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错过与过错
作品名称:爱的主题曲之阿莲 作者:羽佳 发布时间:2017-08-12 14:43:04 字数:7752
正月初五这天早上,帅小泽为了躲避张导利邀约游玩,坐着公交车乱转,她打电话时就说在车上呢,打算去看个展览,还没到,他知道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参加各种展览会。
肚子‘咕咕’叫的时候,碰巧车子走到西安美院南边两百多米,正想下一站到吉祥村下车吃东西,车子抛锚了。所有乘客都下车了,有的朝前走,有的往后退,帅小泽摸摸饥饿的肚子,朝路边一家‘正宗杨凌蘸水面’走去。忽然被面馆隔壁的一个美术馆吸引住,不自觉走进去看了起来,顺着楼梯走到二楼,是个更大的展厅,由于春节的原因,诺大个展厅也就六个人,还有至少三个穿工作人员制服。
有一副油画深深吸引住了帅小泽,他站在跟前认真地看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他并不懂得这高雅艺术如何品鉴,连这画是什么种类,什么画质,什么材料都全然不知,甚至七种色彩的名字都说不出来。他看的只是画面里两个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劈天盖地的油菜花,潺潺流淌的河水,背靠背而坐的一对男女,主要是女的看着面熟,因为男的只是侧面。
“呵呵呵,小伙儿,真有眼光,这副是我们镇馆之宝,荣获过大奖!可惜我们不能卖!”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见帅小泽许久注视这幅画,走过来打招呼,“你可以再看看其他的,这厅里有很多柯老师的作品!”
“哦,我就是觉得这个特别好,呵呵,你招呼别的人吧,我只是随便看看,”他说的不是客套话,因为看别的还是看不懂,只是想再看一会儿这画中的女人,真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似得。
“呵呵,那您慢慢看吧!”女人说着,看到楼梯口上来一人,笑呵呵地应了过去,老远就打招呼:“哟,柯老师,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啦?”
那人微笑着说:“今天刚到西安,跟杨老师谈了点儿事情,顺便来看看!你们吃过饭了吗?”
“刚吃过,您吃了吗?要么到楼上办公室坐会儿,先喝杯茶?馆长出去吃饭还没回来,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女人非常客气的站着,说奉若神灵有点夸张,要说恭恭敬敬却一点都不过分。
“不用不用,我就是随便转转,你忙你的!”那人说话非常随和,声音越来越靠近帅小泽。
帅小泽没有回头看,仍然认真盯着画面里的女人,双臂抱在胸前斜着搭在一起。
“觉得这幅画怎么样?”那人走到帅小泽旁边站住,轻声问帅小泽,又像是在问身后的那个女人。
“漂亮!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帅小泽接着话说,眼光还停留在画中人脸上,油画的色调很美,线条很美,美得他说出不出来。
“哦?九五年你也在威尼斯?”那人惊讶地看着帅小泽,紧接着用更为惊讶的语气说:“你——你——你是帅兄弟!北河边的帅小泽兄弟!”
帅小泽被这语气吓的一惊非小,印象里好像有人这样称呼过自己,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忍不住上下打量那人,他大约四十多岁,穿一身褪色的蓝灰色中山装,黑中带白的长发散于脑后,猛然间想起北河大堤上的画家,同时也想起话中的女人高育红,连忙尴尬地一笑,说:“柯家英?柯先生?”
“帅兄弟别这么客气,还像当年那样豪气点儿,叫我声哥哥就行!”那人果然是柯家英,热情地拉着帅小泽的手,“兄弟,几年没见,你都长这么壮实了,对了,这么这些年怎么也没给我打个电话?”
“柯大哥,你的号码在铅笔画后面写着,画被红姐拿走了,”帅小泽想到高育红,心里就一阵阵伤感,现在有的就是对她深深地思念,无数次都盼着再见她一面,只是见一面足矣,黯然说道:“再说,我们村儿刚通电话时间不长,我也是年前刚有的手机。”
“咱们兄弟别站在这唠,走,上楼到老黄办公室,”转身对那女人说:“那谁,到楼下餐馆叫几个小菜拿上来,我要跟兄弟好好叙叙!”
