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琉璃之炼狱桃源

　　鬼王掉落面具的瞬间非但没有半点怒意，嘴角自然一扬：“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凝若盯着眼前这张近乎完美的脸，这是她这几日心心念念的人，怎么会是他，难道是自己太想他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看着愣愣地凝若，鬼王在他眉间轻弹一下：“怎么了？刚才还义正言辞的，这会儿怎么傻了？”
　　“潇……墨……离……”
　　“是，是我潇墨离，是你未来的夫君潇墨离。”
　　凝若不由分说抱着眼前的人，现在她只有这个想法抱紧他，守着他就算是梦，那这个梦就不要醒了。
　　潇墨离任反手紧紧搂着怀里的人，这一刻他是幸福的。不知过了多久，潇墨离抬起凝若的头，擦了擦她满脸的泪珠，有心疼也有内疚：“你怎么哭的这么丑？”
　　“潇墨离你混蛋。”
　　“那这个混蛋以后要做你的郎君的，你可想清楚再说啊。”
　　“我才不要嫁你。”
　　“是吗？”潇墨离紧紧盯着凝若，越来越近。凝若猛地一想，大声一惊：“对了，你怎么会在这？”
　　“木郡主，你能不能别这么扫兴啊？”
　　“不是，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啊？难道你知道我被他们带到了这，你假扮鬼王来救我的？”
　　潇墨离差点没笑出声，硬是忍了回去，煞是认真地看着凝若：“我原来怎么没发现我们凝若这么聪明啊。”
　　“你疯了，那你还敢在这呆这么久，赶紧走啊，被他们发现就糟了。”
　　凝若起身拉着潇墨离就要往外跑，还没用力就又被潇墨离带回到了怀里。经过这么多天，这么多事，他恨不得时时把她搂在怀里，才不会让她这么容易跑出去。
　　看他这么不紧不慢地，凝若都快急死了：“赶紧走啊。”
　　“这是我的地盘，我为什么要走？”
　　“你说什么？”
　　“你忘了刚才我给你说什么了？我是鬼王，鬼王不在鬼狱还能去哪？”
　　“你……是……鬼王?”
　　“有什么问题吗？你真当我这鬼狱什么人都可以随意进出，还是你觉得这江湖传言穷凶极恶的鬼狱杀手，闲的没事到处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在皇宫里……”说道这凝若不想再往下说下去，如果此时潇墨离真的在皇宫那不是烂醉如泥，便是被逼着去娶董盈儿了。
　　“你是不是想说，我不是应该呆在皇宫里等着娶董盈儿是吗？”凝若的心思怎么可能躲得过潇墨离的眼睛，看出她眸中的百感交集，潇墨离有心疼更多的却是开心。
　　凝若回避着言道：“不是吗？”
　　“你这么想我娶了董盈儿。”
　　“我……”
　　“傻丫头，我潇墨离不想做的事谁也不可能逼我去做。”潇墨离让凝若靠在他怀里慢慢说道，“其实这事不管是谁做的，并非是想让我娶董盈儿，而是要让我和父皇反目，想看到我潇墨离自甘脱落，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他们了。”
　　“所以你才日日醉酒，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
　　“不然呢。”
　　“那你现在怎么又出现在这？”
　　“我出现在这但是大皇子依旧在紫麟宫日日醉酒啊。”
　　“什么意思啊？”潇墨离越说凝若越不明白。
　　“你知道青云阁最厉害的，除了五行机关之术之外还有什么吗？”
　　凝若摇了摇头，潇墨离淡淡一笑：“还有天衣无缝的易容之术。”
　　“易容术？”
　　“是啊。”
　　“你的意思是，你让青子君易容成你的样子在紫麟宫？”
　　“哈哈，我的凝若真的变聪明了，只可惜我那宫里的好酒，怕是被青子君那小子祸害的差不多了。”
　　“那别人发现怎么办?”
