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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作品名称:杨子明沟      作者:姜志宝      发布时间:2017-07-03 18:19:12      字数:6946

  【5】
  吴天亮家三间人住正瓦房是在他父亲手里修建的,两间偏瓦房是在他母亲张欣荣手里修建的。偏房与正房连在一起,有一间是厨房和一间板猪圈下层连有粪池(农村普遍兼用的一种男女共用厕所)。
  吃罢早饭,吴天亮和他母亲张欣荣很快把堆放在堂屋里的小麦,如数搬运到院坝里太阳下晾晒。收获的千余斤小麦,这是吴天亮家和所有的农村家庭土地到户之后,自由播种自由安排劳动时间,直至每年所换来的这是一种丰收的希望。现在正是给国家上缴公粮和购粮的时间,张欣荣答应了本小组的组长来天喜,小麦再晒几个火辣辣的太阳,等到读书的吴天亮一回家,两人一次性把公粮挑到粮站上交了。
  光福村第一村民小组长来天喜,仍然保留了土地到户他的组长身份。来天喜只有两兄弟,哥哥来天神四十出头,妻子在第二次生育时难产丢了性命,来天神再没有续取,和儿子来强生活在一起。来天喜和来天神的父母,在他们刚刚分家门立家后都得病去世了。现在,不到四十出头的来天喜,已然像是一位小老头的形象了。但来天喜为人诚实,工作积极老百姓一直拥护他是称职的村民小组长。来天喜直到现在家里只有两间瓦房和一间稻草盖的猪圈。来天喜由于结婚较晚,大女儿来蓉和小女儿来莉,都还在光福村上小学,这样四口之家挤住在两间瓦房内。来天喜的妻子是吴天亮的幺姑吴燕。吴燕虽说存在先天性癫痫,但非常讲究卫生干净,屋里屋外环境卫生,总是保持在一片干干净净之中。
  也许今天来天喜,又是在催缴公粮的事,路过张欣荣的家门口,一步就拐上了通往张欣荣家的一条庄稼路。张欣荣家的那只白公鸡真奇怪,来天喜正好到了张欣荣家的院坝一头,白公鸡就飞在来天喜前面咕咕地叫了一声。
  吴天亮赤裸着一双脚在晾晒的小麦之间,来回在翻晒小麦。吴天亮见来天喜信步走来,抬头就喊了一声“姑爷!”来天喜用一脸的微笑回答了吴天亮的称谓。但来天喜带着一脸的笑容,问吴天亮考大学考得怎么样,如果考上了,光福村就出现了第一位大学生了。吴天亮对自己下了结论说道,根本考不上。来天喜站在晾晒小麦一边说,考不上就在我们村当民办教师。我们村小不是还差一个民办教师吗?我去给村支书说,我们村有高中毕业生,不要外村高中生到我们村当民办教师。
  吴天亮赤裸着一双脚走出晾晒小麦之外了,看到姑爷来天喜喜形于色的样子,似乎让吴天亮有把握能够在今年秋当上本村的民办教师,又在乐呵呵地对吴天亮说了,包在我身上。
  这时,张欣荣在猪圈喂完两头四五十斤重猪崽的草饲料,一手提着猪食桶,一手还带上一个缺了口的木瓜瓢,对吴天亮大声说道:“叫你姑爷到屋里坐,站在外面多不像话!”
  来天喜口渴了,就跟着赤脚的吴天亮到了厨房。张欣荣在一个大号茶缸里泡一碗浓茶,是准备冲淡一点留作自家人口渴了喝的。来天喜坐一把竹椅上,顺手接过了张欣荣端来的茶水。来天喜一看茶水有些浓酽,赶忙说道:“茶浓了,喝不习惯。”
  坐在来天喜对面一条长凳上的吴天亮,急忙起身给来天喜茶缸内,用电壶水冲淡浓茶,递给来天喜。来天喜喝得匆忙,淡茶水似乎汤了来天喜的嘴巴,让来天喜喝进嘴巴中的淡茶水,吐了一小口到地面。张欣荣痴痴地笑了起来,对来天喜说:“汤了嘴巴,这可是天亮给你倒的电壶中的水。”来天喜只是微笑,一边对茶缸内的淡茶水,不停地吹去冷风,又一边不断地继续喝着,对张欣荣说道:“乡政府催公粮催得紧,天亮也回来了,明后天把公粮交了吧!”张欣荣靠在灶台边说:“你莫急,再晒一两个太阳,等小麦晒干了,我自然要交的!”