旁边站的女人也被两人对话惊住了,没想到大画家会跟一个年轻人称兄道弟,一直楞在那里。听到柯家英叫她,才答应着往楼梯口跑去。
帅小泽跟着柯家英到三楼一间大办公室,在沙发上一坐聊了起来,不多时菜端进来,放在茶几上,柯家英又在玻璃柜拿了一瓶印满法文的红酒,两人边聊边喝。帅小泽并没隐瞒,从看油菜花说起,到海南旅游,又到三十八中门口分手,还有后来与袁欣敏相恋到分开,来西安的三年多,对柯家英大致都说了一遍,在他的感觉里,他就像个真的大哥那么亲切,又像长辈一样包容。
听完帅小泽的叙述,柯家英笑着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名片,放在茶几上,说那是他一个朋友,也是搞建筑行业的,希望帅小泽到那家公司发展,他朋友定会帮助帅小泽更好地发展,却被帅小泽婉言谢绝,理由是现在的高老板夫妇对他很不错。
“兄弟,你刚说起坐公交抛锚才来的这里,”柯家英把酒杯放下,再次拉着帅小泽的手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人生本来就跟坐公交一样,每一站都有人上下车,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但谁也不敢保证谁能和你同一个目的地,谁也不敢说半路没有意外!就像今天的咱兄弟俩,你做的车要不抛锚,咱俩能见上吗?再说你跟小红,刚认识的时候,你会预想到成为恋人吗?你能预想最后分开吗?既然是错过了,就是没得选,不可能像坐车一样,再倒回去从新来一遍!但是,话说回来,你咋知道下一站没有个小敏上车呢?说直接点儿,要是你没跟小敏发展,没发生这些事情,咋知道下一站再上来的会不会就是小张呢?谁也说不准,总归一句话,珍惜当前,抓住当前!如果每个机会都被你错过站,那就不能叫错过了,是过错!严重地过错,就是失败!这事情你自己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去老陶的公司!我只管给他先言语一声,让他尽量多等你些时日。”
“大哥,你这些话说得特敞亮,兄弟记下了,我一定认真考虑,谢谢大哥给我机会!”帅小泽感慨地说,这些话着实大大震撼了他的心,不仅透彻地讲述了一个哲理,更准确地点到了他犹豫不决的性格。
“好,这话先搁下,你回去考虑,今天咱兄弟好好喝几杯,来,先干一个!”柯家英说着拿起杯子,跟帅小泽一碰,仰脖子喝个精光。
帅小泽稍微迟疑,也一饮而尽,笑着给两人斟酒,接着吃喝。
后来,黄馆长回来了,寒暄了几句,三个人继续坐下喝酒,聊工作,聊生活,聊理想,聊艺术。直到傍晚,黄馆长才叫人开车把帅小泽送回北郊的二府庄,当然,黄馆长的名片,柯家英的电话号码,还有那位陶总的名片,帅小泽都保存的很好。
或许是酒精刺激的原因,这晚帅小泽想了很多很多,从小到大那些人和事想放电影似得,统统在脑海过了一遍。尤其是高育红、袁欣敏、王易佳、卢建虹、尤玉娇、孙晓雨、张导利,还有那些打架、逃课、看录像、翻院墙、欺负舍友等等,最终也没能理清楚哪个是错过,哪个是过错!
临睡前,张导利又打电话过来,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她提议第二天一起逛庙会,他欣然同意,竟然第一次担心错过她。挂完电话却又开始犹豫,老妈从小就教育他们对人要实诚,不能三心二意朝秦暮楚;教思想政治的老学究‘谢发海’也不止一次说过,至诚至信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婚姻法都是一夫一妻制,反复赞扬从一而终,不离不弃。帅小泽脑子又开始乱了,乱的都想关机重启,连恢复出厂设置的想法都有,只可惜他脑瓜不是电脑,再凌乱的思绪都只能靠自己理清。
‘嘀嘀’‘嘀嘀’‘吱——’‘嘀嘀’‘嘀嘀’‘吱——’……
帅小泽放下手中看了多半的那本,卡耐基的名著《人性的弱点》,扭头看着桌边蜂鸣加震动的传呼机,猜想又是张导利,平静的思绪又开始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去还是不该去。到房子拐角洗把脸,拉开窗帘看看窗外初升的太阳,打算顺其自然,先回了电话再说。
传呼机小屏幕显示得号码是本地的,但不是张导利家,他奇怪她为什么大早上跑外面打公用电话,随即拨通了号码。
“喂,你大早上跑——”电话接通了,他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声音说‘通了’,就先入为主地以为是张导利。
“喂,是小泽吗?我是佳佳!”电话里的声音委婉清脆,听得出是王易佳没错。
“佳佳?可,这是西安的号码呀?难道你——”帅小泽诧异地走到窗边,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咯咯咯,是啊,我来找你了,刚出火车站,你能来接我吗?”电话里的笑声甜美略带倦意。
“当然,你在车站哪个位置?站在那里不要乱动,我马上就过来!”他紧张地叮嘱,在他印象里,火车站附近每给地方都不安全。
“嗯,好的,我就在城墙根儿的公用电话这儿等你,城墙上写的尚德门!”电话那端,她显得很高兴。
“好,站着别动,马上到!”他说着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大约七八分钟,帅小泽坐出租到了尚德门,一眼就看到王易佳在挂着公用电话牌子的商店门口站着,灰色运动装,黑色羽绒服,匀称的身材,长长的马尾,鼻梁上架着黑框近视镜。
两人见面竟激动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匆忙叫了出租车,把行李箱放到前座,并开车门让她先上车,两人并排坐在后座,一直回到他住的房门口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傻傻地看着对方笑。
“小泽,你房子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人?我方便进去吗?”她在门口两米多远站住,看见门敞开着,不由得心里一阵慌乱。
“别瞎说,怎么可——”他立刻否定她的猜想,也一眼看到敞开的门,傻傻一笑说:“哎呀,刚走忘关门了!”
