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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集

作品名称:电视剧《秘密通道》      作者:许特生      发布时间:2017-09-14 15:11:16      字数:10765

  
  6—1西桥头日
  在大桥的西侧,双方的争执仍在进行。
  亚诺微笑地说:卞迪,我想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不应该把守这扇幸福的大门吧?
  卞迪平和地说:亚诺,我也不愿为难你,但我不敢违抗上头的命令。
  亚诺语气平缓:对,你是执行上级的命令,但应该分清事情的性质,这不是一般的往来,而是迎接我的新娘,即使是上帝,也会开恩放行的!
  沃玛朝对面一指:你看,新娘流淌着泪水,就在桥头呼唤着新郎,如果不把她接过来,那太冷酷无情了!
  亚诺恳求道:如果我现在失去这次迎娶的机会,从此就失去了我最心爱的姑娘,婚姻就成了一座坟墓,人生就一片黑暗了!你如果理解这一点,应该放行吧?
  “噗嗵”一声,沃玛双膝跪下,满脸泪水,情切切地哀求:队长,新娘就在眼前,请你宽大为怀吧!
  卞迪仰头望天,显得同情又无奈。
  沃玛抱住他的腿,继续哭诉:如你不答应,我就抱住你的双腿,永远跪在你的面前!
  哈尼大声:即便你把地球跪穿,也等于零!
  亚诺悲呼:啊,上帝,一条爱情的通道,竟然成了戒备森严的禁区!
  
  6—2桥下日
  柳莎从地上站起,决绝地说:你不让我过去,我就在桥头上撞死!
  彤晖无动于衷:新娘子会撞死吗?别吓唬人。
  柳莎仰起头,高呼:亚诺!亚诺!
  传来亚诺的回应:柳莎!柳莎!
  柳莎泪水滚溢:亚诺,警督不让过桥,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传来亚诺无奈的声音:边防队员不许通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莎情急失控,纵身一跃,正欲冲过桥头,被彤晖拧住了胳膊。“哗啦”一声,二愣子拉开枪拴,枪口顶着她的胸脯:你再跨前一步,我就崩了你!
  柳莎悲伤欲绝,扯下婚纱扔到河里,猛踢二愣子一脚,哭嚎着跳下桥头,朝河边奔跑而去。众人大惊,壮姑等人呼喊,沿着河岸追逐……
  
  6—3界河日
  柳莎还未撩起裙衫,就“噗嗵”一声跳进河中,生死无虑地冲进激流,“哗啦啦”地溅起一片浪花。
  两岸桥头的哨兵,举枪对空鸣放,气氛惊怖。柳莎已失去对枪声的感觉,继续蹚水急行。
  亚诺一边沿着河岸奔跑,一边高喊:柳莎,哨兵会开枪,危险,别过来,别过来!
  送亲者急呼:柳莎,快回来,快回来!
  壮姑高喊:柳莎,你会被开枪打死的,快回来!
  童丫急得泪珠扑落:柳莎姐,别过去,别过去!
  柳莎充耳不闻,继续向前蹚水,浪花在她胸前汹涌。莫卡见情势危急,脱下外衣,再把脚上的布鞋一甩,“噗嗵”一声跳进河中,慌急地蹚到柳莎的身旁,抓她的手臂往回拖拽。
  柳莎竭力挣脱呼叫:放开我,放开我!
  对岸传来亚诺的高喊:柳莎,河水湍急,别过来,别过来,以后总会相见的!
  柳莎一脸决绝的表情:放开我,游不过去,就淹死在河里,要不就让他们开枪打死我好了!
  莫卡不顾柳莎的挣扎,拦腰把她抱起,奋力地蹚到河边。雅娴、方菲与童丫,把柳莎拉上了岸。古丽刚刚把她抱住,就一下瘫软地倒在沙地上,昏迷不醒。
  
  6—4对岸日
  对岸的亚诺,瞥见柳莎昏倒的情景,便扑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嚎啕大哭……
  壮姑背起柳莎,在童丫等人的关照下,向柳宅急步而去。
  
