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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里有一个古老的故事

作品名称:县长家的女儿(小说)      作者:联丹      发布时间:2017-08-20 21:15:37      字数:4290

  祁连山脉的东端,黄河上游的南岸,有两座知名的高山。一座叫作“玉龙岭”,一座叫作“凤鸣山”。玉龙岭巍峨挺拔终年白雪皑皑,山腰间云缠雾绕古木参天,山脚下则是一条神秘莫测的大峡谷,空谷悠长人迹罕至,更间有无数的飞禽走兽麇集在深沟两旁的丛林之中。西首的凤鸣山则是一座土山,山势低矮远不如玉龙峰那样威武雄壮声名显赫,只因其状如雄鸡啼鸣,才得名叫“凤鸣山”。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只引吭高歌的大公鸡,冲着玉龙峰不依不饶无休无止长年累月昂首呼叫。这其中还有一段缘故哩。
  
  传说古时候龙头上没有角,光秃秃的大脑门上荡然无物既不显威风又不够体面。而旁边那个并不起眼的小公鸡顶上却挂着一对美丽的犄角。相形之下老龙自愧弗如因而就动了心思总想攫为己有,有一天它拐弯抹角地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去东海相亲看龙女,欲借鸡兄弟的头饰装点一下门面,说好回来就还。雄鸡豪爽,慨然应允。心想龙兄乃当世枭雄,得罪不起,再说大家又都是邻舍好友断不会有啥闪失。谁知古龙一去不回,雄鸡日等夜盼,神龙首尾不见。雄鸡这才感到不妙。忽一日一条玉龙从天而降,匆匆隐入谷底,迅即生出一座挺拔玉立的山峰。雄鸡眼快,认得此龙就是彼龙,生怕错过时机,立即放开喉咙高声大叫:“龙哥哥,还我角!___”
  
  雄鸡头上的宝物最终成了黄账。玉龙自知理亏,不好意思见人更不想物归原主,索性转过身去不予理睬,扯一块白云(后来化作山顶上终年不化的积雪)遮住头脸,任凭雄鸡没日没夜独自啼鸣而自己却充耳不闻佯装不知。如此这般相持了许多年,时间久了,老龙终归理短,于是动了恻隐之心,悄悄把自己的圣水宝葫芦给了雄鸡润喉。雄鸡性倔,拒饮圣水,非但不领情反而把双足踩在宝葫芦之上仍旧引颈昂首望东而啼。宝葫芦里的水从凤鸣山中溢出,化作一条美丽的山泉。
  
  清水泉水清见底,其味甘甜无比。因了这一眼山泉,方圆数十里之内苍松翠柏,郁郁葱葱。土肥地美,山清水秀。深山里有虎,丛林中有狼,山坡上跳跃着无数的野羊野兔儿,蓝天下翱翔着五颜六色的山雀飞鸟儿。彩虹升起时,云烟氤氲,绿树掩映;万千气象中,山脚下泉水汩汩,生机无限。
  
  传说,汉朝大将霍去病率兵十万途经此地,数百伙夫马夫走马灯般桶灌罐装肩挑手提轮流汲水,整整三日三夜,泉水盈盈,竟不见少去一丝半毫,军兵人等均皆惊叹不已。风流少帅更是亲自用宝剑在石壁上刻下“神泉”两个大字,年长日久风侵雨蚀,“泉”字依稀,神已不复。
  
  很久很久以前,凤鸣山下来了三姓人家。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们统统隐姓埋名改了姓氏,以清水泉为圆心,依山傍水,修房建屋,开荒种地,繁衍生息。三姓人家都是复姓,姓东方的改姓“董”,姓诸葛的改姓“朱”,姓夏侯的改姓“侯”。姓氏改了,但乡音难变,多少年之后,后人们尚记得他们的祖先来自东方某地的大槐树下,他们的方言俗语中还时常保留着许多故土老家的痕迹。
  
  起初,三姓人家聚集商议,给自己的新家起了个名儿叫“三家泉”。斟酌再三都觉不妥,因“三家泉”与“丧家犬”谐音。大家又都是流落他乡之人,为图个吉祥,思来想去,清水泉冰凉刺骨,不如按意直呼“凉水泉子”更为贴切。俗是俗了些,世世代代相沿成袭,人们反而觉得“凉水泉子”透着亲切,充满温馨。从此以后,三姓人家患难相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家和睦共处相安无事。
  
