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风波

　　高育红匆匆走进家门，看到父母和二哥二嫂、三哥三嫂都在客厅坐着，除了大铭其他孩子都没在；她往自己房间走去，跑了一整天，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洗把脸，换件舒适点的睡衣。
　　刚进房间，高大铭跟着就进来了：“姑，你们今天——去扒煤窑了？看到她右脸上一片黑灰，拉她到梳妆镜看。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噗呲’乐了，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看到自己这‘花面猫’样子，想到他时，心里还是甜甜的，连忙到洗手间洗把脸，回来就把大铭往外赶，自己要换衣服。
　　“姑，你没觉得家里气氛不对吗？为了你和石老师的事，要开会批斗你，就等我爸回来！”高大铭小声说，他跟姑姑关系还是比较亲近。
　　“石老师？石忠？”高育红有点莫名其妙。
　　“是啊，早上你们刚走就被奶奶看到，吃中午饭，爷爷和二叔三叔他们就都知道了，他们还是坚决反对你们来往，还说过几天让你相亲，可是爸今天去朋友家吃饭，到现在也没回来，奶奶让妈去叫他，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你自己小心应付吧，”高大铭说完往外走。
　　“大铭，姑姑是不是最疼你？”她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都在客厅坐着，原来是把帅小泽当石忠了，只好辛苦大铭档一阵。
　　“那还用说，咱俩就是一条阵线的！”大铭心里明白，自己学习和生活多方面需要她照顾，得罪她就等于跟老爸说松骨时间到，以后许多地方都要靠她呢。
　　“你去楼下等着，必须挡住你爸，看他要是喝多了就拉楼上睡觉，要是精神好就让他批改寒假作业签字，总之就是，你随机应变！”高育红说完挥手让他出去。
　　她在房间又转了好几圈，然后拿着睡衣走进洗手间，放水洗澡，心想：管那么多，先洗洗睡觉。
　　高育红真的逛累了，躺在床上没多大时间就睡着了，迷迷糊糊还好像听见老妈说话：“这两口子是怎么回事，二半夜了也不回来，哟，丫头房间灯黑着，不是睡了吧？”
　　批斗会算是顺利地躲过去，家里却无缘无故多了些串门的亲戚，隔三差五就有堂嫂、表姨、表舅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压根儿就没见过的人，说是串门，根本就是盯着自己打量一番，又去和老妈嫂子们咬耳朵的媒婆！好像陪老妈去菜市场也是刻意安排的！高育红这个郁闷啊，好想提前结束寒假。她也想过去找他，要么逛街要么到北河滑雪，可一想到万一碰到他母亲，那个比自己大十多岁的女人，或许是个略显成熟的漂亮女人，该怎么跟她打招呼？叫她姐姐还是阿姨？心就莫名地冷静下来，只好从包里取出他的相框，躺在床上认真看着，盼望他快些长得高大结实，好期望有一天穿上漂亮的凤冠霞帔，坐上他家的大红花轿。
　　石忠，是个168厘米的小个子，偏瘦，眉开目阔圆脸庞，敦实老成，鬓角挂着点点白霜，用有些人的说法就是长得有点着急，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看起来有四十岁。他出身在普通的农民家庭，家里有父有母，还有他和一头老驴；中专毕业后在三十八中学教化学，一家四口就靠他微薄的两千六百个大毛过日子。他性格内向，却是个天生的乐观派，没事对着老驴都能聊上半个小时，还聊得眉开眼笑；因为和它聊得最多的就是他的两大梦想，一个是他自幼不间断练习的石氏‘毛驴派’太极拳，另一个是她屡败屡战的爱情梦，就是他钟情已久的中专同学高育红。
