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步人生》第三部《老鹰崖之祸》（第9，10集）

　　第九集
　　第35场：秋。鸡冠石——县城。
　　情节画面——
　　孙志芬依冉丛生的吩咐，带着女儿冉龙兰翻过牛磨坪到青坪，搭过路的长途客车进城。
　　她很高兴，青坪小镇无人不识当年的程欣，却没人认出她来。
　　进城后，孙志芬安顿好冉龙兰，叮嘱她以后再去外公家，和他们一道去看姨爹汤隆民。
　　在城里闲逛一圈，孙志芬才去东门外的县医院。到了住院部一询问，胡大华和汤隆民同住一间病房，孙志芬迅速离开，去城边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
　　一群人正在旅馆门外议论梁站痛打汤司令和胡司令的事。
　　孙志芬凑上去倾听，听来一条好消息——梁站在收拾汤、胡二人之前，已经叫罗秋水把梁馨送回了重庆。
　　次日下午，孙志芬回到鸡冠石。
　　仅仅一个多月后，“四人帮”被抓！
　　孙志芬以给冉龙兰送衣物为名又来到县城，在邮局用电话把汤隆民约到城外北山的密林之中，劝他赶快逃跑。
　　汤隆民：程欣，我知道你的担心，我绝不会说出那件事。那四个人是我派去的，其中两个还是我老婆的二哥、二嫂，说出来我还怎么活？
　　程欣（孙志芬）：可你想过没有，即将开始的揭批查运动不会马虎呀。就算那四个人如石沉大海，你至少也会被抛进牢房呵！
　　汤隆民：那是躲不脱的，但不一定有你想的那么悲观。不管怎么说，文化大革命是毛主席发动的。何况，天下大治是缓和矛盾而非激化矛盾。
　　程欣：你的话也有道理。我再提醒你一次，四条人命一旦说破，你和我只有脑袋搬家！
　　汤隆民：我知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说的。另外，孙志强你不必放在心上。倒是冉丛生你要多费心思，他很快就会调进县革委任三把手，而一把手就是林正风。
　　程欣：你这消息可靠吗？会不会是小道消息？
　　汤隆民：你忘了？这年头恰恰是小道消息最可靠。以后别来找我了，有什么重要情况，我知道怎么告诉你。程欣，一定要相信我！你已经扎下根了，用不着逃往重庆。
　　程欣：谢谢，我不会冒失的。你和胡大华挨打，到底因为什么？
　　汤隆民：你不问我还忘了。我两并没得罪梁站，他是早就想打我们为你报仇，说是我两逼死了你，根本不知道你还活着。我费了不少力，托一个很得黄国吉夫妇信任的人打听到：当年去老鹰崖见程靑，是林正风带着梁站去的。苟明临死前告诉黄国吉夫妇，程青的生父是梁站，只能把程青交给梁站。后来梁站维护了这一谎言……程欣，你怎么了？
　　程欣：我傻了、糊涂了、快疯了！你接着讲。
　　汤隆民：梁站和林正风约定：梁站把程青养到六岁后交给林正风；林正风把程青交给在成都的她女儿林瑞红，由林瑞红把程青养到二十岁再还给程家。
　　程欣：他两为什么要这么约定？这是谁的主意？
　　汤隆民：这当然是梁神经的主意，为什么？连黄国吉两口子也不知道。
　　程欣：这个神经……会不会是林正风的主意，逼我现身？
　　汤隆民：不会。黄国吉夫妇怀疑你没死的念头就是林正风打消的。而且，如果林正风怀疑你没死，很容易就查清你了，铜城有哪一个歪角他不熟？这只能是梁神经的主意，林正风不得不迁就他而已。梁神经这个人，决不能以常情常理度之。
　　程欣：你说得对，我以前的分析错了，以后加強联糸，我在鸡冠石邮局给你打电话。
　　（两人互道保重，匆匆分手。）
　　第36场：冬。铜城县。
　　情节画面——
　　林正风出任县委第一书记兼县革委主任、县武装部第一政委。
　　他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派出一支由解放军和县革委人保组组成的队伍，由梁站带路，神不知鬼不觉地深夜进山，一举抓捕了以鸡冠石公社革委会主任皮乐天为首的犯罪团伙，缴获了他们控制的枪支弹药。
　　次日，鸡冠石古镇沸腾了，镇民、学生、社员自发游行，锣鼓喧天，鞭炮脱销。
　　事先毫不知情的冉丛生被任命兼任鸡冠石公社革委会主任，县委、县革委工作组组长，全面主持鸡冠石区的各项工作，忙得夜不归家。
　　孙志芬吓得关了面店，足不出户，几天后才知道林正风并没来鸡冠石；而梁站完成带路的任务后回去了，根本就没进镇，这才轻松下来。
　　但是，她深切地意识到天下大治已经开始，汤隆民、胡大华之流很快就会被隔离审查。老鹰崖惨案终会大白于天下，汤隆民是抗不住的，她必须尽快逃离鸡冠石。