  6—5室内夜
  方宅。大威在召开党小组秘密会议。
  大威:今天召开党小组会议,第一,通报昨天发生柳莎婚姻受阻,而跳河的事件;第二,今天接到上级党组的情报,盛世才已背叛邻国,勒令驱赶侨民,并杀害了党组织领导人毛泽民、陈潭秋、林基路,以及大批共产党员及进步人士,今后我们只能秘密活动,阻止他们搞分裂活动。
  岳新用拳头捶着桌子:这个变色龙,太可恶了!
  壮姑:噢,奇怪,边境已经封锁,怎么还没有断电呢?
  大威:在友好的年代,铁列克镇为河界镇拉了电线,并无私免费提供电源。号称“新疆王”的盛世才,妄图脱离中央政府的管辖,使新疆成为独立王国,并将自己与邱吉尔、斯大林、蒋介石相提并论。与盟友翻了脸之后,致使边境骚乱不安,那为什么境外还没有断电呢?
  岳新:是呀,我也难以理解。
  大威感慨地说:我想了想,是因为我们两镇,有大约二百年历史悠久友好的交往,双方均有三个不同的民族:汉族、俄罗斯族、哈萨克族,民族之间互相互通婚,致使许多人都是混血儿,这是一张密集坚实的大网,是谁也撕不破的!
  壮姑:分析得对,尽管新疆王下令封锁边境,但对方对我们仍然以示友好。当然,今后仍会有一些冲突发生。
  大威:鉴于目前的形势,为了对抗和消灭这个圣者同盟的极端组织,河界牧场要为部队牧放一大批军马,在边界上牧放,这是一个十分艰巨而危险的任务,必须要由柳莎来挂帅!哦,她现在的心情怎么样了?
  古丽:没事了,只是有些忧伤。
  
  6—6柳宅夜
  父女俩在争执,各执一词。
  柳贵语气决断:两个镇子的关系一旦冰冻,就像是终年不化的雪山,你俩想再重逢,那是牛角开花,没有希望了,尽快宣布与亚诺断绝关系!
  柳莎执着地说:不行,这是对爱情的背叛!再说,头头之间交恶,总不能给老百姓戴紧箍咒吧?
  柳贵气急地来回走动:这不是你个人受打击的事,上挂下连,是一种残酷的政治手段,这会牵连到全家,形形色色的大帽子,还会扣到我的头上。
  
  6—7小路日
  席勒阴冷着脸,懊恼地爬上草坡,恰巧与迎面而来的莫卡相遇。于是,他俩便沿着草坡的小路,边走边聊。
  莫卡:席干事,你怎么像磨烂脊背的骏马,黯然神伤呀,是不是在恋爱上受挫了?
  席勒嘴咬草茎,嗟叹式地点头。
  莫卡: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席勒诅咒:亚诺这个驴操的,从中插了一杠子。
  莫卡:柳莎过界结婚,不是已经泡汤了吗?
  席勒:柳莎仍不死心,在等待转机。
  莫卡:其实,对痴情的男女来说,爱情是一片深深的沼泽地,陷进去就拔不出来了。
  席勒自信地笑着:我对柳莎也是十分的痴迷,难道也会陷入深深的沼泽地吗?
  莫卡:老弟,难说啊!边境风云变幻,在这种环境里,常常受到极其严格的管束,没有什么自由,整天提心吊胆,走路还小心翼翼摸着腚,总有种不测之祸的感觉。
  席勒也烦忧地说:是呀,在边境上如坐针毡,日子难熬啊!莫兽医,你认为柳莎与亚诺的婚姻,从此就了结了吗?
  莫卡:在我看来,决定他俩婚姻的命运,取决于未来边境双方关系发展的态势,眼下还很难预测,也不知晓畜牧专家杰夫是什么看法,对这个抚养的婴儿是接纳还是拒绝?
  
