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旧挥泪离别情

　　热气腾腾的几个菜送到桌子上，就像工艺品，色泽鲜美，麻辣清香的味道芳香扑面而来，两个喝葡萄糖的高脚酒杯摆在各自面前，一切心思都将表白。游成松惊愕地看到木然的朝墙上挂坤包的幸开玲，他的心和桌面上的菜一样热情洋溢，主动拿起筷子：“别客气，吃啊，点菜端上桌后就要付钱，这些菜不吃就是浪费。”
　　幸开玲平常吃惯了以小菜为主的粗茶淡饭，今天偶然遇到少时的同学用这种方式接待自己，看到一桌丰盛的菜肴，闻到这些奇特的香味，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的菜，人就是这样，生存环境不一样，享受的待遇不一样，产生的感觉也不一样，此时此刻，她有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知觉，甚至怀疑这是在做梦，听到游成松殷勤地劝导，她才感觉到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虚幻现象，她正准备拿筷子，坦诚相待地互相敬酒，在诚挚友好的氛围吃饭，幸开玲的手机响起了电话铃声，这个电话打破了这种友好的氛围。
　　幸开玲从坤包里取出手机，一看是汪鸣全的手机号码，霎时，她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有些神色慌张，心里暗自嘀咕，早知他要打这个电话，就不该答应来吃这餐饭，如果游成松听到汪鸣全要离婚的电话，肯定要穷追猛打地追自己，自从嫁给汪鸣全开始，就慎重承诺，自己生是汪家人，死是汪家鬼，此生绝对不能让第二个男人碰自己的身体，最好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遇到这个不争气的老公，她只好撒谎：“不好意思，老同学，我要接一个电话。”
　　游成松估计这个电话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既然她有难言之隐，这个雅间只有两个人吃饭，现在正是陆续上客的时间，为让她安心接这个电话，毫无顾虑地倾诉，最好的办法是自己回避：“现在是吃饭的高峰期，外面吃饭的人多肯定是吵吵闹闹的，为不影响你接电话，我出去上厕所，你关上门接听回电话。”
　　幸开玲投出感谢的目光：“谢谢你，老同学想得真周到。”
　　游成松离开座位出门，轻轻地带上门，走到门边迎入眼帘的是走廊上来来往往的食客纷纷朝预定的雅间走去，他们有的是单位接待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有的是职工为求单位领导帮忙，答谢相关领导，有的是一些有钱的商人在密谋生意场上的事，有的是能高消费者享受特殊待遇，吵吵闹闹相当热闹，怕走到别处遭到劝酒，一旦上了朋友的餐桌就不容易下席，冷淡了幸开玲，他只好身体对着门站在门外。
　　汪鸣全在电话假惺惺地询问：“开玲，你过得如何？”
　　幸开玲没有给他留情面：“你走了之后，我能有什么变化，你找到打工的地方没有？”
　　汪鸣全叹惜：“哎呀，我没有找到酒楼去上班，只是在打零工。”
　　幸开玲鼓励他：“你最好是找一家酒楼去当厨师，工作稳定，收入也稳定，在家也吧，你外出打工也吧，一是要注意身体，二是不要把打牌当成一件不吃饭都离不开的事，我们这个家经济经不起折腾，没有经济实力让你去打牌。”
　　汪鸣全极不耐烦地责斥：“开玲，你这人啥都好，就是嘴巴太唠叨，好象只有你才晓得如何为人做事，别人都不如你，把老公当成娃儿一样教。你一个人在厂里上班，儿子读书多半时间不在家，你要老实点哈，不要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勾勾搭搭喽。”
　　幸开玲义正词严地驳斥他：“我这辈子行得端，走得正，压根就没得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长成大姑娘到现在，手都没有让别的男人碰过，更莫说勾搭，想起这些事都恶心。你这人是骡子吃面粉，一张白嘴，我倒担心你，别人说吃喝嫖赌是一家人，先把招呼打到前头，如果我知道你除了打牌，沾染了嫖婆娘的恶习，我就不会让你碰我。”
