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张志杰遭揍

　　第二天，子嫣按时来到了学校。
　　一见到子嫣，大伙儿都兴奋地围了上来，问长问短。
　　子嫣只微微地冲大伙苦笑了一下，然后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任同学们说东道西，她都一脸的漠然。
　　聪明点的同学见子嫣这神情，都知趣地走开了。唯有张志杰，不知是脑子不好使，还是因为对子嫣走火着魔了，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不知趣地标榜自己对子嫣的特殊情感——他不仅不走开，反而趁其他同学走开的机会，弯下腰，直接把双手支在子嫣的课桌上，关切地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注视着子嫣，问：“子嫣，你这两天到底去哪儿了？两天不见你，我们都急死了。”
　　子嫣白了张志杰一眼，然后把脸扭到了一边，连看都懒得看他。
　　子嫣越是不理人，张志杰就越是觉得不对劲。就在昨天，张志杰从九（2）班同学那里得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在子嫣失踪期间，老师曾多次找邓青了解情况。而在这之前，邓青曾不止一次用玩笑味的口吻“警告”过张志杰，要张志杰别老是围着子嫣转，说什么子嫣是不可能喜欢张志杰这种“小白脸”之类的话。联想起这些，张志杰不由自主地把子嫣这两天没来学校这事和邓青联系到了一起。
　　“子嫣，是不是邓青在背后搞了什么鬼？”张志杰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子嫣。
　　“张志杰，你烦不烦人！”随着“啪”的一声，子嫣一掌击在桌面上，她猛地回头，无比恼怒地逼视着张志杰。
　　一听到张志杰提及邓青，子嫣的脑袋就嗡嗡直叫。张志杰这死鬼太不知趣，哪壶水不开提哪壶——在这个时候，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问这样的问题，明显就是在添乱。毕竟这种话不管被谁听到了，都不会是好事儿。
　　子嫣心烦意乱地上了一天课。
　　放学后，子嫣刚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邓青就追了上来。
　　“子嫣，你还要上晚修，你先回家吧！”邓青盯着子嫣说，那目光背后有一种欲说又止的意味。
　　“嗯。”子嫣点了点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朝邓青努嘴笑了笑。要是以往，子嫣一定会问邓青还要上哪儿去，但如今，除了怨恨，除了畏惧，子嫣委实没有心情去理睬邓青。
　　但子嫣很快就知道邓青放学后去了哪里。
　　那是等子嫣吃过晚饭再回到学校上晚修的时候，她在校门口碰到了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张志杰。显然，张志杰挨揍了。行凶者不是别人，是邓青。
　　
　　再说张志杰放学后像往常一样远远跟在子嫣身后出了校门，见邓青跟子嫣在嘀咕什么，也就知趣地推着自行车过了马路，但他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子嫣。直到子嫣骑着自行疾驰而去，张志杰才若有所失地跨上了自行车朝自家方向一路骑行。
　　也许张志杰一门心思都在想着子嫣今天早上冲他莫名发火的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从他的身后悄悄跟了上来。
　　张志杰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慢慢踩着自行车，刚骑到四通厂前边的金河湾边，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厉声吆喝：“张志杰！”
　　猛地听到有人从身后叫自己的名字，张志杰着实大吃一惊，本能地急捏刹车，随着“哧”的一声，自行车朝路边一摆，不偏不倚刚好抵在了路边的一棵龙眼树上。
　　“张志杰，你娘娘的，马上给我站住！”那人又是一声尖叫。
　　随着自行车的急刹车声，那人“哧”的一声把自行车横在了张志杰跟前。
　　“邓青，你怎能骂人？”直到这时，张志杰才看清了那人的面目，顿然也来了气。
　　“骂人？我还要揍人呢！”邓青跳下自行车，一个跨步上前，挥拳就砸向张志杰的胸脯。
　　张志杰没有料到邓青会来这么一招，因此胸脯重重地挨了邓青一拳。
　　“邓青，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张志杰一边说一边连连后退。邓青的横蛮张志杰早就曾有耳闻，但他没有想到邓青竟然会横蛮到不分青红皂白一开口就对他拳脚相加的程度。
　　张志杰之所以连连退让，不是他畏惧邓青，害怕打不过邓青，而是因为他委实不愿跟一个女孩子动手较真。
　　“哪里得罪我了？你张志杰真是他娘的猪老壳，你得罪子嫣不是得罪了我？”邓青紧逼了过来，扬起手欲抽张志杰的耳光，张志杰退到了公路边，已经再无退处了，他只好一只手护脸一只手往前一伸，重重地挡住了邓青那挥过来的手掌。
　　“邓青，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说的是什么歪理？得罪了子嫣就是得罪了你？再说我什么时候得罪子嫣了？”张志杰歪斜着身子，双手护脸，忿忿不平地申辩着。