  来天喜端着茶缸喝去淡茶水,脸上却冒出了汗水。喝完淡茶水的来天喜,起身要离开张欣荣的家,张欣荣见汗流满面的来天喜说道:“洗把脸再走。”来天喜回答说:“大热天的,哪能洗得完脸!”
  来天喜走后,张欣荣在水缸里,用木瓢舀了冷水喝,觉得吴天亮赤裸着一双脚,一个大小伙子很不雅观,把放在厨房墙角一双吴天亮穿过的布鞋,递给了吴天亮说:“上过学的人,要注意形象。”
  吴天亮在厨房木脚盆里洗了冷水脚,把布鞋穿上。正在厨房收拾卫生的张欣荣,歪着脖颈问吴天亮:“你上高中的书呢?”吴天亮已经端起洗脚水,准备走出厨房门口,随口答道:“都用纸箱子装好,放在班主任家里了。我有空到县上去取。”
  吴天亮端着洗脚水,走出了厨房门口......
  
  【6】
  现在,吴天亮在家守着晾晒小麦,他的母亲张欣荣戴着草帽出门打猪草去了。夏季阳光的确炎炎高照,生长在吴天亮家周围零星的构树、枇杷树、桃子树,还有野草等,被阳光照射久了,那些经不住连续高温烘烤的大小叶片,就是在同一棵树上,有的直挺变成了弯曲,有的弯曲变成了喇叭筒了。似乎一群麻雀不害怕温度高低的影响,大多数时间,不是在树冠上高高的飞舞着,就是叽叽喳喳跳在了晾晒小麦场上,不停地啄去小麦籽粒吞进肚子里。
  在此时,吴天亮也有大意的时候,一双眼睛大约显现近视,或者看到了凤凰山上奇山异景,那种多彩的壮观,一群麻雀在晾晒小麦籽粒上跳过来飞过去,坐在堂屋门口凳子上的吴天亮似乎在无动于衷,直到两只麻雀吃饱了肚子,懒洋洋地飞到了吴天亮的脚边,吴天亮才清醒地意识到,一群麻雀正在啄小麦籽粒。吴天亮站起身,并没有狂吼一声,而是抬高一只脚弹在地面,随着一声响动,那群麻雀才慢悠悠地飞离小麦场地。
  间隔时间不长,吴天亮要用木头齿耙去翻转晾晒的小麦。木头齿耙如同梳理头发的篦子一样科学,在晾晒的小麦上横七竖八出现了整齐的方块形状,仿佛是画在一张纸上的几何图案。吴天亮对于使用这些生产工具非常熟练老道,生产工具一旦用在生产实践活动中,在他手里没有一样使用错了的。而且在制作生产劳动工具技术方面,吴天亮在一段时间内还颇感兴趣。例如,吴天亮手中现在专门用来,在院坝内晾晒粮食的那把木头齿耙,就是吴天亮在初中毕业时,借了本村曾光老师大哥木匠曾胜的工具,为家里制作了第一把晾晒粮食的木头齿耙。
  吴天亮又一次用木头齿耙翻晒了小麦之后,把木头齿耙顺手挂在了院坝边沿一棵构树枝条上,就走进厨房在墙壁碗柜里,拿上一个饭碗在水缸里舀了冷水喝,这也许是许多农村人的共性,有热茶水不去喝,硬要捧着冷水喝,才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弥漫心间。
  一道厨房门通到了吴天亮母亲张欣荣的房间,在窗台前方摆有一张长条桌,桌面上有几张前一个月的《安康日报》,算是旧报纸了,其中一张报纸他母亲剪了一半的鞋样,另外一半在报纸上拥有多副人物图片。吴天亮看了几眼人物图片上的内容,都是地市领导到各县检查工作情况的一个缩影罢了。但在一张图片上有一位非常熟悉的面孔,就是本县的县长周正明。县长周正明偶尔在县高中视察工作及走访一部分学生,但在高中上学的吴天亮记忆犹新,似乎深深记住了县长的音容笑貌。
  吴天亮拿着两张《安康日报》坐在堂屋门口凳子上,一边看报纸内容,一边还不由自主地读出了报纸上的文字。吴天亮看着报纸上的文字发出了声音,太阳光线也在慢慢移开了小麦场地。
  光福村第一村民小组木匠曾胜的二女儿曾苗苗,在奎五村一个商店买了两斤盐和一斤煤油,要路过吴天亮的家门口。眼下曾苗苗初中还没有毕业,刚满十五岁,在下半年秋季才上初中三年级。曾苗苗一手拿着两斤盐,一手提着一斤煤油,刚刚步入吴天亮家门口那条人行路,不料吴天亮家的白公鸡,带着一群母鸡在一块苞谷地里,轰然一声飞了起来,霎时公鸡母鸡鸣叫不停。
  吴天亮急忙丢掉手里的《安康日报》,跑到院坝一头弯腰抓了一把石子向苞谷地里甩去。声音不响亮,但苞谷苗上的天花摇摇晃晃起来,等到苞谷天花一静止,白公鸡却带着那群母鸡,已经来到了吴天亮的前面咯咯地叫唤着。
  “是不是黄鼠狼吃了鸡子了?”曾苗苗清脆甜蜜的声音被传了过来。
  “公鸡母鸡都够数,没有被黄鼠狼吃了。”吴天亮知道是曾苗苗的声音,就一口接过去了。
  “曾苗苗你在干什么,大热天的?”
