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高考期间(下)
作品名称:窗外雨潇潇(续) 作者:山雨歇 发布时间:2017-09-06 07:44:18 字数:4424
我被她的提议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吧?”意识到我的反应不妥,我压低了声音说,“这也太疯狂了吧?大半夜的你让我去找一个男的?”
舒梅不屑地瞪了我一眼:“你整天心里想那个人想得要命,恨不得立刻就嫁了他,天天腻歪在一起。我陪着你去看看他怎么了?你明明心里想得跟什么似的,却偏偏不敢说出口。我说你整天这么折磨自己,这是何苦呢?”
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我就是心里再想,也不能厚着脸皮,上赶着去追他呀。男人追女人是天经地义的,可是让我去倒追他怎么可能?我宁肯自己一个人在心里想死,也绝不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我的心意难道他不知道吗?我对他的好难道他感受不到吗?我怎么能做半夜里跑到他家去这么疯狂的事呢?尽管午夜梦回,我的心不知道已经跑去多少回。可那是没人知道的。
再说了,如果我真的这样去了,我给他的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呢?那还是我吗?
舒梅看我老半天没反应,跺了跺脚,说:“嗨,你到底去还是不去?真瞧不上你这样的,心口不一!去吧,有些事总得解决。我可告诉你,认定了就早下手,要是晚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正胡思乱想呢,郝舒梅的话把我吓了一跳,急忙问:“什么意思?你听说了什么事吗?”
舒梅一撇嘴,说:“你看你心里还是在乎得要命吧?我说什么了吗?看把你紧张的!我只是关心你,才懒得打听他的事呢。你说你傻不傻呀?你是从来没有见过男人还是怎么的?你怎么就把他一个虫疤眼当成好人了呢?他除了长着一副会勾引人的外皮,有那点值得你爱?唉,你傻呀?你知道人家男孩真的追女孩是什么样的吗?如果他真的爱你,你在仙林中学复习了一年,他会一次都不来看你?很快你就是一个大学生了,难道你会跟一个农民产生爱情?慢慢你就会知道,世界上比他好的男人真的是多得很。趁着你刚考完还没有接到通知书,找个理由跟他摊牌算了。”
我的脑子里很快地闪过了金一诺在雨中带着我弓腰赶路的背影、闪过那个一言不发就追随着许艳离去的背影、闪过我自己一个人迷失在马路中间茫然地听司机谩骂的情景、闪过了他那封涂黑了的信,闪过那首《只是少年时的一场梦》……
心好疼呀。可是,我现在又能怎么样呢?上天是让我为他而生的,我既然爱上了他,我的一生就是他的了。男人可以花心,可是从一而终却一直是女人的宿命!我的身子已经给了他,我的心更是早就跳到了他的胸腔里。他的人也早就走进了我的心,我的胸腔里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住着,他的音容笑貌和他的所有的言谈举止,早就把我的胸腔塞得满满的了。
其实,在世人的眼里,郝舒梅的想法或许是对的,可是自从金一诺走进了我的心里,我就一直坚信,老天爷让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让我嫁给他,疼爱他,照顾他。我的心给了他就是给了,早已经不属于我自己。无论他对我怎么样,无论他贫穷还是富有,得意还是落魄,我都只能爱他、恋他,与他白首偕老是我今生的使命。
然而,这些话我说不出口,谁知道刘珮萱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金一诺真的已经把他自己交给了别人,我的这些话说出口岂不是要让别人笑死?我还在心里千回百转,郝舒梅伸手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声音中带着又怜又气的腔调说:“怎么着?心已经飞到你的金一诺身边了?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我嘴角向上一弯,可心里却满是酸楚。
是的,我的心早就飞到了金一诺身边了;或许根本就是一直都徘徊在他的身边没有离开,这儿的这个能说能动的人,其实只是没有了灵魂的肉体。
如果我会飞,我今晚一定会飞到金一诺的身边,我自己,不露声色地看看他;如果我会土行孙的缩地法,今晚我一定不顾一切地钻到他家,远远地守候他一晚。金一诺你知道吗?如果我的灵魂能够单独飞到你的身边,我会很乐意上演一出新世纪的倩女离魂!可我,却只能有梦。
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敢想象见了他会是个什么情形。可我牢记着我们的一年之约!不管他怎样做,失约的那个人绝不会是我!!言出必践是我做人的信条。
我非常想马上见到他。可我得等,我得等到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我得将通知书拿到手才能去告诉他。漫长的一年终于过去了,我们的等待就要有结果了——是开花结果吗?
