是搞机械的，给排水我有没干过。你明天赶紧回市里找人，这两天为了不耽误事，我可以先给你盯着。但丑话说在前头，出了事我可不负责。虽然我这样说，他们听了，还是脸上都露出笑容。
　　第二天一早，我刚到工地，王凯他俩就找到我说，现在找到真有本事的技术人员很难，尤其是短时间，又不是正式公司，给多少钱也没人来，我们只好恳求您老帮我们了。
　　我听了没有做声，其实我一直觉得他们和梁军不像是雇佣关系。就开口问他俩：“梁军是不是把工程又包给你了？”小王答道：“是的，但是梁军不让说。”我又问：“怎么包法？”他告诉我：“梁军从您们那的实际收入再四六分成，梁军得四，我们是六，所有费用先有梁军垫付，最后全算在我们头上，梁军净落四成。”我听后‘啊’了一声说：“你们不怕赔了？”他俩笑了，说，以前干活都是包了好几次才到他们这，他俩估算了，这活挺肥的。
　　我听了后，无奈的点点头，说；“也只好这样了，但王凯你可不能依赖我，事情还要靠你自己去努力来完成。我可以教给你弄懂图纸，给你把关，你不懂得随时来问我。”他听后高兴的跳起来，兴奋的说；“太谢谢您老了，我们不能让您老白干，反正钱在您手里攥着了，您随便留。”我听后笑了笑，便摊开图纸，告诉他总装图和部件图，单件图的关系，怎样能看懂，还有如何对照技术说明和材料表。又领着他去炼铁厂水泵房，对照图纸现场讲解。他的悟性挺高，也很下功夫，几天后就大体上能弄懂图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