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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含泪下嫁

作品名称:香椿树      作者:王能伟      发布时间:2017-11-27 00:41:32      字数:5856

  这天清晨,李忠义思念儿子李孝诚,心口闷闷的,到地里干了一会儿活儿,感觉劳动好幸福,也感觉虎寨这种自由自在的日子真好。在古城门上站了一会儿,朝和儿子分离的地方望去,没想到,涌进他眼里的是大批的白狗子,全副武装地向虎寨进发,他本来想跑回去告诉老孙头的,可是年迈,腿脚不灵便了,就地躲在了一块古城墙后面,观察着寨子里的一切情况。当老孙头被杀,他流泪了,当看到老王爷与仇人同归于尽时,他流成了泪人儿。无奈,他不能出去,寨子四周都是敌人,古城墙附近也架起了山炮,他一出去就是个死。他只有蹴在那儿默默地抽泣。
  场子上除了义伯伯不在,高玉秀、大妮、二妮都在。李阿虎的眼睛把场子扫视了一遍,然后,死盯着高玉秀望了一会儿。
  高玉秀、大妮、二妮心里念叨:这下子完蛋了,李阿虎肯定会供出她们的。
  李阿虎的眼睛在高玉秀、大妮、二妮的身上盯了一会儿,似乎在说:“答应做我儿媳妇的事儿一定要做到,否则……”他的目光闪过一丝杀机,继而又转向了别处。
  高玉秀、大妮、二妮在心里骂道:李阿虎是个乘人之危的小人。本来,眼前的社会就是尔虞我诈,有君子吗?
  李阿虎朝全场扫了一遍,此时,全场的山民的命都掌握在他手中,他只要随便拿过人说是老王爷的同伙,那么,这个人必死无疑。刚才,苟狼团长在场,他说不上话,也没有说话的机会。现在,顷刻之间,苟团长命丧黄泉,金三坏一跃成了这伙白狗子的头领,因为这苟狼这个团的三个营,还是她的营人数最多,武器装备最精良,再加上李阿虎的棒子队,她的势力最强,最强就是老大。金三坏成了头领,他说话就有了份量,在他的心里,只惦记着他的十几亩田地和他的儿媳妇,不愿与人结梁子,他觉得,仇结仇,冤冤相报何时了?
  金三坏又问:“李队长,这老头是何许人也?”
  李阿虎镇了镇神,说:“回寨主的话,这老头儿前些天流落到我们寨子的,是个疯老头,手中拿着一把剑,到处乱砍人,昨天,还砍伤了我们寨了好几个人,我带着棒子队到处寻找,没想到,他竟藏在树上呢。现在,死了倒好,免得我追击了。”
  金三坏一听,反问:“那我三师兄的死怎么办?”
  李阿虎说:“现在这个疯老头死了,还能怎么办呢?”他的意思是仇家已死,还有报仇的必要吗?
  金三坏不想再见到这悲惨的场景,既然夺她田地的人已死,田地又回到了自己手中,还追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啥?便命令手下,把师兄的尸体抬回郧城,她要向张大帅和郑参谋证明:三师兄苟狼团长为党国玉碎了,这样,看在师兄为国效力的份上,张大帅会让她接替师兄的位置,赏她个团长干干。从某种意义讲,她还得感谢这个疯老头,所以,她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再浪费口舌,花时间了。
  于是,她又跳上台子上说:“虎寨的山民们听着,所有的田地归我金三坏所有,具体管理由李队长负责。拒不交出田地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路一条。另外,赏李队长十亩田地,所有棒子队队员三亩田地。”
  棒子队队员们一片欢呼。
  穷苦山民们阴着脸,不吭一声,他们的苦日子又来了。幸好,总算保住了一条命,若那刀疤脸团长不死,说不定,此时,他们都成了枪下鬼了。
  躲藏在悬崖上的大虎把这一切看得真切明白,他暗自庆自己晚来一步,若早来一步,他还是救不了虎寨游击队。这支游击队根本就不是贫苦人民的队伍,由于仓促组建,没有指导员,没有进行政治思想工作教育,队员就是一伙见风使舵的乌合之众。一是为了保命,二是为利益,那方势力强,他们就跟随着那方。缺乏主见,没有坚定的革命意志和态度,姜阿三、老孙头、荷花是贫苦人民出身,愿意积极革命,但犯了享受主义错误,真正的革命队应该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大虎慢慢地总结着,他把自己看到的和想到的这些经验教训带到郧山游击队。他为轰轰烈烈的虎寨民主革命由于经验不足而遭到血腥镇压而痛心。