  历史到了上个世纪的中叶,随着改天换地的那一声炮响,凉水泉子发生了一件悲壮而又苍凉的故事……
  
  第一章深山遇险
  凉水泉子后山,是一条十几里长的大峡谷,山大沟深,峡谷两旁不是峭壁就是陡坡,白天进山都感到阴森可怖,头皮发麻,因而老名叫作“玉殒谷”。山道旁,青草茂密,山坡上,长满半人高的刺槐、沙棘、枸杞子。山腰往上或者再往深处,就是连绵不断的山林了。山林里有许多珍贵的药材、无数的山葡萄野杏子以及取之不尽的木材、药材、燃料等等。春天长蕨菜夏天长沙葱、沙蒜、野韭菜。秋天一场毛毛雨,树杆上缀满野木耳,树根下草丛中滿都是牛糞坨儿般大小的山蘑菇……
  
  然而,终年累月以种田为生的山民们除非万不得已,极少进山寻宝。打猎,更不是他们的长项。因此,人兽各占一方,互不侵扰,大家各安其事。
  
  偏偏,今天进山来的却是一个只身一人的小伙子。
  
  小伙子名叫董传贵,二十来岁的样子,平平常常的长相,结结实实的身板。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即便他身手再好胆子再大,也不敢独自一人贸然进山。他今天进山不为别事,就是“打猎”来了。
  
  头一天村里来了位郎中王先生。老先生是远近闻名的王神仙,虽无扁鹊之名、华佗之术,但也看好了不少疑难杂症、挽救了许多垂危之人。王老是位忙人,难得进山(外人都把凉水泉子叫作山里)一次,东家来请西家来接,把个王老汉忙得,手不得闲脚不得停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嗓子干得直咽唾沫。好不容易轮到董传贵家,已经是掌灯时分。
  
  老先生说,像董传贵父亲这种病得需要雪莲花作引子。雪莲花也是世间希罕之物,老头儿得来不易,花多少錢都是买不来的。王先生思之再三,要董传贵拿麝香换。不是老王为难董传贵,为了治病
  救人,老头儿眼下也正好急需麝香配药。
  
  董传贵刚生下来不久就没了娘。父亲好不容易把他拉大**自己却躺到了炕上。小伙子为了父亲的病已经费尽周折,今天好不容易得到这样一个机会,他决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因此他未加思索借了把猎枪就上了山。他想,他一个小伙子为了一个麝香,还要叫上几个人兴师动众的,让人知道了不笑话?
  
  他毕竟是个生手。他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他甚至连一只野兔都没有见到,倒是有几只山鸡故意和他捉迷藏似的,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摇摇摆摆,直到他快要捉到它们时,它们才不慌不忙地在他的指头尖儿上飞走。
  
  现在正是正午时分,山里头也只有这一会的太阳最毒,火辣辣的照在人身上、头上、脸上,董传贵清晨出门时还穿了一件棉袄,这时候他浑身上下差不多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本来可以躲到某一棵树下或者钻进灌木丛中乘乘凉的,然而他不能这么做,家里有病人在等,王大夫急着配药,他哪里有那些闲情逸致?其实他真要这样做了,没准还真能猎到一只獐子或者别的什么,最低不会空手而归。毕竟猎人和农夫中间隔着一座山,种田的小伙子哪里能懂得那么多?心里赿急,他脚下走得就赿快,好在总算他还是放了几枪,打的是獐子是野鹿还是岩羊,由于距离太远速度又快他因而看都未能看清楚。其实这已经很难为他了,小伙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转悠了多半天,一般人别说干活做事,吓也能吓个半死。这不是一条一般的峡谷,这是一条恐怖的峡谷。山林里不光隐藏着狼虫虎豹狗熊野猪,而且还有野人,还有还有……
  
  山里人大都迷信,碰到一些解不开的迷团,总爱疑神疑鬼。不过现实当中也的硧存在大量的难解之迷,不由你不往别处去想。
  
  前面正是“玉殒谷”谷底。
  
  “断魂崖,玉殒谷,埋下多少少女骨,平常女人不涉足,就是壮汉也止步。”传说古时候有一位羌王的女儿因反抗父亲为她许配的婚姻,跨马登峰坠崖而死。此事开了先河,随后就有无数的妙龄女子由于各种原因命丧崖下,此处也就成了“香消玉殒谷”,也叫“娘娘谷”。据说年长的丑陋的多少有点残疾的妇女尚且犹可,特别是那些十**岁的再加上有几分姿色的女孩子如果不慎途经此地,顿时之间就会花容失色变腔变调。本地人说外地话女人说男人话中国人说外国话……
  
