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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励志上进 第一节 服从分配

作品名称:学者之死      作者:夏亦明      发布时间:2017-08-15 14:33:08      字数:5341

  二.第一章.励志上进
  
  1.服从分配
  
  1990年的8月20号,一个消息在普阳县城里不胫而走,并通过无线电波传到了乡下。教育局公布了大中专师范院校毕业生的分配名单,昨天下班前都没有公布,今天一早就出现在了教育局的公布栏里,显然是昨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公布的。不禁让人想起了白色恐怖的年代,地下工作者在张贴革命标语。
  新中国成立后,实行大中专院校毕业生包分配的政策,毕业也就是就业,至于工作单位的好坏,就取决于你就读的学校和专业,还有你有无社会背景。师范院校的主要任务是为各类学校培养合格的中学教师,然而学校也有所不同,有城区学校和乡镇学校,有重点学校和一般学校,而毕业生都想进城区学校,进重点学校。
  在重点中学教书,好处是不言而喻的。首先是名气好,一个地区的重点中学,是集中了这个地区的最好的生源,学生的考试成绩也就优秀,升学率也高,而升学率是衡量一所中学优劣的唯一的客观标准,也是衡量教师教学成果优劣的唯一的客观标准,故社会上视重点中学的老师为名师。名师出高徒的年代已经结束,进入了一个高徒出名师的岁月。再次是重点中学的福利待遇优厚,重点中学规模大,生源充足,学校的财经状况良好,老师们所获得的收益,自然也水涨船高;所以师范院校的毕业生,都想进重点中学。
  沈士亮并没有接到谁的电话,他是估计这几天分配名单要公布了,所以一大早就赶县城赶。沈士亮毕业于南平师专数学专业,他对自己的专业很满意,现在是数学的时代,数学专业要优于其他专业,数学专业的人也要高人一等。他理想的工作单位,是他曾经就读过的一中,一中是市重点中学,普阳县的最高学府。
  教育局前院大门边是公布栏,公布栏前有少数几个人在观看,大多数人已经看过走了。沈士亮站在公布栏前,看到了公布的分配名单,是用几张普通的材料纸,用很粗的钢笔手写成的,内容极其简单,前面是姓名,后面是学校名,再无其他。
  沈士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分配的学校是“七中”,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六月底他拿着派遣单到县教育局报到时,人事科长陈国栋就说了,毕业生一律到乡下锻炼两年。但他心里还是凉了半截,进一中的希望落空了,分配到了乡下。
  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他觉得这声音很熟悉,扭头看去,原来是张玉珍。张玉珍是沈士亮的初恋情人,准确的说是沈士亮的单恋情人。在读高中时,沈士亮就听说了,考大学难,读大学容易,读大学的学习压力不大,这就为学子们谈恋爱,提供了方便,就像南平师专,出双入对的比比皆是,随处可见。
  校园里鲜花朵朵,沈士亮也有心采摘一朵,英语专业的女生最多,沈士亮有事没事就往英语专业那边跑,跟女生搭讪,向女生献殷勤,还真结交了一位女生,就是张玉珍,也是普阳县人,他们是在同乡会上认识的。
