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十一节：总经理之死

　　“总经理死了？”我紧盯着小娟问。尽管有所心理准备，但我还是无比震惊。
　　“昨晚死的，就死在他的办公室。”小娟用手指了指天花板，示意就死在上面的三楼。
　　我回想起刚才在电话亭前听到的那句“听说他是死在一个女秘书的身上”的传言，潜意识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便不由自主地问：“他是怎么死的？”
　　“这谁知道呀？警察不正在调查嘛！”小娟显得有点不耐烦。
　　“不是说当时有个女秘书在场吗？”尽管知道她不耐烦了，我还是想打破沙锅问到底。
　　“连这事你也知道呀？”小娟脸上露出了惊讶：“那你还问我那么多干嘛？”
　　我哭笑不得。看来桃姐这个宝贝女儿不是个好相处的角色。
　　我不再问她什么。
　　她不是说有事正等着我么！那就由她自个来找我说吧！
　　我朝沙发上一坐，打算让自己定定神。这时，肚子却突然“咕咕”地叫了起来，我这才想起自己今天连早餐都还没有吃。可这时候饭堂早就关门了呀！
　　“没有什么其它事那我就先回宿舍了。”我站起身来，冲着正在抽屉里翻找东西的小娟说。我其实是打算先去厂里的小店买点零食来充饥。
　　“回宿舍？别急，别急，要紧的事都还没有办呢！”小娟赶紧拦住了我。
　　“什么要紧的事？”我也有些不厌烦。
　　“跟我去派出所一趟。”小娟回答得一点也不含糊。
　　“跟你一起去一趟派出所？”我条件反射般地伸长了脖子，满脸都是惊愕和疑虑：“为什么？”我追问道。
　　“这我哪里知道呀？这是红总交待我的，可能是警察要通过你了解某些情况。”小娟歪着头看我，目光有几许猜疑：“为了这事，今天上午，警察就传讯了好几个当事人。”
　　难道他们把我也当成了当事人不成？
　　我满是疑惑和不安。
　　
　　派出所与航兴厂只有一条大道之隔，直线距离不到100米，绕道而行，也不会超过500米远。
　　在去派出所的路上，小娟给我提供的信息少之又少。我只从她的嘴里得知，那个当时唯一在事发现场的女秘书竟然是肖英。据此，我大胆猜测自己之所以被警察传讯的原因不外乎有两个：一是我与肖英的特殊关系；二是我昨晚直到十一点多才离开三楼办公室，从理论上讲，若胡彪属于非正常死亡，那我也有作案的嫌疑。
　　我猜得一点不错，在派出所里，一位浓眉大眼表情严肃的中年警察单独询问了我许多问题，几乎所有的问题都与我猜测的两个方面有关。确切的说，尸检结果表明，胡彪属于非正常死亡。表面原因是吸毒后的兴奋过度引发的休克，真实原因应该是有人暗地里对他下了毒，因为法医在他胃部的残留物中发现了致命的化学成分氢化物……
　　我如实地回答警察的相关问题。
　　我承认自己就是肖英的男朋友。但我不相信肖英会是凶手。
　　我在派出所里见到了肖英。
　　当然，我是在警察询问完相关问题之后，才在他们的安排下与肖英见了面。
　　作为主要嫌疑人的肖英，此时暂时失去了人生自由。在一个中等身材的漂亮年轻女警察的带领下，我在派出所后院的一间小屋子里见到了肖英。
　　随着“哐啷”一声，女警打开了房门，示意我进去。
　　“给你们半个钟的时间。”这活是漂亮女警冲我说的。
　　我刚跨过门槛，房门又“哐啷”一声关上了。
　　这是一间15平方米左右的小屋子。屋里光线很暗，只有靠门的左墙上有一扇一尺见方的小窗。
　　借着微弱的光亮，我看见了倚靠在墙角发呆的肖英。
　　“肖英！”我叫道。
　　肖英只是愣愣地抬头看着我，没有出声。
　　“肖英，我是旺达！”我冲上去抓住她的胳膊摇晃着。
　　“旺达，真的是你？”肖英带着哭腔问。
　　“不是我是谁？”我把她的头紧紧抱在怀里。
　　此时，肖英早已在我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
　　“旺达，你得想办法救我出去。”肖英两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襟，用乞求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当然希望肖英能够早点平安无事地走离这个地方。但问题是现在警察确认胡彪属于非正常死亡，在案件没有弄个水落石出之前，作为唯一在场的目击者，她当然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凶手的嫌疑。
　　“胡彪的死，真的不是你下的手？”我盯着她的双眼问。
　　“旺达，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我哪有那个胆呀！”肖英扬着泪水朦胧的眼睛，肯定地回答。
　　我相信肖英说的话。以自己这些天对她的了解，凭她的智慧，她不会笨到那么明目张胆亲自下手去杀一个人的程度，哪怕她对这个人怀有深仇大恨。
　　那既然不是肖英下的手？那凶手到底是谁？他行凶的动机是什么？为何要栽赃于肖英身上？他是如何下手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
　　“那他的死也与你无关？”我接着问。
　　“这……这……我……我……”肖英一下子变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极难为情的样子。好半天，肖英才定下神来，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我看着他死的。”
　　我理解肖英面临的尴尬。
　　“那你能不能把事情的详细经过说来给我听听？”我问。
　　我想，再狡猾的凶手都可能留下一些犯罪的蛛丝马迹。因此，我认为，要想洗清嫌疑，最好的途径就是向办案警察提供第一手破案线索。既然肖英不是真正的凶手，那真正的凶手会是谁？他为何偏偏把赃栽在肖英身上？联系起这些天发生在我们身上的种种不可思议之事，难道胡彪死亡的背后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如果有，那定然跟钟艳红有关。要是真的这样，那事情就要比我们想象中的复杂得多。