　　收完寒假的第一天上课，石忠就在学校门口不足一百米的地方遇到意外。有辆黑色桑塔纳挡在他的自行车前面，车上下来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用不屑的眼神打量他，又问他是不是石忠；确定他的名字之后，严重警告他以后不许接近高育红，否则会狠狠教训他。
　　石忠以为这人跟自己一样是高育红的追求者，所不同的是他西服熨得平些，车子也多了两个轮。忽然玩心大起，就说出了让他后悔几十年的一句话：“你凭什么教训我？就凭你身上这身驴皮？还是凭你家的几个臭钱儿？我石忠是穷不错，但我也不想有你这种货色做朋友，育红也不会看上你这种人渣！我爱接近她又怎样？她就算看不上我也不会看上你！我还偏要粘着她又怎样?你咬我呀！”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石忠脸上，那人斜着眼光狠狠地瞪着他，着实没想到这小子素质这么低，甚至有些怀疑他的教师资格是怎么得到的。
　　“你这个王八蛋！怎么打人？我骂你家八辈……”石忠向后退了好几步，破口大骂，他也想还手，可自己那是人家对手，那几式太极拳根本就是锻炼身体的，打不了人，再说对面这人比自己高出大半个脑袋，动手也是吃亏。
　　“闭嘴！小石忠！你怎么是个这种东西啊？看来大哥还真是高估你了！难怪全家人讨厌你，老妹要看到你这熊样，恐怕也会觉得恶心！”说完上车，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石忠完全弄明白了，立刻开始后悔！这个懊恼呀，原来他竟然是高育红的哥哥，这么被自己一顿骂，回去再告诉她，这下算是彻底把自己打到十八层地狱了！他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嘴巴，暗骂自己这张臭嘴，随后变成霜打的茄子，推着车子耷拉着脑袋，狼狈不堪地进了学校。
　　或许是过年好东西吃太多的缘故，大家都没什么胃口，袁欣敏不停地看着马子祥和刘烨刚中间的空位，平时都是帅小泽坐，可今天只有一碗葱油面摆在桌子上，是马子祥替他打的，因为他十次有八次吃这个。王易佳则是不时地扫一眼餐厅楼梯口，手里的筷子在乱戳，盘子里的盖浇饭已经被她扎的稀巴烂，那里还看得出有‘麻婆豆腐’和‘牛肉烧土豆’！季心怡和李嘉开始倒是吃了一点，看着大家无精打采的样子也就没了心情；刘烨刚、马子祥也是垂头丧气地盯着眼前的蛋炒饭和刀削面，担心小泽，这么久都没回来，是不是出大事了？高大铭本来吃的好好的，看着这些人的状态索性把筷子往桌子上一丢，说：“你们这是干嘛呀？小泽只是被姑姑叫去谈话，至于把你们吓成这样吗？放心吧，就算她心情多不好，也不会拿小泽出气！”
　　高大铭没说话时，大家都还算平静，只是心里担心，可一听到高老师心情不好时，都不约而同看着他，越发坐不住了。马子祥把盘子往垃圾桶跟前一放，向楼梯口走去；接着是袁欣敏、刘烨刚、王易佳相继起身走了，季心怡也走了，李嘉走出去几步又转身点指他，他无奈地摊摊双手，显然又成了罪人。
　　高育红的确心情不好，所以一放学就叫帅小泽，两人骑车出学校，到了旁边不远的一片麦田，在道沿上背对背坐着，向他倾诉着最近的郁闷。家里人的逼婚又升级了，亲戚给介绍了五个人，让她周末回去相亲，而且必须选其中一个，可以推迟几年结婚，但必须跟姓石的彻底断掉；他们哪知道不是石忠啊，要是让他们知道帅小泽，不是把老爸气死就是把自己活活打死，所以她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度过这一关。
　　帅小泽听明白了，他也知道这难关不是她自己的，因为她一旦选择了，自己也就立刻出局，可是她还不能不选！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五个男人自动放弃，否则这场姐弟恋就得宣告破产！