　　“我不警告过你多少次了吗？叫你别粘着子嫣，可你老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天高地厚，整天暗恋子嫣不说，还在子嫣面前说我的坏话。”邓青怒睁着双眼，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我暗恋子嫣？邓青，你有没有搞错？你去问问九（1）班的同学，到底谁暗恋谁？你自己不正常，还在说东道西。”张志杰明显有些动气了。他朝侧边移了身子，然后趁邓青不留意，几步跨到那颗龙眼树下，推起自己的自行车就走。
　　这一次，邓青没有拦他，只是在张志杰飞身骑上自行车的那一刻，狠狠地朝张志杰吼了一声：“张志杰，你说谁不正常？老子等会再教训你！”
　　
　　张志杰好歹也算一个大男人，没想到竟然平白无故被邓青这样一个假小子欺负了一番，心里自然窝了一肚子火。
　　窝火归窝火，张志杰心里更多的是惊恐和不安。
　　虽然暂时逃脱了邓青的纠缠，但张志杰直到回到了自己的家都依然心有余悸，因为他猜不出自己究竟哪方面得罪了邓青，害得她穷追过来找自己算账。如果原因真如邓青瞎扯的那般简单——是因为张志杰暗恋子嫣，或者说是因为张志杰在子嫣面前说了她邓青的坏话，那邓青也不至于要在这个时间点上像要报深仇大恨一般急急地来找张志杰泄恨呀！张志杰没有理由不紧张。
　　再说，刚才张志杰性急之下说邓青不正常，其实也并非空穴来风。尽管表面上看，张志杰留给旁人的印象除了帅气之外，也许就只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但实际上，张志杰是个情感丰富内心细腻且善于观察生活感受生活的人。自然而然，邓青与子嫣的那一丝暧昧关系能骗得了别人，却瞒不过他张志杰的眼睛。就连吴尊被学校劝退之事，虽然张志杰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实情，但他早就从那些天子嫣等人神情的变化猜出了大概。于是乎，尽管邓青在内心里把张志杰当做了情敌，尽管邓青好几次有意无意用玩笑味的口吻警告张子杰不要对子嫣有任何非分之想，明察秋毫的张志杰却故意跟邓青玩起了“太极”——装糊涂。也就是说，张志杰早就看出了邓青的性格取向有问题，只不过不好事不多舌的他从不把这事向其他人道破而已。
　　这一次，张志杰却真犯糊涂了，尽管自己怀疑过子嫣的失踪跟邓青有关，但除了当天早上在教室里附在子嫣耳边学问过一句这方面的话之外，自己并没有在任何场合提及过这样的话题，想来邓青不会是因为这事才来找自己麻烦的呀？那邓青对自己的怨气究竟由何而来？
　　张志杰想不通。
　　张志杰委实不知道邓青来找他算账的真正原因。张志杰只知道，就凭邓青刚才那来势汹汹的架势，自己还得多加小心。
　　张志杰悻悻不乐地回家吃过饭，然后骑上自行车往学校赶。他想在第一时间找子嫣探探口风。
　　还是在金河湾那拐弯处，还是一样的凶神恶煞，张志杰被人拦在了道路中间，不同的是，这一次拦住他的不止邓青一个人。
　　“张志杰，你娘娘的，给老子下来。”邓青一把抓住张志杰的自行车龙头，把他扯到了道路旁边。而邓青的身后，紧跟着另外一个同样留着寸发的假小子。那人其实就是黄雅婷，只不过因为张志杰是初二第一学期才从外地转学来到博爱学校的，所以他不认得已于初一下学期转学回了老家的黄雅婷。
　　“我……我……还要去上晚自习……”张志杰看看势头不对劲，支支吾吾地说，他的言语暴露了他的胆怯。
　　“上晚自习？哈哈，那得看本大爷乐不乐意放你去！”邓青毫不害躁地自称大爷。她双手叉腰，一副大哥大的傲慢神态。
　　“邓青，你不要太不讲道理！”张志杰似乎恢复了一点平静，他支好自行车，然后朝邓青摊摊手，用无奈的语气问：“你，你究竟想要怎样？”
　　“想先问你几个问题。”邓青一点表情也没有。
　　“那就快点问呀，我的大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得急着赶去上晚自习呢！”张志杰看了看邓青，又看了看站在她身后那个陌生女孩。
　　“什么？你叫我大小姐？”谁时迟那时快，邓青话音未落，扬手就“啪啪”抽了张志杰两耳光。
　　“你怎么随便打人？”张志杰捂着酸痛的脸，一个劲叫屈。
　　“就该打，谁让你乱说话，难道你不知道我是男人吗？”邓青用手指着张志杰的鼻尖骂。
　　“哈哈，你是男人？”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张志杰独自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就是你要问的问题？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认为，只有脑子有病的女人才把自己想象成男人。”
　　“黄雅婷，你还愣什么，快点上啊！”随着邓青的一声叫喊，那个叫黄雅婷的假小子顿然扑了上来，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张志杰的腰。
　　“邓青，快打呀，打他的脸，往死里打，免得他老是去勾引女孩子。”黄雅婷鼓动邓青。
　　“你娘个疤子，真在是讨死。”邓青左右开弓，朝着张志杰的脸一阵狂抽耳光。
　　张志杰欲躲闪，无奈身子被黄雅婷从身后紧紧抱住，半点动弹不得，只得任由邓青把耳光重重地抽在自己的脸上。
　　“说，是不是你那天看到了什么？所以才在今天早上问子嫣那个问题？”邓青一只手揪着张志杰的衣领，一只手指着张志杰的鼻尖问。
　　“那天？看到什么？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张志杰咬了咬嘴唇，从小到大，他何曾被人这样威逼过？可今天，竟然被两个半男不女的小娘们这般折腾，这种委屈实在令人尴尬。张志杰只觉自己的鼻子一酸，他感觉自己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甚至想放开手脚跟她们两个娘们拼个你死我活，但转念一想，好男不和女斗，晾他她们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因此，理智阻止了他.