　　虑及这些，我心里多了些莫名的不安和恐慌，确切地说，应该是多了份莫名的恐惧。
　　“旺达，有些事我说不出口。”肖英有点难为情的样子。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忌什么？”我抚着她秀发启发她。
　　“如果我都说出来，你会嫌弃我的。”肖英仰着头望着我，脸上全是委屈。
　　“肖英，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们俩可是患难与共啊！现在只有我们才能救我们自己！”我也加大了搂抱她的力度。
　　接下来，肖英断断续续向我讲叙了昨晚事情的经过。
　　
　　昨晚，肖英和我在横岭塘小公园碰头后，我们只聊了半个多钟。为了不引起他人的猜疑，我们约定一前一后赶在关厂门前各自先后回厂。肖英先走，我借机去路边小店买了点日常生活用品，在估计肖英回到了工厂之后才慢腾腾步行回去。
　　肖英是十点过五分回到航兴厂的。跟我回厂时的情况一样，她刚走到厂门口，就被保安队长蒲小幺给拦住了。
　　“肖助理，到哪里潇洒去了？”蒲小幺嬉皮赖脸地迎上来。
　　“出去随便走了走。”肖英知道蒲小幺是个难缠的主，只好强装笑脸应对。
　　“随便走走？肖助理，你也太大胆了点吧！这里治安这么乱，你又这么漂亮，万一遇到一个劫色的人，那我们这些‘看门狗’如何向胡总交差啊！他不扒了我们的皮才怪哟！”蒲小幺眉飞色舞，表情极其夸张，根本不像真正担心肖英安全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他在故作表演。
　　“谢谢关心。以后我一定跟你蒲大队长打招呼就是。”肖英原本就极其讨厌蒲小幺这个阳奉阴违的人，此时更是不想跟他无聊地纠缠下去，因此一边说一边抬起脚步准备离开。
　　“肖助理，你别急，别急。你误会我了。不是我这个人话多罗嗦，的确是胡总要找你。”蒲小幺何等聪明之人，肖英内心那份对他的鄙视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故而很快就转入了正题。
　　“胡总找我？”肖英半信半疑，同时脸色也变得更加凝重了。
　　对肖英来说，来到航兴厂上班就是她噩运的开始。她成了钟艳红的利用品。确切地说，她被迫成为了胡彪这个变态鬼的利用工具。其中的苦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不想抗争，而是在个人的人生梦想还没有完全破灭之前，她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因此不敢抗争。
　　今天上午不是还在陪着他吗？怎么这么快就又要找我了呢？肖英心里嘀咕着。
　　肖英没有理由不紧张。除了变着法子虐待和折磨人，每次胡彪找她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尽管经历得多了，渐渐变得了有些麻木，胆肖英还是不得不为自己的处境捏了一把汗。
　　
　　胡彪的心情坏到了极点。近段时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虽然身边女秘书一大堆，但很多时候都往往力不从心。在老婆钟艳红的一再催促下，他最终在肖英等人的陪同下去医院做了检查。
　　检查结果是钟艳红下午亲自开车去拿的。胡彪问她结果怎么样，钟艳红竟然一改平日的利索变得遮遮掩掩，说没事，没事。
　　胡彪不是傻瓜，他自然从钟艳红怪异的表情预感到情况不太妙，于是就缠着钟艳红把医生的检测报告拿给他看。钟艳红起初不肯，说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越是这样，胡彪越是恐慌和不甘心，越是不肯罢休。见胡彪如此执拗，钟艳红只得把真实结果告诉了他。
　　别看胡彪癫癫狂狂，常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疯狂之事，其实他骨子里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之人。
　　是癌症？？？这下不得了！胡彪感觉整个天空一瞬间塌陷了下来。
　　钟艳红是了解胡彪的，她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于是就在旁边安慰他说：“你今后就安心养病吧，厂里的事你就不用再操心了。”
　　“厂里的事不用我再操心了？哈，哈！这就是你早就盼望的结果吧？”胡彪仰天大笑，笑得那么酸楚，那么悲切！他原本就是个多疑之人，此时此刻，他把钟艳红的安慰当作是一个胜利者的示威。
　　当初，为了迎合病危的父亲的心愿，胡彪遵从家父的安排与比自己大六岁的钟艳红结成了夫妻。
　　胡彪从小就是个娇生惯养的人，因此也缺乏主见。与钟艳红结婚之后，他凡事都听她的，只不过得有个前提，那就是钟艳红任他沉溺于声色之中，继续过着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生活。除了新婚那段时间，他们偶尔同房之外，这些年，他们通常大半年也难得过上一次夫妻生活。他们达成了一个不成文的约定，互不干涉对方私生活。前提是不管怎么放纵，彼此任何时候都得以维护胡家庞大的家业为重。
　　钟艳红早在留学法国时就深谙玩弄男人之道。她的私生活自然无比丰富多彩。除了经常参加一些疯狂的派对寻求刺激之外，她还添置了几处房产，专门供她收养那些愿吃软饭的‘小白脸’所用。
　　胡彪更是无法无天到了极点。除了经常出入那些色情场所，他还把目光放到了航兴厂的女职员身上。大凡那些有几分姿色的女职员，他都要想方设法把她们弄到手。等玩腻了，再一脚把她们踢开。最可恶的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他竟然以成立文化公司的名义，设立了一家专门拍摄淫秽短片的航游公司，而其中的女主角，全部都是被他玩腻了的那些女秘书。被其胁迫到航游公司上班的漂亮姑娘们，就成了这世界上最不幸的女人。
　　肖英就是其中的一个不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