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有人探病(上)
作品名称:窗外雨潇潇(续) 作者:山雨歇 发布时间:2017-07-16 13:49:31 字数:3342
回到病房,吃完午饭,我的肚子好长时间都没有再痛。下午,金一诺还要陪着我在附近转转,我却感到没了精神,便上了床躺着。
临床的阿姨母女也已经吃完饭了。那个女孩昨天下午来了以后就一直在病房里等着,直到今天上午才被安排做了手术。阿姨没再说别的,我也不好意思问。
也许是昨晚醒的时间太长了,躺在床上觉得昏昏欲睡。大白天的,金一诺自然不能再上床,再说医院里也不允许。他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跟邻床阿姨拉呱。过了一会儿,他们的谈话内容吸引了我,我的瞌睡几乎跑没了。
阿姨问:“你们做了手术已经有一整天了吧?你对象的肚子疼了吗?”
金一诺回答说:“今天上午疼了两次。不过,第一次疼得很轻。”
我没有跟他说昨天晚上那次,因为那时候我迷迷糊糊的,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错觉。
阿姨说:“肚子开始疼就快了。接下来会一次比一次疼得厉害,而且间隔的时间也会越来越短。”
我想问是不是特别疼,可我没问出口。
“那还需要多久孩子才能生下来呢?”金一诺问。
“那可不一定。每个人的具体情况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快一些,而有的人会疼很久。”
我默默闭上了眼睛。疼吧,我的肚子疼也意味着我的孩子更疼。孩子,我对不起你,如果你感到疼,你也学着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吧!我的心、肝、肺都是你的玩具,你可以拽着它们打秋千,你可以用你的小手使劲地拽它们,你可以用你的小脚狠狠地踹它们……
他们还在谈论着这个问题,我的肚子不疼,可是我的心却疼了起来。孩子没拽我,我却感到撕心裂肺地疼。
我忽地泪流满面,为了金一诺能够早点返回学校,我装出来的坚强,装出来的不在乎一下子被打回了原形。衣袖挡在脸上根本吸不跌我汹涌而出的泪水。我一把拽过被子,蒙着头缩进了被窝。
金一诺一边问:“你肚子疼得厉害吗?”一边想来掀开被子。
我使劲地拽了一下,没有让他掀开。怕自己的声调里带着哭腔,我压低了声音说:“我不疼。我想睡觉。”
闷着头暗自饮泣了好一会,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是一阵疼痛将我痛醒的。这次的疼痛时间明显延长了,我睁开眼睛时,肚痛虽然减轻了,可能感觉到仍然在丝丝拉拉地疼。
在被子里伸手适度地揉了揉肚子,很快肚子真的不疼了。这点疼我能受得了,不想让他看见担心。一直到不疼了,我才将蒙在脸上的被子拉开。金一诺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本杂志正静悄悄地坐在床头入神地看着。
我轻轻地捅了他一指头,问:“现在几点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笑着对我说:“你这一觉睡了一个多小时呢。快下午三点了。”
我坐起身子,他伸手将我额前的头发往耳后掖了掖,说:“还是去洗手间重新梳一下吧,头发略微有点乱了。”
我不好意思地一笑,起身下床。现在医院里的洗手间真的是洗手间,里面没有厕所。上厕所得到院子里的西北角。幸好洗手间是在病房大楼里的。
他趁着我低头穿鞋的瞬间,嘴唇凑近我的耳朵轻声说:“你这个慵懒的样子太诱惑人了。”
假装没有听清,我赶紧套上鞋子,疾步往洗手间里走,忙得连梳子都忘了拿。这家伙,本来就跟贾宝玉一样够会赔小心了,这几天的嘴更让人觉得跟抹了蜜一样,可真会撩拨人啊。他以为我们住的是单间?
在洗手间里用“五指梳”理了理头发,回来时金一诺朝我一笑,然后他提议再陪着我出去走走。
邻床阿姨听见了,问我说:“闺女,你这一阵子没再肚子疼?”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阿姨说:“刚才就是在睡梦里疼醒的。”
阿姨转向金一诺说:“你别怪阿姨我多嘴啊,你看看我的女儿都跟你们差不多大,你妈妈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吧?她没时间来陪你们,有些事我知道不能不告诉你们。你对象都已经疼了好几次了,以后会越来越疼的。那种疼不是你来个例假、拉个肚子那样的疼法。你们想想,那是要把不熟的瓜生生地摘下来啊。你们还是不要出去了,外面冷风热气的,疼起来连口热水都没有,连个趴趴的地方都没有,太遭罪了。再说了,你们就不怕有个什么万一?”