  6—8别墅夜
  一家人聚集在宽敞的客厅,再次商谈亚诺的婚事。
  系着别有金卡的腥红领带的杰夫,正襟危坐,女儿沃玛偎在他的身旁。她穿着浅蓝色西服套裙,衬出高雅和婉丽。一束亚麻色长发束在脑后,润洁的面肌闪着青春的亮泽。手里抱着一只白鸽。
  他一边给白鸽喂包谷粒,一边说:尽管边界已经封锁,只要能找到那条秘密通道,二哥与柳莎还能会面的。
  芙罗拉:尽胡说,你二哥有千里眼,能找到早已被人遗忘的秘密通道吗?
  杰夫:即便找到了秘密通道,谁敢冒这个险?亚诺呀,你应丢掉幻想,从此了结这桩婚事。说完,杰夫又在室内跨步。他的画外音:这桩意想不到而夭折的姻缘,形成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扰乱了我们平静家庭的生活秩序,放弃难以割舍,不放弃又无法延续下去,就像湖水处在似冻非冻的状态。而且,还有一股时明时暗的政治势力,对家庭已经构成威胁。连沃玛也有预言家的远见,断定他俩未来婚姻的结局是,一个在阳光下勇敢地追逐,一个藏匿在阴暗的深处倾诉,一明一暗,阴阳两极。
  亚诺:爸,很短的时间,怎么会风云突变呢?
  杰夫:我国为开采新疆丰富的矿石及油资源,在经济及军事上,大力援助过盛世才政府,有枪支弹药、飞机大炮,甚至出动过军队参战,帮助他夺取政权。在德寇围攻莫斯科时,德军一度处于优势,他就断定莫斯科会陷落,而善于见风使舵的盛世才,忘恩负义,一下变了脸,投靠了新的主子。并于1942年10月5日,勒令我国所有侨民出境。因此,边疆能不动乱吗?
  亚诺:哦!
  杰夫依然重复他的见解:亚诺呀,既然边境形势这么糟糕,只有忍痛割爱,果断地与柳莎分手,绝不可偷偷地幽会,一定要划清这个界线。否则,会给家庭带来麻烦,连你哥也开不了直升机了。
  芙罗拉的画外音:以往视隔界的婚恋,为珍奇的花朵,万古长青的友谊,具有极高的政治含金量,现在却认为是对祖国不忠的异念。柳莎恢复说话功能之后,两颗心又紧紧贴在一起了。可是,柳莎又抚养别人一个娃娃,这是多么尴尬的事呀!
  亚克:听说柳莎又把那个婴儿,当成自己亲生的女儿,这我们怎能接受?因此,这桩异国婚姻,真的给家庭出了一个极大的难题。
  亚诺忧愤交集地说:抚养别人舍弃的婴儿,这是人道,我并不计较。要防测事端,只有施放烟幕,把这桩婚姻悄悄地延续下去。
  沃玛拍手:那太美好了,几十年之后,这样的爱情就百炼成钢了!
  杰夫神情肃然:胡说,这不是袖筒里藏针的小事,伪装一旦昭然若揭,便是游离在爱情的边界上,会被视为变节行为!
  亚诺抗辩:婚姻纯属个人的私事,总不会因同邻国的女子相爱,就会丢失一寸领土,也不至于丧失国威吧?
  杰夫拍桌子:别再空谈了,你要立即转向!
  亚诺超然度外地说:转什么向?爱情是没有方位感的,只存在于所占据心中的位置!
  芙罗拉怅叹:争来争去,究竟怎么办呢?
  杰夫:即便是等待,婚前也不能要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6—9房内夜
  在旺宝的家里,柳莎与旺宝开始了一场促膝交谈。
  柳莎语气深长地说:我现在没有别的啥念头,只盼望能过上一种安稳的生活,没有伤感和流泪的日子,婚姻夭折了,真愁煞人,怎么办呢?
  旺宝的言词低声而沉重:柳莎,只有出境,别无选择!
  柳莎惊惧地瞪圆了眼珠:什么?出境?出境是叛国的行为,一旦被抓住,要受惩罚的。何况,边界早已封锁,也走不出去呀?
  旺宝胸有谋略地说:自从边境封锁之后,双方的偷越者,均绕道走无防守空荡荡的西戈壁,只是路途太远,而所谓的秘密通道,也不知暗藏在啥鬼地方?因此,只有改弦更张,走东边。
  柳莎迷惑:什么,走东边?
  旺宝:因为东边是连片的芦苇荡,水比较深,几乎无人进入,也没有瞭望塔和铁丝网。
  柳莎:就算穿过芦苇荡,到了铁列克镇,会不会被发现呢?
  旺宝以肯定的语气说:绝对不会,因为在铁列克镇,有二十分之一是汉人,都是从巴彦草原和河界镇迁移过去的,而河界镇也有来自铁列克镇的男女,何况你又是一个二传子,无人盘问,我护送你穿过芦苇荡。
  
