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上雪NO.09

　　谢一凡再一次地走进了居委会办公室，这次来不是他一个人来，还有他们未来黑土山庄的财务团队。接待他的依然是龚从禄的秘书程思思。
　　“一凡呀！我可是您的粉丝哦！怎么上次走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是不是生病啦？”说完便动手要试一试谢一凡的额头，好像上次的事情刚刚才发生一样。
　　本来听到他的声音，谢一凡已经浑身不舒服，一句话没说完，程思思便要动手，吓得谢一凡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程秘书，程秘书，我很好！”见谢一凡连连后退，程思思这才作罢。
　　“请问程秘书，你们的龚主任在吗？”谢一凡一本正经地问。
　　“在，在的，我去给你们通报一声。”说完看了看谢一凡身后的人，转身迈着莲花碎步就进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程思思走了出来。
　　“谢一凡，是不是你和我们主任之间有什么误会呀？怎么我提到您的名字，我们主任的脸色就突然不高兴，就说了他很忙，不见。”程思思有他那惯有的尖锐声音对着谢一凡说。
　　“这可由不得他。”谢一凡咬牙切齿地说，说完冲着身后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两个人便随着谢一凡大步地往里走。“谢一凡，你站住。”程思思在谢一凡的身后大声地喊，程思思尖厉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引得几个办公室的大门打开，弹出几个脑袋看了看，又都缩了回去，就在程思思连喊是喊的档口，谢一凡带着两个人已经来到了龚从禄的门前，正要抬手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这时程思思才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龚主任，你看……？”程思思一脸尴尬地望着龚从禄。
　　“思思呀！别有事没事大呼小叫的，别忘了这里是居委会，不是你说撒野就撒野的地方。”龚从禄虎着一张脸冲着程思思说。“知道了，主任。”程思思小声说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谢一凡知道龚从禄明里冲着程思思发火，暗地里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不禁淡然一笑。
　　“叔，看起来今天心情不爽哦！”
　　“哦，是一凡来啦！我心情好得很那，我是在教育他怎么做事情。”龚从禄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愤怒。“不知道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有什么事到里面谈吧。”龚从禄一边说着话一边冲着谢一凡身后的两个人看了看，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我想买下镇南那块地。”谢一凡不卑不亢地说。
　　“你说什么？”龚从禄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谢一凡，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要买下镇南那块地。”谢一凡仍然用不卑不亢的语调重复了一遍。
　　“你要买下镇南那块地？”龚从禄还是不相信地看了谢一凡一眼。
　　“是的，叔，你没有听错，我，谢一凡要买下镇南那块地。”谢一凡一字一顿地说完，生怕龚从禄没有听清楚。
　　“哈哈……开玩笑，就凭你谢一凡，你拿什么买下那块地？”龚从禄狂妄地笑了几声。
　　“楚总监，请你把我们的钱给龚主任看一看。”谢一凡对着身后的一个略略有点胖的中年男人说。
　　“好的，谢总。”楚总监毕恭毕敬地冲着谢一凡点了一下头，把随身携带的一个皮箱放在了龚从禄的办公桌上，然后输入了密码，密码箱随着‘嘎巴’一声打开，一沓沓整齐的钞票摆放在里面。
　　“龚主任，这是两百万的定金，如果不够的话，我们会后续打到居委会的账户上。”看着一箱红色的钞票，龚从禄的眼睛都直了，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哦，忘了跟龚主任介绍了，这是我们财务总监楚云开先生。”看着龚从禄呆呆地样子，谢一凡微笑中带着一丝鄙夷的目光向龚从禄介绍。
　　“龚主任，鄙人楚云开，初来乍到请多多关照。”楚云开一边向龚从禄自我介绍一边伸出右手。可是龚从禄定在那里，一时没有了反应。
　　“龚主任。”谢一凡大声地喊了一句，龚从禄哆嗦了一下，才蓦然地醒悟过来，赶紧握着楚云开的手尴尬地说：“幸会！幸会！”到现在龚从禄也不相信突然间谢一凡就拿出这么多的钱，看着龚从禄像是丢了魂的样子，一种从未有的快感从丹田升起。
