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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当选组“官” 三、三把火

作品名称:十品官二癞(上部)(长篇小说)      作者:文坛楚辞      发布时间:2017-07-13 17:06:15      字数:7079

  二、当选组“官”
  中国的官阶自古等级森严,皇帝管臣子,大官管中官,中官管小管,小官管虾官。官管官,官被管,官官管官官,一级一级一环一环像玩多米若牌一样,到头来被管的是黎民百姓。这就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几千年形成的“官制”。这种官制现时仍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徘徊。“官大一级压死人”“不怕官只怕管”“官官相护”“不贪不官”“三年清知府,万两雪花银”“当官发财,发财升官”如此等熟语俯拾皆是。由此足见官与民,官与钱有着血肉般的联系。要官要钱,要钱要官,有钱升官,升官有钱就是很自然的。不想当官的人不一定是好人,想当官的不一定是坏人。当官不想往上爬的是不正常的人。想当官而当不上的是庸人,当了官突然不愿、不想、不能当的是坏人。但,不管咋说须明白一个事理:当官的毕竟是少数。“一个科室四个人,三个半长官半个兵,”这只能是个别说怪不怪的现象。试想:人人当官谁来抬轿?时下,应当说“谁来开车”。
  村级建制下的组长,是否属“官”之类?如若有凡管黎民百姓的都是官的标准来衡量,那么肯定地说,组长是“官”,县官七品乡官八品村官九品组官那就是十品官。是跑腿的官,无固定薪水的官,不能办退休的官,亦民亦官的官,是真正一线上的官。大官只能看“呈折”了解下情,若“呈折”有假,下情就不真。可组官却无需看呈报,凡事耳闻目睹,事必躬亲,真真实实,清清楚楚。有时还相似极品官。因为天高“皇帝”远嘛,说话铁定算数。由此看来,组长尽管是底脚子官,也是不可少不可小视的官。官好一方兴,官坏害黎民,选好一任官,百姓皆喜欢。
  组长既然是官,那么这个官的产生就要按照时下有关法规进行民主选举。
  二癞就根本没有想当官的意识。他认为,谁想当官谁只管去想,有能耐就削尖脑袋去当。当多么大的官都行而与他无关。谁来当管他的官都好。哪怕你当官的乐意给他搔癞头皮,甚至揩屁股他都“爱见”。只一条,在他吃饭时不抢他的碗就行。他认定一条理:肚子不能尽唱空城计,肚子不空人才能活,要活就要劳,有劳才有获。肚子是不讲客气,不讲情面的,空了就咕碌碌地叫,叫苦了,叫累了就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使心发慌,使头发晕,使四肢乏力,甚至使整个躯体瘫倒。不信,你不劳不动试试?管叫你到“五爷爷”那里报到不可!
  南坡组要改选组长。几天来,组民们议论得沸沸扬扬。全组几十户人家,有选举权的百多号人,他们把选举组长看得很要紧。比选村长、乡长、县长、省长,甚至国家主席的热情还要高,兴趣还要浓,都把自己的直接选举权力看得很神圣,都想尝尝权力的滋味。十三个包子没吃饱,十四个包子吃胀了。有我这个“包子”和没有我这个“包子”就是不一样。所以,选民们都非常重视自己这“第十四包子”的作用。
  这天,天刚擦黑,汉子爷们叼着烟斗,媳妇娘们拿着针线活嘻嘻哈哈、热热闹闹来到会场。
  繁星满天,月盈光洁,好一个金秋之夜。
  选举会场设在露天的院场上。院门的上方横挂着一条幅:“南坡组选举大会”会场虽没安扩音器,没竖彩旗,然而,会场显得庄重严肃。
  二癞回村垄作已好几度春秋,这晚是第一次来发挥“第十四个包子”的作用。其实他根本没想到要做这个“包子”,更是压根儿没有想坐组长这个宝座。他腰别一小皮袋地脚烟丝,头上没有任何遮掩物,迈着八字步稳健地进入会场。在两个100瓦的灯泡的照耀下,头上亮光闪闪格外醒目。可见惯了二癞这“光彩”的组民们习以为常,谁也没有表示出惊异的感觉。二癞径直走到会场左前端当亮的墙根脚猫下,卷了一支大喇叭筒练起了“吞云吐雾功”,把个光头隐没在浓浓的烟雾中,随后拿出“金镛著”看了起来。
  组民差不多到齐了,黑压压地把个小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经常一年难开一、二次会,开会也是你来他不到,今晚到会是个特例。“选好一把手,带好南坡组,齐心奔小康,民富国也强”村长的开场白颇具诗味,尽管韵脚不尽人意,却在这偏远之地能吟出如此“佳句”的非村长莫属,毕竟是村长,不愧是村长,村民们从心底十八层深处佩服。
  会场上静极了。
  村长戴上花镜掏出讲稿一字一顿地读了起来。他强调了选举组长的重要意义,充分地总结了上任组长的成绩,严肃地提出了对新任组长的要求与希望。详细地讲明了选举的程序、方法等等。听得“第十四个包子们”瞌睡绵绵。“我选二癞当组长”大愣头打断了村长的报告,打破了会场的沉闷气氛。
  “好,选二癞当组长我赞成,呀!”三根大吼。
  “二癞有文化、有能力、能当好组长。”四拖也高声大喊。
  “二癞就是能为别人着想,不自私自利,我选他”五多说。
  “好!”