  “买盐和煤油的。”
  “到屋?”
  “不到屋了。家里等我煮晌午饭炒菜的盐呢!”
  吴天亮只顾和曾苗苗说话去了。白公鸡带着那群母鸡却在晾晒的小麦场上啄小麦籽粒。吴天亮转过背扬起一双手,低一声高一声把白公鸡和母鸡,赶出了小麦场地。吴天亮看到曾苗苗走在路上远去的背影,张开嘴巴准备再叫一声曾苗苗,把她父亲曾胜木匠工具借来。现在吴天亮在时间上有的是,准备要学着制作两条木头凳子在家使用。
  曾苗苗的身影一闪就过去了,吴天亮的一种莫名其妙的念想,也一晃悠就消失掉了。回过头来的吴天亮,这才发现太阳光下晾晒的小麦,留在小麦上面的阴影部分,随着阳光的西移多了起来。吴天亮赶忙拿上放在院坝边沿,收集小麦的木制拖板,一步步把小麦收集在太阳光下晾晒着。
  张欣荣戴着草帽背着一背篓猪草,一到院坝边就对吴天亮说道:“天亮,天边起乌云了,赶快收小麦。说雨就有雨了!”
  吴天亮朝天边一望,的确有乌云在卷起。放在堂屋里一背篓猪草的张欣荣,和吴天亮一样也及时到院坝收小麦去了。
  
  【7】
  雷声从远方飘来,天边的一片乌云在天空像是一匹狂奔的黑马,静悄悄地在天空冲刺着。在蓝蓝的天空上,那匹黑马般的乌云,只是歪着脖颈速度看上去并不很快,而且仅仅在遥远的山顶上飘荡着。但快要落山的太阳,还是按照自身的运动规律,把一片耀眼的光辉仍然播撒在天空和大地上。
  忙忙碌碌在收拾晾晒小麦的张欣荣和吴天亮,尽管把小麦似乎在雨来之前,一定要全部收进屋内的那种强烈愿望倒也实现了,但在紧张忙碌的时刻,吴天亮把一只脚扭伤了,走路很不方便。天空没有落下雨点子,雷声也消失了。吴天亮坐在屋檐下,看着白公鸡和一群母鸡在院坝里,寻觅着丢下的小麦籽粒。张欣荣却在厨房煮很晚的午饭去了。
  张欣荣煮饭较简单,在锅里和开水煮熟的洋芋搭上面粉疙瘩参合在一起煮熟,老百姓把这种饭食叫半汤疙瘩。张欣荣给吴天亮端来一碗半汤疙瘩在屋檐底下吃着。吴天亮吃完一碗半汤疙瘩,自己能够颠着脚到厨房又舀了半碗半汤疙瘩,坐在屋檐底下尽情地吃着。
  落山的太阳过后,就吹来了一股微风。在微风过后,一对燕子从天空箭一般冲下地,一个转弯的姿势就钻进吴天亮家,大门口门框上端搭建它们的燕窝去了。吃完饭的吴天亮颠着脚打扫屋檐下的卫生,他的母亲张欣荣在厨房洗洗刷刷之后,提着猪食桶进猪圈喂猪去了。
  暮色将至,和吴天亮家居住不远的张大千在观看了自家一块苞谷地,有无野狗和老鼠在啃吃苞谷坨,有心要到吴天亮家坐一坐歇歇凉。
  吴天亮在屋背后,一棵柏树上砍下一些树梢和一些艾蒿苗,就堆在院坝边沿歇凉处,点燃冒出了一股股白烟,要熏去前来叮咬人的蚊虫。不管这种熏去蚊虫的功能大不大,但对于吴天亮家来说,常常都是时不时地用这种方法去驱赶蚊虫的。
  张大千到了吴天亮家院坝中央,张口就说道:“天亮,这个方法好,我们家也是用这种方法熏走蚊虫的。要用钱买蚊香,这要多少钱花!”
