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第二十一章

　　这时，王坚营长（这里以被称为矮脚虎的国军502团营长林弥坚为原形），他缓慢地向站在战壕左右侧的战士们的中间地上往东侧走去。有的国军战士躺在又冷又潮湿的紫红色战壕里，有的蹲着、或坐在战壕壁下聊天抽烟，有的背依着潮润的呈紫红色的带有横竖不一的铁锹印的战壕壁打盹。在这时，一向严厉刚正不讲情面的王营长并没有干涉自己的战士，他知道：现在日本鬼子还没有来攻击金风山，自己也没有必要这样对战士们严格。他想道：还是让他们自由放松一下吧，毕竟他们存在的时间有限，也许，一旦打起仗来，他们中有的人就没有机会了——也许或说不定就死了。想到这里，他又看到一些战士见到他来了，就马上发慌地急站起来，非常敬畏地看着他。就温存说：“不用起来，不用起来，坐你们的。”
　　然后，起身的战士有些坐下有些站住不动。
　　王营长继续往向前面的战壕缓步走去。要打仗了，他想道：除了检查兄弟们构筑的战壕，自己还是要多看看兄弟们，尽量不要对他们发脾气，要尽量多地鼓舞安慰他们。王营长边想边不时抬起他有些白净的手擦擦自己同样白净发红的团脸，他紧系着酱色宽皮带的矮壮的，方形体的军人身子，看起来非常的英武动人！站在他两侧战壕里战士们也随意闲逛和聊谈声会影响他的思路，所以，在仗没有开打之前，他爱找一个地方，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的战事。而在战士们的身边，由于他们在战壕里来回闲逛和两三个聚在一起闲聊等，对他思路有影响。
　　王营长，34岁，大约1米62多一点，来自湖南板仓农村。他身子非常魁梧，一根酱色宽皮带紧系在腰间。他两腿比一般士兵的腿明显短，但是，在打仗行动中，非常快捷，他就是战士们常称的“矮脚虎”。他体魄强壮、剽悍，跑起来敏捷有力又快，他生性爱骂粗话，对部下军官冲口就骂，根本不讲什么情面，更不会跟他们面子；而对自己士兵从不骂一个脏字。王营长正直、纯朴、厚道、英勇，他说话干脆，为人亲近，自己犯了错就主动跟士兵道歉，从不摆大爷脾气和架子。
　　王营长一直牢记前天晚上上阵地前，师长陈正向他布置的任务……
　　“王营长，”身材有些瘦目光坚定的48岁的陈正师长，对站在他跟前的王营长神色严肃地说，“你马上带着二营全部官兵去金风山第一峰虎口阵地布防。”
　　“是，师长。”
　　“这个地势至关重要。日本人一定会从这里上山，这里过后就是第二道峰。你必须清楚地明白：两峰之间不远。只要第一道峰破了，第二道峰就完了。你明白吗？”
　　那么，陈正师长是什么意思呢？他的意思是：过了虎口阵地，日本鬼子会很快形成对第二峰的攻击态势，第二道峰是国军颇有作战能力的教导总队在防守，但是，人员有限等。
　　陈师长看着他，目光非常期盼。由于81师除了防守金风山，还要负责防守另一道城门。当然，陈师长把重点是放在了金风山。然后他还是对王营长分析：“王营长，第一道峰的虎口是十分重要的阵地，这里，岩高山陡，利于防守，也不容易攻取，这一点，对你们非常有利。它的重要性在于这是进入山顶各要点和第二峰，就是最高峰唯一要道。日本人是不会疏忽这一要道的，会开展攻击的。如果，虎口阵地被日军攻破，那么敌人就会在短时间内，夺取山上各要点，占领金风山。金风山被占，江城就会直接面临日军的大规模强力攻击。”
　　王营长没有说话，直接感到自己和战士们所要守的这道虎口阵地的重要性。但是，他红红的团脸透出坚毅，一双如虎的眼睛光闪闪的，略扁平性感两个黑乎乎的鼻孔在翕动，闭紧的红红嘴唇，以及，紧系在他略圆鼓肚皮上的酱色宽皮带，这使得王营长非常的英武光彩！陈正师长知道王营长的个性，不喜欢信誓旦旦表白什么，可，每次笃定会全力以赴，坚决毫不迟疑完成任务。
　　然后他提醒王营长：“我想敌人当然知道虎口阵地的重要性，会不惜代价重点进攻。王营长，到时，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立刻汇报，有什么要求我一定给予支持。”
　　“师长，你也难啊，还要负责金风山和水西门的两地指挥。”王营长说。
　　陈师长不无遗憾说：“三个月前的淞沪大战，我们国军各师各军与日本军队的大战伤亡惨重，大量有经验的优秀指挥官也消耗不少，还有大量能打仗的士兵也都战死得差不多了；现在很多都是才补充到部队里的新兵，他们没有作战经验，又要直接面对凶险的战场，王营长，你要多照顾他们。”
　　“我明白。”
　　“那好吧，我还是想在未来看见你和你的士兵战胜敌人，出现在我的眼前。”陈师长意味深长说。
　　这时，站在阵地边的王营长看了看阵地下那悬空般的陡斜的坡坎和山岩，还有生在山下的一棵棵光秃秃的如举起手臂般的繁杂的树子，看下去，这些树子和透着微微紫红的山壁含在一起，隐隐显得灰色中透些褐红色的点状和块状的韵味。
　　回忆到这里，王营长心情如重石一样，既感责任的重大和决心带着战士们拼力打击日本鬼子的使命感，不管要打多久！