　　“龚主任，你看那块地……？”谢一凡由开始喊叔，现在变成了龚主任，从某种意义上讲已经生分了许多。
　　“那块地嘛……那块地暂时还不能卖给你。”龚从禄顿了一下说。
　　“哦……？记得白云休闲山庄开业典礼的时候，朱县长在发言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要想让我们剑川富裕起来，我们就要全社会动员起来，大家共同招商引资，只有把他们引进来，我们才能真正意义上从当中受到利益。怎么到了龚主任这里，政策就变了，不会是龚主任自己的主张吧！”谢一凡故意把朱县长讲话的内容缓缓地说出来。
　　“看你这孩子把话说的，我怎么会自己私定主张呢？”谢一凡的话，硬生生把龚从禄逼得出了一身子的冷汗。
　　“那块地确实现在动不了，上边说有重要用处，我也爱莫能助。”龚从禄故作轻松地说。
　　“是吗？”谢一凡狠狠地看了一眼龚从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匆匆在按键上拨通了一个号码，顺便打开了免提，来的时候他就知道龚从禄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
　　“喂，请问你是朱县长吗？我是剑川的谢一凡，我现在和我们龚主任在一起。”谢一凡的第一句出口，龚从禄的脸色已经有些不自然，慢慢变成了猪肝色，他没想到谢一凡竟然给朱县长打电话。
　　“哦。你是谢一凡？今天上午我已经接到了大理的电话，你放心吧！那块地皮的事，我来解决，你把电话给龚从禄吧。”对方的声音里有几分和颜悦色的表情。
　　“龚主任，朱县长的电话。”谢一凡冲着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龚从禄努了努嘴。
　　“朱县长，请你指示。”听说朱县长要找自己通话，他哪里敢怠慢，快步走过来接过谢一凡手中的电话，表情愈发不自然。
　　“龚从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上次黄稼轩的白云休闲山庄开业的时候，那些话我算是跟你白说了，现在都什么时候，全国都在大张旗鼓的搞招商引资，而你却背其道而行之，我看你这居委会的主任是做到头了。”手机的扩音器夸张地向外面扩着音，龚从禄像一条哈巴狗一样频频点头，嘴里不断地说：“是，是，是，朱县长这件事情我没有处理好。”额头上不一会功夫密密麻麻沁出一层细汗。
　　“再说了，谢一凡的后台是谁吗？大理的著名郭氏集团的郭世雄，这个郭世雄是大有来头的，连我们大理自治州的最高领导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你傻呀，在这个档口非要去碰这烫手的山芋，县委指示一路绿灯，能给多大政策上的扶持就给多大政策上的扶持。”说完，对方挂断了电话，手机里出现了一阵盲音。
　　“一凡呀，刚才你也听到了朱县长的话，本来县委对这块地是有其他用途的，既然现在你们要上项目，这是全国都在搞得一项惠国惠民的政策，我也不能逆潮而动，既然是县委安排不许动的地块，我们居委会也没办法，互相理解一下。”龚从禄就像是一条变色龙一样，短期内总能迅速地找到保护自己的颜色。狡猾的龚从禄，在这关键的时候，把所有的借口都推给了县委领导班子。既然地皮顺利拿到，其他的谢一凡也懒得跟他纠缠，毕竟下面还要继续共事，也不能把事情做到不给自己退路。
　　“一凡理解龚主任的难处，同意就好，同意就好。”谢一凡顺势说了一些客套话。
　　“一凡呀！看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又是邻居，我们家白雪……”谢一凡笑了一下，龚从禄传递的信息他懂，不待他说完就截住了他的话，因为下面的话他不想听，能这样面对面和龚从禄谈话，谢一凡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他也不想把龚白雪牵扯进来，那样会让白雪左右为难的。但是，对付像龚从禄这样老油条基层领导，又不得不拿出一些极端的方法，否则，在他们那里根本办不成一件事。
　　“承蒙龚主任照顾，我家母亲常年多病，家里孩子都小，龚主任确实把每年扶贫款给到我们家，一凡应当抽个机会当面谢谢龚主任。”谢一凡说的是实话，也许是出于道义，在最困难那些年，居委会每年都会针对特困户，给予现金上的帮助。
　　“一凡那，你也别一口一个龚主任叫着，这样显得生分不是？还是喊我叔吧！”谢一凡嘴角上扬，淡淡一笑。
　　“好，那我还喊你叔。”谢一凡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能闹得太僵，这可是未来老丈人，太僵的话，自己将来也不好收场。
　　“唉，这就对了嘛！”气氛瞬间缓和了许多。
　　“叔，我就让我们的楚总监留下来，解决一下购置地皮的合同，有什么事情让楚总监打我电话。”
　　“好，你去忙吧。我们居委会会拿出诚意，今天就把合同的事解决了，你看，你们郭董那里还请多多美言。”龚从禄点了点头，一口允诺下来，临了，还不忘嘱咐谢一凡在郭董那里美言几句，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丢掉居委会主任的位置。
