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争夺团长之位(一)
作品名称:香椿树 作者:王能伟 发布时间:2017-11-28 13:45:31 字数:5103
金三坏回到郧城,她在团部设置了灵堂,她让全营军官和士兵都披麻戴孝。她所做这些是为了郧城司令部和其它两个团的军官看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看看她金三坏的能力,她的命令在全团得以执行,她实际上就是代理团长了,就差司令部的一叶红纸了。
她打算等张大帅来祭奠的时候,一阵鼻涕一把泪地诉说师兄死得冤,诉说冤情,要张大帅替她做主。实际上是让张大帅给她发一张红纸,当众宣布她的团长之职。她也打算给张大帅送上三十黄鱼,黄鱼儿她有的是,苟狼身上的钥匙她已经拿到手,保险柜已经打开过,里面满满的一柜子黄鱼儿,喜得她一夜都没睡着。她也打听过,这个团长的位置就是三十条黄鱼儿,反正黄鱼儿也不是她的,买过团长,既得了好处又卖了乖。
等到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张大帅还没过来祭奠,按说,他的三大主帅之一苟狼团长的殉职,是为了党国而死的,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就赶来吊念的。然而,两天已经过去了,这张大帅还未出现,好像没有这件事似的,这让金三坏有点儿忐忑不安。
实际上,并不是张大帅忘记了这件事情,而是出了点意外,有人也惦记着这团长的位置,而此人正是特务头子郑三宝,司令部的身份是郑参谋。他身为参谋,其身价和官衔与团长应该是平起平坐,但调兵遣将时却没有实权,终究是个参谋。将在外,军命有所不授,参谋有时发话,团长根本不放在心上,左耳进右耳出。他当个参谋,再捞个团长干干,这样的话,他的职权就比张大帅小那么一点点了,就是张大帅也可能敬畏他三分。
当他得知苟狼团长莫名其妙地被一个流浪的疯老头杀死时,他有点儿不相信,疯老头是什么人?为何要杀苟狼团长?他想介入调查,查查苟狼团长死的原因。但一想,苟狼团长的死,对自己未必是件好事儿,要是自己再把这个团长捞上,手上有兵又有权,再加上郧城军统站这个职位,那么,他在郧城吼一声,郧城的地界就会抖三抖。这样,他就是郧城的一把手,张大帅也会见了他点头哈腰的。他在金三坏还没回来之前,就找到了张大帅,他以郧城军统站站长的身份出现在张大帅的司令部。
郑三宝见了张大帅,一副傲气十足的样子,双手背着,在司令部踱着方步,话说得很直接,说:“张大帅,听说苟狼团长殉国了?”张大帅没抬眼望他,他对这个人不存在什么好感,就说:“是的,殉职了。郑参谋,有什么事?”郑三宝说:“这个团长的位置给我留着。”张大帅听了这话,倒吓了一跳。站起来说:“郑站长,你管好你的军统站就行了,为何看上了小小团长的位置?”他的话说得很谦虚,但他心里暗暗吃惊。眼前的这个军统特务又不敢得罪,本来他心里打算着这个团长又能卖个好价钱,没想到这个冤家半路上插上一竿子,他真是敢怒不敢言。
金三坏来回在灵堂踱着步子,吴副官看在眼里,他走到金三坏的身边,说:“金营长,团长死得好冤呀。”说罢,他挤出了两滴眼泪,很悲伤的样子。其实,他早已看现金三坏打什么算盘了。
金三坏问他:“吴副官,三师兄走了,上峰会不会再派个新团长来呀?”
吴副官装作一副茫然的样子,说:“这很难说,不过,金营长想荣升,得下血本。”
眼前的金三坏已把吴副官当作了自己人,说:“吴兄,你就直接说该怎么办?”
吴副官说:“以前团长的位置是三十根黄鱼儿,而如今,张大帅到目前为止不来祭奠,看样子是涨价了,或者是有人从中作梗。”
听了吴副官这么一说,金三坏已经等不住了,就说:“吴兄,你准备准备,带上五十根黄鱼儿,跟我一起去司令部。”
到了司令部,吴副官走在前面,金三坏走在后面,眼前还是营长,见大帅还得吴副官这团级干部引荐引荐。
吴副官见了张大帅,一脸堆笑,军人的一套礼数完毕之后,他把准备好的一个装有五十根的精致的木匣子递给了张大帅,同时说:“大帅,这是我们金团长的一点儿心意。”他的话说得很委婉,带上“金团长”这三个字,说明了这一木匣黄鱼儿的用意。
金三坏也赶紧向张大帅行了一个军礼,说:“请大帅笑纳。”
张大帅一脸的微笑,他有这样一个特点,见了黄鱼儿,眼睛就会眯成一条缝。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他收了别人的钱,就得给人家办点儿实事,要不是郑参谋在中间插上一竿子,这事儿立即拍板,但眼前,他不能表全态,只模棱两可地说:“哦,金团长呀,你现在只能做个金代团长,因为郑参谋也看上了这个位置,我也只能给你这么个位置。”
金三坏听了,心里一惊,立即明白了,原来是那个郑参谋从中作梗。吴副官向她使了个眼色,她立马会意,说:“谢谢大帅提携。”
他俩赶紧退出了张大帅的司令部。张大帅的话让金三坏心里没有一种踏实感,不过,黄鱼儿倒是收了。她问吴副官:“吴兄,你说张大帅今天是什么意思?”其实,在她的心中,吴副官已经成了她出谋划策的副官。
吴副官说:“从张大帅的表情看,他肯定不希望郑参谋当团长,但又显得无可奈何,力不从心。”
金三坏说:“那我们该怎么办?我现在还是个代团长,说不定明天宣布郑参谋当团长,那我这个代团长立马还原成的营长,我的五十根黄鱼不是白白扔出去了?”
