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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难忘的生日(上)

作品名称:窗外雨潇潇(续)      作者:山雨歇      发布时间:2017-07-28 09:34:16      字数:4719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朱自清的这篇散文真是太美了,读书时背得真是太熟了,以至于今天我骑着自行车“飞”出家门的时候,脑子里一下子就闪过这个开篇的句子,嘴里也差点喊出:“盼望着,盼望着,我的生日来了,金一诺的身影近了……”
  “哈,哈,哈……”我在心里像傻瓜一样地笑着,背着太阳将自行车骑得差点像摩托车一样快!幸亏农村的路上没有那么多的人来车往,否则有人看到我骑得这么快,肯定要骂我一句:“抢着去投生?骑那么快干吗?!”
  嗯,我就是想快,就是要快,我都半个月没看见他了呢!今天是我一生中与我心爱的人共同、单独地过的第一个生日,你叫我怎么能不期盼呢?
  一诺哥哥,你走到哪了?我们约定,九点钟在西王母中学东边路北的那片小树林里见面,现在是7:15。
  略微放缓了车速,抬起手腕看了看今天特意带上的手表,我不禁哑然失笑:“葡萄成熟还早得很哪,现在上来干什么……”
  我们约好了九点才见面,我竟然急急忙忙地七点就出门了。我笑着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怎么这么不知道矜持?难道你还用得着去等他吗?你是女孩子呀。”
  骂完了,自己却又摇了摇头:我跟他是什么关系?今生今世我就是为他而生的,我还差点给他有了孩子,我与他之间还用得着计较谁等谁吗?这半个月里,他都该找个机会跟他父母说定我们的婚事了,此后我们二人自该一心一德,我有时间我等他,他有时间他等我了。
  不仅是这次,在以后的生活中,我们也该有商有量的,纵使不能做到举案齐眉,也定然要相亲相爱,绝不要像郝继泰夫妇一样,为了一点鸡毛蒜皮般的小事就吵得鸡飞狗跳的。
  因为时间还早,任凭脑子里天马行空地尽情驰骋着。我放缓了车速,优哉游哉地骑行在两片果园之间。早晨的阳光惬意地照在我的背上,迎面而来的是从大沽河送来的微微的风,是夹杂着一点水汽的似有若无的清爽的风。
  壮年的果树殷勤地将一条条树枝从果园里伸展到路旁,叶子是绿色的,未成熟的苹果、梨子、山楂也是绿色的。深的绿、浅的绿,绿得晶莹,绿得透亮,绿得暑气全无,绿得沁人心脾。它们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挨挨挤挤、精神抖擞地在我路过时随着微风在我眼前晃啊晃地,昭示着它们在健康成长,昭示着它们在不久的秋天,会让甜脆的果实弥漫人们的齿颊、心间……
  左顾右盼间不知不觉地就穿过了果园,来到了大沽河畔。
  河口两边的河滩上,一丛丛的芦苇又长起来了。夏天的芦苇伟岸挺拔、郁郁葱葱。芦苇下段的叶子是墨绿色的,往上渐渐变浅,新发出来的叶子呈现出娇生生的嫩绿色。那娇嫩嫩的颜色让人忍不住想屏住呼吸。一阵微风吹过,千万根芦苇摇摇摆摆、随风起舞、憨态可掬。更多的时候它们亭亭玉立、倩影婆娑,如同羞涩美丽的少女,端立不动。
  很自然地就想起了去年秋天来这里送他的情景。“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当日我俩的这个话题今天应该被赋予新的意义了吧?