  “行!”
  “啊,好好!”
  组民们激动了,会场沸腾了,掌声骤响。
  村长翻着还有一叠好厚的讲稿,放在作讲台的桌子上,双手手心向下做着大压的动作,大声地喊:“静下来,静一静,让我讲完,大家再发表意见。”
  “不报告了,不报告了,我们知道你还要讲些啥,选二癞就是好。”
  村长见势,无奈地收起讲稿,“请安静,请安静,既然大家一致要选二癞,我也没意见,我看现在还是来……”没等村长落音,组民们齐刷刷地举起了手“全票通过!”
  二癞没举手。
  村长在内心深处感叹,这是民意,民意难违。
  “二癞同志,二癞同志”村长扫视会场四处寻找。
  二癞闻声把目光从书本上移到村长的脸上,表情木然。
  村长看见二癞,起身上前,“二癞同志,大伙选你当南坡组组长啦,祝贺,祝贺!”村长拉腔作势地拍着巴掌。
  二癞扫视了一眼会场,仍猫头没动。
  “二癞,有种的上去号几句吧”大愣头吼着。
  “对,施政演说,说给我们听听,你怎样当组长,不当贪官。”
  “说吧,去,怕啥!”猫在二癞旁的大虎用手肘捅了捅二癞。
  村长踱着方步走近二癞:“二癞同志,群众这样相信拥戴你,你就表个态走马上任吧。”
  一个六十来岁的干疲的老头也走上前拉着二癞的手走上讲台“老朽不行了,这个组长就交给你了。”
  组民们欢呼,鼓掌。
  二癞习惯性地摸着光头,望着组民们的憨笑。
  就这样红绣球偏偏抛中了癞光头。
  “你哑啦,二癞,快呕几句呗!”
  二癞站起来瞧着村长:“村长,我不是党员哩,能行?”
  “党员,以后把工作干好,再入不迟,能行,能行。”
  二癞:“工作搞好了入党,搞不好开除组长。”
  
  三、三把火
  新官上任三把火。哪三把火?怎么烧?二癞茫然。他思索着,谋划着,时时准备着烧!烧!上任已翻过年又好几个月了,可半个火星子也没闪一下。
  未烧三把火却出了三件事。
  时近年关,村上在各组抽调一壮实劳力,由会计挂帅去讨五年前卖锑矿的欠账,二癞派了三根。哪知买主的后台硬,是法院的院长,当初卖矿也是仰仗这一关系。如今,你讨账他认账,只是不给钱。后搞孬了耍起了无赖,栽你个结伙闯民宅打劫,抢去了欠条打伤了人。这真像二癞的光头没“发”(法)。
  三根真是“傻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勇而无谋被当作“首犯”对象。伤势最重。回家后自然是由组上负责一切费用,这下苦了二癞。组上的“小钱柜”还没做好。自己兜里也空空如也,万般无奈只得乞求亲友借钱处理此事。
  年关,年关,自从二癞当了“组官”就真的是如闯大关。似度难关。以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过年吃碗糊汤也没人知晓,不怕被人咬舌根,美美睡上一觉悄悄便过了“关”,到新年又增了一岁,又有了新的希望。可眼下几百号人的事,大事小事都要来“请示”“汇报”,自己也不得不过问了,有些事还要作主,并要设法解决。这对二癞来说好像一个大壶芦本来是挂在墙上的,这下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才挂上时不觉得怎样,还似乎有点新鲜感,可挂久了真有点难受。不过二癞却不后悔,他乐意,他感到这是自己在组民心中价值的升华。