　　第37场：秋——冬。县城。
　　情节画面——
　　汤隆民等程欣完全没了踪影，才从另一个方向绕路回家。
　　家里空空如也，他知道妻子孙志华带着一岁多的儿子就在隔壁她的娘家，懒得过去。他刚泡了一杯茶，孙志强来了。
　　孙志强：隆民，我到处找你，快急死了。我听来一条小道消息，你们的命运很不妙啊，连财产也保不住。
　　汤隆民：真的？你说的财产包括哪些内容？
　　孙志强（掰着手指头数落起来）：首先是存款，其次是房屋、家具啊什么的。他们说，文革十年国家遭受了那么惨重的损失，得找回来，会把你们这些人全部充军去大西北当苦力。那样，国家就一举两得，这边没收你们的财产充公，那边把你们当奴隶使用，又能平民愤。
　　汤隆民：太有可能了！大哥，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孙志强：我认为应该这样，把房管证换成志华的名字。我问过志华，你们的存折一直是她的名字，把房子解决了就行了。
　　汤隆民：你这样都不行，不妥当。把房子换成你的名字，而且还要把日期写在隆秀遇害之前，就当隆秀和你结婚的陪嫁。趁着我现在还没下台，赶快去办。你看怎么样？
　　孙志强：你这样当然更保险，可万一志华不同意呢？
　　汤隆民：这样，我马上去找熟人，明天就去办理。你回去给他们做工作，顺便劝说志华，最好把存折也换成你的名字。我先走一步，你锁上门回去给他们说清楚。
　　（孙志强回到家把他和汤隆民商量的事讲了，孙母赞成，孙父则不开腔。）
　　孙志华：大哥，那些说法不过是流言，你和隆民就真的信了。
　　孙志强：幺妹，这一次连隆民也承认我的判断十分正确，急慌慌地去找熟人了。你想想看，当年我劝你们不要去造反，结果怎么样？如果隆秀和你二哥二嫂像你一样听我的话，会有那些结果吗？（孙志华没声了。）隆民也不听我的劝，看起来混得不错，混成县革委副主任了。结果呢，爬得高摔得痛啊！
　　孙父：隆民的失策主要是今年不该再去跳，很多事情都是有限度的，跳过了头就要倒霉了。幺妹，你大哥和隆民的话有道理，可以这么办。
　　（孙志华见父亲也这么说，只好同意。）
　　孙志强：幺妹，还有一件事，赶快和隆民把婚离了……
　　孙志华：不！我做不出这种事！你们别劝我，就算他被发配到大西北，我也要等他！
　　孙母：幺妹，你大哥也是为了你好，你还年轻……
　　孙父：放屁！你就教你女儿干这种无情无义的事？我告诉你，幺妹是对的！这种事永远不要提，除非隆民死了！
　　“废话！汤隆民死了，幺妹还用得着和他离婚吗？”孙志强没说出口，寻思着找个什么机会单独地好好劝一劝幺妺。
　　第38场：县城。当天晩上。
　　（吃了晚饭，孙志华回到自己的家。一会，汤隆民回来了。）
　　汤隆民：志华，华儿在他外公外婆那儿，我们正好可以好好地谈一谈。
　　孙志华：是房子的事吗？我们已经商量好，爸爸和妈妈也都同意了。
　　汤隆民：那就好，我都联系好了，明天赶快去办。志华，你别急，我们必须离婚……
　　孙志华：不！我宁愿等你。
　　汤隆民（点燃一支烟，徐徐而言）：志华，你善良、勤劳、知情重义，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所以我也非常爱你，珍惜你，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愿意离开你，更莫说和你离婚了。但我为什么今天会这样说，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失去自由了。中国社会你也清楚，胜者王侯败者贼，十年文革的所有责任都会落在我们这种人身上。这是政治问题，永远翻不了案。那么你和华儿就会像过去的黑五类一样，永远被人歧视。
　　其次，你已经是商业局的一般干部了，不和我离婚就意味着你没有政治觉悟，你的阶级立场不对，你在单位上还有什么干头？而且，一旦被撤职，放你去一线当工人，你的收入会减少，势必影响你和华儿的生活质量。
　　再次，如果我们现在离婚，人们既可以理解为性格不合，又可以看成是你有良知，有政治觉悟；如果我被关起来，组织上来动员你和我划清界线，要你揭发我，你怎么办？那时被逼离婚，别人会认为我倒台了你抛弃我，会认为你是投机，会更加歧视你的！
　　最后，假如我得到党和政府的宽大处理，仅仅是一般处分，或者只判个三、五年，到那时我们再复婚，不照样是一个完整的家吗？
　　孙志华被彻底说服了，想起了文革前文革初直到现在的黑五类及其子女的遭遇。如果她的儿子也要面临那种遭遇，她宁肯抱着儿子去死！