　　“红姐，那几个男人有没有见过你？家里是怎么安排你们见面的？”帅小泽轻轻地说，两人的头靠在一起。
　　“没有，老爸叫星期天全见完，还得有结果，我就是不想见，才头疼呢！”高育红感觉脑袋都木了。
　　“见，不就是相亲吗？统统都见！”帅小泽认真地说，心里已经拿好了主意。
　　“傻瓜，你！”她忽然站起来，睁大眼睛看着他，“你啥意思？咱俩咋办？”
　　他赶忙拉她坐下，两人并肩坐着，伸手拉着她的手说：“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我敢保证没有任何人能抢走你！你的傻瓜决不允许！我想好了，相亲咱去，大铭、祥子咱都去，咱俩躲在暗处看笑话就行了！”
　　“你打的什么鬼主意？”高育红疑惑地问。
　　他趴在她耳朵上嘀咕了起来，边说边笑，把她逗得也呵呵笑。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回学校，她回程是的心情就好很多，两人说说笑笑，搂着他腰的胳膊到校门都忘了松开，被他提醒过才松开，红着脸在他背上轻捶几拳。
　　星期天早上九点多，城区一个KFC餐厅二楼，帅小泽吃着炸鸡喝着可乐，这是他的早餐，历史以来最丰富的早餐，楼上每个人都一样，今天必须丰富，因为只有吃好了，演员才会更卖力表现。刘烨刚如愿以偿地和袁欣敏坐在一个台子，这是他专门向帅小泽要求的，为此他叫来了堂姐帮忙，所以今天的吃相很文雅，因为今天可能是他唯一一次和她扮情侣；袁欣敏本来想跟帅小泽一起坐，可他是今天的导演，他要跟高老师一起商量剧情，所以只好当个群众演员看热闹。王易佳和陈乐凯在一个台子坐着，台子上放着一些炸鸡和小吃，嘴里吃着薯条，眼睛瞄着窗边坐的他，猜他此时该是在想事情，只要是他想做的，她无条件支持。李嘉和岳洋占着一张台子，还没戏看时就看着自己的书，她对岳洋的吃相不感兴趣，大家今天都不过是个没台词的演员而已；季心怡和兰晓天也在旁边张台子，两个人嘀嘀咕咕聊着，在猜想第一个出丑的会是什么样的人。二楼最后一张台子在帅小泽身后，那里坐着马子祥，他今天是反串女主角，所以他就像跟面前的炸鸡有仇似得，狠狠地狂吃着、喝着，谁让出主意的是最好的哥们儿呢，要不然说什么也不干，心想，演戏而已，先吃个够本儿；他对面坐的是小刚堂姐小燕，在城区开了个理发店，人长得漂亮不说，还会化妆，最重要的是能借她店里假发。
　　高育红从商场出来，朝着对面的KFC餐厅二楼走，她今天穿着一身浅灰色牛仔装，外面套着橙黄色外套。她身后商场的玻璃窗跟前，母亲和三个嫂子还有几个远方亲戚，都在挨着窗子长椅坐着，不时地望向自己和对面KFC餐厅二楼；她们是要亲眼看着自己和几个男人相亲，成不成都得回去跟老爸汇报情况。
　　高育红从洗手间出来，走到帅小泽对面坐下，她已经将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穿着马子祥的浅灰色条纹西服，还戴着一副黑墨镜；她先是冲他笑笑，轻声把对面的情况跟他简单说说，却始终没有扭头看，怕对面的家人认出来。
　　马子祥也从洗手间出来，仍然坐在帅小泽背后靠窗位置，经过小燕一捯饬还真不错，他头戴披肩假发，描了眉，贴着假睫毛，脸上还打了点腮红粉，涂了红色唇膏，本就白净的面孔更加漂亮；穿着高领女款羊毛衫，把喉结刚好遮住，外面穿着高育红的橙黄色外套，这下就算老妈见了也不认出来。小燕仍然坐她对面，虽然很想笑，但还是忍住，毕竟她跟他不是很熟，怕把他惹恼对小刚不好交代。
　　时间不大，高大铭带着个人从对面走过来，他任务是负责接送男主角；帅小泽提醒大家认真点，好戏就要开始了。高大铭带着那人直接走到马子祥台子跟前，规规矩矩地介绍着：“姑，这是表姨奶家亲戚，姓江，”说着扭头又对姓江的说，“请坐，这是我小姑姑，高育红！”顺手在马子祥跟前坐下。