  吴天亮把点燃的艾蒿和柏树稍,用扇凉的蒲扇,扇浓了一股股冒出来的白烟,似乎有一股冲向了张大千飘来。但张大千假借手势在空中对飘过来的浓烟轻轻一干扰,就听到了吴天亮叫一声,张大哥请坐的声音。
  张大千和吴天亮同坐在一条长凳上。
  吴天亮见张大千脸上有汗水冒出,就把蒲扇递给张大千说道:“扇扇凉。这阵子,有野狗啃吃苞谷坨吗?”
  张大千挡开吴天亮递过来的蒲扇,细言细语地说:“没有野狗啃吃苞谷坨,它妈的老鼠也在啃吃苞谷坨。我每天晚上一到苞谷地抓起泥巴向苞谷地撒向一阵,吓唬吓唬老鼠。每晚这样一做,还真起了作用!”
  吴天亮不肯相信这种方法还能够把啃吃苞谷坨的老鼠从苞谷地吓跑,抿着一张嘴笑着说:“能行吗?”
  张大千话锋一转,立刻答道:“问你妈就知道了,看行不行。你妈就是用这种方法吓跑苞谷地老鼠的。”
  这时,张欣荣端了一茶缸茶水递给张大千,张大千喝着茶水,就问站在前面的张欣荣:“我是来问你们还公粮什么时候去;要去我们约个时间一路去。”
  张欣荣很欣慰,急忙答道:“天亮书也念完了,我看时间定在后天还公粮,让天亮和你一起去。”
  吴天亮插话说:“我挑不起八十斤。我这脚......”
  张大千一口接了过来:“我第二次挑一百斤公粮有多余的,剩下的把你们家的公粮,不够补齐就行了。”
  张欣荣几乎忘了吴天亮的脚伤,并思考着说:“这也行,我们按购粮钱补齐给你,免得你在钱上吃亏。”
  张大千至于补与不补粮食之间的差价问题,也不过多的去争辩了,从表面看自己已经默许了张欣荣补差价粮食款项。不过,至于吴天亮的脚伤到时间能否去还公粮,张欣荣的答复是,脚伤好了就去。
  我们可以看出,张欣荣和张大千一个姓的缘由,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尽管不是因为张大千的父亲张友奎是光福村的老村长,但张欣荣和张友奎原来是一个祖辈下来的。所以,张欣荣一直把张友奎当作娘屋人在对待,在有些问题上两家人似乎不分你我,非常随便来处理。虽然张大千分家门立家户,但张欣荣一直把他们当作一家人在看待。
  张欣荣到厨房又提来一电壶开水,给张大千茶缸里添水说道:“大千,不要走,煮点夜饭吃。”
  张大千喝了一口茶水说:“大姐,你又是不知道,我不习惯吃夜饭。”
  吴天亮起身接过张欣荣手里的电壶进了厨房,在厨房内拿了一个独凳子,到院坝递给他母亲张欣荣坐下。坐在凳子上的张欣荣对吴天亮吩咐道:“隔一会儿,在苞谷地撒几把泥巴,吓唬吓唬老鼠。老鼠真可恶,喜欢吃苞谷坨,在过去也少见。”
  吴天亮向前颠着脚走了几步,在夜色掩护下张欣荣似乎看花了眼,非常急躁地又对吴天亮说道:“去那么早干啥?”
