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后遗症（上）

　　早上醒来，发现宿舍里热闹得很。看起来这次高考预选对大家的影响还是挺大的，就连张瑶嘉竟也趁着试卷没发下来在睡懒觉，破例没有起早到教室里去。
　　看到宿舍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是星期六下午从谭悦月那里回来，直接回宿舍睡觉的。按理说，我一觉醒来应该是星期天的早晨。学校要求同学们星期天傍晚返校，可我怎么觉得大家好像都已经回来了呢？难道同学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自己的考试成绩？可是老师说下个星期一公布成绩，就算提前返校也没有用啊。难道还能是大多数同学都知道学习时间宝贵，提早一天回校学习？
　　正重新闭上眼睛，慵懒地躺在床铺上百思不得其解，就听张瑶嘉在我的耳边“扑哧”笑了一声，说：“还睡呢？我昨天下午6点半回来就看到你在睡，现在都已经6点多了，你这都睡了多少个小时了？快点起来吧，再睡就变成猪了！”
　　我不好意思地一笑，睁开了眼睛。很奇怪，我好像从心里不愿意去想昨天发生的事；虽然不用想有些事就在眼前飘荡，可潜意识里我一点去捕捉、去追忆的意向都没有。
　　我不好跟张瑶嘉说昨天发生的事，顺着她的话说：“是啊，可能这些天早起晚睡地累坏了。这考试完了没了心事就睡得跟死猪一样了。”
　　张瑶嘉一边起床穿衣服，一边说：“以前你老说你睡眠不好，看起来就是有心事。昨天晚上大家三三两两地回宿舍刷牙、洗脸的，虽然大家都挺自觉，可竟然也没把你吵醒了。”
　　我觉得已经睡够了，坐起来说：“你们怎么都回来得这么早？”
　　张瑶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你睡糊涂了？我是快要黑天了才回来的呀！”
　　其实我是想问她，学校规定星期天晚上才返校，为什么同学们星期六晚上就都提前回来了。听她这样说，我没好意思问下去。
　　洗漱完毕，宿舍里人已经不多了。我正准备跟张瑶嘉一起去教室，林菊英叫住我说：“郝牵萦，等等我。”
　　我想不出林菊英叫我干什么，可我还是停下了向外走的脚步。张瑶嘉看到林菊英叫住了我，就说：“那我先走了。”我答应了一声和林菊英一起落在了后面。
　　林菊英走到我跟前亲热地挽着我的胳膊，慢慢地向宿舍外面走去。我很不习惯她这么亲热的动作，却也没好意思挣脱。
　　出了宿舍门，我问林菊英：“干嘛叫住我？不会是有什么好事想着我吧？”
　　林菊英神秘地笑了笑，说：“我有话问你。”
　　“什么话？”
　　林菊英抬头看了看前面已经落下我们一段距离的张瑶嘉，又回头朝着宿舍的方向看了看，方才压低了嗓音，将嘴几乎凑到我的耳朵上，说：“你那是叫谁？”
　　“什么‘叫谁’？”我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林菊英刚要将嘴再凑过来，我笑着跟她说：“就这样说吧，小点声行了，周围又没有别人。”
　　林菊英笑了笑，没再往前凑，真的用很低的声音问我：“我是说你星期六晚上，还有星期天在睡梦中那是在叫谁呢？我听你好像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我心里突然一痛，尽量装作平静地反问道：“真的吗？我昨晚说梦话了？我叫谁了？”
　　林菊英摇了摇头说：“不是昨天晚上，昨晚上我睡着了没听见。我是问你星期六晚上，还有星期天白天。”
　　听她这样一说，时间的问题我突然有些明白了。可我不明白的是，难道我从星期六傍晚一直睡到了星期天半夜被渴醒？我竟然一下子睡了将近一天两夜？
　　我答非所问地试探着问道：“星期一才会公布预选成绩吧？怎么大家都回来得这么早？”
　　林菊英轻轻捶了我一拳：“老班是说今天公布成绩的，大家也是按要求星期天晚上返校的。哪里早了？你别拉外传啊。还以为你整天就知道闷头学习，你不会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吧？你老实跟我说，你睡梦中那是在叫谁呢？”
　　睡梦中的事我还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摇了摇头说：“我真的喊谁了吗？我没觉得我做梦了呀。也许是我睡得太死了，我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你听我在叫谁呢？”
　　林菊英撇了下嘴，说：“星期六晚上我回到宿舍的时候，正好听见你好像在反反复复地叫一个人的名字。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没睡着，在那跟谁说话呢。我打开灯看到宿舍里只有你一个人，就试探着问了你一句，问你在叫谁，可是你好像睡得很熟，根本就没听到我的问话。我再问你，你不回答，也不再叫了。”
