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第十九集成绩斐然
　　镜头：日县礼堂内
　　村级以上干部参加的阳山县经济工作会议召开了。全场布置得庄重威严。主持人宣布郭书记讲话。掌声中郭书记信步走上讲台：同志们好。【他空手站在那里，不见拿讲稿。他突然躬下身，脱下一只鞋放在讲台上。】石县长见状连忙拿来一张报纸塞在他脚下：报告，还是请石县长等下给大家作，我只谈谈这鞋的问题。【他拿着鞋在手里摇了几摇】这是一双手工棉布鞋。【他扫视了一下会场】现在我请同志看看自己脚上，穿的是什么鞋？【其实不用看，自己穿的什么鞋非常清楚，可几乎每个人都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脚。也许是条件反射吧。】如果有穿手工土布鞋的同志请站起来一下。【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好哇，没人穿布鞋，那么都穿的是皮鞋。那些年穿草鞋上县开会只能是历史了。这说明我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这是好事。我并非反对大家穿皮鞋。我今天穿了土布鞋来开会了。在大家的心目中是否感到穿手工布鞋上县，尤其是参加这么大规模的会议有点丢人？这种心理可以理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吧，一副穷寒酸相是会被人瞧不起的。街道上的小摊子、小店铺成天叫喊着，什么大甩卖呀，大放血呀，20~30元一双的皮鞋也有人买呀，当然，大鞋店里几百元一双的也自然有人买，你穿着低价鞋，别人一眼看到的仍是皮鞋，只要在别人眼中自己穿的是皮鞋心里就满足了，这是不是有点阿Q精神？【会场上一阵窃笑，有的人在揣摩，书记今天大讲穿鞋，目的是什么？】
　　郭书记：同志们，我这双鞋是有人送的。【他把鞋在手里掂着】我接受了，我穿上了，我要感谢他，这手工布鞋在我们这里值多少钱？30—50元差不多吧，他送鞋给我是行贿吧，他还送给我们石县长一双，向我们两个头头贿赂，真是胆大。【会场上有人轻声发笑】现在的贿赂，不上万是拿不出手的，拿出手了说不定到时候要蹲监子哟。【他还是拿着那只布鞋】他这个贿赂得很好，他贿赂的不只是几万、几十万、甚而是几百万，我和石县长要感谢他，我代表县委、县政府感谢他。【郭书记深深地点了下头，台下一片掌声，也听得一头雾水，平日里开大会爱带针线活的女同胞，今天带了也没动，听得出神。】
　　郭书记：同志们，这种鞋在我们这里不值多少钱，穿在脚上还显得土气有点掉价，可在有一个地方，这种鞋比我们这里鞋店买的高档的皮鞋还贵。【台下鸦雀无声都屏住呼吸在听】他们喜欢这种鞋，上班时穿，室内活动时穿，不过穿的人不多，可羡慕的人多。因为市场上缺货。据说，香港行政长官董建华就爱穿这种鞋上班。【台下有人交头接耳】
　　郭书记：这种高级鞋是我们县扶贫先进典型，两岭乡傍山村南坡组青云手工布鞋制作厂生产的。【台下哗然了】
　　郭书记：说起这个事情还真有点戏剧性，当然也有必然性。这件事情是南坡组本村上一个在深圳打工的同志引进的。这个同志在深圳一个外商办的大公司做事，因工作认真努力还当上了一个底层官。一天上班董事长看到他穿着布鞋，把他叫到办公室，看了他的鞋，还拿着鞋在鞋口闻了闻，鞋垫抽出来看了又看连声说，好。这个同志见董事长这样喜欢这种鞋，于是把带去没穿的一双送给了董事长，董事长非常高兴，当即把鞋垫抽出一看，花纹漂亮，左边一只刺着‘顺心’、右边一只剌着‘顺意’，他连忙穿上在办公室迈开步动左脚，口里念一声‘顺心’，动右脚念一声‘顺意’，先是慢慢地一步一步，一个顺心，一个顺意，后来连围着办公室走了两圈，念了几十个‘顺心顺意’。