  金三坏的运气真不错,她总感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喜事连连。人都说一箭双雕,而她今天一箭三雕,一是真正报了大仇,大师兄和师姐可以含笑九泉了;二是虎寨的所有田地和香椿都归她所有。以前,师姐金三好的愿望是统一虎寨,师兄王三霸归顺于她,以此扩大虎寨的势力范围。而今,她不费一枪一弹地完成了这个心愿,虎寨从此就是她的一个坚实的后方基地;三是自己将会荣升为团长,不过,这还得准备花银子,三师兄苟狼的保险柜里有的是黄鱼儿。而这些喜事儿,她没有谋划,就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她的脸上挂着悲痛,内心却是喜滋滋的,这一点儿只能从她那稍微向上翘的眉梢才看得出来。因此,对三师兄的意外死亡,她没有过多的伤悲,也没有像大师兄、师姐那样哭得死去活来,伤痛欲绝。基于这一点,虎寨的贫苦山民也没有遭到过多的惩罚,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金三坏把李阿虎叫到一边,很亲切地说:“阿虎兄弟,虎寨目前交给你管理,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她的话说得很真切,实际上她在让李阿虎给她交个底,每月能给她上交多少粮食?多少香椿?
  李阿虎哪敢向她提什么条件和困难呀,这是在给他交派任务,忙问:“寨主,根据以往的经验,虎寨每月向你上交二十大车粮食,十车香椿应该没问题。”
  金三坏听阿虎这么一说,一拍大腿,说:“阿虎兄弟真是爽快,就按你说的数。”
  李阿虎还想说,如果年成好的话,交这个数没有一点问题,如果遇上旱灾水涝,那就不好说了。
  然而,金三坏没有理会这些,登上台去,鸣金收兵,大喊道:“虎寨的寨民们,听着,以后虎寨就由棒子队队长李阿虎替我管理,凡不服从管理者,一律处死。”她之所以把虎寨的大权交给李阿虎,可能是为报当年李阿虎给她出主意夺回师兄师姐的恩吧。
  交待罢这一切,她带着白狗子,抬着苟狼的尸体浩浩荡荡地回郧城去了。回到郧城,正如她所愿,她荣升为团长。上峰还专门为她颁发了嘉奖,说她收复虎寨,为我所用,功不可没。
  这尊大神且又是瘟神走了,虎寨的乡亲们嘘了一口气。高玉秀、大妮、二妮也都松了口气。
  李阿虎转瞬间成了虎寨叱咤风云的人物,成了虎寨军政一把手,成了虎寨的土皇帝,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等金三坏的队伍一出峡口,他就哈哈大笑地登上了石台子,大声地说道:“虎寨的乡亲们,从即日,虎寨的所有田地都归金团长所有,眼前的田地还是各家各户种着,与以前不同的是,每月得按时上交租子,凡不按时上交者,那就一律处斩。”说罢,他拍了拍腰间的盒子炮。
  寨民们都低头不语,心中暗暗叫苦,这天咋说变就变呢?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苦日子又要来了。
  李阿虎又接着说:“虎寨的乡亲们,今天的会到此为止,该干啥就去干啥,别忘了,把地种好,还有这个月的租子,准时上交。”说罢,摆摆手,让乡亲们离去,他也有些累了。
  乡亲们悻悻地离去。
  高玉秀、大妮、二妮也正欲离去,李阿虎再累也没有忘记一件事:儿媳妇的事情。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高玉秀跟前。此时,小立英又醒了,要找奶吃,没见奶水,“哇哇”地哭了。可怜的孩子呀!从此,你就成了真正的孤儿,爹娘不在了,爷奶不在了。不!你不是孤儿,我就是你的亲娘,荷花临死前,那深沉的注视,那是一种无声的语言,是一种嘱托和信任。我要哺育你茁壮成长,以告慰你爹娘的在天之灵,你爹娘都是好样的,他们为虎寨的乡亲们付出了宝贵的生命。高玉秀心里这样想着,见李阿虎走过来,生怕他又把小立英抢走了,紧紧地搂抱着小立英。
  李阿虎呵呵一笑,说:“玉秀,你已经是我的儿媳妇了,不必这么紧张和害怕,我们是一家人。哦,小乖乖,别哭。”说着,就要伸手抱着哭得“哇哇”叫的立英。
  二妮立马挡在了高玉秀的前面,气愤地说:“谁和你是一家人?你这是乘人之危,落井下石!”