　　第十集
　　第39场：秋——冬。县城。
　　（周末下午，汤隆民搬去县革委宿舍居住。晚上，孙志强来到汤家老屋，面色凝重。）
　　孙志华：大哥，又出了什么事？
　　孙志强：唉，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因为这件事太大了！幺妹，这件事千万、千万不能说出去呀，否则，那后果不堪设想呀。”
　　孙志华：唉呀，你急死人了！究竟什么事？你快说呀！
　　孙志强：你还记得你二哥二嫂的失踪吗？你二哥找我借表时我记得很清楚，他说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什么任务？他没说。汤隆民后来解释说他两去成都玩了，完全是撒谎！我当时信了，以为你二哥二嫂会回来，后来，我去人保组查了，感到事情很蹊跷。
　　那时人保组记录在案的失踪人员有七个，三男四女。其中一男二女是在你二哥他们失踪之前就报案了。剩下的二男二女是你二哥二嫂，张庆霞和王进春。我核实过时间，你二哥找我借表后再也没有出现，跟着就是程欣之死……
　　孙志华：大哥，你是不是怀疑他们被隆民派去抓程欣，结果反而被杀。那程欣之死呢？
　　孙志强：我去鸡冠石公社问过那个民政员。他说程欣的尸体被狼撕得没了形状，是从衣服和证件上认定她是程欣的。那么，她一定是程欣吗？那个孙志芬为什么那样像程欣，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呆在鸡冠石不进城来？
　　孙志华：你……你……怪得很！你现在来怀疑她是程欣？你当初为什么百般否认呢？
　　孙志強：当初？我对你说过，汤隆民说的，她是处女，是冉丛生告诉他的。还有，你也在场，那个孙志琼也说她像程欣而不是程欣，梁神经和小秀才还去看过。
　　孙志华：你现在怎么反而怀疑了？
　　孙志強：梁神经打汤隆民和胡大华，就是威胁他们不能暴露孙志芬是程欣，否则你两的家人就要遭秧。这是梁神经惯用的一招。他先就送走了梁馨，其实就是程青。孙志琼撒谎是蒙蔽我们，转过身就告诉了梁神经。汤隆民撒谎是遮掩他派出四人小分队的事，冉丛生肯定没给他说过孙志芬是处女。
　　孙志华：你怀疑二哥他们去抓程欣，被黄国祥和程欣杀了……
　　孙志强：没有黄国祥！不然，他不会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程欣当然杀不了四个人，而是另一个人——梁神经！
　　孙志华（沉思一会）：大哥，你那么急着要我和隆民离婚，今天又这么忧心仲仲地谈那些事，是不是另有什么想法？
　　孙志强：幺妹，你能理解大哥的苦心就对了。你和汤隆民离婚还不够，最好尽快改嫁，再把华儿的姓改了，才可以表现出你和汤隆民的关系一直不好，才不会惹来梁神经的报复。你想，梁站那时就敢当街毒打汤隆民和胡大华，现在有林正风罩着，谁敢保证那神经病人不在某些时候神经又短路？程欣毕竟是程颖的亲姐姐呀！
　　孙志华：大哥，你说得对，我也有这种担心。可我翻过年就是二十八岁了，又不是倾城之貌，还能嫁给什么人？总不能胡乱嫁一个吧？
　　孙志强：代中富怎么样？他如今是主管工商的县革委副主任，手握大权，前途不可估量，才比你大了八岁。他家在双河镇，有一套老屋……
　　孙志华：哎呀，你是一厢情愿吧。我听说他身边围着不少年轻貌美的姑娘？
　　孙志强：据我所知，他对你印象非常好！为什么？人家是领导，各方面都很成熟，又不是追蜂引蝶的小青年。你和他结了婚，可以安家在双河，保证心情比现在好多了。别说你，连我每天都感到精神压力太大，一看见汤隆民三个字就心肺尖尖都直抖！
　　孙志华：我何尝不是这样？每天都能听见有关汤隆民如何如何的议论，每天都会看见别人投来的夹杂着鄙夷的兴灾乐祸的目光。夜里我常常失眠，还会被一些似有似无的噩梦惊得兀然坐起。但是，会不会惹人骂我们哟？
　　孙志强：不要怕别人说你趋炎附势，那是他们的酸葡萄心理。你想一想，那些年靠了汤隆民，我家得了多少好处？三年灾害年间，要不是靠了我爸妈有点本事，我家该饿死几个人？还能资助汤家兄妹？唉，你即使不为你考虑，也应该为华儿考虑呀！
　　（孙志华好像被彻底打动了，接受了大哥的劝告。）
　　情节画面——
　　孙志强没有撒谎，仅仅一周后，代中富就和孙志华结婚了；仅仅两周后，孙志华就被调去县城东边十余公里，有公路相通的双河公社，当上了双河公社供销社的一把手。孙志强也被调来商业局，当上了县商业局革委会的办公室副主任。
　　孙志华把家迁去双河镇，儿子也改名为“代华”。汤家老屋由孙志强替她管理着。
