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与陈芳相濡以沫的幸福时光...

　　搞不懂为什么，在去邮局的路上，我心里老想着这个名叫陈芳的美丽女孩。
　　还好陈芳也没有忘记我这个“救命恩人”。第二天一大早，正在我浮想联翩陈芳美丽的脸蛋与漂亮的身材时，她打电话到工地旁的“四美饮食店”找我，让我不禁心花怒放。
　　我留给她的电话，就是四美饮食店的公用电话（打1分钟收五角钱）。我是这家小店的常客，店主一家都跟我很熟，并都知道我叫“陈大兵”。
　　接完电话，我心里甜滋滋的。陈芳想请我吃饭，我客套地推辞了几句答应了。我想我们还真有点“心有灵犀”。她也许知道我正在想她，也许她正在想我，于是就打电话找我。不知她结婚没有？有没有男朋友？
　　在2002年，使用手机的平民百姓仍然不多。当时，一个中文传呼机都要好几百元，更不用说手机了。那时的诺基亚手机，一般每部2000元上下。李销的那台摩托罗拉，当时约值一千块。我在部队时，曾买过一个中文传呼机。因为我是班长，总得与士兵有点区别嘛。可是每月都要去交费，跑来跑去真麻烦，而且一个月也没几次用得上，后来就欠费停机了。
　　因此，陈芳要找我，只能打四美饮食店的公用电话。我想找陈芳，也只能打她报刊亭的公用电话。
　　那天在工地干完活，我与陈芳在约定的地点见了面，一起去大排档吃了宵夜，了解了她的许许多多事情与不幸的遭遇。
　　陈芳那时24岁，却已经是一个结过婚又离过婚的不幸女人。她的家乡在江苏泰州，出生于一个并不富裕的农民家庭。十九岁那年，她与家乡火车站一名铁道工人的儿子——韩宇相识并恋爱了。两家的父母，因为韩宇父母经常到她家买米买菜，早就有一些往来。
　　当时，陈芳和韩宇同在泰州市一所中专学校读书。陈芳是高考上了大专线录取上的。韩宇是大专线没上，家里向学校交了一万八千块钱，为他“买”了一个名额。虽然韩宇不是她心仪的那种类型，但他对她确实一片痴心，而且看起来忠厚老实、斯斯文文的。所以，她对他印象也不差。而她的父母更认为：能够找一个工人子弟做女婿，不但女儿的终身幸福有了保障，而且他们在村里也脸上有光。所以，陈芳的父母十分支持韩宇与陈芳谈恋爱。
　　两年后，两人毕业了，韩宇父母却要调到千里之外的咸阳工作。在搬家之前，两家人为儿女操持了热闹而隆重的婚礼，让陈芳的父母着着实实在村里风光了一回。然后“夫唱妇随”，陈芳跟着丈夫从江苏泰州来到了陕西西安。
　　后来，为了让韩宇早日参加工作，他的父亲干脆提前退了休，韩宇得已“继承”父业，在火车站上了班，却因此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而后，他身为工人子弟好逸恶劳的本性和在读书时就己染上的吃喝嫖赌的恶习一一暴露了出来。陈芳每天起早贪黑开着一家小百货店，积攒了一些钱，结果全被他偷偷地输了个精光。女儿一岁那年生结石病住院，她让韩宇把她存折里仅有的五千块钱取出交住院费，结果他拿着这五千块钱又输了个一干二净……让她伤心欲绝，彻彻底底对这个男人死了心。
　　离婚之后，女儿判给了韩宇抚养，陈芳每月支付200元给女儿作生活费。过了几个月，韩宇又草草率率地结了一次婚。而陈芳既没有回江苏娘家，也没有再嫁，好不容易收回了开店时别人拖欠的一万多元货款，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西安继续漂泊，生活过得十分凄苦。
　　书报亭是她一年之前开的，每月除去生活开销，最多也只有一千多元的收入，最少时只有区区四五百元。父母好几次叫她回去相亲，劝她不要再固执地留在异乡受苦遭罪。
　　只因舍不得抛下自己的宝贝女儿，她忍受着心灵上巨大的痛苦与煎熬，仍然坚持留在这座充满伤心的城市。
