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认识了于经理

　　十二认识了于经理
　　辛平辞去了守仓库的工作，带着简单的行李去新公司上班了，在于经理办公室填了一张表。这张表和普通的表一样，姓名年龄、出生年月、政治面貌、家庭住址及家庭成员，还有个人经历等等。看起来比在仓库上班正规多了。仓库只是简单地问了问，没有这些规矩。
　　干勾于仔细看着辛平填好的表，他尤其仔细看了家庭住址和家庭成员及个人经历并针对这几项提了几个问。辛平的回答和他们早先摸的底一致。他放心了：“小辛，你现在是公司的正式员工了，公司的规矩是人人必须遵守的，任何人不得违反，稍有违规公司要严加惩罚，我希望你能百分之百地遵守公司规定。”
　　“我一定。”迎着干勾于的目光，辛平口气十分坚定。俗话说端人饭碗服人管，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在这家公司上班，自然得守它的规矩。
　　干勾于目光停留在辛平脸上，读出了年青人的诚恳和涉世不深。他相信，辛平可以塑造，用金钱塑造成贩毒团伙的得力打手。他会跟自己一样，为了钱而藐视一切。有朝一日，说不定他将超过自己，自己毕竟老了，五十岁的人，哪能和二十岁的人比。不过他很有信心凭借经验可以操控辛平。年青人嘛阅历不深，对许多事还吃不透，会功夫不错，公司用得着。公司的业务大，容易招人眼目，招人暗算，有他这样的人，公司不会受多大损失，尤其是那东西的买卖更不能有所闪失。大意失荆州，掉脑袋的事。
　　那天的表演，对门办公室的黄启防当时就站在他办公室门口，把辛平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出于防范，他决定不能让辛平知道公司的真正业务，但公司需要他这样的人应付一些危险场面，保证公司安全。对于这样的人，只能利用，钱会让他死心塌地的。看完表演，黄启防满意地离开了办公室。
　　小金带辛平去到住处，这小房间和仓库的那房间差不多大小，也是两张床，一张双人书桌，两把椅子。一张床住有人，席子被子枕头一应俱全，另一张床只铺了一床棉絮，看来是留给辛平的。
　　辛平把铺盖卷打开准备铺床，小金热情地凑上来和他一块儿铺床：“于经理说了，缺东西可以直接找他。”
　　听了小金的话，辛平一笑，心中暖烘烘的，话音中充满了感激：“谢谢。我刚来，什么事都没做，再说我不需要什么。”
　　“看得出于经理很喜欢你。我们老板喜欢你这样的人，只要你忠心耿耿给老板做事，老板不会亏待你。”
　　“老板，于经理不是老板？”辛平疑惑地问。他一直以为于经理是老板，可从小金的话听出，老板和于经理不是一个人，好像是两个人。
　　“是，于经理也是老板。”小金低头铺床看不到他的表情。
　　“哦。”辛平表示明白了，也不想多问。对他来说，于经理是不是老板不重要，跟自己关系不大，自己只消努力工作，挣到那份工钱才是最重要的。
　　“欸，你没枕头？”小金看看破草席上只有一床脏兮兮乌黢黢的被子，又看看地上那已经瘪了的同样是乌黢黢的蛇皮袋，忍不住提起来瞧瞧，里面只有两三件换洗衣服，“就这些了？”
　　“嗯。”辛平接过蛇皮袋，取出那几件衣服，放床头，调头冲小金一笑，“这样不就是枕头啦。俗话说不焦不愁，裤子衣服脱来做枕头。几个月来，我都是这样。”
　　“我告诉于经理，至少给你买个枕头。”
　　辛平拦住他：“这样不好，真的。不要去，小金。”
　　“那，那我把我的枕头让给你。”小金拿起自己的枕头欲放心辛平床上。
　　辛平夺过枕头，重新放回小金床上：“这样更不好。你睡惯了枕头，我习惯了没枕头。你把枕头给我，结果你不习惯，我也不习惯，我们都睡不着，这一来会影响明天的工作，这样不好。”
　　“好嘛。”小金终于妥协了。
　　辛平发现床头墙上有颗钉子，从袋子中取出那串彩色粽子挂上去，仔细理顺纠缠在一起的粽子。
　　“你女朋友送你的？”
　　辛平摇摇头，脸色黯然：“是我的学生送的，今年夏天涨洪水冲走了，她才八岁。”
　　“你当过老师？”
　　辛平点点头。
　　“那你咋不当了呢？”小金好奇地问。
　　“学校被洪水冲垮了，学生们都去乡里读书了。”
　　“进城来好些，挣得多些，比当老师挣得多。”
　　辛平想说，我就想挣得多，赶快挣够了，回去修学校。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说了他也不明白，还要解释半天，以为你有病。他端详了一番墙上的粽子，伸手从叠好的衣服里取出一张照片，理理边角，细细看着。
　　小金探头来看照片，好奇地问：“哪个的照片？”
　　“这是我和学生在村小操坝照的，现在学校冲走了，没有了。”辛平的声音充满了感伤。这照片一直贴身放衣袋里，怕丢失，结果折了边角。守仓库时，他才放心地放枕头下，怕损坏了。
　　“冲垮就冲垮了，天灾人挡不住的。看来是老天爷要你来公司上班，说明你跟公司有缘分。”
　　听着小金事不关己轻飘飘地语言，辛平心中很是不舒服，这人怎么连点同情心都没有？刚才对小金的好感瞬间被他那冷漠的话语给置换成了厌烦。
　　干勾于走进来了，问：“小辛，还需要什么东西？”
　　“哦，于经理。”两年青人立刻恭恭敬敬站好，恭恭敬敬一笑，打个招呼。