  夏天是大沽河的丰水期。然而,今年的河水并不深,河水清澈见底。金黄的沙子静静地躺在河底,不时地有几条指头长短的小鱼儿在我的眼前一摆尾巴,向前游去。间或还有那么一条调皮得如同跟同伴玩“躲猫猫”的游戏一样,不知道怎么一动,“倏”地一下就钻入河底的沙子里不见了。也不知道河底下是不是还有另一条小鱼儿在等着跟它约会。
  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却原来我从我们村头开始减速以后,游山玩水般地骑到这里用了还不到半个小时。也是啊,以前上学的时候,从家里骑到这里最多也就二十分钟,今天实在是我出门太早了。
  过了河,剩下的路程慢点骑也不用半个小时,就算我再提前十五分钟到,这样算起来我还是有充足的时间的。
  我脱下新买的牛仔布高跟凉鞋,挂到了车把上,将裤腿绾到了膝盖,走进河里。
  盛夏的七八点钟,太阳还没向大地倾洒它全部的光和热。河水不凉不热,静静地、似有若无地滑过我的脚丫和小腿,如同柔软的手轻柔地抚过。微风大约是想将河水唤醒,它调皮地从河面上轻轻地掠过,敏感的河水仿佛被挠了痒痒一样,躲闪着,笑出了一道一道的波纹。河边沙滩上的芦苇叶子也加入了伴奏,发出了“沙拉沙拉”的响声。略远处,两只看不清样貌的小鸟儿从芦苇丛里一早一晚地飞起,一上一下地扑闪着翅膀,一唱一递地对答着,一前一后地欢快着向远处飞去。
  今天的心情真好啊!我在河水里左右脚交替着使劲地抬起、落下,溅起的水花轻轻飘飘地攀上我的裤腿,沾上我的脸蛋,扑进我的头发。我“咯咯”地笑着,看跌落的水花镀上太阳的金光,骄傲地跌进河水中,试图将满身的金光分享给流水。
  我笑着玩着,突然一条小鱼儿跃离水面摆了下尾巴。我急忙一伸手向前跨出了一步,结果小鱼儿没抓到,我却差一点摔倒,右腿绾起的裤腿也差点滑落。我手忙脚乱地趔趄着单脚向前跳了一步,手疾眼快地抓住将要滑落的裤腿,左腿继续金鸡独立,双手迅速地将裤腿往上一撸,才将右腿放下,又整了整两条绾起的裤腿。
  “幸亏没把裤腿湿了,否则,他非笑话我是捉鱼的不可。”心里念叨着那个说不定已经在不远处等着我的人儿,赶紧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哦,已经八点五分了。该走了。”
  回到岸边,推起自行车,我蹚河向对岸走去。
  在河对岸,我支起自行车,从车把上拿下我的凉鞋,将脚略微控了控水,穿上凉鞋。
  这是一双水洗过的蓝色牛仔布高跟凉鞋,据说这是今年的最新款,挺贵的呢。我一向并不敢打扮,也没穿过高跟鞋,就是为了这次过生日穿给他看,才狠狠心买下来的,
  四顾无人,把河水当镜子,本想看看穿上高跟鞋后那个亭亭玉立的倒影;可河水太清了,水里只有铺在河底的金黄的沙子和一条小鱼儿摇头摆尾自顾自地向前游去。
  我心里一笑:快走吧,别臭美了!没有影子,更沉不了鱼,还是赶快去找你的一哥哥去吧。只有在他的心里你才是最美的,说不定现在他已经早在那儿等着你了。
  推着自行车走上河岸,这时已经是八点二十五了。顾不上再东张西望,我跨上车子向目的地骑去。
  没多久就骑到了西王母镇驻地,很快就要见到他了。随着那片小树林离着我越来越近,我的心像被蜜糖浸润,从里到外都甜透了。
  这次重新踏上西王母镇,我的心情比任何一次都好。骑行在西王母镇的中心街上,我仿佛看到金一诺正悄悄地躲在一棵较粗的树后,准备恶作剧地出其不意地吓我一跳样子。那片小树林就在这条街靠近西头路北,再用不了五分钟我就可以到了。
  正美滋滋地向前骑行,突然,我视线的余光看到了一个姿态妖娆的年轻女人,她正在马路对面的路边东张西望。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子,怎么那么像金一诺的那个“青梅竹马”?!
  迟疑间,我骑着自行车早已掠过那个女人。我转回头看了一眼:真的很像!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上衣,一条黑色带小白点的喇叭裙,齐肩的短发大约是去理发店里打理过,吹成了所谓的蘑菇头。呵呵,打扮得还很勾人!
  一路不停地向前骑着,心里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她。毕竟我已经一年多没见过她了,就算当年在学校时见过她在他的宿舍门口徘徊过一次,也仅仅是这样远远地瞅了一下。何况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她就是他的“她”,就是他的青梅竹马。我只是好奇一个女孩子跑男生宿舍门口溜达来溜达去的干什么,所以才多瞅了几眼的。
  如果不是那次金一诺跟我“坦白”,我都不会知道我跟她是曾经“见”过面的。
  算了,管她是谁呢,那个女人怎么会这么凑巧出现在这里?也许根本就是我多心了,只是路人甲而已!毕竟我跟她不熟。
  这段小插曲一点都没影响我的脚程和心情,几分钟的路程一会儿就到了尽头,我的心兴奋得“咚咚”地像擂鼓一样。
  跳下自行车,我尽量轻手轻脚地不发出一点声音。哼,坏哥哥,想吓唬我?这次我提前来了,我也要躲起来吓你一跳。我恶作剧地想着。
  从南边这条路过来,金一诺说的那条小路一直穿过小树林,把小树林分成了东西两部分。
  刚刚走进小树林,远远地,我就看到了那个挺拔的身影!他穿着白衬衣、灰裤子,那么清新雅致。此刻,他正背对着我站在小路的中间,左手自然地下垂着,右手背在身后,手指好像还在不停地掐来掐去。
  我在心里笑了起来:以为自己是吕洞宾啊,掐一下指头就能算出我什么时间到?