吴副官挠了挠头,感觉事情有点儿难,就说:“连张大帅都顾虑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角色,师妹要想顺利当上团长,首先肯定得扫除这个绊脚石。”
听了吴副官的话,金三坏显然是很很着急。急切地说:“吴兄,如何才能清除这块绊脚石呀?”
吴副官说:“这个容我今晚想想,想个万全之策。师妹,你要相信,大帅也不喜欢郑参谋这种人的,所以,我们一定有办法清除这块绊脚石的。”
金三坏听了,眼里露出感激的目光。要不是吴副官要身边给她出谋划策,她真的不知如何对付这个老奸巨滑的郑参谋。
当天晚上,张大帅很守信用,带着司令部的人来吊唁苟狼团长,假惺惺地滴了几滴眼泪。然后,当着全体军官宣布了一项命令:金三坏营长为此团的代理团长。宣布罢,他又大摇大摆地走了。他这一抬也很毒辣,让金三坏和郑三宝去争斗去,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不过,从内心上讲,他希望金代团长能取胜,这样,他能控制郧城的局面;若郑三宝当团长,他说话算数的份量就会大大地打折扣。
大虎自从与田习文分别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二号宿营地,向队长赵大虎汇报了虎寨的情况,并把小手电灯上交给赵大虎。赵大虎拿过手灯,觉得这玩意儿别致好玩,正要看看这洋玩意儿是什么玩意吗?正要打开小按钮开关,大虎吓得制止了他,说:“赵队长,千万别打开,田队长怀疑这小手电筒上有文章。”说罢,他把田习文如何得到小手电灯?又如何险些遭到小毛子的围追堵截的?向赵大壮一五一十地很详细地说了一遍。
赵大壮听了大虎的汇报,他长得五大三粗,有张飞之勇,也有张飞之细,仔细端祥着这精致的洋玩意儿。觉得这其中有大文章,就对大虎的耳朵嘀咕了几句,要大虎进城,将虎寨的情况和自己的计划报告给县委的春花同志,让她再找眼镜蛇同志,制定出一个万全之策,杀杀敌人的器张气焰。
大虎来到郧城,去了他们地下工作者的地下信箱留下接头的记号。一大一会儿,他便与春花姑娘坐在一间茶馆里。大虎将虎寨及田习文遇到的一些情况向春花作了汇报。另外,他将田习文说的一个计谋也向春花说了。他说:“田队长说,我们可以利用这个小手电将小毛子等一伙敌人一网打尽,以报敌人血洗我游击队宿营地的仇。另外,小毛子和老乞丐居住在城外十几里地的一个小山坡上。”说罢,他将田习文画好的一张图交给了春花。
春花将图和小手电藏好,问:“虎寨有没有可以发展成为我们的人?”