　　“哦——嗯，你好！我是小红，那是小兰姐！”马子祥清理了一下嗓子，轻声细语说，又介绍旁边坐的小燕。
　　“高老师，你好，小兰姐，你好！”姓江的笑着点点头，分别向两人打了招呼，坐下后偷偷瞄着马子祥，感觉她长得还算清秀，就唇膏有点太红。
　　“大铭，下去看看，姑点的炸鸡套餐咋这么久还没来呀？”马子祥故意捏着声音说，一把抓起小燕跟前盘子里的炸鸡腿，大口吃着，还看旁边的高大铭，“快去呀！”高大铭低头偷笑着，顺着楼梯跑下去。
　　“小红，别吃了，从进门你已经吃完两份套餐啦！”小燕把一杯可乐也推到他面前，嘴里却嫌他吃得多。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胖！”马子祥说着看向姓江的，“小江哥，是吧？你说我胖吗？”
　　“啊？不胖，不胖，挺好的！”姓江的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一进来看着还不错，怎么吃相这么难看，还像是饿死鬼托生！再看旁边的小兰，就觉得特别顺眼，却也不敢多看，毕竟今天相亲的是高育红，而不是小兰。
　　“看到没？小兰姐？人家都说我不胖！”马子祥说着三两三就吃完手里的鸡腿，把鸡骨头随手丢在桌上，手也不擦端起可乐就喝，还冲着姓江的傻笑一下。
　　“姑，套餐还没好呢！你要饿先吃薯条吧？”高大铭上来了，把手里的两包薯条放在桌子上的餐盘里。
　　没等他放稳，马子祥就把手伸进薯条里，抓了一把直接往嘴里塞，然后还看着姓江的笑笑，对高大铭说：“别站着，楼下等着去，饭好了给我端过来！”看他转身走了又叫住他，“大铭，也不问问人家吃啥？给人要点东西啊！”
　　“哎，不好意思，你吃点啥？也来份炸鸡套餐行不？”高大铭故意接近姓江的说，那家伙看着马子祥正皱眉头呢，心里一个劲盘算：这高老师可真能吃，两份炸鸡套餐都吃不饱，再说，这吃相也忒难看了点，虽说人长得差不多，可这要是结了婚，怎么敢带着见人啊！
　　“不，不用了，我刚想到还有点事，得先走了！”姓江的连忙站起身，看着马子祥和小燕说，“高老师，小兰姐，真不意思，你们先慢慢吃着，我得赶出去办点事！”
　　“哎呀，怎么这么急走呢？啥时候再见面呢？你家在哪？过几天我去找你逛街，好吗？”马子祥站起来，装着舍不得的样子。
　　“啊，再说吧，我最近事情挺忙的！”姓江的脸‘腾’就红了，显得十分尴尬，连再见都没敢说，转身奔楼梯去了。
　　高育红隔着窗子看那位姓江的，出餐厅后没去对面商场，直接落荒而逃！
　　“祥子，演的太好了！”高大铭竖起大拇指称赞，其他人已经笑弯了腰，包括忍了很久的小燕。
　　“喂喂喂，各位，能不能敬业点？不要笑场，咱还得继续呢！”帅小泽先收住笑说，手还在肚子上捂着呢，害怕笑岔气了。
　　“少在这儿鼻子插大葱——装相（象），刚才笑最大声的就是你！”马子祥也笑着说，“笑吧，笑吧，临走每人收费十元当补偿！”
　　“大铭，你就别凑热闹啦，快去看下个男主角来了没？”马子祥扫视一圈，大家都逐渐恢复平静，挥手让大铭下楼。
　　高大铭转身向楼梯口走，还故意应了声：“是，小姑姑！”高大铭此话一出，刚刚安静的众人又笑了起来，因为马子祥此时的样子真的很好笑，高育红也笑得像个孩子。
　　“哎，红姐，这个真帅气！”帅小泽低声对高育红说，看到高大铭又引着一个人过来，这家伙长得可不错，一身西装革履，扎着斜条纹领带，黑皮鞋锃亮，手里还捧着一束花。
　　“是吗？要不，我选他算了？”她故意逗他，看他还多嘴不。
　　他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说不出话，只好站起来看着嬉笑的其他人说：“别玩了，第二场开始！祥子，辛苦了！把这小子西服往脏的弄！”
　　众人刚刚恢复安静，高大铭也就带着人上来了，大家都觉得眼前一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是我小姑姑，高育红，”高大铭客气地把他让到马子祥旁边坐下，自己坐到小燕旁边，拿起可乐杯子喝了几口，也没注意是谁的杯子，继续介绍，“姑，他是表婶亲戚，姓童。”
