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这个春天不平静（上）

　　听曲尚聪那样说，我也嘻嘻地打趣道：“找我陪你干什么去呢？我可跟你说，当电灯泡我可不去。”
　　曲尚聪笑着说：“你现在学坏了啊。如果真的去约会，我才不会让你这个超级无敌大灯泡在旁边呢。咱们俩在一起出现，那我还不成了你的陪衬？不用说男朋友了，就是结了婚也可能让你给勾引跑了。”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我的脸要热成打到高温上的电热毯的温度了：“瞎说什么呢？我才不会喜欢别人的东西呢。”害怕曲尚聪还追究，我赶紧转移话题说，“你确定上晚自习前可以回来？我还以为你现在也牛到敢不上晚自习了呢。”
　　曲尚聪果然没再打趣我，把嘴一撇，说：“我可不敢，我不是林菊英。”
　　我点了点头，说：“林菊英和程杰伟两个人现在是公开地出双入对了。人家任慧竹和谢纪成两个人感情也挺好的，就没像他们两个这么张扬。”
　　曲尚聪不屑地“切”了一声说：“任慧竹和谢纪成两个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没听说吗？”
　　我奇怪地问：“又有什么新闻了？我又没听说什么了？”
　　曲尚聪转着头往四下里瞧了瞧，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咱班有男同学出来说，有一天晚上，睡着睡着有同学觉得挤得难受，可因为太困了，就侧了侧身继续睡了。第二天清早，老班去喊经常睡得太死的男同学起床，见一个同学跟没听见一样，继续蒙着头睡。老班过去把被子一掀，结果掀出来的却是任慧竹！”
　　我“啊！”地惊叫了一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也转着头四下看了看，发现近处还是无人，方才满是疑惑地问，“不可能吧？任慧竹柔柔弱弱、文文静静的，怎么有胆量大晚上地公开上男生宿舍？就算有特殊原因去了，那也该趁着同学们下晚自习前赶紧走啊。怎么能在那儿睡觉呢？难道她就不害怕男同学回宿舍睡觉时发现她？”
　　曲尚聪摇了摇头，说：“咱班一个男同学出来说的，我可没心情去追问细节，我也不好意思问。不过，任慧竹应该是跟谢纪成在外边玩的时间长了，回宿舍时咱们女生宿舍已经关门了，她没办法才跟着谢纪成到男生宿舍合衣凑合了一宿的。倒不是说他们在男生宿舍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心里一惊，脸有点热，硬着头皮说：“嗯，想来是这样的了。不过，那她的胆子也够大的。如果是我回来晚了，我宁可到教室里冻一夜，也绝不到男生宿舍里去。”
　　曲尚聪撇了撇嘴，告诫我说：“男生宿舍？大白天的你去过吗？我可跟你说啊，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再别跟别人说了。”
　　我对曲尚聪说：“你放心好了，君子有成人之美。连王老师都三缄其口，我又怎么会往外说呢？我对任慧竹的印象不错，不希望她出什么事。这样看来，林菊英和程杰伟只是在外面玩，还算是有数的了？”
　　曲尚聪又撇了撇嘴，说：“他们？我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你真的没听说过？”
　　我笑了笑说：“你什么时间肚子里装了这么多秘密了？我又有什么不知道了？”
　　曲尚聪一脚将路上不知道谁扔的一串紫荆花花骨朵踢向花坛，说：“地球人都知道的事你竟然说不知道，谁信？合着我成了传播小道消息的了。不知道拉到，不告诉你了。”
　　这家伙竟然敢卖关子了，我顾不得追究她落井下石的“辣脚摧花”之举，趁机也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笑着说：“快说，好多着呢。”
　　曲尚聪将肩膀一缩，又一耸，嘻嘻笑着说：“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点头如小鸡啄米，做谦虚状说：“这不才请教你的嘛。”
　　曲尚聪收起了嬉皮笑脸，利用她个子高的优势，一下子从后边扳住了我的肩膀，说：“怪不得你的成绩一次又一次突飞猛进，看来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
　　我的心情一黯，我做过的事又岂是能对人说的？我又哪里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了？瞬间的换位思考，使我对林菊英的事已经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我对曲尚聪说：“算了，不说了，管别人的闲事呢。咱们还是回教室多背两个英语单词是正经。”