  传说赿传赿神赿传赿奇,以至于人们谈谷色变,视谷为禁地,轻易不敢赿“雷池”半步。这反倒造化了那些飞禽走兽们,“玉殒谷”变为了无人谷,成了它们自由翱翔和驰骋的天堂。
  
  董传贵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眼前的一切让他倒吸几口冷气,浑身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头上的头发也都根根竖了起来。极目所致,滿地皆是白骨死尸和动物们的皮毛羽毛。一阵冷风吹过,树叶草屑动物的毛发等等随着旋风呼啸而起,山谷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呜咽声,如泣如诉,不由人不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董传贵循声望去,断魂崖耸入云中,一两只苍鹰在高空盘旋,忽上忽下,悠然自得。断魂崖刀砍斧凿一般,陡峭如壁,三五棵松树和六七丛长着红果儿的灌木杂乱地镶嵌在悬崖上的壁缝中。如果不是这些植物的点缀,断魂崖倒更像是一块放映电影的大幕布。换句话说,断魂崖其实就是一块幕布,几千年来它所演绎的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不是还在人间广为流传着吗?
  
  “……”忽然,董传贵似乎听到了一种什么动静,——原本是人才有的那种动静。小伙子虽然不迷信,但是那样的故事听得多了也难免不对他产生影响。蓦地他看到崖角边一棵兀立的大榆树下卧着一个人!这着实让他吃了一惊。莫非这世上真有鬼?大白天都敢装出人形来吓唬人。董传贵本能地往后退,如果说刚才还有点害怕,现在则是恐惧十分了。一旦他转过身去,可以想象,那将是没命的一路狂奔。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如果在他的人生轨迹上曾经有这么一段插曲,那对他将是终生的耻辱,即便是没有人看到,难道他自己也会充耳不闻熟视无睹吗?这样一来他反倒镇定了许多,他要走过去亲眼目睹一下那个物体到底是人是鬼?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十分年轻而又十分好看的女人。但是眼下对董传贵来说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她究竟是死人还是活人。怎样才能辨别出她的生与死呢?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唤醒她,董传贵也试着大喊了几声,然而除了空谷回声、峡谷四周不久传回他自己的声音之外,再没有别的其它声响。小伙子开始犹豫了,他长这么大还没有接触过女人的身体,况且还是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陌生女人,况且还在这样一个荒凉的峡谷中,况且不知她是否还活着……
  
  正当董传贵就要转身离去的时候,猛听到那个女人真真切切地“哦”了一声。现在,董传贵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考虑了,他知道那个女人还活着。活着,就是一条人命,救活救不活是一回事,见死不救是另一回事。他决心要救这个女人,不管村里人怎么说,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人没啥不能没了良心。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头还是扑扑嗵嗵的,他小心翼翼地走近那个女人,摸摸她的额头似有一点热气,拭拭鼻孔尚有一丝鼻息。
  
  董传贵放下猎枪,一猫腰背起女人,然后腾出一只手来提着枪,也不管路高路低,也不管坡陡地滑,沿着来路,撒腿狂奔。
  
  没走多远天就黑了。白天山路就难行,何况夜间,而且身上还背着个人。董传贵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往前挪动着,不一会儿汗水又浸透了破棉袄。
  
  正行之间,董传贵眼前一亮顿感大事不好:两个黑影一左一右拦住去路,两对眼睛宛如四只小灯笼发出幽蓝幽蓝的光柱。董传贵从小在山里长大,当然知道此为何物?
  
  这是两只大狼,在一般情况下狼是不会无端伤人的,这回它们主要是看中了董传贵的背负物,它们早就注意到这个从高崖上跌落下来的女人了,之所以没有下手是因为时辰尚早闲杂动物太多干扰太大。还没等它们选好机会,倒让董传贵这个家伙得了便宜,把它们现成的晚餐抢了去,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因为是它们咽不下这口气才要堵在道口讨回本就属于它们的猎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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