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不一样的冬至（上）

　　天，越来越冷了。早上起床时被窝的吸引力越来越大。然而，没有一位同学会蜷缩在被窝里偷懒。
　　再有一个多星期就要过元旦了。今年阳历和农历日期相隔得比较近，今天都已经是农历的冬月底了，最多再有一个月就该放寒假了。
　　其实，仿佛“山中无甲子，寒岁不知年”，天天埋头学习，对于具体哪天是几月几号，没有什么概念。也只是不经意间看到有同学放在铅笔盒里的一张日历——哦，就是那种很精致的、印在一小张硬纸上的日历，才想起快过元旦了。班里可没有丝毫将要过节的气氛。
　　与张瑶嘉一起蹑手蹑脚地打开宿舍门，迎面而来的清晨的寒意让我的肩膀一缩，起床时还有的一点点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走在漆黑的校园里，张瑶嘉搓着手、跺着脚说：“我怎么觉得今天早上格外冷呢？”
　　我深有同感地说：“不但冷，今天早上好像也格外黑。”
　　“哦，对了。昨晚上我看过日历，今天是冬至呢。”
　　“哦，怪不得呢。‘长到夏至短到冬’，今天日照时间最短呢。”我如梦方醒。看日历时，我只是注意了能放一天假的元旦，没有在意别的节日。
　　看到已经远离了宿舍区，张瑶嘉用像平常一样的声音说起话来，只是带着点略微夸张的成分：“噢，冬至，我妈妈包的饺子！可惜今天吃不上了。”
　　我暗地里咽了口口水，笑着说：“等我们明年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就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那时候，有了时间你可以天天吃饺子。”
　　张瑶嘉也笑，说：“不过是很久都没回家了，想妈妈的味道了。真有了时间，也没人天天吃饺子。”
　　我点头，说：“嗯，真的有点想家了。都说十里不同俗，还真的呀，我们那儿冬至的风俗是今天应该吃包子的。”
　　大约是睡了一晚肚子饿了，张瑶嘉故意配合着我，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说：“嗯，包子好！咱们学校的肉包子真好吃啊，真希望今天能吃到。”
　　我笑了，说：“你还没睡醒吧？”
　　说说笑笑地，我们一起走到了教室。今天教室里又没开门，照例是靠着窗的男同学从教室里递出一条凳子，我们俩踏着进去，然后那位男同学再从窗上跳出来，把凳子拿进去，他再利用身高腿长的优势从窗户上爬进了教室。
　　我们照例感激地说：“不好意思，老麻烦你！”
　　他一边做着大鹏展翅的动作从窗台上往下跳，一边客气地说：“劳逸结合，不用客气。”
　　我们又奉献了一个笑脸，然后向座位上走去。
　　唉，金一诺，你知道吗？现在我虽然还没有爬过大铁门，可我却经常爬窗户了。林妹妹也得适应环境呀，我总不能到了教室外面，却没法进教室学习吧？
　　不过，到这儿来了之后，没有人再叫我林妹妹。
　　很快就到了上早自习的时间，不知不觉地又下了早自习，到了吃早饭的时间。
　　今天轮到我和张瑶嘉去食堂打饭。让张瑶嘉的饺子、我的包子吸引的，今天早上好像特别饿似的，一听到打下早自习的铃声，坐在前排的我们就拿了餐具去把早饭打了回来。
　　上午第四节课是数学，数学老师讲完课后提前走了。仙林中学对老师的管理相对来说也要松散些，晚上好像不大要求老师非得办公。真不知道各位老师丰富的知识是怎么积累的。有同学传言说，别看数学老师在学校里讲课干脆利索，在家里绝对是模范丈夫，如果他老婆回家时他还做不熟饭，那是要挨打的。哈哈，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们就权当学习累了听了一个笑话。不过，我们女生喜欢这样给老婆做饭的老师。
　　自从来了仙林中学，我逐渐爱上了数学，成绩一直在提高。现在数学已经不再跟英语一样拖我后腿了。
　　尽管数学老师不在，教室里除了“沙沙”的写字声和“哗哗”的翻书声没有别的声音。连窃窃私语和交头接耳的声音都听不到。我和张瑶嘉都沉醉于数学题中，想把数学老师留下的作业当堂做完。
　　一开始也听到过放学的铃声，也看到了别的组的同学拿着餐具去打饭了。我和张瑶嘉都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就相约着略微去晚点，等打饭的人少了再去。谁知道光顾着做题了，这一等就等得别的组去打饭的同学把饭都打回来了！
　　而且，他们打回来的是肉包子！食堂的大师傅说：今天是冬至，全校吃肉包子。
　　我和张瑶嘉扔下笔，拿起餐具撒腿往食堂飞奔！还林黛玉呢，大观园里的一等大丫头也不会像我们这样不顾形象地拿着餐具飞跑啊。我们自己吃得早点晚点不要紧，可是让学习了一个上午、早就饿得饥肠辘辘的同学，都闻着别人吃肉包子，自己却只能等着真的很不好意思。况且有些食物闻起来比吃起来更香呢！