　　“发现？我紫麟宫岂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再说他青子君什么人物，这天下论脑子他排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而且我让老九留在宫里帮他，就算是父皇召见都不可能发现。”
　　潇墨离虽说说的一脸的骄傲，而此时在紫麟宫青子君一肚子怨言，这几日天天被潇璟轩灌酒不说，今天还一直不停打喷嚏的。堂堂青云阁主怎么会混到这种地步，看着潇璟轩没好气道：“一定是潇墨离那个混蛋骂我，你们这兄弟两没一个有良心的，我就是没带脑子出来才会答应帮他，气死我了。”
　　潇璟轩却一脸谄媚的，端着酒慢慢地靠近：“来，子君乖，老大说了，你要是有一天没有酒味，他回来就弄死我了，你也不想我死对不对？乖，继续。”
　　凝若这时却完全没有时间去脑补那位温文尔雅的青子君怎么去演绎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的潇墨离：“那就是说，你醉酒也是为了让青子君比较容易演，毕竟没人会去跟一个喝醉的人说什么？”
　　“没错。”
　　“那这鬼狱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去救我，那些追杀我的到底是什么人？”
　　“鬼狱确实是我一手所建，近日发生那件事后，我也不想让你留在宫里，只是不知道怎么把你带出去。幸好你那位兄长，请命要把你带回南郡，正好给我省事了，我本来是派他们去把你劫回来的，却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向你动手。”想到这儿潇墨离一腔怒火，幸好他们去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想象，他心里暗道不管这事是谁干的，他一定会让他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那追杀我的是谁？我听哥哥说，他们好像是……”
　　“你哥哥说他们是父皇的人是吗？”
　　“不会，一定不会，皇上从小看着我长大，一定是误会，你千万别冲动。”凝若现在不想去想这是谁干的，她现在想的就是一定不能让潇墨离和皇上父子再生罅隙。
　　“傻丫头，你不用替任何人解释，辕小七他们回来都告诉我了，说他们带着宫里的令牌。你放心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那个父皇，他把所谓的皇家颜面看的比什么都重。如果说为了皇家的颜面或者为了让我死心派人追杀你，我也不是不相信，只是他没什么笨，非要让别人看出来，这种欲盖弥彰的手段太低略了些。”
　　看着凝若望着他的眼神，潇墨离在她的脸颊轻轻一吻：“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伤害到你，任何人都不行。”
　　“我相信你。现在连姑姑都离开我了，我只有你了，就算你不要我，我都跟定你了。”
　　“那我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潇墨离你敢，你敢欺负我，我就告诉语悠……语悠，对了我昏倒之前语悠和颜大哥还在，颜大哥好像受伤了。他们怎么样，我刚才问轸丫头他们说没看到。”
　　“嗯，他们跟我说了，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你放心吧，你那个颜大哥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他和语悠一起不会有事的。”
　　“嗯。”
　　正当两人聊着，只见刚才的角征走了进来：“主人。”
　　凝若此时正稳稳地坐在潇墨离的怀里，一见来人不由一阵脸红。看出角征似乎有话要说，潇墨离将凝若带起，飞身把她送过了那一段梅花桩，叫来轸丫头带凝若去休息了。
　　轸丫头看着凝若羞红的脸：“若姐姐，你害羞了？”
　　“哪有。”
　　“还说没有，你瞧这脸红的。若姐姐你知道吗，我认识鬼王哥哥这么久，从来没见他看哪位女子那么的温柔。”
　　“你认识他好久了吗？难道你也是……”
　　“若姐姐说的没错，我是鬼狱排行老幺的杀手轸。”
　　凝若怎么也不敢想眼前这个如此快乐的小丫头居然是个杀手。
　　“若姐姐，你是嫌弃丫头了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一个小女孩为什么要当杀手呢？”
　　“呵呵，姐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好。”轸丫头带着凝若来到山中的一所小竹屋，清幽淡雅，周遭还种满了鲜花。凝若不禁感叹：“好漂亮。”
　　“若姐姐也喜欢吗？”
　　“嗯。”
　　“这是我的房子，鬼王哥哥不大喜欢鲜花绿叶的，所以这苍茫山没什么花草，我便自己在房子周围种了一些，若姐姐快进来。”
　　凝若跟着轸丫头走了进去，简简单单的陈列却不乏温馨，几枝花束斜插在一个花瓶里，床头还有女儿家绣的香囊。凝若慢慢地欣赏着，轸丫头从一旁的书案上拿出一摞纸，递给凝若。
　　凝若瞪着眼睛看着轸丫头：“这是……我？”