  春节过后返校,沈士亮赶到汽车站买车票,正值春运时期,买票的人很多,队伍都排到了售票厅外。沈士亮看到了排在队伍后面的张玉珍,过去打了个招呼。张玉珍说,不知还要排多久才能买到票?沈士亮为在异性面前表现能耐,见没有车站的工作人员维持秩序,就跑到售票窗口前,不管排队的人怎样的谩骂,怎样的推搡,硬是插队买了两张车票,与张玉珍同车返回了学校。从此俩人也就有了往来,一起散过步逛过街,进过电影院吃过大排档,都是沈士亮买的单,俩人相处得还不错。当沈士亮正式向张玉珍表白时,却遭到了拒绝,说只能作一般朋友,不能作男女朋友。沈士亮问为什么?张玉珍直言不讳的说,海拔低了,门面也不光鲜。意思是说沈士亮个子矮,长相也欠佳。
  张玉珍是外貌协会会员,她的择偶标准主要看外表,即“英俊高大,体格健壮”的八字方针。其实,张玉珍的长相也一般,看起来顺眼,但回头率不高。人总是这样,要求对方是最好的,自己差点没关系。
  张玉珍拒绝沈士亮,不单单是沈士亮的外表,不符合她的八字方针,主要原因是她已经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对象,是体育专业的学生,1.8米的个头,长得有点像《西游记》中饰演唐僧的演员,却又比“唐僧”多了几分阳刚之气。酷爱打篮球,每场比赛,都是赤膊上阵,向观看球赛的大男大女们展示他的块块胸肌和腹肌,令男生们嫉妒,女生们心跳,追求者自然不少,其中有不少的美女。
  长相平平的张玉珍,又是如何击败众多的对手,让体育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原来张玉珍不矫情,交往中没有那么多的浪漫,多的是毫无保留的付出,一下子就把体育生给套住了。张玉珍感到特别满足,认为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当然,这些沈士亮是后来才知道的。
  遭到拒绝,沈士亮很沮丧,他知道自己的个子矮,只有1.64米,对于男人来说是矮了点。至于说到长相欠佳,沈士亮不服气了,他跑回寝室,拿出一面巴掌大的镜子,反复察看自己的尊容,有鼻子有眼,一样也不缺,也没有错位,怎么欠佳了?当然他也发现了不足之处,颧骨有点高,使得两颊凹了下去,又衬托了嘴的突出,说白了就是有点尖嘴猴腮的模样。
  沈士亮还是不服气,郎才女貌,男人靠的是才华,而不是相貌,只要有才华,还怕找不到漂亮的女生!此时,他心中有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报复张玉珍心理,一定要找一个比张玉珍漂亮的女朋友,不能让张玉珍看匾了。但一直到快毕业了,还没有找到女朋友,更不要说是漂亮的女朋友了。室友问他,是否主观努力不够?沈士亮说,我们现在还是学生,还没有最后稳定下来,此时谈恋爱,成功的概率很低,校园里也流传这么两句话,“入校谈恋爱,毕业喊拜拜。”既然没有结果,又何苦浪费时间精力和钱财?等到稳定下来了,再考虑个人问题,一劳永逸。室友说,明智。
  张玉珍很大方的说:“沈士亮,你分配到哪个学校?”好像他们之间没发生过什么事似的。
  沈士亮也大度的说:“七中,你呢?”好像他被拒绝了,并不记恨张玉珍似的。
  张玉珍说:“我还不如你,你分配到了县属中学,我分配到了乡镇,还不知道哪个学校。”
  沈士亮有点挖苦的说:“你们英语专业应该很吃香,怎么也分配到了乡下?”
  张玉珍也听出了沈士亮话中有挖苦的成分,并不在意,说:“有关系的人可以分配到城里,我们没有关系的人,只能到乡下去。”
  沈士亮认为,反正跟张玉珍没关系了,用不着与张玉珍套近乎,便向教育局的办公楼走去。这是一栋三层的建筑,一楼为局办公室,还有教研室各学科教研员的办公室,成人教育办公室,这都与毕业生的分配无关。沈士亮上了二楼,二楼是各部门的办公室,如人事科、计财科等,人事科与毕业生的分配有关,沈士亮跨了进去。
  人事科的办公室不大,进门边放了一个大文件柜,对面窗下摆放了两张办公桌,陈国栋坐在办公桌后面,耐心地对不愿接受分配的毕业生说,安心安意在乡下干两年,以后还有机会进城的。
  沈士亮说:“陈科长,给我开个调令。”
  陈国栋说:“好哇,叫什么名字,分配在哪个学校?”