　　汪鸣全听她一股脑儿强调自己，抛出打电话的主题：“你别啰嗦，我现在打零工吃饭抽烟的钱紧张得很，吃不好身体自然孬，你最好抽得出来钱寄给我，不然，身体拖垮了别怪我。”
　　幸开玲听他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气宇轩昂地警示：“你是这个家的当家人，你也是几十岁的男人，信誓旦旦地出去打工赚钱，自己的嘴都糊不了，让人笑掉牙无人安，像你这样干脆回来在本地打工，工资由我管，吃喝拉洒的事不要你出钱，保证让你回家后吃香的喝辣的。”
　　汪鸣全气得哑口无言：“算了，我知道你时时刻刻都在打如意算盘，把我困在一个固定的模式里生活，你就不怕我飞了？”
　　幸开玲冷笑道：“捆到的鸡婆不会孵小鸡，你的脚长在你身上，想干的事我拦不住你，你要是飞走了就别回家，即使回家我也不会让你碰我，我最恨三心二意的男人。”
　　汪鸣全一下子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呵呵笑道：“开玲，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也别生气，我是在考验你是否忠贞，我在一家酒楼当厨师，还没发工资的，吃喝住都是酒楼包完了的，你放心吧。”
　　幸开玲坦然自若地告诉他：“汪鸣全，用不着你花言巧语的周旋，自从我嫁到你家来，承受了多少压力你最清楚，为了对得起你汪家的列祖列宗，你最好循规蹈矩，别犯傻，要是你犯了傻，我绝对不会原谅。”
　　汪鸣全推心置腹的哄她：“我们结婚二十多年，我有什么缺点你比谁都清楚，我十分珍惜这个家，没有别的想法，好了，我要吃饭去了，晚上还要上深夜班。”
　　幸开玲提醒他：“你的电话号码别变得太频繁，有事才打电话，别事节约点话费，你在什么地方打工跟我说，警察还在四处找你，问你摩托车卖给谁了？怎么没有拿钱回来？”
　　汪鸣全听到警察找自己，担心是社会朋友打牌出事，或者是赢摩托车的人骑摩托车发生交通事故冤枉自己，没有办理正规手续，像这种情况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我换手机号码是不想让原来接触的一些朋友找到，既然有警察找我，更有些说不清的事，下次通电话又得换手机号码，你就别管我在什么地方，免得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再见。”
　　幸开玲理直气壮地问他：“汪鸣全，你给我说实话，你骑摩托车撞到人没有？我们家的摩托车你是怎么撞坏的？9月11日你骑骆建的摩托车出事没有？”
　　汪鸣全有些不耐烦：“自从学会到现在，我骑摩托车从来没有闯死过人，骑车磕磕碰碰很正常，我不想跟你说了，老板规定了吃饭时间的，去晚了吃不上饭，挂机了。”
　　游成松听到他们夫妻俩的对话基本结束，故意到卫生间走一趟才回到雅间门边敲门：“开玲，接完电话没有？”
　　幸开玲连声应答：“老同学请进，请进，已经接完电话了。”
　　游成松开门进屋时，看到幸开玲神情紧张，面色郁郁寡欢地坐在椅子上，他为排解这种尴尬的处境，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拿起筷子颇为风趣地侃侃而谈：“我点这几道菜刚才吃有点烫，现在吃是最佳的时候，麻辣鲜的味道全都渗透到食物里面了，抓紧时间吃，再吃慢了就有些腥味，动筷子。”
　　幸开玲接到汪鸣全的电话，心里忐忑不安乱极了，本想给他一个机会让他醒悟，到头来自己的善良成了他变本加厉放**荡不羁的筹码，这个电话是他外出打工后第一个电话，此时彻底看清了他的本来面目，真是后悔莫及，本想找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他撑起一片天，承担起家庭重担，自己只要忠诚地相夫教子，建一个幸福温馨的家庭，找到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男人，就是把心肝掏出来他都麻木不仁，原以为他要打听打电话的人和通话内容，所以精神紧张，表情尴尬，当他只说桌上的菜肴时，整个情况出乎她预料之外，没想到读书时那么斯文的男同学会有这么大的造化，在中学当教导主任还不甘心，考进重点高中去教书，工资、资金比一般工人高出许多，这么好一个人，妻子因病夭折，他一个人带着儿子，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娘，真是苦了他，心里揣着对他的只是同情和怜悯，自己不能迈出情感上的另外一步，从一而终的封建思想禁锢着她的言谈举止，绝对不能在这方面出现一丝一毫的差池，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拿起筷子，矜持地挑菜，津津有味地吃着。