　　“别跟我装糊涂！你应该明白我问的是哪一天！”邓青又狠狠地抽了张志杰一耳光。
　　到了这时，即使再笨，张志杰也应该明白邓青所指的是哪一天。当然，他也应征了自己的猜测——终于明白了邓青找他麻烦的原因。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看到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张志杰揣摩到了邓青此时的心理，那就是极度心虚之后的表面镇定，因此忍着疼痛朝邓青一阵蔑笑。
　　“你看到了？这么说真是你向学校告密的？”邓青暴跳起来，朝着张志杰的鼻子就是狠狠一拳。这一拳下力好猛，着实把张志杰打得头晕目眩，顿时两个鼻孔血流不止。
　　“臭婊子，你再不住手那我真的要还手了！”张志杰用衣袖擦拭着血迹，瞪目朝邓青怒吼。
　　“你还手呀？要是我们怕你还敢来找你？”邓青逼近张志杰，手指头狠狠地点在他的额头中央，一副恨不得立即把张志杰剥了皮似的样子：“你小子胆子可不小，竟然敢告我的密？坏我们的好事？”
　　“这么说，子嫣头两天不来学校上课真的与你们相关？”尽管心里有了答案，张志杰还是忍不住问。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邓青又一巴掌抽在了张志杰的左脸上。还未等张志杰缓过气来，她又用另一只手抽了张志杰右脸一耳光。
　　“走，快跟我们走。今天不跟我们把问题说清楚，大爷我不会放过你。”邓青抓着张志杰的衣领往前拽，黄雅婷抱着张志杰的腰在后往前推，她们想把张志杰往路边那条长满了齐人高的蒿草的小道里带。
　　“不，我不去。”张志杰双脚用力蹬着地，极力地反抗着。
　　“不去？那莫怪我们不客气！”说这话的人是从身后抱着张志杰的腰使劲把他往前推的黄雅婷。
　　“求你们放了我吧，都是我不对。我还要回去上晚自习。”张志杰突然换了副面孔，惊恐地哀求道。因为就在黄雅婷话音刚落的时候，张志杰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明显地感觉到一个坚硬的匕首状的东西不知什么抵在了他的腰间上。
　　“闭嘴，还不快走？到了那边再收拾你！”说话的还是黄雅婷。
　　尽管极不情愿，但在那把锋利的刀子的威逼下，张志杰只得在绝望中无奈地迈开了脚步。张志杰彻底绝望了，因为他知道等待着他的将是什么。
　　也许是老天开眼，就在这时，张志杰惊喜地地发现几十米开外，有一辆治安巡逻车正朝他们这边驶来。没有丝毫的犹豫，张志杰第一时间破开嗓子大喊：“救命啊，救命！”
　　听到救命声，那治安巡逻车加速疾驰过来。
　　看到情况不妙，惊恐万分的两个假小子撒腿就往小山里跑，甚至连她们自己的自行车也顾不了要，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了。
　　惊魂未定的张志杰想起快到上晚修时间了，顾不得鼻青脸肿，在简单跟上前来询问情况的治安人员解释了一番之后，骑上自行车就往学校跑。这才有在校门口碰到子嫣的那一幕。
　　张志杰被打一事，引起了学校的高度重视。但张志杰并没有说出是谁打的他。只是说在来校途中遇到了几个社会上的混混，结果不明不白挨了一顿揍。
　　即使回到了学校，张志杰依然惊魂未定，因为他担心邓青还会找他的麻烦。那天下晚修后，张志杰一直等他父亲亲自来学校门口接他，才敢回家。
　　张志杰的担心并非多余，因为第二天，邓青就辍学了，而且邓青托人捎来狠话，叫张志杰小心自己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