金一诺赶紧向阿姨道谢说:“谢谢您,阿姨。您不说我们还真不知道这些,幸亏是您告诉了我们。”
阿姨笑笑说:“阿姨知道你们年轻人感情好,希望有个独立的空间。可是你们还小,以后有的是时间。阿姨上了岁数,就会倚老卖老,说多了你们可别怪罪。”
我笑着说:“怎么会呢?阿姨。您要不说我们哪里知道?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正说着,肚子里又是一阵疼痛的感觉传来。这次的感觉是那样清晰,好像疼痛还是在一波一波地加强。不过,疼得还不是很厉害,至少我能够忍住。我刚疼得按了按肚子,那种疼痛的感觉又慢慢没有了。
等这阵疼痛过去,阿姨对我们说:“别乱跑了,到床上歇歇吧。还得保存体力呢。”
我依言乖乖地到床上躺下了。
这次疼痛距离上次只有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下次会在什么时间开始。我正躺在床上看金一诺借的那本《知音》杂志,金一诺忽然站起来向病房外走去。这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了,邻床阿姨和她的女儿出去吃饭去了。我以为金一诺可能也想出去买什么东西,就没吱声,继续低着头看我的杂志。
大约十多分钟后,金一诺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个与我年龄差不多的年轻女孩。
金一诺跟我介绍说:“这位是我现在的同班同学,叫谭悦月。”
那个女孩眉眼带笑,大大方方地朝我伸出手,说:“你好!我叫谭悦月,第一个‘悦’是喜悦的‘悦’,第二个‘月’是月亮的‘月’。怪不得金一诺时常夸你,你真漂亮。”
我尴尬地朝着她点了点头,却没有伸手。这时候我的脑子在飞快地转着。她是谁?难道金一诺平常将我和他的事都告诉她了?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女孩今天来这里干什么?她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金一诺为什么事先一点都没有跟我透露一点风声?
就在这时,金一诺又指着另一位女孩说:“这位是谭悦月的朋友。”
那个女孩也朝着我点了点头,笑着说:“你好!”
我尽力装着自然地说:“你好!”
其实,我知道我根本就不会装,现在的我神情一定很奇怪。
金一诺对我说:“谭悦月知道你在住院,特意请了假跟她朋友一起来看你的。”
我没理金一诺,朝谭悦月她们两个咧了咧嘴说:“现在学习时间这么紧,还要麻烦你们来一趟。我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面上挤着笑容,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在心头搅动;脑子里又像开了座谈会,各种观点、念头在往来冲突。
谁知道我面上的笑容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我只是为了不让金一诺太难堪才被动地应答着他们提起的话题,甚至故意无视那两个女孩就站在我的面前。这次见面只能用尴尬两个字来描述。很快我们都感到没有什么话可以继续聊下去,那两个女孩提出告辞。
金一诺跟我说:“我出去送送她们,你别出来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去送她们,顺口应道:“你们慢走,我不去送你们了。”
谭悦月又客气地让我躺在床上别动,才转身离去。
等他们三人的身影离开病房,我的脸上的伪装再也没办法继续,“吧嗒”一下子“掉”了下来,挂上了满脸的阴云。金一诺这是什么意思?我因为这种事情住院,他把他的女同学弄来干什么?他的女同学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住院的?她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看那个谭悦月看金一诺的眼神明显是有星星在闪光的。金一诺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金一诺这一年里在学校里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一连串的问号无从得到答案,我那被金一诺填满的心,现在竟又被强塞进这么多带着火药味的问题,好像马上就要被撑爆了。
我觉得金一诺出去了能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好不容易等他回来,我立刻板了脸对他说:“我想出去趟。”
金一诺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又站起身来说:“好。”
一出了病房,我见走廊里没有人走动,立刻就忍不住了,生气地,但还知道压低着声音问:“那个女孩到底是谁?”
金一诺好像很无辜地说:“不是跟你介绍了吗?她叫谭悦月。”
我气冲冲地问:“她怎么会来这儿的?”
“人家不是说了嘛,来看你的呀。你看你又多心了不是?我怎么知道她怎么来的?不是我叫她来的。”金一诺声音还是那么不紧不慢。
“如果不是你告诉她,她怎么会知道?你总不会说是我让她来的吧?”我现在肯定是满脸怒色。
“我临来时就是让她给我捎的假。”金一诺解释说。
我冲口而出道:“真可笑!她是一个女孩子你怎么会什么都跟她说?贺晓琳是我的好朋友啊,就算你信不过你的男性朋友,你为什么不叫贺晓琳给你捎假?”
“我来的时候没告诉她我来干什么!你这是得无理取闹是不是?”金一诺没有回答我的质问,却反而给我扣上了这样的罪名。
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嘴里依然不依不饶地说:“她又是怎么找到我的病房里来的?你是故意让她来看我的笑话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