　　我是真不知道这事，我自己都好奇我睡着的事，我反问林菊英说：“我是真的在叫一个人的名字吗？我怎么会在睡梦中叫人呢？不会是在叫我妈吧？”
　　林菊英说：“应该不是。你虽然大多数情况下叫的是两个字，可有时候叫的又是三个字。不过，你一直叫得含含糊糊的，只听见好像有个什么‘o（哦）’的音。”
　　“什么‘o(哦)’的音？”刚重复了一遍，我就明白了，如果我真的叫了，我叫的应该是“一诺”。我苦笑着对林菊英说，“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睡觉还会说梦话。不过，如果我知道还说就麻烦了不是？那我就快要有精神病倾向了。”
　　林菊英笑着说：“最多也是夜游症倾向，晚上睡着睡着就魂游天外，不知不觉就跑出去找你相好的去了。”
　　我“呵呵”一笑，故作轻松地说：“你别吓唬我啊。”
　　林菊英也笑起来，说：“这怎么能是吓唬你？夜游症有什么可怕的？夜游症病人杀人都不用判死刑。”
　　我笑着拍了林菊英的胳膊一下，说：“怎么能联想到这个话题？太吓人了。女孩子别说得那么血淋淋的。”
　　林菊英忽然收起了笑嘻嘻的面孔，说：“我为了程杰伟连学都不打算考了，如果他变了心，我倒是希望我能得了梦游症呢。说不定我还真能杀了他。”
　　我没想到林菊英会有这种想法，赶紧说：“不是都说爱一个人就希望他幸福吗？如果自己所爱的人能够幸福，我们女孩子就算默默地付出又算什么呢？”
　　林菊英又是一撇嘴，说：“我可没有那么伟大。”
　　这时候我们俩已经能够看到我们的教室了，林菊英突然站住了说：“我说郝牵萦，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星期六晚上我太困了没什么心思听你的梦话，可星期天上午我出去得很晚，在宿舍里我又听见你叫一个人的名字，我就趴在你的床沿上仔细听了听。我看到你的脸色很红，鼻息也很重，好像还在发高烧。你肯定是发高烧了说胡话呢，你肯定你没在叫谁吗？”
　　我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有些难过。我跟林菊英的关系虽然不是很好，可也不算差，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她看到我又是发烧，又是呓语，竟然毫不关心我是不是生病了，却一心想趁着我迷糊不省人事窥探我的隐私，在没有听清楚的情况下，又来一再地逼问我，我凭什么告诉她呀？
　　听她还在问我呢，我否认说：“你不是都说我是在发高烧说胡话了吗？我也许是不知道怎么感冒了，真发高烧烧迷糊了瞎喊呢。至于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自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还真的没法回答你的问题。”
　　林菊英听我这样说，还有些不死心地说：“你不用不承认，你前天晚上和昨天上午绝对是在叫一个人的名字，只是我没有听清楚而已。你不会是在叫高义伟吧？我看他对你挺好的，你不是动心了吧？”
　　看起来她是真的没有听清，我放下了心，笑着啐她道：“你是什么话都敢说了！别丧门人家高义伟了吧？他那种老实人你也好意思说人家。”
　　“还说不定他是像大白菜一样——芯（心）在里头呢。”林菊英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可能，又笑着说，“我也看高义伟那个人有贼心没有贼胆。”
　　我刚要接口，我们班的一个女生走过来说：“你们俩还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快上课了，我看王老师朝着教室这边来了。”
　　我和那个同学打了个招呼，林菊英说：“以后再说，咱们快到教室去吧！”
　　我们三个刚进教室坐下没多久王老师就走了进来。他在教室门口环视了教室里面一圈，走到讲台上站好，跟同学们说：“大家都到齐了。请各位同学先暂时放下你们手中的笔，我有个事跟大家说一下。想必大家都对咱们这次高考预选的成绩比较关注，原定今天可以公布预选成绩，可因为赵校长临时有事，成绩恐怕要等到明后天才能公布。”
　　王老师说到这儿，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停下来，将头扭向黑板的方向，捂着嘴轻声地咳嗽了几声。教室下面有同学开始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