  6—10小道星空
  旺宝与柳莎走出房门,来到一条小路。她望着旺宝的背影,浮想翩联。她的画外音:这是世上一个难找的男子汉,不仅喜欢救助别人,尤其在危困的时候,敢于挺身而出,比如那次在卡车上……回忆画面:
  6—11山道日
  寒风吹拂,雨点飘洒。
  一辆拉松木的卡车,在山路上缓缓行进,旺宝和柳莎坐在驾驶室里。
  司机前胸倾付,紧握方向盘,全神贯注地凝视前面狭窄而弯曲的山道。
  后轮打滑,时进时退,司机神情焦虑。
  旺宝:沉住气,不要慌。
  前面是一段下坡路,卡车先是缓缓地滑动,很快便失控了,刹不住,卡车失去平衡,左右摆动,这是翻车的征兆。司机急得头上冷汗淋漓。旺宝抱起一块长形方木,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奋不顾身地用方木,挡住左面的前轮胎,车轮仍然推着方木滑动。他只有脱下皮袄,弯腰塞到左边的轮胎底下,因坡度陡,汽车仍在滑行。在这危急的时刻,旺宝用肩膀顶住保险杠,但无济于事……
  柳莎慌惶地大喊:旺宝,危险,快闪开!
  旺宝并未闪开,搬起一个石头,低头弯腰塞到左面的前轮下。他刚刚从车底下钻出,车头剧烈地摆动,他还来不及闪到一旁,连同方木被撞下崖坡。司机猛地将方向盘右边一打,汽车一头撞到山崖上,保险杠被撞弯,被震落的石头砸扁了车头,挡风玻璃碎落……
  
  6—12崖下日
  柳莎失魂落魄地跳下车,哑着嗓门高喊:“旺……宝……”没有回应,她又慌迫地滑下崖坡。
  旺宝躺在芨芨草窝里,双目紧闭。
  柳莎摇着旺宝的肩膀,放声大哭:小号手,亲爱的旺宝!
  忽然,旺宝张开双臂,高呼:哈哈,老子没有死,毫发未损,生命万岁!
  柳莎扑倒在旺宝的胸脯上,竟然吻他的脸:啊,吓死我了,真是上帝保佑,如果不是你的勇敢,就车毁人亡了!
  旺宝拉开她拥抱的双臂:柳莎,我又不是你的情郎,嘴巴在我脸上乱噌,要不得的(川腔)。
  柳莎笑扑扑:要得的。在这一刻,我感觉你好像就是我的情郎了!(回忆结束)
  
  6—13野外微熹
  当天边刚出现一抹淡青色的曙光,柳莎骑着一匹青鬃马,与背着钢枪、手牵缰绳的旺宝,已行走在野外。
  蹄声惊动几只小鸟,从树巢中飞出,发出一串啼叫声。
  翻过一座土丘;
  走过一片沙滩;
  穿过一片荒原;
  ……
  
  6—14岸边黎明
  天扑扑亮,旺宝与柳莎穿过白桦林,已进入芦苇荡的边缘。一个个形态各异的芦苇荡,纵横交错,浩茫无垠。
  旺宝用警惕的目光扫掠前方,四周寂然无声,只有晨风吹拂苇叶的波荡声。他卷起裤脚,跳进芦苇荡,试探水的深浅。来回走了一圈,碧水没及膝盖。
  旺宝上岸,牵着马下水。它歪扬着头,呲牙咧嘴,怯惧地圆瞪着大眼,战战兢兢地不肯下湖。他紧扯着缰绳,它依然蹦跳着抗拒。柳莎连抽三鞭,它在负痛的哀嘶声中,不停地尥蹶子,她失控地摔在布满苇根的烂泥之中。
  旺宝慌迫地上岸,先把坐骑栓到旁边的树上,再返身抱起脊背一片污泥的柳莎,又扯一把阔大的苇叶,擦去她脊背上的泥巴,用衣袖抹去她脸上泥点,再搀扶她来到树下,坐在暴露在外粗粝的树根上。
  
  6—15芦苇荡清晨
  旺宝把步枪挎在肩上,拉着柳莎的手,踩着烂泥,小心翼翼地下水。
  “噗愣”一声,淌水声惊动一对野鸭子,从芦苇丛中飞起,拂落一片芦花。这使柳莎发出一声抑制性的惊叫,身体不由得一闪。
  旺宝毫不惊色,脚步稳健地向前蹚水,时而正面潜进,时而侧身而行。柳莎用左手撩开高于头顶的芦苇,拂去落在他后颈及额头一片片芦花。
  
