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爱情不是漂水花

　　梅花确实要结婚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突然。
　　促使她产生结婚念头的人是戈峰。
　　戈峰的出现打破了梅花原有生活的平静。在与戈峰重逢之前，梅花曾无数次假设过生活的“可能”，其中在她看来最美好的“可能”就是能巧遇还是单身的戈峰，然后与之重新开始一段美丽浪漫的爱情。
　　没想到，在36岁这年，自己的心愿应验了：果然与还是单身的戈峰在八角楼这个地方重逢了。梅花美丽的梦得以延续，她和戈峰理所当然地旧情复燃了……
　　在梅花最初的想当然里，她和戈峰一点一点地重新靠近，当水到渠成了，再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跟子嫣沟通沟通。梅花甚至无数次想象过自己和戈峰婚礼的盛况，想象过由女儿子嫣作伴娘的浪漫婚礼的甜蜜和幸福。
　　直到梅花亲眼看着戈峰和子嫣的新班主任钟静箐一起逛街时那“亲密”状时，她才觉得不对劲了。女人特有的敏感告诉她，时至今日，自己已经不再是大帅哥戈峰心目中的那个“唯一”了。那一刻，梅花是极其失落而痛苦的。她万万想不到戈峰会那么快就移情到其他女孩身上。当自己的这分猜疑得到证实之后，梅花整个人都崩溃了。
　　正在这时，有人向她示好。梅花不假思索就答应了陪同对方出去旅游的邀约。梅花没有想到，通过短短的几天接触，她竟然从心里完全接纳了那个邀约她一起出去旅游的男人。
　　当梅花把她的结婚对象告诉戈峰时，戈峰大吃了一惊。梅花的结婚对象竟然是九（1）班紫瑶同学的父亲。紫瑶的父亲？那不就是马秀玲的舅舅吗？戈峰想起马秀玲跟他说过她和紫瑶的这层关系。
　　戈峰第一时间拨通了马秀玲的电话。
　　“大帅哥，你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呢？”马秀玲在电话那端问。
　　“想你了嘛！”戈峰开开玩笑。
　　“鬼才相信你呢！谁不知道你现在跟那个姓钟的化学老师打得火热呀？”马秀玲的话语有一种酸溜溜的味道。
　　“你吃醋了？”戈峰笑问。
　　“我才不吃醋呢！”马秀玲的语调一点也不自然，显然，她说这话时没有什么底气。
　　“不吃醋就好！”戈峰话题一转，突然压低了嗓音问：“大美女，记得上次听你说过紫瑶的父亲是你舅舅，据说你舅舅要跟人结婚了，你知道这事不？”
　　“什么？我舅舅要跟人结婚？”马秀玲在电话那端急切地问：“戈老师，这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怎么我半点也不知道？”
　　“我也是刚刚听人说的，至于是谁跟我说的，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戈峰回答说。
　　“那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就告诉我这事？”马秀玲说出了自己的不解。
　　“我当然还有事问你。”戈峰咬了咬嘴唇，稍稍停顿了一两秒钟，然后问：“你能不能给我简单介绍一下紫瑶父亲这个人的一些具体情况？比如他的婚姻，比如他的为人。”
　　“戈老师，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你怎么这么关心我舅舅这个人？难道要跟我舅舅结婚的那个人跟你有什么特殊关系？”马秀玲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唉，马老师，其它的事你先别管。我们先聊聊紫瑶爸爸的事吧！”戈峰催促马秀玲。
　　马秀玲这才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情况告诉了戈峰。
　　紫瑶的父亲名叫陈大杰，是马秀玲母亲的三弟，年轻时也是一个有名的帅哥。紫瑶8岁那年，陈大杰和紫瑶的母亲离了婚。至于离婚的原因，众说纷纭，只知道紫瑶的母亲在离婚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这个地方。而紫瑶的父亲陈大杰也曾一度萎靡不振，因此直到现在都还一直单身。
　　
　　感情这东西是微妙的。自从亲口听梅花说起她要结婚的事儿之后，戈峰有些心神不宁。梅花原本是属于他的，但现在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投进了别人的怀抱。戈峰越想越不甘心。
　　戈峰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这边。戈峰看得出，梅花与紫瑶父亲陈大杰的走近，赌气成分要多于爱情的成分。换句话说，梅花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刺激”戈峰。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因为戈峰心中有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钟静箐。
　　钟静箐是明白人。她当然看出了戈峰这些天神情的变化。钟静箐的心里也是非常矛盾的。她喜欢和戈峰在一起的感觉。她喜欢同戈峰聊天，喜欢静静地依偎在戈峰身旁，想自己甜甜的心事。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反正不经意间，戈峰占据了她的整个心空。钟静箐当然也能够从梅花的目光里读出醋意和失落。
