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疯和尚虎口救孤 仙隐方丈义收天赐

　　黔州腹地中部有座雾霁山，因多雾而得名。山上有一座仙光寺，寺内主持仙隐大师，是位得道高僧，善知过去，能卜未来；故而来此求签拜佛的人络绎不绝，于是此寺声名大振。
　　
　　这日，深秋的一个凌晨，天还未大亮，山脚下的一片浓雾之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从山间小道走来一位壮汉。只见此人只穿一件无袖红马卦，精壮的臂膊光秃秃的露在外面，右手提着一把刀，下穿蓝色束腿裤，脚蹬一双黑布千层底鞋，长得是粗眉大目，鼻直口方，红光满面的脸上一圈络腮胡，个如针似刺的向外凸出；其人四十余岁，其身后跟着一位紫色衣裙，相貌出众的少妇，怀中抱着一个半岁大的男婴，男婴正在熟睡。那汉子催促道：“瑶儿，走快点，咱们要赶天亮到仙光寺，让仙隐大师给天赐算算未来！”
　　那少妇细步轻摇，细声细气的说：“相公，我听说这两天，山贼专门打劫进香拜佛的人，我害怕……”
　　“怕个鸟！”那汉子暴跳如雷，大声道，“老子龙在天，可不是吃素的，几个蟊贼，经不住我这几刀……”
　　
　　“龙在天，今日你的死期到了，还敢大言不惭！”话音未落，从路边跳出一个浑身黑衣的蒙面汉子，手中拿着一把青钢剑，挥手一剑叫道，“拿命来！”
　　龙在天气的胡须倒立，回头骂道：“你这贱人，真是乌鸦嘴！”随后，又抱拳道，“朋友，是哪个道上的？在此讨生活！”听声音，他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故有此问。
　　“啊呸！”那蒙面汉骂道，“龙在天，你看仔细了，十年前你杀死我儿子，今日我要让你断子绝孙，永不超生！”
　　龙在天恍然大悟，也骂道：“戈霸天，你不用盖遮羞布，我也认识你。十年前你和你儿子企图劫朝庭贡银，被我杀死，今日还想活吗？！”那意思是说十年前你两人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今日你一个人来送死！
　　戈霸天哈哈一笑，一把扯下遮羞布，叫道：“龙在天，你以为我是一个人吗？我等这一天太久了，睁开狗眼瞧好了！”说罢，伸出左手，食指和拇指塞进口中，“嘘”的吹了声口哨，只见四面八方涌出六个同样装束的黑衣人来，将龙在天与瑶儿团团围住。
　　
　　瑶儿惊叫一声跑到龙在天身边，龙在天安慰道：“别怕，别怕，瑶儿！看我来收拾他们！”
　　戈霸天又嘿嘿一声冷笑，叫道：“你还有机会吗！”说罢将剑一挥，从空突降一张大网将龙在天和瑶儿一网打尽。龙在天看戈霸天挥剑，以为其他六人要攻击，那曾防备天上，那从天上布网的二人和其他六人见状，蜂拥而上，八柄刀剑一齐捅进了龙在天的身体。龙在天使出全身力气，把惊叫尖哭的瑶儿狠命一推，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快跑！”
　　瑶儿被龙在天狠命一推，从缺口中抱着孩子跌倒，孩子被惊醒，哇哇大哭起来。瑶儿满脸眼泪的抱着孩子瘫坐在地上，那伙人见状道：“这小娘们长得还蛮俊的，何不陪大爷们玩玩！”说罢就要动手。戈霸天大吼一声：“混蛋！夜长梦多，斩草除根，快杀了那娘们和那兔崽子，永绝后患！”
　　那八人见状，扑向瑶儿，瑶儿惊恨连连，不住地后退，其中一人一刀劈向正在哭的孩子，瑶儿一声惊吼：“不要杀我的孩子！”
　　边喊边转身将孩子罩在了身下，那伙人乱刀砍死瑶儿，却无法将她从孩子身上拉开。戈霸天刚要大吼，忽听一声狂啸，带着一阵狂风突起，飞沙走石，戈霸天被一个重物扑倒，促不急防一头磕在了路边的岩石上，撞的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那伙人等风停后睁眼一看，除了看到戈霸天和脑浆外，还看到了一只吊睛白额大老虎，那虎正站在戈霸天的位置，虎视眈眈，舔着嘴唇，瞪着那伙人；不一会儿前爪在地上按了按，猛地扑起，那伙人见状吓的屁滚尿流，一个个大声喊：“老虎，老虎来了啊！”丢刀弃剑，狂奔逃窜。