　　游成松用另外一双筷子不断地给她挑菜，同时热情地劝导她：“老同学，在我们一起走过来的同学，你在我脑海里印象最深，你这人冰雪聪明，正直，贤惠，脾气好，品质超群，遗憾的是你遇到父亲病故，不然，像你的成绩那么优秀，绝对是一位品学兼优的尖子生，会以出类拔萃的成绩考上好院校。”
　　幸开玲一边吃菜一边羞赧、腼腆地回答：“算了吧，你还用一大堆的形容词夸我，简直让我无地自容。读书那个时候，我这个笨脑壳，很多次复杂一点的作业都做不起是你悄悄帮我才做起，你别以为我不晓得，只是不愿说出口。你别只顾给我拣菜，自己也拣菜吃，如果你再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游成松这才放下筷子，自己挑着一些菜吃，他想借吃菜的机会打开话茬儿：“你不是笨，主要是没有掌握做作业的技巧，我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看到你做不起的题着急的时候，也是抛砖引玉，最后每道题都是你自己做的，提示你掌握做作业的方法，当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有采取最笨的方式提醒你如何做，想跟你直接说，又怕同学笑，想起童年时候真是太天真，纯朴，男同学和女同学多说一句话都要遭到非议。”
　　幸开玲一边吃菜一边感叹：“是啊，没想到这个社会变化这么大，现在的学生把我们民族好多优秀的传统都丢得一干二净了，这些人忘记了自己的祖宗，真是可悲。”
　　游成松持乐观态度：“我们也不能单独指责现在的小青年全部都错误，主流和本质是好的，绝大多数青少年很不错，思想开明，生活得很活跃，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也有一些支流出现了问题，特别是对待感情方面，早恋现象相当突出，这是个危险信号，小娃娃知道啥啊，有些小家伙看了一些电视中毒了，把感情的事完全当儿戏，甚至有的初中生背着父母同居，所以，我们特别注重素质教育，提高广大青少年的思想教育，教育他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道德观。”
　　幸开玲坦率直言：“我有时晚上出去买东西，路过时看到一些不懂事的娃儿抱到一起亲密无间的样子，我们这个年龄的人看到都羞死人了，真是感到恶心！这些娃儿这么点岁数还在哭鼻涕，什么事都不懂事就这样，根本没把礼义廉耻放在心上，还不知屁香屁臭就谈恋爱，我可以忤段地说他们这些娃娃谈情说爱没有一对会成功，多半要酿成悲剧，摧残这些青少年的身体，影响学习成绩。我还听一些工友说，看到一些姑娘吃烟喝酒样样都会，成了社会上一些接待工具，太可怕了，你们学校是该配合家长加强对这些学生的教育，制止这种事态的扩展，不然，这么一茬一茬的传下去，非把社会风气要搞坏不可，难得父母辛辛苦苦的把子女带大，你我都是有子女的人，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子女身上嘛。”
　　游成松沉着应对：“是啊，我们十分关注学生的品行，这种事情我们基层学校有所存在，重点高中班的学生也有偶然现象。开玲，你别光顾着说学生的事，你儿子表现如何？是否存在这种问题？”
　　幸开玲含糊其辞，委婉地回复：“哎呀，他也不懂事，不知酸甜苦辣麻，用钱很大套，还没有发展到交女朋友的地步。”
　　游成松持不同看法，看到幸开玲的精神完全松弛了，想把话题引向深入：“我的儿子受着我和他妈的影响，基本还是循规蹈矩，爱钻学习，在学校尊敬老师，他与同学均能保持纯洁的感情，在家里敬重我们两个老人，没有不良嗜好。子女用钱大套也是一个错误的观点，值得警惕哟，我们现在可以喝酒了吗？”