　　在情感问题上，钟静箐不会主动，可一旦感知自己想要的感情已经悄悄来到时，她也绝对不会退缩。
　　钟静箐是从紫瑶父亲陈大杰那里得知他要和梅花结婚的消息的。前文交代过，算起来陈大杰和钟静箐是表亲关系。周末那天陈大杰上到钟静箐家去找她。
　　就是想通过钟静箐间接了解梅花的情况。钟静箐把自己所了解的都告诉了陈大杰。当然忘不了说一些祝福他们的话。
　　等陈大杰走后，钟静箐第一时间拨响了戈峰的电话。
　　“戈老师，你现在在哪里？”钟静箐问。
　　“除了学校，我还能去哪里？还是你们本地人好，一到周末就可以回家了。”戈峰在电话那端回答。
　　“你知道紫瑶爸爸将要和子嫣妈妈结婚这件事吗？”钟静箐突然问。
　　“这，这事你怎么知道的？”戈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钟静箐。
　　“我怎么知道的你先别管。听你口气你早就知道这事了，怎就从来不跟我说起过呢？”钟静箐似乎有点责备的意味。
　　“这都是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我也是刚刚知道不久，这不正准备趁周末向你‘汇报’吗？”戈峰辩解道。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计较了。我想问你，你怎么看待他们结婚这事。”钟静箐问。
　　“他们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呀？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能有什么看法？”戈峰不愿正面回答钟静箐这个问题。
　　“跟你没关系？子嫣妈妈是你戈峰的初恋情人，这事我们博爱学校的人谁不知道？自己的初恋情人现在要去跟其他人结婚，你能没有想法吗？”钟静箐在电话那端一顿抢白。
　　戈峰欲解释点什么，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见戈峰不做声，钟静箐留下一句“我来学校找你”便挂了电话。
　　从钟静箐家所在的村庄到博爱学校就十几公里的路程，一个小时不到，钟静箐就敲响了戈峰的宿舍。
　　“我们出去走走吧！”钟静箐没有进戈峰的宿舍，她站在房门外，静静地注视着戈峰，等待着戈峰的回应。
　　戈峰也同样注视着钟静箐的眼睛，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好吧！”
　　顿了顿，戈峰浅浅地笑着问：“那你打算约我去哪里玩呢？”
　　“我们出去随便走走吧，我有话想对你说。”钟静箐一点也不含糊。
　　
　　戈峰和钟静箐并肩走在小金河畔边上。此时已是初秋季节，但天气依然还十分炎热。钟静箐穿着一件淡黄色的吊带连衣裙，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你这么急着从家里赶来找我，是想我了呀？”见四下无人，戈峰拉住了钟静箐的纤纤秀手。
　　“你就喜欢臭美。”钟静箐若有所思地抬眼看了看戈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用手指甲掐了掐戈峰那只拽着她的手，示意戈峰放开她，可戈峰反倒拽得更紧了。
　　“我想听你讲讲你与子嫣妈妈过去的故事。”钟静箐突然停了下来，望着戈峰的眼睛说。
　　“那都是过去很多年的事情了。你怎么一下子对我和子嫣妈妈的事感起兴趣来了？”戈峰有些为难。
　　“你说我能不感兴趣吗？一个是我学生的家长，而且这位学生家长还是我的亲戚（前文交待过，紫瑶的奶奶和钟静箐的母亲是堂姐妹的关系）。另一个，也就是你这个大帅哥，至少目前算得上是跟我关系比较特殊的朋友！你说我能不关心吗？”说完，钟静箐情不自禁地把头倚靠在了戈峰的肩膀上。戈峰用手轻抚着钟静箐的秀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真的想听吗？”过了好半天，戈峰才轻轻地附在钟静箐耳根问。
　　“拣重要的来说说。”钟静箐笑。
　　戈峰当然乐意回忆自己与梅花那浪漫而美丽的故事。他从初二时梅花转学到他们班级说起，一直说到他俩一起南下深圳最好又如何失去联系的往事。
　　钟静箐静静地听着。直到戈峰停了下来，她才感叹说：“看得出，你依然还很在乎她。”
　　戈峰尴尬地摇摇头。他不知钟静箐究竟是何种想法。他只知道，表面的无所谓掩饰不了自己内心的空虚、失落与无奈。
　　钟静箐见戈峰不做声，知道戈峰内心极其复杂。她匆匆从家里赶过来，就是想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看戈峰与杨梅花的感情好到了什么程度。因为第六感觉告诉她，子嫣的妈妈梅花与帅哥老师戈峰之间的故事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钟静箐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梅花高调地扬言自己找到了对象，而且还要在近段时间闪电结婚，完全是在试探或者刺激戈峰。而显然，戈峰对梅花还是旧情难却的，他之所以对梅花公开宣称要结婚一事采取了默认，一则是他还没有揣摩透梅花的真实心思，二则因为他内心的矛盾，在梅花和钟静箐二人之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还拿不定主意做出取舍。