这些想法,这些念头,都不知道在我的脑海里回旋了多少个来回了,恐怕比任何一个数学、物理公式都熟练。说出来看着挺多的,可所有这些却如一条畅通的线路中的电子,数量虽多,移动是有序的且速度是极快的。
很快,我就陪着笑脸,对郝舒梅说:“我刚考完了呢,都一年没好好歇歇,累死我了。今晚你就让我彻底放松放松吧,提那个人干什么呢?”
郝舒梅刚张着嘴准备打个哈欠,许是叫我的这个反应惊到了;她拍了拍嘴巴,把因为要打哈欠而睁大的眼睛眯了眯,装出看不清我的样子说:“哟!哟!!哟!!我怎么忽然就不认识你了呢?!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尾巴往哪儿翘?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强忍着满腔的思念与辛酸,故作镇静地掩饰着被她揭穿的尴尬。我拉着她的胳膊讨好地说:“我哪里装了?难道我不知道谁对我好吗?走吧,今晚我陪你,补偿一下这么长时间你对我的关心和爱护。咱们看电影去。不过,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个穷光蛋,我请客,你掏钱!”
舒梅又撇了下嘴,说:“如果你嫁给那个渣男,你这一辈子都得是穷光蛋!”
我觉得我眼中的泪就要流下来了,使劲咬了咬嘴唇,装作不依道:“亏我这么信任你,你怎么就看不得我好呢?我相信,我看中的人绝对是人中龙凤,就算是种地,他肯定也会比别人种得好。我们哪里就会穷一辈子呢?好了,别说了,今晚真的陪着你看电影去吧。”
舒梅假装嫌弃地拉开我的手,说:“本姑娘想看电影还用你陪?不过你可记住,这些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今天晚上不去,可别说我以后不陪你去。”
我厚着脸皮,撒娇般地可怜巴巴地说:“等我接到《录取通知书》,你当然得陪着我去了。你不陪我还有谁陪我呢?谁知道人家现在是不是还记得我呢?到时候你会放心我自己一个人去?”
舒梅恨铁不成钢地在我的脑门上敲了一指头,说:“你呀,你呀,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你的。我已经跟我一个同事说好了,借她的小木兰用用,今晚就去看看吧。他竟然狠心地一年都不来看看你,我真的很怀疑他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什么是小木兰?”我好奇地问。同时也想岔开话题。
“一个牌子的小型踏板摩托车。”舒梅有点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回答说。
哦,这种车我在安泰县城的马路上偶尔看到过,可我不知道那叫“小木兰”。我很想再问问这种踏板摩托车现在得多少钱,可没敢开口,我怕郝舒梅笑话我。如果嫁了金一诺这个农民,我一辈子都不会拥有那么一辆车。
听郝舒梅说有摩托车带着我,我真的很想立刻跑去看看金一诺,哪怕只看一眼。可是,郝舒梅的这个提议太突然了,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这两年的经历让我的心略微有了一点弯,残存的理智告诉我,我还是应该拒绝郝舒梅的提议:“今晚就算了吧,刚刚考完试,觉得很累。”
舒梅听我再次拒绝,把身子一扭说:“我今天可给你机会了,你不去我可走了啊。”
我摇了摇头,口是心非地说:“不去!你都知道我今天这个点考完了,难道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来看我?凭什么得我三更半夜地去看他呢?”
我俩正说着,很多同学开始陆陆续续地带着行李离校了。
我正准备送郝舒梅离开,曲尚聪从校园里出来,老远就朝着我喊:“郝牵萦,我正找你呢!”
郝舒梅闻言,说:“正好,你和你同学去玩吧,我走了。”
郝舒梅离开后,曲尚聪也走到了我的跟前:“郝牵萦,你怎么在这儿呢?怪不得在宿舍和教室里都找不到你。今天晚上你回不回家?”
