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柳暗花明

　　“才几天不见，怎么就颓废成这个样子了。”纪凡看着坐在对面的薛承，仔细打量一番。
　　“有吗！”薛承摸摸消瘦的脸，疲倦地说：“可能是晚上睡不踏实，做梦太频繁。”
　　纪凡笑笑：“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今天过来找你，可不是让你看笑话来着。”薛承瞥了他一眼。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笑话你呢！”纪凡戏虐说。
　　“说正经点的。”薛承顿了顿：“这件事若一天不解决，这肚子里就一天憋着火。”
　　“为车祸之事？”纪凡马上说：“我一直派人在盯梢呢，但没有什么新的线索，这两人干的都是平常该做的事情，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碰到对手了，真够沉得住气的！”薛承十分无奈，又说：“不会是你派的人被他们察觉到了吧，所以做样子给你们看。”
　　“应该不会，我雇的都是专业人士，他俩不可能有如此强的反侦察能力吧。”纪凡安慰道：“经过调查，这两人也就是平常人，你就放心吧。”
　　“果真是这样倒也好说，大不了就跟他们一直耗着，我就不相信这狐狸还不露尾巴的时候。”薛承坚定地说。
　　“对！我也是这个意思。反正事情也发生了，不要太焦灼。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嘛！”纪凡安慰说。
　　“你说的在理，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一下，你要叮嘱那几个盯梢的，千万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薛承说：“我就担心如果时间一长就容易让人消极，必须要不断地提醒他们。”
　　“得令！薛总大人！”纪凡揶揄道：“他们都是专业的，有职业道德呢，不会随便糊弄过去。”
　　“我就不相信对方会是千年王八，一直趴着不动。”薛承恨恨地说。
　　“王八？哈哈！”纪凡大笑道：“你今天过来，不止就为了这事而来吧。这种小事，你打个电话过来便可，我自会详细给您汇报喽，何必要您大驾一趟呢。”
　　“确实还有一事弄得我挺纠结的，我过来就想听听你的意见。”薛承说。
　　“总公司的事？”纪凡反问。
　　其实祁阳分公司发生重大变故的一事，早就传进了纪凡的耳朵里。他当然替薛承担虑焦急，但他没有刻意去慰问他，因为他觉得一个男人遭遇到事业危机，并不是得到一方安慰就能解决的。作为朋友，作为兄弟，能做的就是随时待命，为他伸出援助之手。其次，他跟薛承两个从事不同的行业，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他觉得自己是个一窍不通的人，若再给别人瞎出主意，不是害人害己么。而且，他是深深了解薛承的为人的，他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绝不会接受朋友的援助。他这种年少得志的人，有时候就是会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薛承深呼口气：“算是吧！困扰我有段时间了。”
　　“我听说你公司的近况不妙。”纪凡说。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薛承叹气道：“这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真是打得我措手不及啊。”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纪凡平淡地说。
　　“最近心里实在是不平静！”薛承痛苦地说：“以前成天如根琴弦一般紧绷，这事情反而理得有条不絮。如今真的闲下来了，这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你这是要我帮你捋一捋。”纪凡问。
　　“是需要一个人帮我理理头绪，不然我困在镜中就很难走出来。现在的我心乱如麻，也无法客观的去正确判断一件事。假如再走错一步，那就真的如履薄冰了。”
　　纪凡揶揄说：“承蒙薛总信任，那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少调侃我！”
　　“那我就洗耳恭听了。”纪凡笑笑。
　　“自从总公司派人进驻分公司后，我的权力也被架空了，分公司拥有的一切手续他们有，分公司没有的手续他们也有。如今公司内部管理没有我们的事，对外投标更是没有我们的份，我和亦双倒成了俩吃闲饭的！”薛承发了发牢骚。
　　“这件事情可以想象的到，叶潇绝对不会让你们安逸地在公司里待着，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倾轧你们，到最后，让你们自己忍受不了这种磨人的环境，自行离去。”纪凡断然道。
　　“你是看透事情本质，咱俩的想法不谋而合。”薛承苦恼地说：“叶潇的心思就是这样盘算的，并且，行势也正一步一步地按着他原先猷计好的路线进行。”
　　“你们这不是坐以待毙么！”纪凡忽然怒说。
　　“现在确实有着被人绑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感觉。”薛承失望地说：“你是没有跟叶潇接触过，所以不知道情况。今时今日的叶潇城府颇深，心机很重，跟几年前的那个纨绔子弟相比，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似得！不好对付啊！”
