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棺材铺（上）

　　巧巧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当时看着酒杀胸口里流出的鲜血心疼得几乎晕了过去。好不容易手忙脚乱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把血止住，她的整个人早已哭成了泪人。当她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从破庙的缝隙中挤进来。她的身上盖着一张厚厚的棉被。
　　身旁那堆火还在微微地飘着轻烟，可酒杀却四顾不见。
　　巧巧几乎是尖叫着跳起来，不顾一切往庙外跑去。刚跑出几步便怔怔地停了下来，目光所及处，酒杀正一脸微笑着从外边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只刚刚捕获的野兔。
　　“你，你的伤……”巧巧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这点伤没什么大碍，来，咱们烤兔吃！”酒杀一边伸手拍拍巧巧的肩膀柔声道。
　　巧巧温顺地点点头，随着酒杀走到火堆旁双双蹲了下来。
　　酒杀一边熟练地剥着兔皮一边又往火堆上加了点柴。
　　“你经常一个人吃烤肉？”巧巧一旁问。
　　“是！”酒杀答。
　　“你喜欢这样吃？”巧巧又问。
　　酒杀的手忽然顿了顿，面上闪过一丝无奈，叹了口气说道:
　　“谈不上喜欢与否，干我们这一行，有时候三天吃不到一口饭很正常，有烤肉吃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情。”
　　“啊，那你不饿吗？”巧巧一脸不相信地问道。
　　“怎么不饿。”酒杀自嘲地一笑，继续剥他的兔皮。
　　“那你饿了怎么办，吃什么？”
　　“草根、野菜、树皮，有时候吃几团雪也可以充饥。”
　　“啊……那怎么吃？”巧巧一张嘴张得大大的，她想都不敢去想酒杀刚才所说的那些东西竟然能吃得下去。
　　“这算什么。”酒杀顿了顿，侧身望着巧巧若有所悟地道，“这也难怪，对于像你这样没有经历过饥饿与困渴的千金小姐，是无法体会得到，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得确，对于饥渴中的人，别说是积雪，即便是一滩马尿，对他们而言也犹如甘泉。
　　巧巧突然间流下眼泪。对于酒杀，巧巧又有了一种新的认识和感情，在爱中又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敬佩。直到这个时候，巧巧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面前这个男人，同时她对酒杀的爱也变得更加刻骨铭心。
　　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同时体现出狼一般地残忍，牛一般地坚韧，狐狸一般地聪慧，和猫一般地温驯。几乎在任何情况下他都能顽强地生存下去。
　　肉香味已经在场中飘起，当酒杀把一只香喷喷的兔腿递到巧巧面前时，她才从一脸深思中回过神来，一边接过兔腿，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酒杀那张英俊的脸。
　　而巧巧的心，仿佛掉进了蜜罐。
　　很快，二人把一只兔吃完便动身上路。近午时分，马车经过一个繁华的集镇。
　　巧巧执意要下去替酒杀买点治疗创伤的药，一番争执过后，巧巧在得意的笑声中轻快跳下车。由于昨天酒杀匆忙去救断天涯前往乱坟岗，故而来不及喊赶车的车夫，今天一路上都是巧巧自告奋勇在前边驾车，而让酒杀躺在车里休息养伤。一路上巧巧一边赶车一边哼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歌曲。
　　前边不远处就有一家药店，酒杀在车中一直目送着巧巧连蹦带跳的身形闪进了那家药店，可等了好一阵也不见巧巧出来。
　　酒杀又耐着性子等了一袋烟的功夫，仍然不见巧巧的影子。
　　“不好！”
　　酒杀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祥的念头，整个人几乎是飞一般直扑药店。
　　药店里有一个四十多岁的掌柜，此时正聚精会神地在柜台前拨拉着算盘。除此以外，只有靠墙处并排摆放的几个药柜，哪里再有其他人存在？
　　见有人进来，掌柜的放下手中的算盘起身上前打招呼：
　　“这位客官是就医还是买药？”
　　“哦，我想问一下，刚才那名女孩买完药去了哪里？”酒杀直截了当地问道。
　　“什么女孩？”掌柜的一脸迷茫地问道。
　　“就是那名穿红衣服的女孩，刚刚进来的那位。”酒杀又重复一遍。
　　“这位客官真会开玩笑，我这店一上午都没有一个客人进来，怎么会有一个红衣服的女孩？客官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掌柜的大睁着眼一脸的不相信。
　　“奇怪，在下明明看见她走进了店里怎么会不见人影？”酒杀的额上冒出了汗珠。
　　这是一家不大的药店，从里到外只有一个房间，而且其它地方都是墙，除了进门的地方有半截窗户外四周连个小孔都没有，进出之间，只有那扇虚掩的门。
　　可酒杀从巧巧进去那一刻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么大一个人，如果从那扇门走出来绝对看得见，可奇怪的事情偏偏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巧巧仿佛突然间仿佛从人间蒸发。
