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他是我的男人>日志第一

日志第一

作品名称:他是我的男人      作者:张贤遇      发布时间:2017-06-30 06:07:02      字数:3731

  前记一
  
  她在那里安睡,我能想像白色的花开满树冠时候的样子,也能想像知了不停地在树上鸣叫的样子。安静有了,吵闹也有了,两者兼而有之;不同的时候,不同的季节,会有不同的变化,不至于一成不变.这应该是她生前就预料到的,也应该是她喜欢的。
  
  
  前记二
  
  我知道,除了环境,周围的环境、身边的大人和小孩;除了电视,看了太多太多无聊的电视、没有一点营养的电视;以及游戏,玩了太多太多的游戏、几乎无孔不入的游戏,只会教人学坏、不会教人学好的游戏,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也许就是:给予我的,我得到和拥有的,不是太少了,而是太多了,太多太多了,以致泛滥成灾了!
  
  资秋
  
  2016年3月21日下午
  
  过了桥,往前行驶了十几米,我让他停车。再往前两三百米远,就是我平常工作的地方。但我没让他将我送到最近的位置,我想走着过去,伸展伸展一下筋骨,走动走动一下腿脚。身体的许多部位长时间没有充分活动,真担心它们会发生功能性萎缩,或者退化。
  这不是危言耸听。我在一家休闲中心上班。我的工作说得好听点,叫技师,说得不好听,就是一名按摩女,另外兼职做着简易KTV里的陪酒。叫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每到月底,有人给我出薪水就行。这份工作的最大特点,就是白天睡着躺着,晚上醒着坐着。时间颠倒过来对我来说不算难事;难的是一年到尾接触不到几天太阳,有点担心身体的某些部位会发霉,或者长绿绿的毛。有人说我皮肤好,白白净净的,但我说是白得发青,白得发绿。缺少阳光照晒,很少机会在阳光下痛快地晒晒,结果就是这样。这我心知肚明,但没有办法,我找不到其他合适我的事情来做。
  这份工作我已经干了好多年。但要我详细记得从哪一年,哪一月开始做起的,我是真的说不上来。我记性还可以,就是不喜欢记与数字有关的时间和日期。上小学时候,老师让我背乘法口决,我哭了好几回才在几天后过关。兼职做KTV的陪酒,部分原因是我爱喝点小酒。经常喝得晕陶陶的,以致丢三落四,忘记这忘记那;干过很多傻事,以及清醒之后非常后悔的事,还有令人啼笑皆非的事。这些有的我忘得一干二净,有的只记得一点点,有的却牢牢记着很久不能释怀。总而言之,我脑子里藏不了多少事情,太多了我的脑袋会膨胀,会头痛得要命,感觉要爆炸。
  我仰头看天,天空如往常一样,灰蒙蒙的,我怀疑我的眼晴里是不是生了翳?桥的这边和那边,都是工业区,工业区上空飘着许多沙尘颗粒,许多来历不明的悬浮物,太稀松平常。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左右,双向四车道的镇中心大道只有少量的车辆驶过,人行道上更是行人稀少,只有行道树的树影与我的身影重叠又重叠。我听自己的高跟鞋敲击人行道上的红色地砖,感觉怪怪的。安静得有点过分。不远处有小孩子的人群,我看见有的站着一堆在说笑,有的在相互追逐打闹,但传到我耳朵里的声音像是被稀释了一般,轻飘得很,缺乏质感,让我又产生怀疑,我的听力是不是也出了问题。
  还来不及细想,一个小身影已经窜到我跟前。是从临街一家便利店钻出来的,先冲着我骂“死三八!臭婊子!不要脸!”,然后朝我身上啐口水。口水啐在我新买的桑蚕丝连衣裙上,而且今天还是第一次穿在身上,我不可能不心疼。这种疼迅速转化为一股莫名的怒火,而且火势很旺,烧得我什么都不管了,伸出双手一把将他拽住,甩手便给了他两个耳光。耳光甩在他脸上,我自己手上都感到辣辣的,心里感觉很解气。但他竟然很快从我手里挣脱出去,随即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一样的东西,使劲向我砸过来。
  速度太快,躲是躲不掉的,我只能拿手袋去护住我的头和脸。飞来的石头还真的击中了我的手袋,如果没它挡住,今天十有八九要头破血流地回去。石头没有击中我,但我的样子已经足够狼狈。但他似乎很不解气,还冲着我大声辱骂和警告:“臭不要脸的死小三,你给我记住,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并飞奔离去,速度出奇地快。我揉揉眼的工夫,他已经与之前我看见的孩群融入到一起,不见踪影了。
  他穿着与那些小孩一样的校服,他是他们学校里的一名学生。
  但是不对!我仔细辨认,虽然他留着男孩一样的短发,但从他的脸型,他的看起来显得阴柔的五官,还有他骂我的声音,以及跑步回去的姿态,我更倾向于认为他是一名女学生,一个年纪十岁上下的小女孩。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不认识她。我根本就不可能认识她。我在休闲中心这种地方工作,根本就没机会接触,更谈不上交往她们这种年纪的毛孩子。我能接触到的都是成年人,说得难听点都是些不正经的成年人。她们这种豆寇年华的,无比天真烂漫的小嫩鲜肉,我现在只有羡慕的份,嫉妒的份,如此而已。