  沈士亮回答后,陈国栋在分配名单上找到了,并没有马上开调令,说:“这就对了,现在是计划分配,毕业生就要服从分配,我大学毕业时,服从分配是给你安排工作的先决条件,当时的口号是‘我是党的一块砖,东西南北任党搬,放到大厦不骄傲,放到厕所不悲观’。哪像你们现在这样,挑三拣四,我们也很难办。”
  陈国栋40岁不到,是70年代的工农兵大学生,在那个年代,个人的意识必须绝对服从组织的决定,没有任何条件可讲,没有任何要求可提,否则后果是很严重的。
  沈士亮说:“陈科长,你是放到大厦了,当然不骄傲,我是放到厕所了,当然悲观。”
  陈国栋倒也耐心,笑着说:“我当初也是分配到乡下,比你们现在的条件差多了,还不是靠老老实实的干,才被搬到大厦来的。先到乡下好好干几年,还是有机会进大厦的。”说着给沈士亮开了调令,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这才把沈士亮打发走。
  
  沈士亮登上了开往洪山镇的班车,车上的人不多,还空出好多座位,沈士亮选择了临窗的一个座位坐下。不一会班车就开动了,在大街上缓缓的行驶,车厢里有点闷热,沈士亮希望赶快出城,班车就能加速,车窗外就有风吹进来,凉快。却不知班车开出了县城竟停了下来,车门“哗啦”一下开了,有不少的乘客涌了上来,抢占车上还空着的座位。
  沈士亮的眼睛一亮,一个身穿白底红花连衣裙的姑娘坐到了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姑娘坐定后,连声说道:“热死了。”沈士亮侧脸看去,姑娘长得漂亮,弯弯的柳叶眉,圆圆的杏桃眼,也许是热的缘故,椭圆型的脸蛋白里泛红,额头上还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跟一位美女并排而坐,沈士亮感到很惬意。
  后上车的乘客很多,把过道也占满了,他们上车后即催促司机开车,司机关了车门,发动了车子加速行驶,窗外刮进了强劲的风,车厢里闷热的气温顿时就降了下来。
  姑娘对沈士亮说:“帅哥,我和你换个座位。”
  一声“帅哥”,使沈士顿时感到透心的凉爽,他乐意换,不过要乘机和姑娘多攀谈几句,说:“为什么要换?”
  姑娘说:“我晕车,要吐。”
  “我也晕车,也会吐。”
  “哎呀,帅哥,你绅士一点好不好,女士优先。”
  一连两声“帅哥”,沈士亮感到了极大的满足感,再不换就说不过去了。姑娘站了起来,身子紧贴着前排的椅背向外横移,沈士亮紧贴着坐椅靠背向里横移,俩人的身体并没有发生碰撞,就成功的进行了一次换位,在俩人身体交错的一瞬间,沈士亮觉得他的心跳加速了。
  换位后,姑娘双手搁在车窗上,下巴枕着手臂,眼睛望着窗外,再也不搭理沈士亮了。沈士亮心中不悦,人家把好座位换给了你,你连一句感谢的话也没有,太没情意了。瞧她那样子,也不像是晕车的人。他明显感觉到了,姑娘是利用她女性的优势,占了他的便宜,可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还要姑娘再换回来,那也太不绅士了。
  售票员像条泥鳅,从人缝里钻过来,对姑娘说:“靓妹,买票。”他的业务能力还不错,谁是刚上车的,他识别得很清楚。
  姑娘放下手坐正了,从她的花布提包里摸出个钱包,掏出一张“老人头”①,递给售票员。售票员说,找不开,你给小票。姑娘又从钱包里拿出8元钱递给售票员,售票员说,还差五毛。姑娘说,我没有五毛,要不你找给我。她又拿起那张“老人头”,售票员显得很为难。
  沈士亮不失时机的拿出五角钱,替姑娘给了,售票员收下后,又像泥鳅一样的溜走了。
  姑娘说:“谢谢你,钱我会还你的。”
  沈士亮说:“区区五毛钱,小事一桩,不用还。”