“咯咯,看你慌得,你早上还在看书呀?太爱学习了!”她听这话心里愈加高兴,快步进了房间,在桌子跟前站住,拿起他扣在桌上的《人性的弱点》,先把那页折起来,才翻过来看封面和简介。
“这你都能看出来吗?大概你也是夜猫子一个!呵呵呵呵,”他笑着把行李箱,拎进来,这才注意到箱子下面带轮子,不由得又是傻笑。
“喏,有眼睛都能看出来!咯咯咯,”她说着又是一阵清脆的笑,嘴努示意他看桌上的台灯,可不是,台灯和床的距离足有一米多,正常人起床时绝不会舍弃床头的灯绳不用,舍近求远起身开启桌子那端的台灯。
“呵呵,看来我这脑子是退化了,今天怎么丢东忘西?”他傻傻一笑,自嘲着转身换洗脸水,又拿出一条没用过的毛巾,说:“佳佳,一路上累了吧?先洗把脸休息会儿,等一下带你出去吃古城的早点!”
“嗯,”她高兴地应着往脸盆架走,“你的条件不错嘛,还有男士洁面乳,保湿霜都有?呀,啫喱水,洗发护发一应俱全啊?”
“啊?呵呵,同事买的,没用过几回!”他不好意思地解释,张导利买的时候,他就说不合用,可她非说男人不保养更容易老,他拿回来几乎成了摆设,有的甚至没打开盖子。
“你同事漂亮吧?”她忽然扭头看着他,脸上挂着微笑,眼睛像一把锋利的剑刃,寒光闪闪。
“这重要吗?”他猛然间觉得,这次见到的王易佳,她虽然变得更漂亮,更爱笑,可每句话都犀利无比,每个回眸都让他感觉深不见底。
手机响了,是张导利家里的号码,他冲王易佳笑了笑,向窗子走了两步,接通电话:“喂,小张,我在房子里,哦——是这样,我好朋友从老家过来,我得陪她好好玩儿几天,对,对,真不好意思,哦,那改天再说好吗?嗯,好,好,拜拜!”
王易佳洗完脸,用毛巾擦着走到帅小泽跟前轻声说:“小泽,你要忙就去忙吧,我只是路过这里,顺便看看你,明天就买票走了,你不用刻意陪我!”