　　那老虎见那伙人跑了，满意的转了一圈，舔着嘴唇，支起耳朵听到了小孩“哇哇”的哭声，便又围着瑶儿的尸体转了几圈，一口咬住瑶儿的一只脚想把她拖开。然而无用，瑶儿抱得太死。老虎张开血盆大口，正要咬下去时，忽听有人唱着歌，歌声飘过来，只听歌中唱到“一半脸儿悲，一半脸儿笑，一悲一笑我乐逍遥，我悲我笑，我悲我笑我乐逍遥；我扇，我扇啊扇，我扇尽不平事，我摇，我摇啊我摇，我摇到太平桥，我扇我摇，我扇我摇我乐逍遥。”
　　
　　歌声由远及近，说也奇怪，歌声传到老虎转到的耳朵内，老虎竟然合拢了嘴巴，并摇了摇头，歌声传到孩子的耳朵里，小孩也止住了哭声！
　　老虎疑惑地看了看前方，只见山的拐脚处转出一个又蹦又跳的和尚来，歌声就是从他口中传出来的。那个和尚头戴一顶倒栽船式的破帽子，帽子两边的尖脚都已破了个洞，正如他歌词中所唱的一样两边脸左悲右喜，穿着一件满是尘土的蓝布僧袍；袍子是补丁摞补丁，窟窿连窟窿，袍子的下摆已经开了个缝，从中露出他那长毛的黑腿来。那和尚右手拿着一把只剩下骨架的芭蕉叶黄扇子，不停的又扇又唱，左手捏着胸前一颗颗鱼丸大小的暗红色佛珠，手也是不停地在数着佛珠；那穿着灰布僧鞋，两边各破一个洞从中钻出大脚趾脚，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没见他走两步，他已经来到了老虎面前，那头老虎见到他以后，低下了头，用眼睛望着他，那样子好像点头似的。那和尚疯疯颠颠，神神道道，继续唱道：“我扇我摇，我摇我扇，恩怨何时了！”
　　
　　他边唱边扇，样子滑稽至极。他对老虎扇了一下，老虎“忽”地就不见了，他分别对瑶儿、龙在天、戈霸天的尸体扇了一扇，那三人连同刀剑兵器，都扇进一个坑内，不一会儿一座新坟兀起。因为他们三人不在一个方位，那疯和尚一蹦一跳，左扇右扇，差点闪了腰，疯和尚唱道：“我扇我摇，我摇我扇，哎哟，差点闪了腰！”
　　说罢，他将左脸凑到小孩脸上，左手顺手在小男婴的胸前点了一会，那小男婴大约被他的左脸吓着了吧，哇地一声哭起来。疯和尚见了又摇着扇子对小男孩扇了扇，唱道：“我扇我摇，我摇我扇，恩怨已完了，小孩不哭了！”小男婴果真停止了哭泣。
　　那疯和尚又蹦又跳的抱起小男孩，向前走去，他抬头望了望山顶的仙光寺，又唱道：“我扇我摇，我摇我扇，我们要走了！”便向仙光寺走去。
　　
　　仙光寺主持方丈仙隐大师，年方六旬，须眉皆白，红光满面，鹤发童颜，是位得道高僧；其师弟仙踪大师，年方五旬，黑眉细目，几络黑须飘至颔下，他管寺内一切杂务和刑罚，两人各有一位徒弟，分别是三十余岁的仙于和将近二十岁的仙心；另外寺内还有扫地、烧火、关门的和尚五六个人，仙光寺不大，吃水主要靠到山下的小溪去提。
　　这时天刚大亮，关门的和尚，刚打开门就见一个疯和尚，穿着如同一个叫花子般地抱着一个小男婴就闯了进来，那关门和尚见了忙问：“这位师兄，你有什么事！”
　　那疯和尚不理，摇着扇子唱道：“我扇我摇，我摇我扇，仙隐起来了？”
　　关门和尚怪他不知礼数，又欺他穿着破烂，便对他叫道：“你这疯和尚，大清早的，叫什么叫，唱什么唱，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
　　那疯和尚还是不理，继续放高声唱道：“一半脸儿悲，一半脸儿笑，一悲一笑我乐逍遥，我扇我摇，我摇我扇，啊哈，仙隐出来了！”
　　“佛门净地，何容你胡闹！”随着一声咤喝，仙踪先出来了。那关门和尚听到此话语，碍于仙踪平时严厉，忙伸手，将疯和尚向外推，嘴里还嚷着：“疯和尚，快走，快走！”然而那疯和尚不费吹灰之力就闪过了关门和尚的推搡。正推间，又听“住手！”一声苍老的声音，仙隐方丈走了出来，对着关门和尚道：“还不参见师祖！”
　　“师……祖！”关门和尚大为惊讶，忙说，“师祖，恕弟子有眼不识泰山！有眼无珠，刚多有冒犯，请师祖恕罪！”
　　疯和尚持扇对他扇了扇，那关门和尚顿觉神清气爽，忙退了下去！
　　
　　“我祖从何而来！”仙隐大师虔诚地问道，“怀中这孩子是……”
　　疯和尚不蹦不跳，但仍摇着扇子唱道：“我扇我摇，我摇我扇，恩怨已完了，父母已完了，孩子靠我佛照顾了！”
　　“谨尊我佛法旨！”仙隐大师合掌道，“阿弥托佛！我佛慈悲！”
　　疯和尚将婴孩交给仙隐大师后，转身又唱道：“我扇，我扇尽不平事，我摇，我摇到太平桥，我扇我摇，我摇我扇，十年后再来了！”边唱边跳，摇着扇子摇摇摆摆地走了。