  李阿虎没跟二妮理论,仍然笑呵呵的,他觉得没必要跟一个丫环一般见识,高玉秀他很了解,这丫头儿吐口唾沫是枚钉,答应过的话,绝不反悔。再者,苟狼团长没死之前,他只有一个把柄在手里捏着,那就是姜阿三和荷花的孩子小立英;而苟团长死在高玉秀的爷爷的手里,他们这伙人还有四个人,能逃脱得了干系吗?他刚才在台上注视高玉秀这丫头儿片子,是有深意的,他在警示高玉秀,你若反悔,他会立马告诉金寨主;金三坏是个有仇必报的恶人,她要是知道了,你们这伙人还能活吗?他的手中又多了一个筹码,不怕你高玉秀不就范,你就掂量着办吧。所以,他没必要跟高玉秀、二妮、大妮翻脸,以后,大家还得在一起过日子,还得和和睦睦地过日子。
  高玉秀很冷静,也很清醒,她们将面临的窘境。小立英还在“哇哇”地哭个不停,她面无表情地说:“李队长,你看,小立英饿了,我回去给她弄点吃的,至于你说的事儿,容我回去再考虑考虑,商量商量。”
  李阿虎想了想,觉得婚丧嫁娶乃人生之大事,考虑、商量是人之常情之事,就说:“我只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孰轻谁重?掂量着办。”他怕高玉秀等人逃走了,就派李大龙带几个棒子队的队员跟着、监视着。
  高玉秀、二妮、大妮回到香椿房,玉秀让二妮抱着小山英,自己烧着了柴火,用绿香椿合着白面糊糊,用只小勺盛着放着嘴边吹凉了再喂给小立英。看着玉秀做着这一切,二妮打趣道:“我们家的格格现在真成了贤妻良母了。”
  小立英吃罢,肚子不饿了,也不哭了,“呼呼”地大睡起来。
  此时,玉秀感觉到房间里缺少了什么,对,爷爷,爷爷不见了,刚才想着李阿虎说的婚事儿,竟忘记了爷爷惨死在九棵树下。在她的印象中,爷爷还没死,还在香椿房逗小立英玩了。她的脸上立马洒满了泪水,奔向场子,二妮、大妮紧跟其后。
  万幸的是金三坏心有喜事,没把爷爷的尸首扔进野狼谷,还爷爷一个全尸。
  场子上已有一个人坐在地上,正抱着老王爷咽咽地抽泣,是义伯伯。李忠义是王爷的老奴,一辈子都守候在王爷的身边,此时,王爷去了,他少了一个说话的人,他将更加孤独了。高玉秀跑过去抱着爷爷大哭起来,哭成了泪人儿,呜呜咽咽,声音凄惨。一阵风吹过,九棵香椿树上的树叶“哗啦啦”地响,也在为这位可亲可敬的老人哭泣,为这位救了全寨乡亲们性命的老人送行告别。
  哭声传过整个寨子,全寨的乡亲们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了九棵树下,他们不知道这位与他们并不是很熟悉的老人为何要砍死那个狠毒的苟团长,但他们知道,这位老人救了他们,救了他们全寨的老老少少。救命之恩,何以为报?他们唯一的方式就是默默地流着泪,为这位可亲可敬受人爱戴的老人送行。
  李忠义抱着老王爷的尸骨一步步地向龙王滩走去,那里有为虎寨自由民主而斗争牺牲的三位烈士长眠于那儿。老王爷救了全寨乡亲们的命,是全寨人的恩人,乡亲们自觉地排着长队把老王爷送到龙王滩,与革命烈士埋在一起……
  玉秀哭得死去活来,爷爷是她唯一的亲人,现在爷爷去了,她得独当一面支撑起一片天。
  李阿虎带着他那傻儿子也来的,傻儿子李天赐头上带着白孝布一路傻笑着,看着这么多人,觉得好玩,蹦蹦跳跳的。高玉秀即将成为她的儿媳妇,为爷爷披麻戴孝,作为她的丈夫,也应跟随着披麻戴孝,这才能全责夫唱妇随。他的手臂上也戴着块白布,以示他的礼节,做给全寨人看的,堵活人的嘴巴。
  傻儿子李天赐在乡亲们中间窜去跳去,傻里傻气的,寨民们都叫他李大傻。老王爷的墓穴挖好了,李大傻竟跳到墓穴时闹着捉迷藏,躲在里面不出来,弄得乡亲们都摇头叹气。
  逝者已去,生者还得活下去。
  大妮、二妮把高玉秀扶回了香椿作坊,李忠义也来到了香椿房。