　　不想有一天，她会在小树林里遇上坏蛋抢夺她的包，差点连命都丢了。
　　那天上午，她挎着背包，里面装着五千多块钱，想去银行存款，包里有近两千个一元硬币，鼓鼓囊囊的。结果出门不久，就被一个歹徒盯上。
　　去银行要路过一片小树林，这里属于新开发地带，十分偏僻，人迹罕至。路过之时，那个抢匪从一块大石头后猛然冲出夺包。她一边呼救一边慌不择路地逃跑，结果被一根草藤绊了一下，跌倒在草丛里……抢匪从她身上夺走背包，看里面有许多现金，心里甜滋滋的。而倒在草丛里的女子，也长得水灵灵的，让他顿生邪念。他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威逼她就范，如果不从就破了她的相。她奋不顾身地反抗，挣扎中一脚踢在那家伙的裆部上……那家伙剧痛之下就没有了非礼她的念头，加上做贼心虚，于是慌里慌张地逃跑。不巧碰上了我，还夺了他的包。
　　与陈芳交往的日子，她的书报亭生意仍旧冷冷清清，而我也始终在那个工地上没日没夜地流血流汗。
　　陈芳常来看我，并给我送些水果、香烟过来。后来，她开始替我洗又脏又臭的工作服。
　　我也时不时去那个书报亭买些书刊杂志，并为工友们捎带香烟（分文不赚）。后来，我也偶尔买些小头饰什么的送给她。
　　在这个陌生的大城市里，两个原本陌生而又孤苦的人，就这样“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相遇相识相互琢磨”，彼此照顾着与安慰着，互相爱慕的情愫与日俱增。这也使我暂时地忘掉了在广西合浦陷入传销陷阱的那些创伤，变得青春勃勃，对美好未来充满了信心。
　　新的生活不断延续，只要明天还在，人生就有了新的希望。我又何必再沉湎于过去的伤痛而一蹶不振呢？
　　我晚上隔三岔五去找陈芳，请她吃宵夜，讲她最爱听的军营故事。陈芳的书报亭也关得更晚了，以方便我去找她。她甚至开心地说：“关晚一点真好，看，又做了几笔生意。”说罢，她像乐呵呵的小孩一样，高高扬起那一小叠钞票。
　　其实，我也知道陈芳心中有我，虽然现在的我，长得有点“着急”。但她绝不是以貌取人的女子。而我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美丽、温存的女人，我愿意一辈子珍爱她、保护她，为她赴汤蹈火，虽然我一直缺乏勇气向她表白。——在我眼中，她是一位如此美丽且完美无暇的女子，与蔡依玲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陈芳带我去过她家一次，说要好好犒劳我的胃。那是几天前的事情。我也买了一袋水果提到她家，说女孩多吃水果，会长得既漂亮又不发胖。
　　李传说得对：一遇到漂亮女人，男人的智商就会一跌千丈，变得六神无主。陈芳长得还不漂亮吗？陈芳的身材还不算完美吗？好一个“会长得既漂亮又不发胖”？在意中人面前，我的嘴真笨。
　　她租住的房子虽是一居室，却布置得很精致，房东一定是个非常有钱的人。
　　厨房、卫生间、阳台虽然都不大，却布局合理、装修豪华，卫生间还有一个很大的陶瓷浴缸。客厅，少说也有30平，靠厨房这边摆着一张方餐桌与6张餐椅。靠落地窗的这一面，摆着一套1+2+3的咖啡色真皮沙发，不仅宽大舒适，而且雕刻十分传神。中间的深棕色实木茶几，几乎有一张小床大，镂刻着精致的花草纹饰，并描着黄灿灿的金漆。电视柜的左右两边，各立着一个高高的古典欧式酒柜，里面摆着各种洋酒、葡萄酒瓶。卧室也很是宽敞，比客厅略小，铺着精致、柔软的地毯。进门居中靠墙，摆着一张1.8米宽的白描银实木透雕大床，床头的雕花图案，繁复得几乎让人眼花缭乱。床头两边，各摆设一个白底上绘有精美花卉图案的四斗床头柜。进门的右手边，立着一个2米多宽的四门大衣柜。而进门的左手边（靠窗），摆着一张非常雅致的、紫罗兰色的贵妃躺椅。大床的床尾，不仅有床尾凳，而且靠墙还摆着笨重的电视柜和一个很大的梳妆台，可以兼作书桌。