　　“真的没有你说的人进来，客官如果不相信尽可以在店里找找！”望着满头大汗的酒杀，掌柜的一旁善解人意地又道：
　　“说不定客官要找的人是进了别的店里，客官不妨再到附近店里找找看，说不定会找到。”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
　　酒杀几乎把附近所有的店铺都仔细找了一遍，可还是不见巧巧的踪影。酒杀的心一下子沉重起来。很显然，巧巧是遭遇不测。
　　可下手的人又会是谁？目得何在？
　　如果对方选择巧巧下手的目得只是为了对付自己，那事情就比较简单，最起码巧巧的性命暂时不会有危险。
　　如果对方的目标是巧巧本身，事情就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酒杀不明白，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能有什么事情？
　　酒杀突然间才发现自己对巧巧竟一点也不了解。
　　得确，酒杀甚至连巧巧是什么地方的人，如何到得此处，姓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对方自己说叫巧巧。
　　酒杀忽然想到那晚在酒楼之上被他杀死的那几个人，似乎一上场便冲着巧巧而来，他们之间似乎发生过一些非乎寻常的事情。
　　酒杀又想到在后花园井台边杀人之后巧巧的突然出现，那晚巧巧明明醉得不省人事，可后来为什么竟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后?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跟着自己又有何目的？
　　一连串的疑问，连酒杀自己都感觉一时理不清头绪。如果是害他，巧巧完全有好多次机会可以出手，而且从昨晚巧巧一直痛哭的表情来看，又不是装出来的样子。
　　那到底是为什么？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酒杀这才发现，从一开始巧巧的出现，就本身是个谜。
　　不管如何，酒杀可以肯定一点，巧巧对自己绝对没有恶意。“也许，她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不便告人吧！”酒杀在心里给自己找着借口。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巧巧找到，只要找到巧巧，一切问题将自然而然水落石出。
　　酒杀再一次挨个把附近的店铺搜寻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最后，酒杀的目光落在了紧挨那家药店的铺子上。
　　那是一家棺材铺，铺子里除了有一个看上去相当憨厚的中年人和一名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外再没有他人。铺子的外边并排摆放着两副刚做好的柏木棺材，铺子里边堆放着一些用来制作棺材的木板和散落一地的废材木屑，靠墙处摆放着一具还没盖盖的白茬棺材。酒杀刚才进去的时候，两个人正满头大汗地在忙着手里的活计。
　　“难道问题出在这两家铺面？”酒杀的脑际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
　　“这家棺材铺很有可能和那家药店是一伙人开的，说不定暗地里有一条相互可以串通的密道。”
　　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酒杀决定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待晚上再来一探究竟。
　　主意一定，酒杀就在离此不远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入夜时分，街面上空荡荡的已没有行人，酒杀悄悄地从客栈溜出来，飞身朝棺材铺而去。
　　白天停放在外边的两口棺材想必已放入店铺内，铺子的门用锁从外紧锁着，看来里边并没有人。隔壁的那家药店也大门紧锁空无一人。
　　酒杀伸手推了推仅有的那扇窗户，心中不由一喜，窗户并没有从里反闸轻轻地被他推开。看看四下无人，酒杀推开窗户纵身跃了进去。
　　里边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酒杀点燃火摺，一手持剑小心翼翼在屋子里边搜寻起来。
　　白天摆在外边的两口棺材并排摆放在墙根一边，另外做好的那口靠门而放。酒杀在屋内仔细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点可疑的地方，心中失望正待离去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那几副棺材上。
　　酒杀轻轻将靠墙的那两副棺盖掀开，里边空无一物，盖好盖，又走到靠近门口那副棺材前。当酒杀的手刚把棺盖掀起的一刹那，一把刀忽然从棺材里伸出来抵在了酒杀的胸口。
　　映着闪闪的火光，棺材里赫然躺着一个人，此刻正缓缓地站了起来。
　　“我等了你很久！”
　　说话的人，正是棺材铺的那个中年掌柜，此刻他的脸上泛着阴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