董事长大声地：好。从西服口袋里掏出150元。‘给你成本钱，不许推让。’并让他立马回家收购一批去。联系一下办厂的事。他们为什么看重这种鞋？除了穿上它舒服、轻便，不汗脚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心理作用，这不是迷信。你穿上这“青云”品牌的鞋，在心理上首先就想到“平步青云”，自己还有升迁的可能，再说脚踏在鞋垫上刺绣的‘顺心顺意、四季发财、吉利吉祥’等这种吉利的祝词只要你一动脚，无时无刻不从脚上把这信息传到大脑里去，这是心理学上说的潜意识作用。你说这种鞋他们不喜欢吗？掏上200—300买双吉祥物多划算的呀。【听得出神的与会者突然鼓起热烈的掌声。】
　　郭书记：再说这也是一种鞋文化——我是这样认为的，关于这方面的书籍没拜读过，宫廷里可能有宫廷鞋，各个朝代可能有各自不同的鞋，但无史书详载，我只知道南北朝时有个姓谢的诗人，谢官不做，好游山观水，他自制了一双鞋，上山后跟处升高，下山时前脚处升高，后跟降低，这样上也好，下也好，脚都是踏在平面上，后人把这种鞋叫‘谢公屐’我想这可算得上是鞋文化的一种吧。
　　【台下的掌声热烈，是对郭书记广博的知识的赞赏。】
　　郭书记：我们把这种鞋推出去实际上就是把我们山区勤劳智慧、心灵手巧的劳动妇女创造的鞋文化宣扬出去了。
　　【郭书记的高见又赢得了一阵掌声。】
　　郭书记：同志们，金子深埋在土里不挖掘出来它没有价值。挖掘这鞋文化的人是值得我们尊敬的。【掌声】
　　郭书记：不过，同志们在挖掘这鞋文化的过程中还有一个问题不得不值得我们深思，董事长派那位同志回来购鞋并有意向联合办鞋厂，他再三交待最好不和政府的部门合作，因为合作者事未做就先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事还没成功，就千方百计想捞油水，和这种人合作是办不成事的。【郭书记停了停语气凝重地】是这位董事长在诋毁我们的干部吗？是对我们的政府不相信吗？不是的，他们对政府还是相信的，对有些干部是不相信的，他说的没错，是事实，我们有些干部的素质确实是差，我们每个同志应该好好检查检查自己，不要把自己搞得没人格，低品位。丢共产党的脸。
　　郭书记：他为什么找到我们的二组长，为什么一拍即合？就是因为我们的二组长为人正直，做事踏实，一心只想到大家的事，毫无私心。第一批鞋只交了100双。董事长立即要签合同，投资100万，年交货最少一万双，我们的二组长同意签合同，保证一万，争取二万，不过投资100万不要。我说呀，如果换了另一个人，听说对方投资100万，手都会伸长三尺，把投资款弄来再说，可这样的人他能给你投资吗？绝对不会的，人家不相信你，我们的二组长拒绝投资是不是有点傻？不是聪明之举，大家想一想，这件事本是有利可图的，再说投入也不大，他投资他要分利呀？怎么分？一个铬饼自己可以吃消的，何必要送一半给人？他又不是乞丐。诚信，诚信呀，对方见不接受投资，愿意预付50万货款，以后货到付款，不拖不欠，同志们啦，这个故事有意思吧。
　　【听众们听得摆头叹服】
　　郭书记：同志们，我们现在再来算笔帐，只作南坡组一年生产手工布鞋一万双，150元一双，一年从外商那里抠来了150万元，这笔钱是落在我们这个贫困地区老百姓的口袋里，要解决多少问题，起多少作用呀。我们的乡政府、县上有这么一大笔钱拨给南坡组鞋厂所辖的地方吗？那是不可能的。
　　【听者点头称是】
　　郭书记：再说，现在他们是在搞打人民战争的策略，已动员了500户参与，一万双，平均每户只20双，一年是能够完成的，就只说每户做20双，一年2000元，这钱不多，但在山区补贴家用是足够的，有的家庭只怕还从没看到过这么多钱。我们还假设一个上了点年纪的老太太，一年只做四双，她得了400元，会激动得用小手帕包了又包藏了又藏，说不定她一生还从没藏过这么多钱，假设她有儿有女，儿女谁又能一次把这么多钱给他哟，过年时，老太太给孙子、外孙子拿点压岁钱，她会感到这钱是自己挣的，拿得高兴，她这一高兴说不定会长一年阳寿。