　　陈芳做饭的时候，我帮她修理了有故障的音响、洗衣机，还将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整理得焕然一新。她做的松子鱼与糖醋排骨口味很地道，她没怎么动筷，就那么静静地、带着微笑地看我狼吞虎咽的窘态。
　　吃饱后，我躺在陈芳家宽大的真皮沙发上看报纸。陈芳则坐在我左侧的单人沙发上织着围巾，我们聊了许多彼此都感兴趣的话题，并开始谈到彼此心目中的另一半是什么样子……
　　突然，我“啊”地一声惊叫起来，打破了这原本十分温馨、和谐的气氛。
　　《西安晚报》上周五的一则关于归国华侨回古都西安投资实业的长篇报道里，配有两张插图，插图里一个漂亮女人的照片，极度刺激了我的神经，让我失声惊叫起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不就是当初在广西合浦把我、李销、李传送上绝路的蔡依玲吗？虽然她的衣着（广西北海是亚热带）与发型有了明显的变化，但我仍能一眼就认出她来！虽然她不是照片中的主角，却也与主角无比亲昵，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报道中的归国华侨兼富商——王金文先生是马来西亚人，祖籍陕西渭南，报道中的蔡芬女士，正是尊贵的王夫人，尽管看起来比她的富商丈夫小近30岁，也是一位毕业于新加坡大学的经济学博士。他们现住在著名的西安人民大厦里（人民大厦在陕西省政府隔壁，现为西安索菲特酒店，五星级）。
　　谈情说爱的气氛烟消云散了，我一五一十地告诉陈芳蔡依玲以及娜思达克公司的种种恶行……
　　我拿着这份报纸准备回去给李销、李传看的时候，陈芳说：“坏人决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我明天帮你去人民大厦看看，打听打听这两个人的情况。你好好工作。”
　　我连声道谢，我这身打扮，要进入那种高档酒店的大门，恐怕想都别想。出门的时候，陈芳从我背后搂住了我，将脸和胸紧紧贴在我的背上，让我的心跳与呼吸突然失常……
　　然而，陈芳在人民大厦“转悠”了一天，不仅没有见到王总与王夫人，甚至连酒店前台都说没见过报纸上这两人——王先生与蔡小姐根本没在她们酒店住过。陈芳说酒店前台说的比较可信。因为陈芳拿着报纸并装作两眼泪汪汪的样子说蔡女士就是她失散8年的姐姐进，前台小姐信以为真了。
　　陈芳骗美丽、天真的前台小姐说：她这些年一直在苦苦寻找姐姐的下落，可是没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她看到这份报纸的当天，就匆匆辞去了工作，工资都不想要了，她跑遍西安的每一个大酒店找她，现在己经找了整整5天了。前台小姐听后眼睛也红红的，一个劲地安慰陈芳别着急，并帮陈芳在电脑里查了好久，还打电话问了好些人，仍然没有结果。最后前台小姐还建议她去求助公安局、电视台。
　　相比当今的小鲜肉、小花瓶及惹火嫩模们，陈芳算得上一个演技不错的演员。这事真让她费心了。我真想鼓足勇气，以她拥抱依偎我的相同方式，向她表达我深深的谢意……
　　后来，我、李销、李传也在人民大厦附近“蹲守”过几次，也一直没见到蔡依玲的影子。
　　冒牌的经济学博士蔡依玲，以及她那身份同样存疑的丈夫王金文，好像从未在西安出现过似的，再也没有在《西安晚报》所报道的下榻酒店出现过，仿佛从偌大的西安城人间蒸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