　　曲尚聪听我这样说，以为我不高兴了，反而乖乖地跟我说：“你真没听说？咱老班有一次晚上巡逻到咱宿舍门口，看到门从外边锁上了，屋里的灯也不亮，正准备走，忽然听到屋里有异常的动静。他悄悄地走到门前，驻足细听，屋里还真有窃窃私语声，并且是一女一男压低了嗓音在说话。”曲尚聪捅了我一指头，接着说，“你看看你惊的啊，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不用我说你也猜出来了吧？没错，就是林菊英他们俩躺在林菊英的床上说私房话呢。”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打断了曲尚聪的绘声绘色的描叙，不相信地问：“你说的是真的？他们两个真有胆子大晚上地把自己反锁在女生宿舍里？”
　　曲尚聪摇了摇头，说：“具体谁给他们锁的门不清楚，应该是帮手，也说不定是谁锁门的时候不知道屋里事先已经躲了人。反正是他们俩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让老班抓了个现行。嗨，你不知道，我当时听说这事也差点惊掉了下巴，这两个人也真是太饥不择食了。”
　　我脸一热，反驳曲尚聪说：“看你说得活灵活现的，王老师跟你说的？他们俩就算真把自己反锁在宿舍里也不会干什么吧？不过就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知心话吧？不过，我还是不太相信他们两个有这胆。毕竟这是学校啊。”
　　曲尚聪急了，说：“你怎么不信呢？不是王老师说的，是林菊英自己说的。而且王老师还不止抓住他们一次呢。”
　　我已经清醒了过来，制止住曲尚聪说：“好了，人家王老师都没有往外说，林菊英傻呀，自己往外说？咱快别给人家瞎传了。”
　　曲尚聪说：“我这也就是跟你说说，不是也没跟别人说嘛。你还别不信，这真是林菊英自己说的。你以为人家被老师抓到会不好意思？说不定人家还觉得自己很有能耐呢。”
　　我摇了摇头说：“林菊英真是的，如果真是这样就太不知道爱惜自己的名声了。”
　　这时，我们两个已经走近了教室，都自觉地不再提这个话题。曲尚聪临进教室时提醒我说：“别忘了星期五晚饭后陪我下街啊。可不准到时候说还有卷子没做完什么的。”
　　
　　星期五的傍晚，我和曲尚聪并肩走出了校园。初春时节，风已经不凉，吹到人身上，人的心里生出一种舒爽的感觉；吹在树梢上，树梢上刚刚长出的绿叶摇摇摆摆，憨态可掬。
　　我和曲尚聪一边走，一边轻声说笑着。走到县医院小南门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往里看了一眼。视线往回收的时候，顺带着抬起头往前边看了下，路边上、眼前，真的出现了一位老师！
　　不是我和任丽卿前两天去看过的王老师，他的儿子已经病好出院了，是我以前一直希望能躲多远躲多远的于光亮！
　　于光亮正背对着夕阳，面朝着我笑眯眯地站着。如果我刚才没有下意识地看向医院的小门，没有抬头看路的话，我和曲尚聪再直着往前走个十步八步，我就会正正地碰到于光亮的身上。
　　一时间，我好像傻了一样，目光凝在了于光亮的身上，心里有一瞬间的迷惑：西王母中学搬到县城来了？还是我在做梦？怎么会看到他呢？
　　我还没有醒过神来，笑眯眯的于光亮笑嘻嘻地开口了：“郝牵萦？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你怎么在这儿呢？你这是要到……”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我竟然觉得于光亮的神情、目光、话语间有那么一丝讨好的热情。往日对他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我发现我竟然从来都没有恨过他，只是可能觉得曾经受过太多莫名其妙的委屈，而产生了一种我惹不起我躲得起的情绪。我不愿意见他，只是不想再因为他增加新的压力，其实我还真的不是恨他。
　　我没有回答于光亮的问话，嘴角微微翘起问：“于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的笑容不是装出来的，可也没有多少热度，应该是礼节性的微笑吧。这一刻，我觉得我的心情很平静，我用了你我相称的“你”字。不是嘴误，也不是不好意思用那个“您”字，只是不想用。
　　于光亮并没有在意我是否用了敬称，他那双细长的眼睛依然笑眯眯的。我想，此刻在曲尚聪眼里就是一对师生凑巧见面了，老师和蔼可亲，学生腼腆谦逊吧。
　　我真佩服我自己这一心二用的能力，这种时候竟然也有心思心猿意马。我的思绪正抓紧点滴时间天马行空地驰骋呢，于光亮笑着回答我：“我儿子住院了，我和您张老师正在陪床呢。”
　　我一愣：今年春天这是怎么了？听到又是小孩子住院，我诚挚地问：“孩子怎么了？医生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