  6—16芦苇荡日
  他俩还未穿过芦苇荡,“嘡!嘡!”突然传来两声枪响。
  柳莎吓得呼吸急遽,旺宝也猝然一惊,转身钻入密集的芦苇丛。并将一大把芦苇拥到胸前,遮挡暴露在外的脸庞。
  随着空中飞飘几束褐色的羽毛,“噗嗵”一声,一只肥硕的野鸭落在旺宝的脚边。他弯腰拾起血水淋淋的野鸭,开心地笑了:哈哈,好福气,可以美餐一顿了。
  旺宝正在欣赏意外得到的猎物时,传来一阵哗哗的蹚水声。柳莎眉心直跳,旺宝不安地注视前方的动向,并从她肩上取下钢枪,拉开枪栓,将子弹推上膛。
  随着芦苇急剧地摇晃,手握双筒猎枪的哈尼,从苇丛中闪出,摇头晃脑地东张西望,显然是在寻找落水的野鸭。
  二人岿然不动。柳莎用手按住急剧跳动的胸口,旺宝的目光随着猎人的脚步移动。哈尼拨开浓密的苇丛,低着头左右搜寻,没有发现落水的野鸭,便朝旺宝的藏身之处走来。
  柳莎面色煞白,旺宝端起钢枪。
  哈尼继续前行,双方的距离愈来愈近。柳莎的唇角恐惧地颤动,旺宝屏住气息,枪口随着对方的身躯移动。
  忽然,哈尼透过苇丛的缝隙,隐约瞥见旺宝的身影,并未发现隐藏严密的柳莎,便快步撩起一团团水花,瞪眼定睛一望,旺宝的形体已清晰地呈现,并发现了那只羽毛染血的野鸭。
  哈尼举起猎枪对准旺宝,他也把枪口对准对方的胸膛,一触即发。死一般地沉寂。双方凛然地对峙。
  柳莎的语音微弱地吩咐:旺宝,快把野鸭子给他!
  旺宝从两腿之间抓起野鸭,“咚”地一声,扔到了几米外对方的身旁。哈尼拾起野鸭,又瞪了旺宝一眼,才转身离去。
  旺宝摇头,失望地与柳莎返回。
  
  6—17河滩日
  柳莎在返回的路上,心烦意乱地望一眼境外,便转身跳过一条小溪,绕过红柳丛,来到狭长的河滩时,又遇到席勒的纠缠。
  席勒从后面追了上来:柳莎,你站住,我有话要说。
  柳莎驻足,用厌弃的眼神望着对方。
  席勒质问:柳莎,你是不是抚养了一个被抛弃的婴儿?
  柳莎故意刺他:对,意外的收获,你应该恭喜我呀!
  席勒惊讶: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
  柳莎:这与你有啥关系?
  席勒:当然有关系,我要与你成亲呀,怎能接纳这个不明不白的婴儿呢?而且,我告诉你,不要再心辕意马了。
  柳莎平静地说:我俩的事,像是一条破烂的小船,已经在沙滩上搁浅了。
  席勒:搁浅,为什么?
  柳莎:因为一个是流淌的铁水,最后凝结为钢筋;一个是沙子搅合的泥巴,才勉强地捏成一团。
  席勒:照你这样说,我是一件破皮袄,配不上貂皮领子了?
  柳莎微笑地纠正:应该这样说,我俩以往的感情,只是水过地皮湿,而我与亚诺的感情,是一口掘进地底的水井,清亮,透明!
  库勒:我告诉你,你父亲会收拾你的!
  
  6—18室内夜
  一家人面红耳赤,在发生争吵。
  艾比汗:你现在咋这么胆小怕事,一个松果掉下来,也怕砸破头。
  柳贵叫屈:这个界外恋,警督会视我为异己分子,这是强大的舆论压迫,使我整天心惊胆战,总有一种朝不保夕之感。所以,为了你好,为了家庭能平平安安,你必须向防务部门表示断绝与亚诺交往的态度。
  柳莎倏然站起,语气铁硬:我已经说过一百遍了,我决不放弃!
  柳贵恼怒,狠狠地踹了女儿一脚,柳莎倒在地上,泪水溢出。
  艾比汗扶起女儿:你疯了,要把女儿踢死吗?
  柳莎一脚踢翻木凳,哭着冲出房门。
  
  6—19别墅夜
  在客厅里,一家人也在激烈地争吵。
  芙罗拉焦虑地说:边境封锁之后,为了稳固你俩的感情,能否想一个万全之策?
  亚诺表达的决心是:万全之策,只有等待!因为等待,也是一种陶醉,一种幸福,一颗冷寂心的充实。因为期盼天长地久的爱情,也是一种永恒!
  亚克:我看呀,等待也是毫无结果的。
  杰夫:这完全是一种浪漫式的幻梦,等待只有死路一条!
  沃玛向亚诺投去赏识的一瞥。她的画外音:二哥不为自己,留一块生命回旋的空间,依然义无返顾地奔向确定的目标,这是对爱情的执着,勇敢的行动及坚定的意志。这不同凡响的奇情壮彩,是一种人格的光辉,一种逆向而行深邃动人的力量!
  亚克:我听说,那个旺宝与柳莎,二人还很热乎。
  杰夫烦恼地说:那就更麻烦,甚至会引起纠纷。亚诺,要尽快了结这桩婚事!
  亚诺语气沉重:爸,怎么能了结呢?柳莎还抱养了一个娃娃呢。
  杰夫:境外闹饥荒,天天都有不少的人饿死,抱养也是养不活的。
  