　　幸开玲端起酒杯，敞开胸怀：“是啊，为教育我儿子能改变这些坏习惯，费尽心血教他，他就是榆木疙瘩，脑袋瓜子不开窍，改变不了用钱大手大脚的坏习惯，主要是从小他爷爷、婆婆，外公外婆宠坏了，现在让他改掉这些不良习惯好费力哟。老同学，谢谢你的招待，说一句让你见笑的话，我从小到大今天吃这一桌菜是开洋荤，敬你这位文化人。”
　　游成松端起酒杯：“是啊，特别是一些留守儿童更会容易让上一辈老人溺爱把他们引入歧途，这件事是一个普遍的病根，开玲，你也别说这些谦虚客套话，我请你吃这些菜也是家常便饭，如果有机会在城里可以请你去吃牛排，海鲜，那才是有意思。我敬你这位珍贵的学友，此生有你这样一位学友的确三生有幸。”
　　幸开玲不以为然的神态：“老同学，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像我这样普通的妇女，天下到处都是，像你们这些端金饭碗的人才是稀世珍宝。”
　　游成松呵呵大笑：“开玲，你别洗刷我了，像我们这个职业的人，只能养家糊口，敬你一杯。”他举着手里的杯子与她碰杯后饮用一口。
　　幸开玲爽朗地喝酒后，锁紧的双眉舒展开了，她推心置腹地交流：“我成人以后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地与同学喝酒，没有任何烦恼，没有一丝一毫的顾虑，回到学生时代了，敞开思想摆龙门阵，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真痛快。”
　　游成松从侧面谈到这种程度，已经到了畅所欲言的境地，他逐渐把话题由学生引到大人身上：“哎呀，原来经常听人说，中年怕伤妻，原来我还没有感觉，现在才明白，一个家如果里里外外全部由一个人承担，太恼火了，此时最让我头脑的是这件事，如果妻子不病故，我的日子很好过，除了上班回家就不管吃喝拉洒的事，现在儿子忙着读书，家里的事全部都落到自己头上，真是烦死人。”
　　幸开玲开导他：“你人品好，工资高，工作条件好，找一个老婆轻而易举。”
　　游成松苦恼地摇头：“说者容易做者难，现在这个年龄找对象，不是你说得那么容易，找得太年青，年龄差距大，她不能接受儿子，生活也不协调。找同样年龄的妻子，离婚的精神包袱重，担心离婚者都有一些说不清楚的原因，找丧偶者也有难言之隐，像这个年龄上有老，下有小，磕磕碰碰的事多。找条件好的，别人要嫌弃自己，条件太差的，负担过重。难喽，不像你们两口子带一个儿子这么轻松愉快。”
　　幸开玲听他把话说到边上都不抖出来，听他用这种口气谈话，自己毫不顾忌满面忧愁地倾诉心中的烦恼：“你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表面上我过得很愉快，其实我的内心比你痛苦得多，有老公和你没老婆没有区别，甚至更窝囊，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什么办法都用尽了，经过反复折腾他都离不开牌，无论是在厂里上班还是做生意，家里赚多少钱他就输多少钱，把摩托车都输给了别人，怎么劝怎么管都无济于事，现在他单身在外面打工指不定搞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哩，这件事把我折腾得精疲力竭。”
　　游成松与幸开玲你来我往几杯酒下肚后，他便直截了当地把话题说到关键环节：“我开门见山把话抖白，如果社会保持在原来的时代，什么都不用说，现在这个年代，不能生活在封建残余思想里，珍爱生命，珍惜时光，不要浪费人生，我们能这样相识，相知，多么不容易啊，如果生活得这么痛苦，感情上的事不如干净利落地处理断，走自己的路，只要你有这个决心，我等你！我们在一起生活，我赚钱你管家绝对能过得舒心，把你儿子交给我管，凭我的能力，一定能让你过上幸福生活，把你儿子培养人才。”
　　幸开玲热泪盈眶：“成松，我这生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嫁给你，说心里话，我也想赤为样的生活，但是，我这人生下来到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只能嫁给一个男人，嫁给这个人哪怕是提不起的阿斗我都认命，绝对不让第二个男人碰我，成松，来世我如果还能遇上你，即使你再穷再丑，我都会嫁给你，此生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