　　【听众也听动了情，热烈鼓掌。】
　　郭书记：同志们呀，鞋厂虽小，却真正是一项惠民工程，我们应该感谢我们的二组长。【带头鼓掌。】
　　郭书记：同志们啦，我们召开这个经济工作会议的目的，就是要请同志们多动脑筋出谋划策，深挖潜力。大的企业要大步地上，小企业也要大步上，要使企业有发展有效益。效益就是根本，就是硬指标。这就要靠我们的各级领导同志身先士卒，多动脑，不要靠，不要等。经济能不能上靠的就是我们在坐的各位。我提议在发展的过程中，要向南坡组的二组长学习。欢迎大家到那里去参观学习，从内心深处去感受一下他们的精神，干劲。哎，不过，我在这里申明一点去参观去学习是好的，交通、食宿费用一概自理，去年乡上一个招待所，不明不白地划给了他们组三万多元的帐，好在我们的二组长宽容豁达承担这个冤枉帐，后来县委、县政府张贴了一张告示在进南坡组的路上，我和石县长还签了名。对有损他人利益影响党风的人坚决打击。这里还要表扬公安局的同志，去年为南坡组追回了十几万元的猪款，这真正起到了为改革开放保驾护航的作用。彦局长来了吗？【彦局长站了起来。】我代表县委、县政府感谢你们。【彦局长敬了个军礼。】还要告诉大家，南坡组他们在保证资金周转的基础上逐步归还扶贫款和银行贷款，他们决心明年全部还清。改革开放我们国家涌现了个中国第一村，可没听说有第一组，我敢说南坡组是中国改革开放山区第一组。【会场上鼓掌】
　　郭书记：我这个故事讲得太长了，还要告诉大家我们今天这个会还特邀了一位代表，他就是南坡组中国第一组组长赖鼎盛同志，大家欢迎他说几句心里话吧。
　　热烈的掌声。
　　二癞：【走上讲台，习惯地摸了摸光头】领导，同志们，谢谢你们。郭书记要我讲心里话，说实在的心里话很多很多，我就说几句吧，我们组要脱贫致富这是组民的愿望，也是山区人们的愿望吧，开始时是懵着闹的。谁知真闹起来了，但有压力，这个时候的压力只觉得好像在空中，接着事情在慢慢进展，有了点成效，这时的压力好像在头顶上盘旋，参加今天这个会，我感觉压力压到了心底。有压力不是坏事。我们能迈开到今天这一小步，就是在外在压力和内在压力作用下走来的。以往我们穷是无声无息，平淡淡的，现在我们要走富裕路，以后富裕了，过上了小康生活，也要无声无息，平平淡淡过好日子，如果只是昙花一现的什么典型啦、先进啦，光环满头，到头来比过去的穷还要凶。要过上平平淡淡的实实在在的好日子，还是得靠干。【他握紧拳头摇了摇】动脑，靠牵头的人心里没有自己，只有大家。大家有了你自己自然就有了。为人民服务没有主客之分，要把自己融入人民之中，自成一体这就在为人民服务。我们决心继续干下去，郭书记刚才命名我们组为“中国第一组”那不敢当，如果说阳山县第一组还差不多。有人问我你带头把这一方搞富了，为了什么？我可肯定地回答，为了大家过好日子，为了我们的后代接受好教育，为了奉养好老娘，为了娶媳妇，为了生娃子传宗继代。我还要当我的十品官，半级也不升。完了。”
　　迎着台下经久不息的掌声，二癞走上前一个深深的鞠躬。光亮的头顶映射出亮丽的光晕。
　　黑入字幕，配有画面
　　一年后，二癞、三根、四拖、五多、大虎举行集体婚礼。郭书记、石县长、朱主任、吴乡长到场祝贺。
　　三年后，南坡组农村式的小楼房随处可见。
　　二癞当选村主任、晋升乡长、调任县扶贫办主任。
　　中央电视台“同一首歌”来到南坡组，朱军、董卿主持，二癞在欢迎仪式上鞠躬致谢，光头在灯光下放出晕环，旋转、旋转、旋转出演职员表，制作单位、赞助单位、最后旋转出英语单词“end”继而化成“剧终”。
　　（下部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