　　干勾于看看辛平手中的照片，再次发问：“再看啥？”
　　“照片。”小金抢先回答。
　　“乡下的照片。”辛平把照片递过去。
　　干勾于仔细看着照片，笑笑：“能文能武，不错。年青人好好干，公司一定不会亏待你。”说着了来到辛平铺好的床前，伸手摸摸被子，揭开席子，抬头看着辛平，“公司对每一个新员工都会发一套床上用品。小辛你也一样。小金你去我办公室给小辛抱来，把这旧的扔了。”
　　辛平挡住小金，恳求地望着干勾于：“于经理，扔了可惜了。这脏是脏，我抽空把它洗了，一样能用。”
　　干勾于点点头，叹息道：“年青人知道好歹，不错啊。小金，你去把新的抱来。”其实干勾于是想知道辛平的行李中有没有不利于他们贩毒集团的秘密，找个借口试探一下，最怕是警察卧底。先前已经了解清楚了，不是“卧底”，但必须小心再小心，确保万无一失。小金是有意安排在辛平身边的“眼线”，作用是发现不正常，立刻报告，绝不能大意。
　　“于经理，我今天可以上班了？”辛平心中不踏实，来了这半天了于经理简直不提上班的事，要我做什么，早一点安排下来，心中有个准备，不然心老是悬在半空。不安排工作，这工作一定不稳当，哪有请个人来不做事光拿钱的。那天去仓库，组长带着看了一下环境，马上就由人带着值班，两天后就值夜班。当时心中挺踏实，得到人家的信任，别提有多清爽了。于经理的官比仓库组长的官大，有间办公室，可是他怎么老不给自己安排工作呢？未必他后悔了，还是其它原因，不管什么原因，这都不是好兆头。
　　辛平忐忑地望着干勾于，希望他能马上安排工作，人有事做才踏实。他担心自己会再次流落街头，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公园的亭子太冷了。
　　“不急，等会儿小金带你到公司的各处走走看看，也算熟悉场地，接下来好工作嘛。”干勾于摆摆手，双目含笑地看着辛平。看来这年青人没见过世面，不会偷懒，还嫩了些。不过这样最好。
　　小金抱着新被子来了随手放自己床上。
　　“来，先换上。”干勾于指挥小金，“把破席子揭了。这破席子可以换了吧，小辛？”
　　“嗯。”辛平不好意思点点头，一面抱起自己的脏铺盖放椅子上，一面阻止干勾于，“于经理，不能麻烦你啦，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慌乱中，辛平去揭席子，椅子上的脏铺盖掉地了，干勾于捡起被子顺势抖抖，吩咐道：“小金铺床单。铺上床单热和些，比席子热和。”
　　小金赶紧接过干勾于手中的脏被子放自己床上，找出新床单和辛平一起铺好，再把新被子和枕头放辛平床上。
　　干勾于看着铺好的床说：“这就好了，旧的不扔也行，洗干净还是可以用，两床铺盖不会冷了。”
　　看着崭新的铺盖，辛平有些激动，有些不好意思：“于经理，我还没给公司做事，公司就这么破费。”
　　“欸，话不能这么说。来了都是公司员工，公司对有特殊才能的员工都这样。对公司有贡献的员工，公司还将进行特殊奖励。”干勾于说得认真，他相信这年青人会照他安排下的路子走下去，给公司出力。
　　“是这样的。公司很器重人才。像我们这种一般员工，公司也没亏待。”小金说得也很认真，并且不失时机。
　　干勾于调头吩咐小金：“小金，吃了午饭，你带小辛去公司下属的商场饭店逛逛，小辛急着上班呢。”
　　送走了干勾于，小金羡慕地说：“看得出，于经理很喜欢你，看中了你。”
　　由于刚才小金那句轻飘飘的话令辛平很不舒服，可小金的热情很快让他释然，毕竟他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场景，不能怪他，况且没有他传递消息，自己也来不了这里。虽然不知道一个月工钱会不会有他说的那么多，但从今天的情形看，应该比在仓库挣得多。这事无论如何都得谢谢他，于是辛平说：“还是先要感谢你，没有你，我找不到这样的好工作。”
　　小金立刻眉飞色舞地介绍起来：“公司在沿海的大城市还有家高档宾馆，在我们这儿也有家高档宾馆，还有两家高级餐厅。餐厅的厨师戴的白帽子都有一两尺高。另外，有家大商店，大药房。”
　　看小金说得唾沫四溅，辛平却暗地里思忖，公司要找会武功的，可是这些都跟武功不沾边，自己一不会炒菜，二不会卖东西，只会教书，公司里没有学校，当然没有学生可教，要自己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又在犯嘀咕，主要是怕公司用不上自己而辞退自己。又一想，既然用不上自己，于经理还这么破费，用小金的话说“看中你”，这又说明公司是想用自己。
　　来省城几个月了，受了一些磨难，有了一点经历，但对社会深层的东西一点也不了解，依然照正常的光明正大的思维来阅读社会，根本没想到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贩毒的事情。虽说他的功夫跟公司的业务不沾边，也不知公司将安排什么工作，可他抱定了主意，努力干，多挣钱，回去建学校，做想做的事。慢慢地辛平的心踏实了，于经理做生意的人，肯定精，要人他才会招人，肯定不会找个白吃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