  正当人们慢慢抬脚准备跨过年关时,村长传来了一个电话,在广东打工的二十三个组民,因黑心老板不发工资,组民回家过年每人仅给了点回程路费。车站买票时,又被没心肺的票贩子骗了车票钱。回家心切的组民只买了站台票企图上车。被车站派出所收容,急需备钱领人。
  天哪,又是要钱!二十三个人的家属每人愁眉苦脸围着二癞讨计谋。二癞比他们还急。这二十三个人年前不能设法领回来,二十三个家庭就过不好年,全组将会不“祥”不“和”。农村人又尤信禁忌,过得好年种得好田,一年吉祥,平平安安,团团圆圆。平安就是福吗?山旮旯的人就是这样憨厚,质朴容易满足。
  二癞经过一番冥思苦想和细致工作,动员全组各户把要宰、能宰的猪,由组上统筹安排,调出卖掉,三分之一的猪肉分摊给各户过年。如此,才能解决“领人”的问题。亏得二癞的光头圆滑好转。想了这个酷办法,组民们拥护支持,二癞光头上的光环在组民的眼里更耀眼生辉了。
  此波未平,彼波又起。更使二癞伤心的是,在河南开金矿的组民赖树墩,因两个老板争矿利润,策动民工争斗,两败俱伤,祸及民工,而老板丢下十几具棺材,每个死者五百元便逃之夭夭,望着这白木棺材,二癞比死者亲属还难受,活生生的一个人去,僵尸一具回,自己门前的山中就有锑矿,为何要把命抛到外面去,这是为什么?二癞反复地痛苦地思考着。
  二癞既是组官,又当上了“都管”,主持料理了树墩的后事。
  南坡组这个年过得压抑悲戚,但二癞想过,去了的事就让它过去,年还是要过好些,过热闹些。一分钱做二分钱的用,他赊来了红纸、笔墨,又在乡炮厂赊来了鞭炮,全组各家各户由组上统一发对联、鞭炮。二癞自己动手,不愧是组上的“秀才”,半天功夫,凡组民的大小六框都配发了对联,他给自己家门上也编了一联:
  灾祸厄难皆随流年去,
  福喜财运齐伴新春来。
  横批是:光华灿烂
  二癞这个年过得很累很累,他仍在苦苦地思索着为什么同顶一片蓝天,同享一个政策,富的富得流油,穷的穷得滴水,山旮旯里的人就非得到沿海大城市去打工冒险,就不能设法开发本地资源,发展自己的经济,走自己致富的路子……
  在痛苦的思索中,迎来了新的一年。太阳是崭新的,空气是温新的,大地是清新的,人的面貌也是全新的,是啊,新的一年要有新的起色,二癞感到。
  不有点作为怎对得起善良勤劳的组民?自己还算是一个“官”吗?我二癞就真的孬种一个,这不是考大学,不是当兵,不是招体训队,人家不要这癞光头你没有办法。而家乡的山水,家乡的人们,家乡的工作对光头毫不计较,你这癞光头就这样无能?不行,要烧,要坚决地烧,烧出个新模样来,二癞暗暗下决心!