　　“你就这样认怂了？”纪凡鄙视说。他认识薛承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他会屈服某件事或某个人，此刻，他的心里也悄然生起一股隐隐的担忧来。
　　他又说：“主动言弃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薛承如释重负般地靠上座椅靠背：“这无止境的勾心斗角，拖得心太累了！最可恨的，便是在那自相残杀啊！”
　　“自相残杀！那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纪凡正色道：“叶潇当你是宏远的人了吗！他要想攫夺祁阳分公司的主动权，第一个需要干掉的人不是叶亦双，而是你！”
　　“妈的！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种梁山好汉被逼反的感觉！”薛承骂道。
　　“那就掀杆而起，落草为寇得了！”纪凡鼓励说。
　　“时候不到！”薛承说。
　　“你就心甘情愿地被他欺负，任他骑在你的头上作威作福，任由他在你的地盘上胡作非为吗？”纪凡反问。
　　“怎么感觉今天来你这里，我这自尊心被你践踏的体无完肤似得。”薛承苦笑说：“我这也不是在想办法来着，真恨不得把这孙子给炮烙凌迟。”
　　“你有什么办法？”纪凡问。
　　薛承往前凑了下身子，说：“前几天，念雅给我支了两招，我觉得挺管用的，但还没有实施。这两天我一直在掂量两者的利害关系，这一想就仿佛走进了一座迷宫，走到哪里都是个死胡同。”
　　“两利相权取其重！”纪凡说。
　　薛承又轻声说：“其实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帮我分析分析，或去或留，这两条路该怎么选更为妥当些。”
　　纪凡听了，大声笑起：“真是遭遇了新鲜事，竟然还有你薛承拿不定主意的事，我记得我们一群人都是听你号令，这会儿，你倒反过来了。”
　　“严肃点！有什么好笑的，我是个正常人，是正常人就会碰到难题。”薛承鄙夷地说：“看你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没见过世面么！”
　　纪凡抿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抬手示意薛承继续讲。
　　“被你一搅和，这到喉咙口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严肃点！”薛承正经地说。
　　“保持严肃，保持严肃！”纪凡告诫自己。
　　薛承白了他一眼：“念雅当时为我指点了两条路！这第一个办法就是让我离开祁阳，回丽温市发展，她说那里有我的根脉，发展会顺利些。”
　　纪凡突然打断他的话：“念雅说的对啊！我就觉得她的想法非常不错。你就回丽温市，去百里集团发展。一来你是百里家的女婿，也有义务为老丈人排忧解困。二来凭百里集团的丰稔资源，可以助你事业顺利。”
　　薛承一愣：“你就这么轻易地判定结果了！”
　　“这结局很好啊，你好，念雅好，百里华获得你这个栋梁之才也好啊！这不是三赢局面嘛！”纪凡偷乐着说。
　　“一入侯门深似海！难道你不清楚么！”薛承问。
　　“犯不着这么夸张吧！”
　　“凡事都得考虑，真是被算计怕了。”薛承倍感伤神。
　　纪凡沉默了片刻，继续问：“那念雅的另一个办法呢？”
　　“她让我自立门户！”薛承说。
　　“她是看到了你的内心困扰，顺从了你的意愿罢了！”纪凡点破道：“真是难为了她，还要继续煎熬着与你分隔两地的苦楚。”
　　“她确实是个伟大的妻子。”薛承赞赏道：“以前还未发觉，现在妥妥地感觉到她的心地善良与气度不凡了。”
　　“好好珍惜吧，得此贤妻夫复何求！”纪凡佯装羡慕地说。
　　“我们扯远了。”
　　“凭心而论，念雅的两个办法都很妙，也都适合你，不管你选择哪一种，都能解除你目前的窘境。”纪凡中肯地评价道。
　　“这个我能想明白，但我参不透取何种途径解决。”
　　“你应该是偏向自立门户这一招吧！”纪凡一语中的。他深知他的这位兄弟不会灰溜溜的就走了，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一番斟酌后，我是倾向后者。我认为我要向世人证明，没有了宏远这座靠山，我薛承也能打下一片天地。”薛承雄心壮志地说。
　　“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我很欣慰，起码你还是以前那个充满高傲斗志的薛承。”纪凡赞扬道。
　　“百里集团固然是我的好去处，可以省了不少心，但那样做的话，我永远只能屈居于人，我需要的是一份可以自己做主的事业。虽然现在我的处境不妙，但这也是转机，我不能这么白白放弃这个机会。”薛承坚定地说。
　　“祸兮福所倚！”纪凡有感而发：“叶潇逼你走到绝境，真的可能是你涅槃重生的机会。”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段时间，我一直有那种感觉！”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纪凡诚恳地说。
　　“我需要钱！”薛承说。
　　纪凡想也没想，一口应承：“没问题，钱的事情我来解决！”
　　薛承听了没有言谢，表情依旧，仿佛早已知道会有这个结果。
　　纪凡问：“你有什么计划？”
　　“我还要去一趟百里集团，这事还得找他们出面！”薛承说。
　　“借兵！”纪凡平静地说，仿佛薛承的心思他能一目了然。
　　“我就那么点心思，还全被你猜中！”薛承笑道。
　　“预祝你成功！”纪凡也笑道。
　　两人相视一眼，都爽朗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