  问题来了!我跟她无交无往,那她为何这么对我?这么咬牙切齿地骂我?这么狠狠地朝我啐口水?这么眼里流露恶意地向我投掷石块?她不怕伤到我的脑袋吗?
  我在原地停留片刻,忽然想起,她刚才骂了一句“死小三”。对!对的!一开始,她只是骂我“死三八”,这个好理解,是对我这种女人的泛泛而指。但最后面她骂我“死小三”,那就一定是确有所指了。
  那我成了谁和谁的小三?我插足了谁和谁的婚姻里面?
  最重要的,那个他是谁?他是谁的男人?
  我想到平时所接触的那些男人。但我跟这些人谈不上交往,只是工作上的应酬而已。他来找我喝酒我就过去,他走之后我就即刻从记忆中把他抹杀掉,很少留电话,勉强留电话的也几乎从不主动联络。我已不再是懵懵懂懂的青春少女,我已年过三十。虽然目前还是单身,也确实身陷这种不清不白的场合之中,但我经历的事情已然太多,见到过的无聊至极的事情年年都有。这让我已然十分麻木,跟所有男人接触都极少倾注感情。他们都说,跟我在一起,与跟一个能猛灌啤酒的机器人在一起没什么两样。
  在现在这个时间,在我现在工作的这种地方,我能奢望?我可以奢求遇到我可以托身以许的男人吗?把这个问题抛给我任何一个同事,比如我的死党金银花,如果她说有可能等得到,我会毫不客气赏她一个耳光!
  但刚才那个身穿校服的小女孩,如此言之凿凿,如此直言不讳地骂我“死小三”,如果排除认错人的可能性,怎么推想也不可能是胡说八道,是不是?
  但稍后我就不那么确定了。
  我想起了!
  我想起了刚才,就在不到五分钟之前,我从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里下来。开车的就是一个男人,他把我送到这里,之后掉头回去了。
  如果是平常日子,这个时候,我必定是在宿舍里睡觉。睡得很沉、很死,通常都是那样,因为晚班从头一天晚上七点,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实在太累太磨人。
  但今天我没有,我出来了。下午两点就出来了。为了不让金银花知道有人约我,我骗她说是去商场买一件应季的裙子。通常她都会相信,就像我相信她一样。
  渐渐地,我觉得有些难堪,脸色肯定没有刚才那么自然了。
  但也不能凭此判断我就做了小三,我就一定插足进去了他和他老婆之间,是吧?我对他根本就还不了解呢!他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住哪里,是否有家室,我都不曾正正经经地问过,都一概不知呢!我哪有做人家小三的动机?更不要说仔细盘问他做什么工作,自己开厂还是帮人做事,一年收入多少,收入是自收自主,还是全权交由他人作主。我如果铁定心了要做小三,是不是应该首先搞清楚这些?搞清楚谁是他的老婆?他又是谁的男人?
  从他第一次约我出去,我就没想过要和他深入交往下去,这是我为自己设置的一条底线。我当时的想法是:既然你约我,不止一次发微信打电话约我,那么好,我就答应,就像我答应陪你喝酒唱K一样,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会付诸任何感情的。完事之后,你必须付我钱,除了买钟的费用,还有你应该付我的费用,一分也不能少,之后各走各的,形式和玩一夜情有点像。
  所以,即使刚刚跟他从酒店里出来,上了床也做了那事,我也没把自已往“小三”那角色上靠。我像是要竭尽全力证明什么,对自己反复地强调,当时就连那种最基本的情绪都没有,我自己一点也体验不出来!
  我不能傻傻地站在这里太久,脚步得一点一点往前挪。已经没了早先时候那种轻松感,心情也骤然晦暗了许多。毕竟大街之上,发生刚才那种事确实不那么好看。想想看,大白天被一个小孩子当街辱骂,被他投掷石头,为防头破血流几乎踉跄跌倒,虽然当街没有多少人,没有引起人群过来围观,终归算不得什么好事。
  我得从他们所在的那个路口经过。我现在知道了他们是哪家学校的学生,虽然统一校服上的校徽太小,隔着远远的距离不可能看得清楚,但校车上赫然写着他们学校的校名,是一间叫做智腾的私立学校。他们扎堆的地方是他们上下校车的固定驻点。已经有好几辆校车停在那里了,正等着学生上车。男女学生们排着很不规范的队伍上车,吵吵嚷嚷的,被带队老师赶着,很像赶鸭子一样。上车之后的空旷地面上,是一地的空塑料瓶(可口可乐和雪碧,还有其他杂牌的),以及花花绿绿各种冰淇淋的包装盒和包装纸。虽然无法用一片狼籍来形容,但从地面上的情形来看,至少算得上一片凌乱。
  走近之后,本来我心中存着一个小小的希望,希望在人丛中找到她,找到那个刚才和我交过手、貌似男孩却又像是女孩一样的学生。我想再多看一眼,看清楚一点她的容貌:我想比对一下,她是否长得和他相像。
  但可惜我没能找到。我驻足停留了大约五分钟时间,除了一个身穿淡蓝色连衣裙的女老师(我确定她是一位老师,因为她就站在那些学生中间)朝我看了几眼,应该是觉得我有些神情古怪,举止令人讶异,其他就再没人理睬我了。
  我转身,回到我上班的地方去,脸上没有表情,但心中渐渐觉得有些沉重。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