　　“是啊，这就是若姐姐。记得我刚来苍茫山不久，便知道鬼王哥哥心里装着一个女子，那时候便吵着让七哥哥带着我去看看姐姐，每次我们都在皇宫的一角呆着静静地看着。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鬼王哥哥每次都是远远地望着，不上去跟姐姐玩，后来我才知道鬼王哥哥是怕给姐姐带来伤害，只能默默地守着姐姐；当时我就想，我一定要快点长大，然后就能多一个人保护若姐姐，这样姐姐就能和鬼王哥哥在一起了；后来我求着大哥教我画画，然后每当鬼王哥哥心情不好我便画一张姐姐的画像讨哥哥的欢心，每次他看到你的画像都会笑的很甜。”
　　看着这些画像凝若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当日他告诉自己他很小喜欢的便是自己，那时候她只是觉得很开心。但是现在她突然很心疼，这么多年他在默默守着自己，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姐姐你哭了？”
　　“没，姐姐是开心。丫头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谢谢你。这些画能不能送给我啊？”
　　“当然可以啊，丫头做梦都想有一天能把这些画亲手送给若姐姐，而且姐姐你永远不用对丫头说谢谢，只要你开心鬼王哥哥就开心，让丫头做什么都行。以后丫头会拼命的保护你，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姐姐的。”
　　“姐姐不用你保护，姐姐会保护你就跟你鬼王哥哥保护你一样，只是丫头你这么小为什么要当杀手呢？”看得出潇墨离在这个轸丫头心里有多重要，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善良单纯的姑娘会甘心在这当个杀手。
　　轸丫头让凝若坐下，自己靠在她的膝头，慢慢说道：“我给姐姐讲个故事吧。有一个小姑娘，她七岁的时候，她爹为了还赌债把她卖进妓院，她跑了好几次都被抓了回去。终于有一次，有个好心的人帮她逃了出去，她一身的伤，跑了好久好久才跑到家里，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爹吊起来的一顿很打，差点连命都没了。她爹看她不可能再跑了就又把她送回了妓院，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奄奄一息却拽着妓院的栏杆不肯进去，那时候哪怕她爹的眼中有一丝的不忍心或者内疚，她都认了。但是没有，她爹离走前狠狠地警告她如果她再敢跑回家就打死她。那时候那个小姑娘万念俱灰，当她想一头撞死的时候，从天空中飞下一个人，带着一个面具把她带走了。给她养伤，教她认字，陪她习武，给她一个家，还给了她那么好多哥哥，他们就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从此这个小姑娘又可以像个人一样活着了，你说那个戴面具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值得她用命来报答。”
　　“那个小姑娘是你吗?”
　　“是。”
　　“救你的那个哥哥？”
　　“他就是鬼王哥哥，姐姐鬼王哥哥起名鬼王，而于我却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于我而言连鬼都不如。”此时轸丫头的眸中出现了一瞬救她时的寒冷。
　　“那你长大后回去过吗？”
　　此时的軫丫头的眼神中，那些烂漫全无，狠厉中又有一丝无助：“有，我十一岁的时候回到家，本来是想亲手把我爹给杀了。但是鬼王哥哥说就是杀也不能让我动手，毕竟那个人是我的爹。鬼王哥哥问我是不是真的想让他死，我说是，鬼王哥哥便替我动手。但是就在剑刺进去的那一瞬，我看见一旁的弟弟在哭，鬼王哥哥知道我不忍心了，便留了他一命，只是废了他一条胳膊，一条腿说这是他欠我的；然后扔给他一包银子，足够他们一家人衣食无忧的了。姐姐，你说鬼王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他真的很厉害，但是他也可以带你去告知官府啊，毕竟这是善用私行啊。”
　　軫丫头不屑地一笑：“官府？若姐姐，我鬼王哥哥便是大皇子，他太清楚所谓的官府了。但他又不能太多干涉政事，所以也是无奈为之。姐姐你自小生活在宫里，不知这人间疾苦，我七哥哥就是你认识的辕小七，他爹真的是侠盗，江湖上人尽皆知，就是官府为了邀功，用百姓的性命做引来逼辕伯父入局，最后将所有的罪名都强加给辕伯父，就连他们自己监守自盗的官银都算在他的身上，最后一代侠盗，身首异处，若不是鬼王哥哥出手相救，怕是也没我七哥哥了。那就是你说的官府吗？还有我大哥角征，如果不是对世间太过灰心，他一个书生怎会甘心在这苍茫山当一个杀手。”
　　“原来你们……。”
　　“原来我们都这么可怜是不是？若姐姐，别人口中的鬼狱却是我们这一众人的世外桃源，你们所谓的繁华尘世与我们而言却如炼狱一般，他们说我们鬼狱杀人不见血，但是我们自问从不伤及无辜。鬼王哥哥为了给我们一个安稳的家，才将这取名鬼狱，说的那般凶狠，他不惜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身上，让世人误解。若姐姐，这样一个人难道不值得我们以命相护吗？”
　　被轸丫头问到无语，凝若从来都觉得这个世上是可以讲道理的，生命应该是被尊重的，但是轸丫头说的这些事她却无力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