  想三把大火烧起来,可常把自己家的饭饶焦,不吃就是,吸喇叭筒,被子烧了窟窿,没事,寻块破布一塞用胶布一胶将就就行了,人乏了,猫墙根歇一阵,可二癞,俨然天底下最忙最累的人,在这弹丸之地比日理万机的国家首脑们都忙,都重要。
  是日,二癞埋头想心事。边抽烟,边信步穿行在包谷地中的小径上,倏地感到光头上被什么蛰了一下,酸痛酸痛的。他定住脚伸手一摸。血,一手红黑色的血,他一抬头一片粗壮的包谷叶横在头上,墨绿墨绿的,有巴掌宽、铜钱厚。像人的手臂一样,伸在他的光头上。“狗日的,你……”二癞气急地抓住叶子要往下撕。突然,他松开了手,轻轻地把叶子拉近鼻子嗅着,鼻翼一鼓一鼓的,就像饿狠了的娃子突然闻到了妈妈的奶一样。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包谷苗特有的庄稼人感到亲切的气味来,他又慢慢地托起叶子抚摸着叶面,就像一个和蔼亲切的奶奶给婴儿摸搔脊背,继而,他又弯下腰,双手小心翼翼地托起包谷棒吐出的紫红色的穗缨,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多么诱人的清香呀!这是老天的恩赐,风调雨顺。是一双双勤劳的手的杰作,苗壮棒粗,今年的包谷已呈大丰收之势。
  突然,二癞像是发了狂,甩开双腿,几蹬几蹬,穿过包谷地爬上了坡顶,站在坡顶制高处,撩起衣襟摆擦着汗,极目四望。满山满坡人多高,抽蕊吐穗的包谷逗人喜爱,丰产丰收三年都吃不完。可谷贱伤农,秋后,三四毛钱一斤被人抢购走了,可惜呀可惜。这又有什么办法?
  二癞坐在坡顶一株核桃树下突兀的大石板上,抽着闷烟,想着心事,凉风徐徐吹来,风推包谷叶,哗哗作响,似在吹奏着咪咪作响的低旋律乐曲。
  此时此刻,若有几个知心朋友相聚,品一品茶,对饮几盅叙读叙谈心里话,该是多么好呀,这番情趣真是难得难得呀。
  “茶”“酒”“酒”“茶”在二癞的脑子里反复翻腾着。“啊呀?酒,包谷酒,包谷做酒”他猛地一把掌打在光头上,光头感觉到有点麻痛。他把一节没抽完的喇叭筒甩向空中,大声地嚷着:“包谷酒,包谷酒”车转身急匆匆地跑回了村子。
  一个成熟的蓝图在二癞脑海里酝酿成了。包谷叶子的荷香味仿佛变成了香醇的酒。使二癞醉了乐了笑了唱了,天上有个太阳,地上有个光头……
  二癞兴冲冲地来到村长家,把自己的想法向村长作了汇报,村长不听犹可,一听如触了电一般,瞪着一双带鱼尾纹的昏花的眼打量着二癞,似乎眼前站着的这光头小伙是外星人,“办酒厂?”
  “对,办个酒厂,用包谷酿!”
  “酒,谁喝?卖给谁?”村长连珠炮似地追问。在他看来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无法理解的问题。“卖给喝酒的人”二癞语气肯定。“咳,我的二癞同志呀,你的想法是好的,愿望是美的,可是办事总得要紧紧联系实际呀。劈如说你把酒烧出来,好酒,上好的包谷酒,动员全组全村甚至全乡能喝酒的人整天都来喝,也喝不完呀,现在人家的生活水平仍搭在酸菜拌糊汤上,还能顾得上来多喝酒?这不是精着屁股蛋子戴礼帽,讲的哪家子阔气,充的啥子体面!”村长以知天命的长者的腔调训教着二癞。
  “酒,卖给城里人”二癞并未心悦臣服村长的训教。
  “你担着去卖?”村长语气软中带刺。
  “不,在城里设个专销门市部”二癞肯定地回答。
  “哼哼,哈哈,谈何容易?谈何容易!城里哪些工商税务、城管、环保、卫生、防疫、计量什么什么的单位部门,他们不是喝西北风的,你还没开张,各类手续都要办齐。有时难免还得请客送礼。就算你开张破费啦,今天这,明天那,折腾得你想都想不过来,屁滚尿流,弄不好,还不知得罪哪路神冲了哪方鬼,弄得你只得关门大吉,那时你收得了场吗?拿什么去赔呀,幸亏你现在还不是一个共产党员,不然,那时,人们就会说你把党的事业不当数,把人民群众不放在心上,我的二癞组长呀,搞不得的,千万搞不得的,不要背着石头上山,卖力不讨好。说你傻子一个。”村长的头摇得象拨朗鼓。屁股下的休闲椅也颤动着。
  二癞并不因村长如此的剖析力劝而退缩:“还有做酒的糟可以喂猪,猪粪又可以肥地、养鱼”。
