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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艰难的行程(上)

作品名称:窗外雨潇潇(续)      作者:山雨歇      发布时间:2017-09-19 11:05:18      字数:3588

  也许是在床上不吃不喝地躺了这几天的原因吧,身子还真是虚弱得很。从家里到大沽河这才能有多远,我竟然有种想坐下来休息一下的感觉。可这离他家还远着呢,如果现在就没劲了,那我今天什么时候才能到他家呢?
  想到他,似乎一股无形的力量注入了我的身体。对,我要去问问他,我必须得知道确切的消息。事关两个人的前途,事关婚姻大事,我怎么能把刘佩萱当成笑话讲的一个传言当真呢?我怎么能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不了了之呢?我得自己亲眼去看看,在我努力为了我们两人拼命的日子里,他是不是真的已经结婚生子。
  我们两个人一起经历过的事都可以写成书了吧?那么多刻骨铭心的过去是轻易可以抛舍的吗?
  他怎么会跟别的女人结婚呢?如果,他的心里没有我,想当初他为什么要去招惹我呢?不知道我是个痴心的人吗?不,不会的,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相信他会这么狠心。他是一个多么知情知趣的人呀?他怎么就会在我忙着为我们的将来打拼的时候连孩子都有了呢?不,肯定不会的!
  我不能在这儿胡思乱想了,应该快点去。其实,我早就该亲自去问问他了。
  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糖,剥开糖纸,摁入嘴里。糖,应该是甜的。可是,现在对我来说,甜不甜倒不要紧,它的唯一一个功用就是给我补充能量。唉,早知自己的身体这么不中用,早上在家吃饭的时候,就该逼着自己使劲多吃几口的。
  尽管妈妈说我整天不吃不喝的,可是让我吃饭我就是没有胃口啊。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我依然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饿,一点儿吃东西的欲望都没有。如果不是要到他家去,我连那些也吃不下的。即便是现在,我感到浑身无力,可是,我还是没有一点饥饿的感觉。
  休息了一会儿,又吃了一块糖,渐渐地,我感觉力气又回到了我的身上,便又骑上自行车往前走去。
  从大沽河河西岸开始,再走七八里路就该到西王母了。到他家必须要经过西王母中学。我只知道这一条路。
  西王母中学……西王母中学?对了,刚才那位收费的大叔说“只有高三才提前开学”……这话是什么意思?提前开学?怎么回事?
  我清晰地记得我陷入昏睡的日子是农历十月二十二日,安泰县城赶山会的第三天,在那以后不知道哪天我还起来上过一趟厕所。在我再次陷入昏睡的时候,我被我妈妈伤心欲绝的抽泣声唤醒了。而这应该没有几天吧?学生应该离放年假还早着呢,怎么那位大叔就会说什么“提前开学”呢?
  这么一路想着,我竟然不知不觉地就走近了西王母中学。路过校门口的时候我往里瞅了一眼:校园里静悄悄地,一个人影都没有。不过,操场上的国旗却随风猎猎地飘扬。
  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师生们应该都在上课。就算哪个老师没课,这么大冷的天也该在办公室里烤炉子的,没事谁会出来溜达?如果是放假期间,国旗怎么会升起来呢?一定是大叔说错了。一个农村大叔,语意表达不清也很正常的。寒假都没放,怎么会有提前开学的说法呢?肯定是大叔随口说错了。
  尽管校园里看不到一个人,我还是怕被熟人看到。弓起腰,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尽量将自行车蹬得更快些,用我现在能达到的最快速度骑离了校门,往西而去。
  一直到拐上向北的那条长长的路,往西的这一段我骑得都挺顺的。
  可是,一拐上往北去的路,我立刻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威压。尽管收费大叔表达不清开学与上学的概念,可无疑他的生活经验是很丰富的。我刚刚往北骑了没多久,“呼”的一声,一阵狂风猛地向车轮下卷起,一时间公路上沙尘弥漫。
  我慌忙一手掩住了眼睛,同时将头扭向了路边。从遥远的北方夹着沙土的狂风带着尖厉的“呼呼”哨音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啊!”我一声惊叫,本就虚弱得没有多少力气的我,一只手根本把不住车把,车头随风势一扭,车子一歪,我连人带车向路边倒去。“砰”的一声,我重重地摔下车子,摔到了公路边上的一堆沙子上,自行车顺势压在了我的身上。
  不知道是冬天衣服穿得多,还是凛冽的寒风早就将我的身子冻麻木了,我首先感到的不是疼痛,而是怕被人看到我的狼狈相。没顾得上看自己是否摔破了哪里,慌慌张张侧抬起身子去推倒在身上的自行车。
  谁知,我一用力自行车不是往上起来,而是顺着沙子往路中间的方向滑了一下。没心情去爱惜什么车子,赶紧顺着车子移动的方向又将车子使劲往路中间的方向推了一下。自行车的大梁被推离了我的身子,我一手撑着地,动作还算敏捷地爬了起来,然后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身上的泥沙。