　　“大帅哥，你也能陪我漂一漂水花吗？”钟静箐忽然忆起了戈峰刚才讲叙的那个漂水花的浪漫情节，一时心动。
　　“好嘞，我教你漂水花吧！”戈峰一边说一边弯身去地上挑拣那些扁平的小卵石。
　　钟静箐也弯身拣起一块小石头，然后用力甩向河面。随着“咚”的一声，小石块坠进了清澈的小金河里，一点水花也没有。
　　“怎么漂不出水花呀？”钟静箐有点心不甘。
　　“你得请教我这个师傅才行。”戈峰撅着嘴笑。只见他后退两步，然后弯腰扬起手，小扁石脱手而出，贴着河面向前飞窜，顿时，原本平静的河面上，掀起了一串长长的涟漪，那美丽的水花像一条长龙一下子延伸到了对岸……
　　钟静箐也学着戈峰的样子再扔了一个石头出去，可还是“咚”的一声一下子就钻进水里了。“哎呀，我不会！你快教教我呀！”钟静箐拉着戈峰的衣袖，缠着要他传授自己一点技巧。
　　“钟老师，要不要我来教你呀？”突然，戈峰和钟静箐的身后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戈峰和钟静箐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顿然，他俩的脸都红了起来。他俩万万没有想到，站在他们身后的人竟然是杨梅花。
　　“梅花，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戈峰惊讶地问。
　　“我来了很久了。见你们谈得甚欢，就没有打扰你们。”梅花一脸的笑。那笑靥在戈峰看来有点怪怪的意味。
　　来了很久了？戈峰和钟静箐不自觉地彼此互看了一眼。他们的心里都“咯噔”了一下。这么说，刚才谈论的那些，她都全听到了？
　　“梅花，你怎么不事先给我个电话？”戈峰尴尬地摊摊手。他指了指钟静箐，又指了指自己，说：“我和钟老师刚刚还说到你呢！”
　　“说到我？不会吧？我远远见到你俩凑得很近，有些好奇，就跟了过来，你们谈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清楚。”梅花一边说，一边弯腰拣起一块小石头，然后弯腰侧身，一个箭步向前，扬手把小石块扔了出去。顿然，小石块贴着河面飞过，点点浪花连缀成一道美丽的弧线向远处延伸……
　　真美！钟静箐由衷地赞叹！
　　“戈老师，你能先回避一下吗？我想跟钟老师单独聊聊。”梅花望了望戈峰，又望了望钟静箐。
　　戈峰点点头。见钟静箐脸色有些难堪，就安慰了她几句。然后走到了十几米远的一棵小树下坐下来，远远地看着梅花和钟静箐。
　　见戈峰走开了，梅花这才开口谈正事：“钟老师，我想冒昧地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只要我能回答，当然可以。”钟静箐不知梅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出于礼貌，她面带着笑容。
　　“那好，我问你，你觉得戈老师这人怎么样？”梅花问。
　　“戈老师这人很不错呀。”钟静箐很肯定地回答。
　　“哪些方面不错？能不能说具体点？”梅花问。
　　“子嫣妈妈，戈老师哪些方面不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钟静箐反问梅花。她当然不愿在梅花这样一个跟戈峰有过特殊关系的女人面前罗列戈峰的好。
　　“既然你不愿说就算了，那我再问你，你喜欢戈老师这种类型的男人吗？”梅花盯着钟静箐的双眼问。
　　“当然喜欢，要是不喜欢我还会跟他单独出来玩吗？这点想必你早就清楚了吧？”钟静箐回答得一点也不含糊。
　　“那，那你有没有想过要跟他发展点什么的？”梅花有些不自然了。
　　“‘发展点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钟静箐故意装糊涂。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和他拍拖谈恋爱甚至结婚？”梅花终于说出了自己想问的话。
　　“我说子嫣妈妈，是你自己老在想这些事吧？实话跟你说，我和戈老师还只是普通关系的朋友。当然，我和他之间少不了一点彼此的欣赏和喜欢。至于你所想象的那些事儿，一切都得顺其自然。”钟静箐想不到梅花要问自己这样俗的问题。
　　到了这时候，钟静箐更加坚定自己的看法，梅花心中只有戈峰。至于跟陈大杰结婚什么的，都不过是她施放的“烟雾弹”而已。而梅花之所以要选择在这样的情境下跟钟静箐摊牌，归根结底是她预感到自己已经遇到了强劲的对手。而这个对手就是钟静箐。
　　“钟老师，你误会了。我是关心你们才跟你说起这些的。”梅花是聪明人，她当然能够从钟静箐的话语里感觉到了她的不约。
　　“子嫣妈妈，那就谢谢你的关心！不是听说你很快就要结婚了吗？我在这里预祝你新婚幸福！”钟静箐朝梅花拱拱手，有意无意把话题扯到了梅花宣称要结婚这事上去。
　　“我要结婚这事连你也知道？是戈峰跟你说的吧？”梅花既诧异无奈。
　　“戈老师哪会跟我说这事呀？是我自己知道的。”不知不觉中，话语主动权渐渐转到了钟静箐这边。“子嫣妈妈，我忘了跟你说，我们马上就要成为亲戚了，等你跟我表哥陈大杰结了婚，我就得叫你表嫂咯！”钟静箐故意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陈大杰是你表哥？”这下轮到梅花惊讶了：“都是他告诉你的？”
　　钟静箐没有回答她，而是一脸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