  “猪、鱼从哪里来,养在哪里”村长从休闲椅上一弹而起,倒背双手走近窗前。一抹夕阳的余辉照射在村长的身上,也映照在二癞的光头上。
  “猪娃可以去买,鱼可以修鱼池养……”二癞不顾村长语气的凝重肯定地回答。
  “这可要钱的啰,尊敬的二癞同志,钱,钱从哪里来?村上是没钱的,乡上也没钱,乡上即使有钱也是不可能帮你的,你有钱给点他们他们才高兴。”村长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从一个烟雾中迸出几个拖泥带水的字:“钱,有一个地方倒有”听到有个地方有钱,二癞光头上更发出了耀眼的光亮。“不过,咳咳咳”一口烟吸猛了,村长“不过”后面的话被几声咳咳“咳”跑了。村长轻轻地槌了两下脊背。打了个气嗝:“县上扶贫办有钱,可是能扶到你的头上吗?你光着头一毛不拔,你不投入休想扶你的贫,现在当官,掌权的谁不计较点这个”村长捻动着三个指头“要送礼,就是把你们全组值钱的东西卖掉全送去,人家只怕还不在意,说不定还要把礼物向纪检部门一交,来个邀功请赏放一个烟幕弹,作个挡箭牌,赚个廉政干部的光荣称号,把你个送礼的扒下裤子晒在房顶上,弄得你上天不成下跳危险。把你戴一顶腐蚀干部的帽子叫你臭不可闻狼狈不堪。算了吧,二癞同志死了这份心吧。”村长长长地吐了一串烟圈,“哎,如今呀,好官有,好官少,当好官难,难当好官,好官难当呀,办什么事都难,难哩”村长说着说着,躺在休闲椅上闭目养起神来了。
  二癞知趣地退了出来。心想:你是个好村官吗?蹲着茅坑不拉屎,有礼瞎眼开,哼你也是共产党员?钱确是个问题。没有钱这些美好的想法,只能是泡沫一股。要弄到钱谈何容易?银行贷款要抵押,没过硬的关系担保、休想。扶贫款与银行贷款的性质虽不同,可扶贫款要么撒胡椒面,你多少,他也多少,如此,如此。却同时掩盖着那些关系户,老百姓清楚,可怒不敢言,谁叫你没本事,怪不得村长大泼冷水。这个实质性的关键问题,这不比自己兜里有钱伸手可掏,再说这钱也不是个小数目。虽然钱是国家下拨的,可到了有些人的手里就变味了。给你给他给张三给李四都可以,为什么就偏偏该要给你哇?掌握这些钱的人,好不容易有这个宰杀权,不要弄一下手段,又何能显示他的地位?权威?这其中就看谁的“手长”谁的手段“高明”,谁的关系“紧要”。荷叶莲蓬藕,说不清道不明,社会就已成了这个架势,什么什么部门谁能来主宰得清?什么章什么法又有谁来严格执行?
  中国的事历来就是难以说得清楚的。
  就是因为没有原始资本积累,穷得恶性循环,所以这穷山旯旮里世代就这样穷,穷穷相继,一穷到底,还要永远穷下去。若社会安定,时政清明,风调雨顺倒是路无饿殍。容易满足的人们还可唱几句“安居乐业”的自慰歌。真不敢相信,生活在这山旯旮的生灵们,生命力如此强盛,繁衍力如此旺盛,这是可赞而又可叹的。生灵们为了生存,拼命地劳作,年头到年尾,靠卖些鸡蛋,红薯瓜山货土特产,野生药材,近年关时,宰个猪自己舍不得吃把四腿的好肉卖掉,以此换点油、盐、日用品,或给娃们扯上几尺布做件新衣裳,哄着过个年。大人穷高兴,小孩苦欢乐,这种近乎自然经济式的生活就这样“有滋有味”地延续着。还能让它延续吗?哎,山民们呀山民们,靠天吃饭,温饱难保,穷,总该有个尽头,改革开放山村虽有所变,然而,还是个穷相,你们甘心吗?外面的世界精彩着哩。二癞想着这些揪人心酸的事,心情格外地沉重。他对村长的思维能理解,他也知道这山区的实情,然而,他不甘于如此地让这山区永远有大距离落后于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失去西部大开发的大好机遇。咋办?咋办?
  二癞从村长家出来后,一直被这个问题困绕着,就像二癞大口大口吐出的烟卷,一个个在空中慢慢地飘散。大圈扩大飘散了,小圈再扩大飘散,总也飘散不尽,缠绕着他的脑际。二癞有点晕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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