　　“你好，高老师，我叫童文学，”童文学伸手要跟马子祥握手，这下正合了帅小泽意思。
　　“你好你好！”马子祥伸出油腻的手，两只手直接抓住他，“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忘了洗手了，你不介意吧？你行童啊？童子鸡的童吗？”伸手在他西服上又蹭了几下。
　　“没事，没事，呵呵，这个花是送你的！”童文学尴尬地笑笑，把花递到马子祥面前，身子有意无意地往后挪了一点，他怕挪多了她会介意，也可能会从座位上掉下去。
　　“哟！好漂亮的花，还很香——阿嚏！阿嚏！阿嚏！”马子祥说着把鼻子凑近花骨朵，然后直对着他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直接把鸡肉味儿的口水喷到他脸上，还有平整的西服上。当然，这不是花粉过敏，而是悄悄嗅了一点炸鸡蘸粉，大概是孜然、胡椒、辣椒、花椒一类的。
　　“哎呀，对不起，真是对不起，”马子祥没等他做任何反应，连声道歉，顺手把番茄酱蘸在左手的餐巾纸上，客气地替他擦拭衣服，“哎呀，糟糕！小兰姐，这纸咋也是脏的啊！”
　　“这个纸干净，用这个擦，要不蘸点水擦？”小燕也在一旁帮倒忙，把可乐倒在餐巾纸上，递给童文学，让他自己擦。
　　“等等，你们都别动，我自己擦好吗？”童文学有些恼怒，强压制住脾气没爆发，用倒了可乐的纸巾擦衣服，那还能擦干净了，擦得到处是纸屑。
　　“头，头发上面，”马子祥坐在那里，看着他在身上乱擦还觉得不过瘾，拿起薯条边吃边指向他头，他迅速用纸在头发上擦着，本来打的摩丝溜光锃亮，如今全是碎纸末，接着喃喃地说，“头发上面本来是光的，现在不是了！”
　　“你，你，你们瞎胡闹！”童文学再也没有风度了，“表姐介绍的什么人啊，还人民教师呢！”
　　“小文同学，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怎么能侮辱人民教师呢？你不是人民教师教出来的吗？你爸你妈不是人民教师调教出来的吗？”高大铭好容易抓住个话题，还不好好表演。
　　“就是，小文同学，你这可是没教养的表现，怎么能随口侮辱人民教师呢？回去问问你妈，看你做的对不对？”旁边的小燕也起哄。
　　“我不是小文同学，我是小童文学！”童文学气得吼了起来，眼睛瞪着马子祥，心里这个急呀！今天这相亲怎么相成这样子。
　　“斯文败类！”“这人太埋汰了！”“什么玩意儿!”“罚他回去叫家长！”……旁边的人都跟着起哄，童文学再也不顾形象，灰溜溜地下楼走了。
　　接下来的两场也是如法炮制，不是嫌眼前这‘高育红’吃相难看，就是被戏弄的满身油污！临走都还在埋怨媒人，介绍时说的多么漂亮，多么文雅，怎么见面变成这样！到第五个男人跟着高大铭上来时，看着马子祥差点没崩溃，因为他正靠在玻璃窗打瞌睡，不是装瞌睡，是真的睡着了，口水正从嘴角滴拉着，眼看就要掉在桌子上；桌子上胡乱放着所有人剩下的鸡骨头，空饮料杯子也摆了好几个，餐巾纸，调料包到处扔着，分明就是个小垃圾场。
　　那小子没等高大铭相互介绍，转身下楼走了。这一场太容易了，一句台词没说，一个动作都没做。
　　大伙都过来，围着他哈哈大笑，马子祥才被惊醒，睁开蒙松的眼睛说：“怎么啦？笑啥呢？不说还有一个吗？”
　　“行了，演完手工了！去洗手间好好洗洗，把衣服换了，咱找地儿吃饭去！”高育红笑呵呵地说，示意他换掉自己外套，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这下要让老妈她们知道内情，还不气坏了。
　　“啊？还吃啊？我都快撑死了！”马子祥往洗手间走着，嘴里还在嚷嚷。