  6—20路口日
  柳莎在土路上行走,碰见背着药箱的莫卡,策马沿着13号界口走着,忽然瞥见那个衣裳褴褛、披头散发、满脸污黑的精神病人,狂喊乱叫地从芨芨草丛中蹦出,急不择路又手舞足蹈,胡蹦乱跳地越过隔离带,毫无知觉地蹿出境外。
  柳莎暗暗一愣。兽医见远处赵朋领着一条警犬走来,便打了口哨,又招了招手,再朝界碑方向一指。机警的警犬,风快地奔跑过去,越过隔离带,迅猛地跃起,一口咬住精神病人的后背,他惨叫一声倒地,又狠狠地撕咬起来。柳莎正欲将警犬赶走,被奔来的赵朋大声喝住。
  
  6—21界口日
  犬声引来了壮姑及雅娴,她们见那个精神病人,血肉模糊地倒在界碑的一侧,这可怕的惨状,使雅娴不禁失声地惊叫一声;壮姑也惊痴了,木呆地站着。
  柳莎颤悸地说:啊,天呀,这不是那个精神病人吗?
  雅娴不满:精神病人越过界碑,怎能指使狼狗把他咬死,把人当成草芥,是一种盲目蠢动的行为!
  莫卡振振有词:戎雅娴,你怎么说这样没有觉悟的话,竟然毫无边防意识。知道吗,精神病人越境,那更可怕!
  “说得对,不管什么人,谁偷越国境,就地击毙!”警督赵朋森然地说完,又拍一拍警犬的颈脖:“莫兽医,你的警惕性很高,应受到表扬;我养的警犬也很机敏,可以为它记一功!”
  这时,古丽走来说:柳莎姐,岳队长叫你们回去,要开会了。
  
  6—22会议室日
  姑娘们坐在会议室里,一个个交头接耳,显然不知会议的内容。岳新走进会议室,在台前坐下,扫视一下会场,开始讲话:姑娘们,因时局剧变,边境上发生了骚乱,为了捍卫祖国神圣的统一,牧场接受了一项特殊的任务,为军队牧放一大匹经过训练的军马。
  “啊!牧放军马?”顿时响起一片热烈的议论声。
  岳新的讲话在继续:因此,决定成立一个女子牧马班,让你们这些丫头去放马!
  
  6—23门外日
  随着一声带笑的喊叫,众女回首一望,只见歪带帽子、大敞着衣襟、大摇大摆的旺宝,从后门走了进来:岳队长,叫嫩生生的丫头们去放马,那是给狗戴嚼口,胡勒!
  岳新:女人能开飞机上天,哈萨克族克斯(姑娘),个个都能放马,怎么是给狗戴嚼口,胡勒呢?
  “丫头嘛,都是脆骨的鸽子,只能赶一赶鸭子。”旺宝瞟一眼姑娘,边说边打着口哨,哼着京剧,摇头晃脑,悠哉哉地走了。姑娘们望着旺宝这副滑稽的模样,掩嘴吃吃地直笑。
  岳新镇定一下情绪,继续讲话:现在开始报名。
  姑娘们你望着我,我看着你,相互传递信息,无人吭声。柳莎的脑海浮现精神病人越境时,被狼狗咬死的惨状。耳畔响起赵朋说的话:不管是谁,越境就地击毙!
  岳新从左至右环顾:你们这些“半边天”,咋窝头缩脑,都哑巴了?
  姑娘们偏扭着头,用双手摩挲着膝盖,哑然无声。
  岳新面露失望的神情,不得不点将:柳莎呀,你曾经是牧场的英雄,一个骁勇的骑手,应该带头报名呀。
  柳莎嘻笑着嘴:岳队长,你千万别给我戴高帽子,本人绝不能牧马,只能放驴!
  嘻嘻!哈哈!姑娘们笑成一团。
  岳新目光睃来睃去:壮姑,你身高体壮,外号叫大洋马,放马正对上了号。
  壮姑也笑嘻嘻地说:岳队长,柳莎只能放驴,那我只能养鸡了!
  哄然大笑。笑声过后,有的有的勾着头,有的左顾右盼,依然无人表态,在游离的状态审时度势。
  岳新:你们先回去考虑考虑,明天再开会。
  