我摇头道:“怪累的,还有那么多东西要收拾,等到了家天就晚了。说不定这是咱们在学校住的最后一晚上了,还是等明天再回家吧。反正往后的日子,空闲时间有的是。”
曲尚聪听我这样说,高兴地道:“你今晚不走了?太好了!走,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轻轻地挣扎了一下,试图挣脱曲尚聪拽着的我的胳膊:“到哪呀?还是先回去收拾一下,吃完晚饭再去吧。”
“走吧!”曲尚聪不由分说地反而抓紧了我的胳膊,说,“去了自然有人管饭。”
我失笑地摇了摇头:“你呀!还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总得告诉我去哪吧?”
曲尚聪得意又神秘地说:“我们去新鲁昌宾馆!”
“新……”我很吃惊。曲尚聪说的这个地方是安泰县委招待所呀!有时候会从那条街经过,门口有穿制服站岗的!
曲尚聪看到我吃惊的样子,好笑地指着我道:“惊到了吧?你放心,领导们平日下榻的高级套房我们捞不着进去,你不用担心会被哪个大领导金屋藏娇。我同学只会给我们安排普通房间。”
“瞎说什么呢?”我狠狠地白了她一眼。知道曲尚聪是开玩笑,我不解地问,“你同学?”她的同学也应该跟我们差不多大,怎么会这个年龄就有权利在这种地方?
曲尚聪解释说:“也没什么可羡慕的,她是接她爸爸的班。她爸爸听人说,国家得取消接班制度,所以我同学高中还没毕业,他爸爸就提前退休,让她来接班了。也就是个服务员,不过是单位好,有机会认识很多大人物。”
左右已经高考完了,在路上也没有别的事,我追问了一句:“她爸爸也是这个单位的?”
曲尚聪说:“那倒不是。我也不懂。可能接班不一定是在原单位吧,有可能只要一个系统就可以。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不过,咱们管这些闲事干啥?今天去沾沾我同学的光,也享受一下领导干部的待遇。”
曲尚聪的话已经勾起了我的兴趣,我插了一句嘴,说:“你不是说高级套房我们进不去吗?”
曲尚聪娇笑了一声,说:“你还想住高级套房啊?普通干部住的房间就够咱们傻眼的了。即使考上大学,我们这辈子恐怕也熬不上可以住高级套房的资格。除非你找个有本事的对象,到时候你对象携夫人同行的时候,你可以跟着入住。”
我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轻轻地拍了曲尚聪一下,说:“你一个大姑娘家,想得倒远。”
曲尚聪没有躲闪,“咯咯”地笑着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过好日子?我怎么就不能往远处想了?我同学她爸爸费尽心力地把她女儿塞进这种地方,还不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哪天能钓到个金龟婿?我天天早起晚眠地考大学干什么?你总不会等我考出去,你还让我傻乎乎地回头找个在农村种地的农民吧?”
我“嘿嘿”傻笑了两声,没有反驳,心里却毫不犹豫地说:“我就是这种傻瓜啊,我考大学就是为了找那个农民的。”
然而,这话是说什么都不能说出口的。
进入宾馆里面,还真像曲尚聪说的,就算只是普通房间已经让我在心里感叹不已了。
一进门,首先吸引我视线的是地上铺的大红地毯,是什么质地的我就不知道了,可看上去很大气,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站在门里,一进门的右手边是一个小型的封闭的洗手间;洗手间靠南一侧,一墙之隔的墙外紧贴着墙的地方是一个挂衣橱。宽大柔软的席梦思静静地躺在整个房间的正中,靠窗的位置还有一张小圆桌,小圆桌的上面蒙着大红色的天鹅绒桌布,在桌布的上面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桌子的东西两侧还放着两把式样古朴的藤椅。
这个房间不是很大,可房间的窗户很大,几乎占据了整面南墙。此刻,大红的窗帘被拉至两边,装饰窗帘的穗子刚刚地低垂到地毯上,似碰不碰的。
站在房间里四下打量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竟然出现了一个让人脸红心跳的念头。我想,将来我和他的新房就布置成这个样子,不必多大,也不要多豪华,这个房间让人从心里感到温馨又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