　　汤隆民却被气得差点崩溃，大骂孙家乘人之危、谋财害命；大骂孙志华见利忘义、糊涂透顶！
　　第40场：春——夏。鸡冠石——县城。
　　情节画面——
　　冉丛生的调令来了，除了时间晚了几个月，其它的内容都和汤隆民所说一样。
　　但就是这几个月，为孙志芬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也使她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新的计划，一个远走高飞、彻底离开铜城的计划。
　　全家当然应该迁进县城。孙志芬告诉丈夫，必须得有一个过渡——你先带着女儿进城；我处理好面店和其它事务后再带着儿子进城。
　　冉丛生觉得妻子的建议很对，而且，妻子那面店还有些赊账没收回来，那怎么也是妻子的血汗钱，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换了谁都舍不得。冉丛生做梦也没有想到，所谓的赊账是有，他老婆将其夸张了几乎一百倍。
　　孙志芬关了面店，除了照顾儿子，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复习功课上。今年恢复高考，条件放得那么宽，显然是中央给这一代人最后的机会，她怎么也要抓住这个机会！
　　参加高考之前，孙志芬托人把冉丛生的儿子冉常龙带去了他父亲身边，借口还有一些琐事留在鸡冠石，说她春节后就一定能进城去。她相信自己能考上重庆沙坪师范学院。
　　和冉丛生结婚开始，孙志芬就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初小生跟着他学文化，也像个初小生那样一笔一划地写字。她那时的目的是为了掩护自己的真实身份。
　　九年过去，她已经练成了一手歪歪倒倒的字体，和她以前的那种流利的行书笔法大相径庭。这一次参加高考，她仍然使用的歪歪倒倒的字体。
　　录取通知书终于来了！办理好所有的手续，孙志芬才打电话叫冉丛生回来一趟。
　　第41场：夏。鸡冠石。
　　情节画面——
　　这时，县城到鸡冠石镇的公路完工了，还没有正式通车。
　　冉丛生调来县革委的吉普车，颠颠簸簸地回到鸡冠石。
　　孙志芬刚刚做好午饭。
　　冉丛生：志芬，对不起，我确实太忙了。让你一个人承担着家里的事，我很过意不去。
　　孙志芬：没关系，这是俺应该做的。你去告诉那驾驶员，我们明天再走。丛生，吃饭吧，吃了饭以后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吃过午饭，孙志芬在家里最能关住音的那间屋摆开一个长谈的架式。）
　　冉丛生：志芬，你要谈什么事？用得着这样吗？
　　孙志芬：用得着。丛生，还记得你当年给俺许的愿吗？
　　冉丛生：什么愿？我可能给你许了很多愿，真记不清了。
　　孙志芬：那时我们才结婚不久，你劝俺不要孩子，说存下钱来将来送俺去读书。
　　冉丛生：哦，有这回事。志芬，你想读书？想去哪儿读书？
　　孙志芬：俺本来想回河南去读大学，边读书边寻找俺的亲人。但没想到俺被重庆的一所大学录取了，俺只好去重庆上大学。
　　冉丛生：你还真行！志芬，我支持你去重庆上大学，这事没什么可商量的。
　　孙志芬：你能支持俺去重庆上大学俺非常高兴。还有一件事，俺希望也能得到你的支持——俺和你必须离婚！
　　冉丛生：唉，志芬，能不能不离婚？我的一双儿女早就把你当成他们的妈妈，比对他们的生母还要有感情。志芬，请你相信，我非常爱你，时刻牢记着你的恩德呀！
　　孙志芬：丛生，你考虑过俺的感受吗？再过几年，俺这一辈子也没了当母亲的权力。你比俺大十几岁，其实是两代人。俺和你之间方方面面都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你用婚姻套得住俺吗？只能逼着俺把你请上法庭。丛生，俺和你夫妻一场，还是好说好散吧。你想一想你现在的身份，一旦撕破了脸，有什么好处呢？
　　冉丛生（沉黙一会）：志芬，这样行不行，你先去重庆上大学。我们以一学期为限，都好好考虑一下。我说话算话，到时候你还想离婚，我一定同意。这期间，我每月按时给你寄钱来，支持你上大学。你收拾一下，我去区革委谈点工作，回来就走。
　　（孙志芬接受了，正大光明地去重庆上大学总比偷跑去重庆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