  6—24会议室日
  会议正在进行,岳新刚开始讲话,柳莎突然站起,声音异常地响亮:我喜欢在马背上飞奔,报名,放马!
  姑娘们大为讶异,齐刷刷地转过身,许久凝视着她。俄顷,表情各异的议论声,又一下波荡开来。
  真是意外的收获。岳新立即带头鼓掌。
  童丫站起举手:岳队长,既然柳莎姐去放马,我也去!
  柳莎急忙扯她的衣襟,低声:你这个死丫头,脑子是一盆浆糊,你能放马吗?
  童丫稚气十足地说:姐姐走到哪儿,我也要跟到哪里,你上山崖,我也爬坡!
  柳莎绷着脸:如果我死了呢?
  童丫吃吃地笑:那我也进棺材,同你躺在一起呀!
  柳莎站起:岳队长,童丫才十六岁,嫩生生的,身子又单薄,风都能刮倒,不能放马!
  岳新:人小志气大,十六岁的丫头放马,更棒!
  童丫跳跃,显得很兴奋。
  岳新十分重视榜样的力量:现在小丫都报名了,你们还好意思不吭声吗?方菲,你呢?
  方菲哼哼呀呀,以模棱两可的方式搪塞对方。岳新又把目标对准雅娴:你也是牧马的最佳人选,不会装软蛋吧?
  雅娴笑歪歪地说:岳队长,本人胆子小,见了烈马也心跳,养兔子都成问题,怎能放马呢?
  岳新:我现在宣布,柳莎、戎雅娴、齐壮姑、古丽、方菲、童丫,组成女子牧马班,柳莎任班长。
  柳莎尖颤地叫:出头的檩子先烂,我可干不了这个差事。
  雅娴大笑:嗬哈,六个姑娘放马,岂不成了女子王国了,那么,柳莎就是女王了。
  柳莎:我有个要求。
  岳新:啥要求?
  柳莎:每年的冬天,我要去冬窝子。
  岳新不解:去冬窝子,干啥?
  柳莎:冬窝子就两个男同胞,人手不够,我去帮他们背柴,挑水做饭。
  岳新犹豫一会后说:如果你不怕吃苦,行。你离开时,由雅娴代理班长。另外,你们在放马时,要防备极端分子搞突然袭击。因为放马是在偏僻的地方,还要留意是否有秘密通道的痕迹。放牛班同你们在一个牧放点,有啥困难可找他们帮忙。
  
  6—25界河黄昏
  散了会,雅娴与柳莎沿着河边漫步,边走边谈。
  雅娴迷惑:柳莎,这次成立女子牧马班,你竟然打了头一炮,令我大吃一惊!
  柳莎:说心里话,本来不想去牧马,只是后来想了很久,终于开窍。
  雅娴侧目凝视:开窍?开啥窍?
  柳莎:有机可趁呀。
  雅娴毫无耐心地问:啥叫有机可趁?
  柳莎压着慢板说:一是明白了放军马的重要性;二是边界两岸数百公里河滩,青草长得又高又密,是春夏秋牧马最佳的地带,如果我在这一带放马,就有可能见到亚诺的身影。
  雅娴惊叹:哦,你这个鬼玩艺儿,原来心里藏着是这份秘密!
  
  6—26河堤傍晚
  她俩边谈边登上河坝,谈话继续。
  雅娴望着满天燃烧的晚霞,思忖不语。
  柳莎语气沉重地说:哪怕只要看到亚诺的影子,听到他一丝声音,就像是在冰山看到一团火焰,冷冷的心就热了,就有了希望,洋溢着甜蜜!
  雅娴赞赏地拍着手:你真是心计周到,爱意绵长呀.不过,我只是担心,边界防守严密,亚诺能否在你的眼中出现呢?
  柳莎慎密地分析:可能性很大。第一,两界只有一河之隔,有的地方,一步就跨过去了;第二,隔离带很宽,而且野草丛生,便于隐蔽;第三,境外的河滩也是牧场,亚诺作为一个畜牧技术员,就会经常在畜群中出现。
  雅娴笑着用手指戳柳莎的鬓角:哈哈,分析得头头是道,你粗拉拉的性格,既细心,又有谋略,而且,还是一个典型的爱情至上主义者!
  柳莎悲凉地一笑:因为失去心爱的丈夫,既孤单又可怕,只能在漫长的等待中,盼望能保持秘密的联系,只有双方还意识到对方的存在,爱情的通道仍在各自的心里延伸,仍在期盼未来的幸福。也只有这样,婚姻才不会断裂,也许还有见面的一天。
  雅娴心肝俱热地表示:我乐意帮助你实现这个秘愿,不管遇到啥风浪,一同与你站在惊险的起跑线上。此事,应尽快告诉你的父母。
  