大虎一拍脑袋,说:“春花书记,你要不问,我还真忘了。田队长特别交待,在虎寨,高玉秀已成为我们的人,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她。还有就是这个小手电的天关千万别开,它有点儿像一个跟踪器,只要你一打开,就会暴露你的行踪,敌人马上会找到你。”
春花说她记住了,她要迅速将这些情况报告眼镜蛇同志。她来到秘密接头地点,将大虎汇报的情况和小手电一起放在秘密信箱内。眼镜蛇是我地下党插入敌人心脏的一枚钉子,身份决不能暴露,只能单线联系,与眼镜蛇联系的信箱也只有春花知道。
吴副官在他的寝室反复研究着刚才春花同志发来的消息,从消息中可以看出小毛子和老乞丐一定是军统的人,至于这个老乞丐是不是郑三宝,他还得亲自去城外证实一下。干他们这一行,一定要谨慎再谨慎,不能出现丝毫的马虎。他把小手电拧开,这确实是一个跟踪装置。他心里一阵兴奋,有了春花提供的这些消息和这个跟踪装置,他可以设计将郑三宝一伙人一网打尽;而且还不是自己的手,而是要借用金三坏和张大帅的手。来消灭郑三宝和小毛子这伙军统的特务,以确保郧山游击队和郧城地下组织重新建立。
吴副官穿上一袭夜行衣,脸上蒙了面,他有一身的好武功,一阵疾走快飞,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他便来到地图画的那个小山坡。他先匍匐在离茅屋十几米的地方听动静,不能贸然前行。首先,他看到了屋子里昏暗的灯光,有人影在走动,他断不定是不是郑三宝?屋外风吹着树叶沙沙地作响,他可以以此声响作为掩护。他又匍匐着向外移动了几米,离得更近了,只听得里面有“吱吱”的电台的声音,那是特务们在收发电报,但一点值得肯定,那就是这几间看似很平常的茅房,已显现出他的不一般,这肯定是军统的一个据点。
收发电报的声音响了一会儿,然后就停止了,在这期间,有两个特务站在门外放哨。吴副官看得真切,一副乞丐的打扮,和春花同志递来的信息里面描述得一模一样。就这一点儿,他觉得今天的收获就已经不少了,至少他找到了军统的老巢,这个老乞丐害死了多少我们的同志,是该到了血债血还的时候了。
屋内没有声响,只有灯光在屋里晃荡。吴副官正准备离去,就在此时,屋里出现了说话声,吴副官深知自己在跟经过特殊训练的特务们打交道,所以他蜷缩在一个灌木丛里,一动也不动。谁知这灌木丛有一个小马蜂窝,一只小马蜂已经蜇了他几口,但他忍住疼痛,一动不动;若自己动一下,被特务们发现了,所有的工作都前功尽弃,自己还有生命的危险。
一个特务在汇报工作,说:“站长,上峰电报里说,上次郧山游击队被剿灭的事情不真实,要我们再查查,以便彻底消灭。”
因为离得很近,他听得很清楚,心中不免一惊,这军统的鼻子真够灵的。他没有听到过小毛子的声音,因此,他不能断定这说话的人是不是小毛子?
接着,那特务又说:“站长,前些天,我在山里侦察的时候,突然,我们给田习文的手电跟踪器又来了信号,我带人跟踪过去,果然是他,并且与他激战了半个小时。要不是突然冒出他的同伙,我们已经活捉了他,或者已打死了他。看来,上次,我们轰炸游击队宿营地,让一部分游击队逃脱了。”
一直就是一个特务在说话,没有其它人回应,但吴副官听清楚,这个特务叫着站长,那么郧城军统站的站长一定在里面。
除了那个特务的说话声,里面传来了几声咳嗽声。又是一阵难耐的死一般的沉寂,吴副官被马蜂蜇到的伤口已经起了鸟蛋大小的疙瘩。他一动不动地龟缩在那里,今天的收获真是太多了,心中充满了喜悦,就忘了疼痛。
又过了一刻钟,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声响,偶尔,有人沏茶的声音。吴副官想,这肯定是下属给主子在沏茶,看来,这主子并非一般的人物,有种遇事不惊的超强的定力,是个难以对付的对手。
又过一会儿,吴副官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今天已经得了这么多好消息,他得回去好好整理整理,制定了一个切实可行的计划,将这伙敌人的狗鼻子一网打尽。
茅屋的煤油马灯的灯光晃荡了几下,一个人影站起身来,透过窗户的薄膜,那个身影在屋内来回踱着方步走动。这个人影,吴副官觉得非常得熟悉,似曾相识。哦,这个身影就是郑三宝郑参谋的身影。他想接近窗户,再在薄膜上挖个窟窿,然后盯着眼睛看,看出个真实,可那样做,无疑是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眼皮底下。他克制了自己,没让自己去冒险,干地下工作的,时刻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既然屋内有来回走动的身影,说明敌人也很着急。
那个身影在屋来回踱着几个回合,终于说话了,他的话像是在发布命令:“小毛子,根据你提供的情报和上峰发给我们的电文,已经证实郧山游击队还没有彻底地消灭。现在,我命令你为侦缉队的队长,继续留在大山,捕捉跟踪的信号。切记,当信号再出现的时候,千万别打草惊蛇,要秘密跟踪,直到再次找到游击队的老巢为止,然后秘密报告与我。”
果然是他,吴副官禁不住心中一阵窃喜,这个声音在张大帅的会议上听到过。郧城军统站站长就是郑三宝郑参谋。和他说话的那个特务就是小毛子。
小毛子:“站长,你不跟我们一起去追击游击队吗?”
郑三宝说:“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你知道,苟团长已经殉国了,我想当这个团长,以便我们手下有更多的兵。可金三坏金营长却要与我争夺,我得回到郧城,把这块绊脚石给清除了。”
吴副官听到这个消息后,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小毛子关切地说:“站长,您好辛苦,今晚还回去吗?”
郑三宝说:“我还得回去,因为金三坏已经开始行动了。”说罢,门“咯吱”一声响,一个老乞丐模样的人身子一闪,消失在夜色里,和田习文描述得一模一样。
茅屋里的灯灭了。吴副官折过头,匍匐前进了十几米远,然后,身子一闪,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