　　“放心吧，叔，一凡一定办到。”谢一凡也爽快的答应，既然目的达到了，其他都不算一个事。
　　龚从禄破天荒地把谢一凡送出了他的办公室，双方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走过走廊的尽头，一眼就瞥见程思思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一定还为刚才的事在那里生着闷气，见谢一凡一脸阳光地走了出来，好像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主动走了过来。“上次请你帮我签个名的，当时你呆呆的样子，人家也没好意思打搅你，这次帮我签了呗？”说完递上一个精美的笔记本，笔记本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谢一凡微笑了一下，接过笔记本在封页上潇洒地签上了谢一凡三个大字。程思思欣喜若狂地看着谢一凡的签名，一脸的喜形于色，把刚才的不快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了。“谢一凡，你真好！我们拥抱一下吧！”
　　“不要……不要……”见程思思跃跃欲试的样子，谢一凡又不禁打了一个冷颤，逃一样退出了居委会的办公大楼。
　　出了居委会的大院，谢一凡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看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心情超爽。
　　
　　镇南的那块空地，东面紧靠灵隐寺，南面紧靠紫霞山脉，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
　　谢一凡找了最好的古典设计师，设计师共拿出三套方案，谢一凡选择了其中一套自己认为最完美的方案，开始了工程的施工，紧接着就开始招聘一流的酒店管理人才，和一流的养生厨师，并且聘请了一名在行业内很有资质的养生专家作为黑土休闲山庄的顾问。
　　山庄服务员的礼仪培训工作与山庄的施工同步进行，一切都是按照谢一凡设定的方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黑土山庄的开工以及一些重要的决策，郭世雄从不参与，一切都交于谢一凡一手操办，这样更增添了谢一凡的信心。倒是中途黄稼轩开着他的大奔来了一趟，听说郭世雄是幕后的大老板，诧诧地搭讪了几句就走了，从此再也没有来过。
　　赶在第二年的五一之前，黑土休闲山庄开业了，郭世雄那天破例专程赶到了开业的现场，在谢一凡的陪同下对山庄做了一个全面的视察，视察完毕又在谢一凡的陪同下品尝了山庄的特色养生大餐。用餐完毕，郭世雄一句话也没说，只冲着谢一凡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开业典礼开始，前面一排清一色都是大理政府部门的头头脑脑，郭世雄开业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安静地坐在那里，陪同大理来的客人喝茶与倾听。
　　开幕式由谢一凡亲自主持，从山庄的古色古香的布局，食材的选用以及养生的功效，管理团队的一站式服务理念，谢一凡说的是头头是道，让参会的所有头头脑脑们，都不禁频频点头赞不绝口，郭世雄从始至终面带微笑，只是笑容里包含着对谢一凡的肯定与赞许。
　　
　　黑土休闲山庄开业庆典那天，龚白雪请了一天假，对于谢一凡突然成了黑土休闲山庄的股东，龚白雪一直抱着不喜不忧的态度，对于谢一凡的能力，龚白雪从来没有否认过，自从那天从大理回来，谢一凡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第一个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龚白雪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一笑，不过看着谢一凡高兴得像个孩子，打心底替他高兴。
　　谢一凡属于这样的平台，看着他仔细评估每一张施工图纸，看着他认真对待山庄每一件事物，那股子精气神，深深地感动了龚白雪，谢一凡也需要有这样的一个可供他施展的舞台。谢一凡以前身上的消极和落寞没有了，取代的是终日忙忙碌碌的身影，龚白雪会莫名地微笑。
　　自从小镇上的人知道黑土休闲山庄是谢一凡负责打理，谢一凡的名字又一次走上了风口浪尖，成了小镇人民茶余饭后的谈资。也许谢一凡追求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喜欢过着被万人敬仰的日子，到哪里都有被人追捧的感觉，仿佛这才是他嘴中人上人的境界。
　　不过，龚白雪还是隐隐有些担心，担心谢一凡会被这些虚无的东西拖垮，往往喜欢虚无东西的人是经不起一点风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