  6—27室内夜
  柳莎神色不安,在与父母进行倾心地交谈。
  艾比汗放下朵朵喂奶的瓶子,十分惊讶地耸动淡淡的弯眉:柳莎,你去放马,这不是给自己身上压驮子吗?
  柳贵埋怨: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再去放马,那不是脚踩地雷吗?
  艾比汗责怪:锅看蒸气,水看浪花,难道你还看不清,目前的形势吗?
  柳贵以严重的语气说:放马不是放羊、放牛,马群最容易躁动,一旦受惊,是很难控制的,尤其在边境上放马,马群一旦越界,会招来事端,引起两界的纠纷。而且,这一带山里的人出没无常,一旦与他们遭遇,也是十分的危险!
  柳莎挺胸:牧场谁都知道,我柳莎从来是不畏任何险恶!
  
  6—28帐篷黄昏
  宽阔碧亮的草滩上,支着女子牧马班两顶帐篷,不远处是放羊班的牧放点,便于相互联络照料。帐篷内陈设极为简单,没有什么梳妆台及衣柜,只有几张劣质梧桐树木板床,一人一只小木箱,一个脸盆。木柱挂着马灯,再别无它物。此时,姑娘们有的在补衣服,有的在修理马鞍,有的在织毛衣,有的在擦枪。这时,柳莎把裁好的五块红绸及丝线,分别递给五个姑娘。她们迟疑地接住红绸,却不明其意。
  柳莎庄重地吩咐:每个人用红丝线,绣一面雪莲花小红旗!
  五女瞪圆了亮晶晶的眼珠。古丽迷惘地问:班长,我闹不明白,绣一面三角小红旗干啥呢?
  柳莎:吃完饭再说。
  
  6—29帐篷夜
  柳莎:找一根笔直筷子长的红柳杆,把绣好的小红旗穿起来,牧放时必须装在衣兜里……
  方菲不耐烦打断她的话:做一面三角小红旗,要耍什么把戏吗?
  柳莎凝重地说:可不是耍什么把戏,而是再次训练军马!
  童丫:柳姐,我们只是牧放,没有训练军马的任务呀?
  柳莎:河界镇是搞畜牧业的,主要是培养优良骏马。而在边境上牧放,不仅是让它们熟悉复杂的地理环境,更重要的是,要培养它们捍卫边疆,使每匹骏马有国家意识!
  方菲笑歪歪地说:班长,你是在说昏话吧,让骏马具备国家意识?!
  柳莎条理分明地作了交代:对,要让军马具有国家意识!骏马是极有灵性的,应增进同它们的感情。同时,要改变以往晚归尾随马群的方式,在前面以小红旗为引导,以便加深它们对祖国的印象。
  雅娴:嗯,想得太妙了,天长日久,军马就与我们连为一体了!
  柳莎:边境一带地形十分复杂,凡是在我们辽阔的牧放区域,沙丘、峡谷、苇湖、石洞、荒漠、丛林、都要一一牢记在心,了如指掌,一旦遇到恐怖分子,便可利用地形与他们周旋。一句话,我们要使每一匹战马,成为一辆坦克!
  童丫雀跃:使战马成为一辆坦克,那太棒了!
  柳莎:从明天傍晚开始,分别对军马进行训练。另外,由于边界情况特殊,即使与极端分子及边防队员遭遇,不是迫不得已,绝不能开枪,避免惊动对方。所以说,即使与狐狸打仗,也要作与老虎打仗的准备,就必须要运用各色各样的武器。
  
  
  6—30草地傍晚
  姑娘们手举绣有雪莲花的三角小旗,纵骑引领着军马,时而直线奔跑,时而绕着圈子……
  柳莎举起三角小红旗,骑着一匹红鬃烈马,在草地上急驰。一只信鸽挨着它,低低地飞翔,使它发出昂奋而亲昵的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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