“佳佳,你,你怎么能这么快走呢?我不允许,必须在这儿好好玩几天,到处转转,嗯——你要觉得这里太乱,这旁边不远有个宾馆,公司的客户来了都住那里,一会儿我给你开个房间,好吗?”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上次打电话时两人聊得那么开心,怎么她会忽然出现又急着离开呢?从凤城到沈阳绝无可能经过西安。
“小泽,我不是这意思,”她说着转身走到脸盆架,把毛巾平整地搭在墙角的绳子上,连帅小泽用过的毛巾也平整地搭上去,转身微笑看着他,“你这里满好的,我只是担心影响你和同事的关系!”特别加重了‘同事’两个字。
“千万别这么说,咱们多少年了?谁也不能跟你比!别瞎想,休息一下,咱们吃饭,今天带你到大雁塔,再去阿房宫,好不好?”他一本正经地说。
“嗯!”她重重点一下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走到桌子跟前坐下,煞有介事地翻看桌上的书。
两人八点钟出门,在村口吃了肉丸胡辣汤和杂肝汤,还有最特色的肉夹馍,她每样都吃了一些,边吃边说笑。
吃完饭,他在一家冲印照相器材店买了个特价‘傻瓜’相机,三卷柯达胶卷。然后乘坐601路公交车往大雁塔方向,边走边向她介绍经过的地方,安远门、城墙、钟鼓楼、永宁门、文昌门、文艺路花卉市场等等。到大雁塔下车,先进入大雁塔西侧的西游记宫转了一会儿,接着来到大雁塔正门进慈恩寺,由于塔身正在加固,就没机会爬上去,在院子拍了些照片,就从慈恩寺出来。顺着雁引路向东南走了一会儿,来到秦王宫,还请导游为二人讲述了秦王宫的修建和嬴政统一六国的历史。
参观过著名的西影厂,领略了《霸王别姬》,《红高粱》等片子拍摄历程;帅小泽带王易佳到东大街吃了著名的‘老孙家’羊肉泡馍,参观了钟楼。休息一会儿,又坐公交到阿房宫,参观完宫殿还看了演出,感叹始皇帝的雄才大略之后,又穿古装合影,坐马车。
傍晚时分,两人到了北院门里面的小吃街,让她尝试了年三十听到的所有美食,走了状元及地府,看了大清真寺的礼拜。深夜才回到住处,又促膝聊了很多当年趣事,才和衣而眠,她睡床,他打地铺。
初七,天公不作美,下起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带她到临潼看兵马俑的打算只好暂时搁置。两人吃过早点坐车到友谊路的小雁塔,欣赏了烟雨里的雁塔晨钟;细雨沙沙地下,景点里没什么游客,两人反而更自在,拍了不少照片。中午在南门里的书院门吃了葫芦头泡馍,浏览了街道两边星罗遍布的名人字画,两人有说有笑,却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南门里的公交车站人很多,每辆车到时都有很多人涌向前门口,而且很快满员,两人等了几辆车都没有挤上车,她几次到了门口想拉他的胳膊都被人群冲散。601路又来了,人们仍然向潮水似得冲过去,王易佳硬生生被挤上车,进去以后才发觉帅小泽还在车门外的人群里。车辆徐徐开动,她急切间大声喊,眼泪都差点流出来,却没有人回应,司机也听不见,车厢里实在太吵了。他也看到她被挤进去,叫她也听不见,顿时也慌了神儿,边喊边顺着马路追,整整追了一站路,到钟楼北的车站跟前,才看到她在站牌下焦急向后望。
他买两瓶水递给她一瓶,自己拿一瓶,仰脖子喝了好几口,说:“人太多,要么咱在附近转转,等人少点再回去吧?”
“嗯!”她答应着,脸上的惊慌还没散去。
两人往站牌旁边的邮政局走去,她在前,他在后,隔着三四步距离,进门的时候,她忽然停住,喃喃地说:“你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对吗?”
“没有啊,咱们不是挺好吗?”他走近几步,到她身边低声说,怕有人听见以为两人闹别扭。
“为什么总是离我八丈远?”她睁大眼睛看着他。
“哪,哪有的事儿,没那么夸张,”他弱弱地回答,眼睛却不敢与她直视。
“刚才都差点儿把我挤丢了,还说没有?”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佳佳,对不起,你别急好吗?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他赶忙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刚才追车的时候他确实既担心又害怕,“能小声点吗?人家都在看咱呢!”
她走出邮政局门口,向东走了几步,说:“那好,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小张?”
“小张?她只是我同事,我跟她没啥!”他连忙解释,虽然昨天有过彷徨,却从没有别的想法。
“那你心里装的谁?小敏?贾依香?还是高育红?”她紧追不舍,虽然脸背向一边,却不时向他瞄过去,观察他的脸色。
“咋说呢?”他觉得有些为难,不愿骗她,也不能说心里想着和袁欣敏复合,“我跟贾依香啥都没有,红姐,红姐早已经结婚——”
“那就是小敏!”她直接笃定他的想法。
“我,我,唉,佳佳,你知道,我跟小敏也三四年没联系了,也不确定她现在咋想的!”他说这话时,心里的无奈坦露无遗。
“那你说,我在你心里,就没一丁点儿位置吗?”她声音有些沙哑,情绪已经有些接近失控。
“佳佳,别这么说好不好?”他心里又何尝没有动心过,他是怕一发不可收。
“有,还是没有?给个痛快话!”她急着要答案。
“佳佳,要不,哎,你看看,咱先回去好吗?”他看看四下,路过的人总是有意无意看向他们。
“你啥不说,是不是代表没有?”她忽然凑近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
“我,我,佳佳别这样行吗?咱——”他思想逐渐紊乱,想告诉她对她也有感觉,可对袁欣敏的期盼更浓。
“不说算了,你先走吧!”她打断她的话,顺着马路向东走。
他只好紧随其后,担心她人生地不熟再次失散,脑子还在想着该怎么劝她。
走到邮政局东侧巷口,路边有炸臭豆腐和鱿鱼串儿的,再旁边还有烤羊肉串儿、煮玉米、凉皮、肉夹馍……他连忙拉住她,满脸赔笑地问她吃哪个,却被她用力甩开,嘟着嘴说:“你要痛快说了,我就吃!”