  哪里还记得什么轻手轻脚!哪里还顾得去吓他一跳!哪里还顾念着什么矜持!什么淑女形象!我将自行车往旁边一扔,兴奋地一边向他跑去,一边大声地喊道:“一诺!金一诺——”
  那个身影转过身来,果然是我的金一诺!我就知道我不会认错人。他的脸上绽开了笑容,也朝着我走了过来,不过,并没有像我一样地飞跑。我才不管呢,我就是想早点跑到他的身边,我就是想尽快重温那个温暖、厚实的怀抱。
  二三十米的距离,对于我这个女子一百米栏摔了一跤,爬起来还能得亚军的运动健将来说那就是弹指一挥间啊!哈哈哈……我迈步子的频率像我激动的心跳的速度一样快,没等他向我迈出几步,我就已经蹿到了他的跟前。
  我喘着气、眼里放着光,兴奋地叫道:“一诺!”
  他脸上带着笑,却没有伸手拥我入怀。他抬起手,伸出食指,似乎想刮一下我的鼻子,却又放下了,笑着对我说:“来了?看你跑得这个急,还是林妹妹吗?我怎么觉得两天没见倒变成杨排风了?”
  坏哥哥,他平常一般不揭人短的。这次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忘了追问他刚才的动作为什么有点奇怪,我指着他的衣服强词夺理地说:“你还说我呢,你看看你的衣服皱巴巴的,像被谁蹂躏了似的,这还是以前那个一向衣冠楚楚的金一诺吗?难道昨晚睡不着穿着衣服辗转了一个晚上?”嘿嘿,说是这样说了,毕竟不忍心叫他难堪,说了一句我赶紧转换了话题,“嘿嘿,我开玩笑的。一诺,怎么样?想好了怎么给我过生日了吧?”我依然兴奋着,说话中间连傻笑声都出来了。
  他点了下我的额头,说:“你呀,我才说了一句呢,看你的小嘴巴巴地说个不停,这么伶牙俐齿的,我可不敢要你了。”
  我眨了眨眼,笑着说:“才不怕你呢。你现在都上了贼船了!谁让你一再发誓会对我好一辈子呢?那可不是我逼你的吧?既然说出口了就得负责任,这辈子我吃定你了。”看他没反驳,我接着说,“别假装卖关子了,快跟我说说,你今天给我的生日都安排了什么节目?这可是你单独给我过的第一个生日,我要过得有意义,一辈子都忘不了。”
  见他还是没有像以前一样搂着我的肩膀,更没有拥我入怀,我忍不住拉住了他的手摇晃着嗔道。
  他今天像变了个人似的,依然没有跟我说怎么陪我过生日,却说道:“你看没看出我有黑眼圈?我昨晚真的一夜没睡。”
  “真的吗?为什么不睡呢?”我一边说着,一边放开了他的手,略微退后了一点,端详着他说,“没有黑眼圈啊。不过,你这样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不一样哎,你的脸好像不像以前那样有光彩,就像今天早上没洗脸一样;你的嘴唇略微缺乏点血色,像被冬天的冷风吹的。你爸爸说你了吗?你还在想那件事?”
  “没有。”他只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
  我心疼地想,他虽然不承认,可他在家这一段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了。他爸爸是那样要强的人,怎么会不说他呢?看看他的性情都有点变了,我叽叽喳喳地说了这么一大堆,这次他干脆就用两个字来回答我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明白我说的“那事”是哪件事。其实,我想说的是那个女人连累他没有高考的事。
  虽然是在小树林里,从我来了以后却一直都没有风。站在路上的我们正沐浴在夏日的艳阳下,现在都已经九点了,太阳开始发挥它的威风了。他的话让我又想起不愿意想起的事,我从昨天晚上就一直抑制不住的兴奋劲慢慢凉了下来,好像心脏提前到了立秋的季节。
  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想着我的爱情,想着可以单独跟他在一起度过我十八周岁的生日,可却忘了他的感受。想着还是七月底,距离高考结束还不到一个月,想来他被学校开除的事情应该还是他心头的伤痛吧?我却这样兴高采烈地,真是不应该。
  脑子里一晃闪过这些念头,我略带歉疚地说:“在路上怪热的,咱们找个略微凉快点的地方坐坐吧。学校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你看等我今年到仙林中学去,明年我一定考上给你报仇。以后我的就是你的,我考上了也就等于你考上了。到那时候你看谁还敢说你。”
  没想到他没接我的话,期期艾艾地说:“你,你刚才说今天你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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