　　高育红穿好外套带着高大铭去了对面商场，相亲完了，得给老妈和嫂子做个交代。其他人边开玩笑边往外走，他们要到工人文化宫，一会儿在那里和高育红两人碰面，大家一起吃午饭，然后看电影。
　　吃完饭，刘烨刚的堂姐小燕走了，高育红带着他们一起看电影，影院放的是武侠片《黄飞鸿》，李连杰关之琳演绎的黄飞鸿与十三姨，男的帅气有型女的美丽动人，情节诙谐风趣，引得大家偶尔发出哄笑。
　　高育红和高大铭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她父母和六位兄嫂都在客厅坐着，把正要进房间的她叫住坐在沙发上，高大铭被吓得吐吐舌头，跑进房间和弟弟妹妹们看动画片了。
　　气氛显得十分凝重，掉地上根针都能听见响；她双手放在腿上，动也不动，眼睛盯着茶几上的一盘苹果，咦，怎么没一个是圆的啊，不是往这边歪，就是往那边斜，这肯定是老妈买的便宜货；记得上次她买了一箱面苹果，谁也不愿意吃，直到放烂了由她亲手扔掉。
　　“丫头啊，你说说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老爸开口了，他心里不舒服了整整一下午，相了五个男人，都没声没响地走了，连句话都没留下。虽说不能怪女儿，可这样的结果要传出去，今后谁还敢再上门提亲？
　　“爸，你就别怄气了，那几个小子眼睛肯定在脑瓜顶长着呢，咱家小红过去时，我们都看着呢，连个暇丝儿都挑不出来！”高大铭老妈接过话说，她担心小妹心里不痛快，一旁坐的两个妯娌也点头赞同，在她们看来，小红确实已经很优秀了。
　　“要不这样，爸，妈，回头我再让战友们留意留意，咱家小红长这么漂亮的，别担心！”三哥本来是不赞成相亲的，这不是什么露脸事，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直接面对现实，“再说她都还没到结婚年纪，二十出头没对象的男孩儿还是多的很！”
　　“你们没理解我的意思，我和你妈不是叫小红出门儿，只是要定门亲事，断了她和姓石那教师的念想！你们真以为我舍得给她随便找个婆家？”老爸眼睛瞪的溜圆，眼珠充满血丝，在这个家他对女儿的爱，没有任何人能代替，他感觉大家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高育红还在低头看着茶几上的苹果，她想起曾在一个杂志上看到关于苹果的培育资料，专业的果农把圆形塑料袋套在成长期的苹果上，就能让苹果长得又圆又细致。
　　“爸，我前几天见过那个教师，那小子根本就配不上小妹，听他口气，估计小妹跟他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小妹的眼光肯定不至于那么差，那家伙整个就是一头泼皮叫驴！”二哥认真地分析着，以他做生意的头脑，应该不会看错。
　　“那也是，你们有空了还是要多操个心，我年纪大了，这脑袋也该不灵光喽！”老爸语重心长地说，“丫头，你能不能表个态，跟姓石的断了。”
　　“歪七扭八的，个儿又小，谁会看的上啊！”高育红喃喃地说，她还在盯着难看的苹果，她说的就是面前的苹果，根本没留意老爸说啥，还在想有些又大又圆的苹果上还印着字，什么‘福’‘寿’‘喜’等等，不知道是怎么印上去的！要是自己也能亲手做几个给傻瓜，他一定开心的不得了。
　　“那就这样吧，反正小妹还不到二十岁！爸妈，你们早点休息，咱散了吧？”大哥站起来，跟爸妈打了招呼，准备上楼休息，其他几人也纷纷站起来，弟兄几个虽然都在一栋楼，却在不同的楼层住。
　　“唉，还是凑合吃一个吧，妈，下次买苹果能不能挑好点的买？丑的！”高育红也站起身，从盘子里挑了个苹果往房间走，还在嫌老妈买的苹果不好看。
　　“以后谁都不许提相亲！看把咱丫头刺激成啥样了？”母亲看着她傻傻的提溜着苹果进房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