  幸亏是摔在沙堆上,身上不算很脏。弯下身子又急忙地将自行车扶了起来,将车头朝北车尾朝南支在了路边。
  就算我接下来要走的方向不是往北,我也会这样支车子的。这还是我在初中时,有一年冬天我到安泰县城参加竞赛,我的一位老师教给我的。他说,车头朝着风向,而不是横着车子对着风向,这样车子的迎风面要小得多,车子不容易被风刮倒。
  支好了车子,再次确认身上的沙子已经随着我的拍打全部重归于沙路以后,我又转着头,向前、向后连同路两边的空地都看了看。还好,前后左右一个行人也没有,我的狼狈相应该没有人看到。
  往四处看了之后我才知道,其实,现在路上除了我不但没有一个人,就连一只鸟雀都没有;常见的成群麻雀、喜欢在收获的玉米地里觅食的喜鹊,全都不见了踪影。
  太阳躲得一点影子也看不到,顶在头上的天,好像也刮进去了沙尘,灰蒙蒙、暗沉沉地压了下来,在几百米外的地方沉甸甸地压到了公路两旁的白杨树上,压到了公路上,压到了旷野里……
  看到没有人看到自己的窘相,我的心平静了下来。伸手摸了一下刚才被压在下面的右肩头,却没有感到有多么痛。心里暗叫了一声“侥幸”!大约刚才是因为穿着厚厚的棉衣摔倒在了沙堆上,所以没有受任何的伤。
  风卷着沙还在“呜呜”地刮着。将手指叉开,挡在眼上,从指头缝里向前看去。往前是一条长长的沙道,不过因为乌云压在路面上,在几百米以外,路好像与天接在了一起;再沿着公路两旁往前看,就看到公路两旁的白杨树的树空中,每隔不远就有一堆刚才救了我的那样一堆沙子。这些沙子应该是用来养护公路的,沙子的各个侧面被培成了较规则的梯形。风,虽然很大,看起来这些沙堆暂时还没有被刮跑的危险。
  我推开车支脚,准备继续赶路。前面的路还很长,可我根本就没有后退的打算。我一定要亲口问问他,我要问问他是不是真的变了心!我一定要问问他,他怎么就竟然变了心!
  可我刚刚迈了一步,右脚还没抡上车子,“呼”的一声,又是一阵大风从北边卷来,自行车车头一歪,我赶紧放下右腿,双手紧握车把,双脚紧紧地钉在了地面上。风卷着沙子,打在我的头上、身上……好厉害的风呀,从前竟从来没有感觉到风有这么大的威力。
  我放弃了骑车,推着车子,顶着风一步一步往前挨去。我不能停下,我感觉我出门已经很长时间了,可我知道我今天走得很慢。我现在的位置离他家应该还很远。推着车子走到下一堆沙子跟前,我抬头往前看了看,在几百米远的地方,公路跟天还是接在一起。
  公路两旁的大树仍然被风刮得痛苦地摇着头,似乎还在“呜呜”地哀鸣。可是,推着自行车走虽然慢,但也有好处,现在我重心降低,也没有再被风刮倒。
  记得上次走这条路的时候,心像被绑在火箭上,尽管也有害羞、犹豫,可根本就没有好好观察一路的景象。现在,我不知道这条向北的路连接了几个村庄,我也不知道我具体还有多少路要走。
  不时地有向东、向西的岔道。这些岔道有的是通向一个村庄,有的只是田间的一条小路。我要去的村庄是由一条向东的岔路连接的。可是,在往东拐之前,我必须先经过好多个靠近公路的村庄,然后才能到达他们村所在的乡镇驻地——殿前庄;到那时候,我才可以往东拐。尽管今天在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看到,我也不担心走错路。一个乡镇驻地村子的特征还是很明显的:它有普通村子没有的二层楼。
  现在,我已经走了很长时间,往前看看,前方依然是天与公路相接。尽管路上除了树和沙堆以外,再没有其他的参照物,我心里却还是知道我所在的地方离他们村子还很远……
  我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异常沉重。每往前蹬一下车子,似乎都得拿出我全部的力量。从我家到他家没有直达的公交车,不过,我还是后悔没有坐车。哪怕在路上多倒几趟车呢,也比现在我把自己扔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好啊!
  风卷着沙,不时地打在脸上,发出“沙啦啦,沙啦啦”有节奏的响声。我的腿蹬车子的动作却越来越没有节奏。我像一个腿短还不大能够得到脚踏的十几岁的孩子一样,拿出全身的力量用右腿使劲往前蹬一下,然后让脚踏随着惯性往下挪了一点,当然左脚那边的脚踏也会随着往上转动一点。风太大了,路的摩擦力也大,要想左脚踏蹬空自己往前走是不可能的,脚踏转到脚下,我只能手忙脚乱地让左脚尽力往下压一下。
  我这样拼着命地往前蹬一次,可自行车却似乎跟本不向前走一样。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全身的重量却似乎都跑到了腿上。眯缝着眼往前看看,公路依旧跟天接在一起。
  路很远,可我实在是没有劲了。
  下了车子,倚着一棵大树的南面,我的腿实在是连支撑身子的力量也没有了。顺着树干,像面条一样一下子滑到了地上。我顺势不顾形象地坐了下来,扭着头又往前方看了看,路,还是好像没有尽头似的。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有种想扎进妈妈怀里痛哭一场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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