　　
　　仙隐大师怀抱婴孩，婴孩双颊粉红，小嘴嘟嘟，大眼睛刚刚睁开，一眨一眨地，不哭不闹，十分可爱。
　　“仙踪，你过来！”仙隐大师叫道，“仙心，你去叫关门和尚也过来！”
　　仙踪答应着走了过来，仙心也答应着叫关门和尚一同过来。仙隐大师看着仙踪、仙于、仙心及关门和尚还未说话，仙心童心未泯，急忙问道：“师伯，刚才那个疯……啊不，怎么会是师祖呢？”关门和尚也投来关切的眼神。
　　“这就是我叫你们来的目的！”仙隐大师叫道，“仙踪，你也没看出来吗？”
　　“师兄，难道他就是人称疯和尚的济癫，人们心目中的活佛济公！”仙踪抚着几络黑须沉思道。
　　“正是！”仙隐大师道，“咱们庙中还有他的金身塑像，你们难道如此眼昏吗？！”
　　“金身塑像，过度美化了他，乍一见真人，我真不敢相认！”仙踪道。
　　“再说他那乱闯乱唱……”关门和尚也接口道。
　　
　　“住口！”仙隐大师气的大叫一声，将几络白须吹动起来，也将怀中的婴孩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仙隐大师忙止怒叫道：“关门和尚，你到山坡上去找牧童要一碗羊奶来；仙心，你去找一个空心的芦苇杆来！”
　　
　　两人答应一声，飞身去办。由于这些和尚每日下山打水，脚下健步如飞，两人不多时都赶了回来。关门和尚在山腰，找到牧童在一头母羊身上挤了一碗羊奶，现在还温热着呢，仙心也在山下的小溪旁找了一根柔软的空心芦苇杆。仙隐大师将羊奶端到小男婴前，又将芦苇杆的一头放进小男孩口中，一头放在奶碗里，小男婴有了吃食，不哭不闹，吃饱了，一会儿又睡着了。
　　仙隐大师想起刚才他们的话，便说：“心中有佛，佛在我身，我们是要用心感悟佛，不能以衣帽取人。我们四个法号最后一个字联起来是什么！”
　　仙于最先说道：“师父——仙隐，师叔——仙踪，我——仙于，师弟——仙心，隐踪于心！”
　　“隐踪于心！万事莫大于心，只有心无方为最高境界！”仙隐大师道，“既然这个孩子于佛有缘，又是济癫活佛亲自送来的，我愿他能心中无我，心中有佛，就叫他仙中吧！收为我的弟子！”
　　“隐踪于心中！哈，这有意思！”仙心叫道，“我又有一个小师弟了！”
　　
　　仙隐大师瞪了他一眼，见他那欢喜样儿便说：“仙心，你以后就负责你小师弟的起居！”
　　“是！师伯！”仙心心中懊悔不已：怎么接了个这差使！
　　“关门和尚！”仙隐大师叫道，“你以后仍负责师弟的羊奶！”关门和尚也答应了一声。
　　仙踪问道：“师兄，济癫活佛说明他的来历吗？”
　　仙隐大师道：“活佛说恩怨完，父母完，大约是父母因恩怨为仇家所杀，成为孤儿了吧！”
　　仙踪又提醒道：“那师兄，你在婴孩身上找一找，看有什么印迹没有！”
　　
　　仙隐大师打开婴儿的红裹肚一看，有一白丝娟帕，上绣着几行字，一看是婴孩名叫龙天赐，生于庚辰癸卯寅时；孩子脖子上带着一只绿玉金龙翡翠玉佩，绿玉晶莹透彻，金龙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龙天赐，生屑属龙，胸佩金龙，真不愧为天赐之龙！”仙隐大师赞道。
　　“好！时候不早了！各做各的事！”仙隐大师吩咐道。
　　“是！”众和尚答应一声，便各自忙活去了。
　　
　　到了晚上，仙心搂着小男婴睡觉，又对他说：“小师弟，晚上尿尿就蹬我，我可睡的很死的哟！”然而晚上，仙心被一阵彻骨的冰凉给惊醒，一摸内衣全湿了，小家伙睁着双眼一动不动的。仙心急忙起来一看，又拉又尿，又熏又是臭，急忙忍着冰痛将杂秽收拾干净，末了还忘不了恶狠狠地指着他警告一翻。然而那小家伙不管这一套，看着他指手画脚，呲牙咧嘴的样子，还报以甜甜的微笑，仙心一下给瘫了。往后天越来越凉，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说罢，他想了一个办法：将一只手放在小师弟的小鸡鸡上，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屁股下面，这样不管他是拉是尿都可以感觉得到了。时间一长，仙心竟然有了经验，见他一抖动，便把他端起来拉屎拉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