　　关于目前日本鬼子的军事态势，陈师长就交代这些，以后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王营长想道，虽然，地形利于他们作战，可是他也不会乐观忘忧。到时，还不知道日军以什么样的方式进攻：是晚上？还是白天呢？看来供鬼子攻击的手法和选择也多。尽管不确定，但有一点，他明白要占领金风山，鬼子一定会动用大量的步兵可能还有别的。这时，他认识到：鬼子这样的进攻适合在白天，晚上显然不适合。他再次觉得必须加固工事，只有这样，才利于保护自己的士兵和打击敌人。
　　在这一思路下，王营长感道未来的这一场大战必定很凶险、致命！于是，他往战壕里的士兵看看，他想道：他们中有些人可能会被打死，不是在第一仗，就是第二仗。哎，可是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设法保存他们，也决不能让日本鬼子攻占金风山，绝不！想到这里，王营长恨恨地吐了一口吐沫，右手握成硬邦邦的拳头沉力打在土上。就起身向满战壕里的在闲散的战士们匆匆走去。
　　之后，王营长朝战壕走来。他还是非常严格查看战士们挖的战壕的深度和堆集在阵地上的、显得时拱时凹的泛着红色的泥土。然后，他走到一处，看见战壕的深度浅了。顿时，相当不满意！就站在那里，双眼瞪得溜圆又发亮，立刻发出寒光、要吃人般伸出军服和白衬衣卷在粗壮手肘上的右手兴师问罪般、咄咄逼人指着地上，看着在战壕两侧的士兵和四排长一个25岁的瘦高人责问：“郭排长，这是怎么挖的？”
　　郭排长走上前一步，回答：“报告营长，这是新兵杨元亮、周树水挖的。”
　　“你看合格吗？”王营长眼光闪着不快，把右手一指挖的明显浅了些的战壕。然后，又抬起他的又黑又亮的恼火的眼睛瞪着有些怯生生的郭排长。
　　“这，这……”郭排长语塞了。他明白营长会发怒的。然后，他回身，一脚带力地踢了下两个畏畏缩缩的新兵中的一个的大腿。“老子不是跟你交代了，要把战壕挖深点吗？你们耳朵聋了！”然后，他向站在第二个的杨元亮使眼色。
　　可是，不明白的杨元亮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又看见他踢了周树水一脚，更迷糊了。
　　看见郭排长去踢自己的新战士。王营长冒火了！
　　呵斥道：“你他妈的，你就这样对待自己手下吗？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这样打他们吗？”这当然是王营长绝不容忍的！
　　郭排长转过脸，忙辩解：“营长，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一时着急，其实，我对他们不是这样的。”
　　王营长盯着眼光时不时往下看的想避开自己营长的郭排长，对脸又白又红的郭排长喊道：“我们当官的有错都打骂自己手下，自己战士，把过错都归在他们身上，自己就屁事都没有吗？是不是？你不要忘了，到时，日本鬼子来了，谁去抵抗，你一个人去抵挡吗？你有几个脑袋？还不是靠我们的士兵！啊……”
　　然后，杨元亮也不满意自己排长，是他和周树水挖的战壕，郭排长一个人半躺在战壕里，睡大觉，醒了就抽烟，好像这些事与他无关，也不帮一把。就更加生气！对王营长说：“营长，没有人告诉我怎样挖。我们只有跟着别的战士做。”
　　郭排长气得用眼睛死死盯着他，恨死杨元亮了。可是他不敢张嘴，他担心自己的营长火上加火，把他排长位子给撤了。
　　王营长一听，把他虎脸对着在自己面前更加畏畏缩缩的郭排长，十分气愤又是一顿训斥：“你不好好地指导他们，居然睡大觉，还说你看着了。你看着什么了？你就是这样干事的吗？”停了一下，王营长觉得自己还要去别的战壕检查。
　　就不再训斥郭排长了。就说：“你马上喊他们继续挖，不准骂他们。”然后，就向战壕西侧走去。
　　当王营长走了后，郭排长用恼怒的、被营长骂时，变得煞白的长脸朝着杨元亮叫骂道：“杨元亮，你龟儿子敢告老子的状，看老子以后收拾你！”
　　杨元亮还想说什么，周树水立刻拉拉他的衣角。
　　“排长，他也不是有意要说的。”
　　郭排长绷着他的长脸抬起右手指点点他俩，几乎都要挨着他两人的脸了。并厉声喝叫道：“还跟老子愣着干什么，快挖！”
　　于是，他俩就挖起了战壕。郭排长照样抽他的烟，背依着战壕壁，非常舒适地自顾抽着，从不帮自己士兵做事、挖战壕……
　　这时，王营长双手叉在他腰间紧系着酱色宽皮带上,继续向战壕西侧缓步走去。刚才的事，令他心里不快，这就提醒他临战前一定要注意战士们和手下军官的备战状况，比如：子弹要充足，武器配备要放在阵地的显要部位，最重要的是：战壕必须挖得深等，他认为只有把这些事做足，才是打击敌人的有力保证。
　　此时，战壕两侧坐着或背靠在又冷又潮润的紫红色战壕壁的官兵，他们中有的坐在战壕壁下的地上，把步枪靠在右肩上，双手合在一起，抱住枪在养神或聊着；有的正埋头擦放在两腿上的步枪；有的是几个战士坐在一堆边抽烟、边聊着。从前天奉命进入虎口阵地，战士们挖了战壕，在接下来的近两天中，他们在短暂般的清闲中谈论打仗，都相信日本鬼子不久来攻击他们，一阵紧张不安后，近两天了，都没有看见一个鬼子来。现在，大家在谈着，都非常迷糊，就是不知道日本鬼子好久来进攻他们。每个战士到指挥官谁也说不清这个问题，但是这令人烦恼的战斗如一道阴影已经抹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