  吴天亮答道:“我这是去上茅厕。”
  
  【8】
  农历六七月份是农民上缴公粮最频繁的日子。杨子明沟老百姓上缴公粮的粮站,大约不超过二十里地一个乡政府所在地粮站。在几天之内要交完公粮,是当地乡政府下达给各村的一项重要工作任务。各村的老百姓一接到村民组长的通知,交纳公粮的积极性非常高涨。一些村民天不亮吃了饭菜,习惯性带上火烧馍或者蒸馍,装在布口袋里,挂在扁担一头,当作一天的口粮,三五几个挑着百多斤小麦公粮就这样出发了。老百姓一直认为皇粮国库,是天下老百姓对国家的一项最基本的义务,哪怕自己要少吃一点,上缴国家的粮食一点也少不得。简单朴素的国家观念,在村民的神经细胞里,的确蕴藏了不可估量的一种人格力量。
  吴天亮扭伤的那只脚,在当晚他的母亲张欣荣,打着手电筒在自己苞谷地一条土塄坎,扯了一把透骨消叶片在石窝里捣碎,添进了一些白酒,给吴天亮扭伤的脚敷上。居然吴天亮扭伤的脚,在第三天却痊愈了,行走更方便了。这样,按时和张大千去上缴公粮的事,就不得再延期了。
  吴天亮用一挑麻布口袋只装了六十斤小麦公粮,试着挑在肩上还轻松自在。一大早,吴天亮吃了饭菜,带了六个蒸面馍,装在布口袋里,挂在扁担一头,和张大千等三四个村民交公粮的一起挑着小麦上路了。
  山路弯弯,平坦的路径非常少,大部分行走的路面都是些山间小路,要么穿梭在庄稼路面上,要么行走在树林之间的大道上。七弯八拐的路途,挑在吴天亮肩上的六十多斤重的小麦公粮,摇摇晃晃跟着张大千他们一出门,倒走了一些路程,但比起张大千他们挑着一百多斤重的担子,吴天亮他说什么在也慢慢跟不上了。
  挑着小麦公粮的吴天亮,与张大千他们距离越来越远。吴天亮索性不去挑着担子追赶他们了,时不时地就和那些别的村上,前来缴公粮的年龄稍大一点的村民走在一起了。吴天亮挑着小麦公粮翻过一个山头或者几个山头,就可以看到粮站了,但可望而不可及。虽说杨子明沟一条泥土公路通向粮站,但如果挑着担子沿着泥土公路而行,那就有可能挑着担子多走出好几里地。所以,杨子明沟村民上交公粮,大部分村民放弃挑着担子走泥土公路,宁肯挑着担子沿着盘旋起伏的山间小路,一高一低又顺着汉江沿岸的大道前行着。
  吴天亮挑着小麦公粮,似乎越挑越重,仿佛六十多斤重的小麦,在人的肩上每走一步,好像有人故意在麻布口袋里,又多添了好几斤小麦似的。当然,吴天亮挑着小麦公粮,在路途上歇的次数也多起来。那些比他后来挑着公粮的村民,有的走在他的前面眼看已经无踪无影了。
  隔着山梁的太阳,照到了汉江里格外闪亮,看起来高照的太阳沿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影影绰绰光线播撒在汉江水面上的光辉,不但耀眼而且把山清水秀的绿色影子,似乎一直延伸到了山里山外。
  吴天亮终于挑着小麦公粮,走向了汉江沿岸的大道上。大道人仍然有三三两两上交公粮的村民,但他们比吴天亮行走的速度快不说,而且一副扁担在村民的肩头上,像是天空一朵彩云,远远看去即飘逸又壮观。
  吴天亮在汉江边放下担子歇息一会儿,吃了一个蒸馍,喝了汉江的水,捧起汉江的水洗了一把多汗的脸。吴天亮把穿在脚上的一双新草鞋,在汉江水里清理了灌进去的泥沙,穿在脚上时,吴天亮发现在自己的脚踝骨上,有一点肉皮被磨掉了,但还不很疼痛。
  挑着担子给国家上缴公粮的吴天亮,他落在张大千背后并不气恼,反正是一天的时间慢慢来。使吴天亮心胸开朗的是,挑着公粮一路走来,满山坡的庄稼,如快要成熟的苞谷,水田里嫩秧秧的稻谷苗,还有村民们田地里的杂粮蔬菜等,这些都在吴天亮的眼前一幕幕出现着。吴天亮看到了庄稼的长势,偶尔在心里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立刻回忆到了,在小时候吃不饱饭的那段日子了:苞谷糊糊搭上多半的干白菜,吃地耳子拉肚子,几乎丢了人的性命等悠悠往事......
  快要到粮站一里多地的时候,张大千甩着空手前来接替吴天亮挑小麦公粮。
  累得气喘吁吁的吴天亮对张大千说道:“我跟你们差得太远了。怕晚了一个多小时!”
  张大千答道:“怕说得,两个小时都过去了。看到了吧,这就是当农民和当干部的区别。”
  张大千一边把吴天亮的小麦公粮挑在肩上,一边看着吴天亮说话的时候,在吴天亮红扑扑的脸上表现得无所适从。吴天亮只好用一双手擦去脸上的汗水,来阻挡住一脸的惶恐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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