　　等气喘吁吁地跑近食堂，一位姓柳的大师傅，从窗口看到我们两个手里拿着餐具往食堂飞跑的狼狈相，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揶揄我们，说：“反正也没饭了，跑什么？向后转，跑步走！”
　　我们跑到食堂窗口那，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光顾着学习，来晚了。”
　　那位柳师傅说：“还知道来晚了？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来晚了，我们就得等着你们？”
　　我和张瑶嘉不好意思地一笑，把餐盒放到了窗台的搁板上。谁知那位柳师傅继续逗我们说：“都说没饭了，你俩回去吧。来这么晚还吃什么饭？！”
　　张瑶嘉笑着说：“不好意思啊，下次我们来早点。”
　　却不料那位柳师傅今天还逗我们上瘾了，说：“那就等下次再吃吧，今天中午不用吃了！都说没有你们的饭了，还在这儿啰里啰嗦。这么大的闺女了要脸不要脸？自己不饿也不让别人吃！你们不知道你们有多么讨厌？反正我是不给你们打饭了。”说着这些话，他竟然还扭头离开了窗口，旁边另一位大师傅一边“哧哧”地笑着，一边在那儿帮腔说：“没饭了！”
　　我一听也生气了，我们都解释过为什么来晚了，张瑶嘉不但笑着道了歉，还保证以后不会再来晚了，这个人还是这样不依不饶的，话说得这么难听，想干什么呢？他们食堂的工作人员不就是为我们学生服务的吗？我们又不是光顾着玩才来晚了的。饭都是提前预定好了的，怎么会没有了？况且我们跑近食堂时看到另两个学生刚刚拿着餐盒离开，这个柳师傅这样难说话，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我一拉还要继续说软话的张瑶嘉，生气地说：“不吃了！我就不信一顿不吃饭能饿死！”
　　大约张瑶嘉也失去了耐心，我只是拉了她一下，她竟然也像我一样把腰一扭，转身跟我一起往回走。
　　我们都走出十来步了，那位柳师傅在我们后边喊道：“回来！我跟你们开玩笑的。”
　　张瑶嘉悄声问我：“回不回去？”
　　我也悄声说：“不回去！哪来的那么多熊毛病？谁有工夫跟他开玩笑。要是我们俩现在回去了，说不定他还得啰里啰嗦地找毛病。”
　　我悄声说这话倒不是怕那位柳师傅听见，而是不希望张瑶嘉问我的话让别人知道了，让她跟我一起得罪人。
　　到底是年轻，那位柳师傅就这样跟我们开了几句玩笑，我竟然就感觉脸上挂不住，一扭腰拿着空餐具回了教室。
　　回去后，我跟我们组的组员说了刚才发生的事，不好意思地说，让他们中午各自到外面小卖部自己买点饭充饥；我们的组员不管男的还是女的竟然没有一个责备我俩，有的反而跟我们一起指责那位柳师傅，甚至有人让我跟学校食堂负责人告状，撵那位柳师傅滚蛋。
　　我虽然不喜欢柳师傅跟我们开这样的玩笑，但也没想到打碎他的饭碗。这一餐午饭我们的组员真的各自去小卖部买了东西充饥。
　　定晚餐的学生比定午餐的少，晚饭时张瑶嘉临时有点事，我就自己去打饭了。我仍然去的比较晚，不过我去的时候还稀稀拉拉地有人陆续在打饭。其实，像我和张瑶嘉这样不爱凑热闹的同学不在少数——我们这些人都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排队打饭上。
　　我将餐具放到窗台的搁板上，报了几班几组后就不再看正站在我面前朝着我笑的柳师傅。
　　谁知我越是拉着脸，那位柳师傅态度反而越好。他一边给我往餐具里装饭，一边跟我拉呱：“今天中午吃什么了？没饿肚子吧？”
　　我将头一歪，将脸转向一边，说：“你管我们呢。”
　　他也不嫌我态度不好，笑着道：“行啊，够牛气！你柳师傅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竟然还有本事把小腰一扭，转身就走。”
　　我撇了撇嘴，可毕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我解释说：“都跟你说了是光顾着学习了，忘了时间才来晚了的，谁让你一个劲儿地不依不饶的？”
　　柳师傅笑起来，说：“好啊，这小性子够犟的啊，我以后还不敢得罪你了来。”
　　我见他整个打饭过程中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也不好意思再绷着脸，接过他递出来的餐具说：“走了啊。”
　　他放低声音说：“底下有好东西啊。”
　　我一愣，低下头往餐盒里一看，果然我们正常预定的馒头底下还有包子！
　　我赶紧从口袋里往外掏菜票，要补足钱。
　　他摇着手说：“不用，不用。中午领的时候要加菜票，这是中午剩下的不用加菜票了。你们中午交的饭菜票也会退给你们的，这些包子是送给你吃的。”
　　中午敲边鼓的那另一位师傅也说：“这是剩下的，不用加钱。快拿着走吧，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今天晚上再不吃，柳师傅今天晚上能难过得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