  李忠义一脸的愁容,李阿虎今天的行为他已经看清楚了,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让玉秀给他做儿媳妇呀。他先撇开高玉秀与自己的儿子李孝诚的关系之外,儿子已不在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但那个李大傻能配得上咱们的玉格格吗?这不是把玉秀往火坑里跳吗?不行,绝不能这样做,他们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他叹了一口气,说:“玉秀,我们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不行的话,我们逃走吧。”他说这话的时候,用手捂住嘴巴,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门外,有一队棒子队队员在李大龙的带领下,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二妮、大妮也在旁边附合着,说:“小姐,我们还是走吧,收拾门外的几个棒子队不在话下。”二妮说罢,挽起了胳膊上的袖子,一种大打出手赤膊上阵的样子。
  高玉秀沉默着,没有一句话。她走到床边,小立英的睡相真可爱,嘴里咬着指头,流着口水,脸上还有甜甜的笑。高玉秀想,这小丫头一定梦到了她的阿爹阿娘。她俯下身子,在小立英的脸上亲了亲,不知不觉中,她泪流满面。可怜的小立英呀,她能带着幼小的小立英逃亡吗?她经历过逃亡,去过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小立英还这么小,能受得了吗?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兵荒马乱的,路有饿死骨,能去哪儿呀?这深山老林还显得寂静一点儿,山外到处都是硝烟,都是枪声和炮声。
  高玉秀从床边回到众人身边,爷爷去了,义伯伯也老了,她现在是这伙人的主心骨。她们好不容易从草原逃亡到这里,并扎下了脚,立下了根,如今仇人刀疤脸已被爷爷铲除,眼前,她们在虎寨应该是安全的。她们要逃亡,要逃亡到那里呀?她一遍遍地问着自己。
  高玉秀问:“义伯伯,你说,我们要是再逃亡的话,该向哪儿逃呀?”
  她的话一出口,李忠义、大妮、二妮都面面相觑。是呀,该向哪儿逃亡呢?他们沉默不语。
  高玉秀说:“义伯伯、大妮、二妮,我已想好了,孝诚哥不在了,田习文也没了踪影,这都是命,只有答应了李阿虎,我们才有栖身之处,小立英才能快快乐乐地长大。李大傻是个傻子,有他无他一个样,所以,你们不必担心。”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给大家一个栖身之地,要给小立英一个快乐成长的环境。
  二妮动情地说:“小姐,这样的话,你会受很多委屈的。”
  玉秀说:“我受点儿委屈没什么,只要大家过得好一点儿就行了。”
  说得大家都动情,不知不觉中滴下了两滴辛酸的泪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李阿虎手中攥着他们致命的把柄。
  大家正商量着,李阿虎提着一大堆礼品过来了,进门就笑呵呵打招呼,说:“大家都在呀,哦,忠义大哥也在呀,这点儿小礼品,不成敬意。”说罢,自个儿搬了条凳子坐在玉秀的旁边。然后,笑嘻嘻地问:“玉秀,考虑得怎么样?”
  众人都不说话。
  半晌,高玉秀才说话,她说:“答应了你的事儿,我一定会做到,不过,你要答应我三点要求:一,保证我们一家人的安全。二,结婚不大办,就你一家人和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就行,有这回事就行。三,结婚后,李天赐搬到香椿作坊来住,和我一起经营香椿作坊。”
  李阿虎听了三点要求,前两点其实也不是什么要求,既然成了一家人,那是他本来就应该做的。至于第三点,要儿子过来住,是否有点苛刻了,儿子儿媳和他住在一起才是一家人,但为什么要分开住呢?他正想在和玉秀说道说道,没想高玉秀把头扭向了一边,这就告诉他,若这第三点做不到,那就免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又反过来一想,儿子过来住也没什么,从他家到香椿作坊也不过是里把地,都是虎寨的范围。于是,他说:“好,我答应你的三点要求,明天就结婚。”说罢,他起身回去,脸上露着一丝笑意,事情办得还算顺利。
  李阿虎刚出门,高玉秀的脸颊流下了两行晶莹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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