  这样,俩人就搭上了话,姑娘告诉沈士亮,她叫朱桂芬,家住在茅坪村,今年南平师范毕业,今天是到教育局看分配名单,结果分到了洪山镇,具体哪个学校还不知道,要由洪山镇学区再分配。她说:“求上帝保佑,千万不要分到乡村小学去,我的要求不高,分到镇中心小学我就心满意足了。”表明了她不愿意去最基层的学校。
  遇到知音了,沈士亮也说了自己的情况,他本来可以分配到一中的,但是上面有政策,大专院校的毕业生一律分配到乡下,锻炼两年后才有可能调到城里去。
  朱桂芬说:“沈老师,你是不知道了,政策是政策,关系是关系,有关系就可以不按政策办事,没关系就只能按政策办事。”她还举了一个例子,她在师范时有个同班同学,因为长得漂亮,被南平市公安局长的儿子看上了,她毕业后就留在了南平市,不用下乡了。她无限感慨地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这话一点不假。”
  沈士亮说:“你也很漂亮。”男人要讨女人的欢心,首先是要夸她长得漂亮。
  女人被夸长得漂亮,一般都会说“谢谢”,即表现了自己有涵养,也承认了自己的确长得漂亮。朱桂芬却不是这样,她说:“我算什么漂亮,要是长得漂亮,早就有人下定单了。”不知她是谦虚,还是为没人“下定单”而懊恼。
  沈士亮说:“那是你的要求太高,一般人看不上。”
  这话很善解人意,朱桂芬微微地笑了,说:“其实,我也不是要求高,只是觉得自己年龄还小,心思没放在这上面,只想毕业后去个好学校,因为没有关系,结果白费力气了。”
  话题又扯到关系上来了,俩人对关系学大肆吐槽了一番,但又不得不承认关系学的有用,还说“没有关系得找关系,找到关系利用关系”,等等,有了共同语言,相谈甚欢,不知不觉车到站了。
  班车在镇政府门口的公路边停下,乘客陆续下车。这里是洪山镇的中心,有一条主街,二公里长,公路两边相对地建起两层或三层的楼房,底层是商铺,餐饮旅馆、家电百货、还有卡拉OK,游戏厅、应有尽有。镇政府、邮电所、卫生院、信用社、工商税务等职能部门也集中在条街上,七中也就在这条主街的尽头。加上一些小巷,洪山镇的非农业人口达一万多人,在普阳县来说,是一个大的乡镇。
  沈士亮先下车,走了几步停了下来,他在等朱桂芬,还想和朱桂芬攀谈,进一步加深对朱桂芬的了解,现在正是吃中饭的时候,有可能就请朱桂芬一起吃个饭。朱桂芬下车后,朝沈士亮走过来,把一张五角钱的钞票递给沈士亮,说:“还你钱。”
  沈士亮很意外,说:“你有五毛钱?”
  朱桂芬说:“你这个人也真多事,在车上卖票的钱,售票员是不会全部交给汽车站的,他和司机要私吞一些,不然他票都不撕一张给你,乘客少个五角块吧的,他不会计较。”
  沈士亮原想讨好朱桂芬,结果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人家不领情,忙说:“是我多事,不该让你多花五毛钱,这钱不用还了。”
  朱桂芬硬把钞票塞给沈士亮说:“我不想欠你的人情。”说完,摇晃着“马尾巴”走了。
  沈士亮无奈地看着朱桂芬那花蝴蝶般的身影远去了,他突然觉得,这个朱桂芬年纪不大,却很会算计,将来是个顾家的好妻子。他也明白了,职工挖单位的墙角,个人侵占集体利益这样一个现实。他在考虑,是去七中报到呢,还是先回家?最后决定,开学还要几天,还是先回家吧。
  
  注释:
  ①.“老人头”:指我国首次发行的百元大钞,票面上的图案为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和朱德的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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