“佳佳,这个,这个——”他又面露难色。
“小泽,我不知道你到底咋想的?人一辈子不能总是犹豫不决!”她忽然一把将他拉到墙边,认真地说:“一晃眼三四年都过去了,连小敏一面都没见,你打算这么无休止地等下去吗?再等几个三年?这几年她有没有给你半句承诺,分手时候还闹成那样!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佳佳,你说这我知道,可是我,可是——”他简直无言以对。
“张嘴吞吞吐吐,脑子里又犹豫不决,你知道一辈子有多少个三年?年轻时候有几个三年?”她不等他回答,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进去,“就拿刚才的公交车来说吧,它会不会停在那一直等你?人生也跟坐公交差不多,不管你心里咋想,到时间就得往前走,坐满了就只能等下一趟,下一趟有没有空位谁也说不准!你认为自己可以等下一趟,车会不会等你?”
又是公交车,昨天他刚听柯家英拿公交车说了人生的错过和过错,今天王易佳又拿公交说事,仍然说得他无力反驳。
“再说了,每趟车都有很多人,你光顾等人了,有没有人等你,你知道吗?即使有人愿意等你,那车愿意等吗?你能确定车要开往哪儿吗?你能想到下一站都上些什么人吗?”她说着,眼睛一酸,眼泪涌出眼眶,“就像刚才那样,要是下一站上了坏人咋办?要是我迷失了方向咋办?你不觉得这些都是你的优柔寡断造成的吗?要是你一开始就拉住我的手,要进一起进,要退一起退,会有那样的事儿吗?就算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就不能早早告诉我?非要看着我出事才后悔吗?”话音未停,眼泪‘嗖嗖’落下来。
“佳佳,别哭,别哭,我决定不犹豫了,我要拉住你,我不要错过你,我不要看你走丢了再后悔,我会好好保护你!”他最怕就是女人的眼泪,脑袋‘嗡’的一下,下决心不再错过她,伸手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
“小泽,你说的是真的吗?”她泪眼迷离地望着他,鼻子吸两下,被泪水囊住了。
“真的,比针尖儿还真,我再也不逃避了!”他说着用手擦拭她脸上的泪花,必须尽快哄她开心起来,又闻到臭豆腐的味道,柔声说:“佳佳,咱吃臭豆腐吧?”
“嗯!”她用力点头,又补充道:“要个大份儿咱俩吃,还要鱿鱼!”
“行,你等着!”他答应着走到摊子跟前。
时间不大就回来了,左手端着一份臭豆腐,右手拿着一把竹签子,有鱿鱼串,还有烤羊肉。两个人站在路边吃了起来,他仍然两手拿东西,她边吃边喂他,脸上也逐渐露出灿烂的笑容。
正吃着,王易佳猛然间看到东面小摊棚子上面墙上的电影海报,边吃边指给他看,他扭头一看是贺岁片《没完没了》的宣传海报,笑着点头。两人迅速吃掉了手里的食物,手拉手进了西北影城,电影放映还有两个过小时,他们就买了爆米花、薯片、太阳锅巴、可乐,坐在椅子上慢慢等,傍晚时分才进入播放厅。两人没有按座位号坐,在最后排中间位置坐下,因为整场电影就像专场一样,始终就他们两人在看。
从电影院出来以后,两人亲密的像连体婴儿一样,他抱着她的香肩,她搂着他的腰,边走边交头接耳谈论着电影里韩东和小芸的结局。帅小泽似乎放下对袁欣敏的执着,搁置了对高育红的浓浓思念,续接上五年前康城门口那个瞬间萌发的心动,坦然面对这团火热的恋情。王易佳也是百感交集,从初中一年级算起,这份执着已经延续了八年之久,这一天的到来已经是很晚很晚,好在这一场没有空等,拨云见日的喜悦在心中徜徉。
这一晚,他带她逛了骡马市商业街,溜达了菊花园夜市,吃了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面’,挥霍了半盒‘杰士邦’,顺理成章圆了两个人的青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