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往年旧忆

　　少时年华，总以为寸寸相守，便是此生最为温暖的日子，却不曾想过身后骨血相溶人儿是怎样的殚精竭虑。日后想起，只能唏嘘着，终是自私了，自私了……
　　高中的每年假期，念篱都会和蔚辰、之琛一起去西川的部队。只是那时的尹蔚则与陆之晰已是特种部队的士兵了，经常不定期的执行任务，即使是新年，也很少会回到北城。
　　念篱经常想，其实那三年她几乎没怎么见过陆之晰。数年过去，相见寥寥。再见时，她已是西川国防大学医学院的一名学生了。
　　高考结束后，尹薄与温唯希望念篱留在北城上大学，一是尹蔚则在部队几乎难以回家，二是他们舍不得女儿离开家。尹薄与温唯知道念篱一直以来都想当医生，即使知道读医学院十分艰苦，不忍心女儿受苦，夫妻俩却依旧支持女儿的梦想。
　　高考分数下来时，尹蔚辰与陆之琛并列成了北城的状元郎，他们早已确定了去处，一直梦寐以求的西川国防大学。
　　念篱考得也相当不错，只是略微少了点，北城第二，依旧可以读北城最好的医学大学。
　　在报告志愿时，尹薄与温唯希望念篱报北城最好的学校。看着发呆的念篱，温唯拍了拍女儿的肩旁，“小篱，在听爸妈说话吗？”
　　念篱笑着点着头，“听着呢。”但是心中却早已明确了去处，只是不敢明说。
　　“咱们报B大的医学院，反正妈妈不想你报外省的学校，我也知道你不舍小辰和小琛他们，但是咱们不能去西川，坚决不能去”。搂着念篱的肩膀，“妈妈想让小篱在身边，你哥哥已经去那么远了，小篱不能抛下妈妈了。”
　　看着爸妈希冀的表情，与坚决的态度，念篱知道，这次要想说服爸妈肯定不容易，而且这次爷爷也不会帮着自己的，便暗暗下了决心。
　　看着念篱心事重重的模样，尹蔚辰把饮料推到念篱的面前，“小篱，怎么了？”
　　一样无精打采地顾夕看着尹蔚则，恹恹地说道，“表弟，小篱和我一样想和你们一起去西川啊。”
　　陆之琛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趴在桌子上，玩弄着手边的杯子，带着一丝的漫不经心，笑着说道，“原来小篱是舍不得我和阿辰去西川啊，没事，不是还有两个月才开学嘛”。把桌子上的旅游指南拿到念篱面前，“现在看看我们出国去哪里玩，以后我和阿辰进了部队，出国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念篱低着头，左手托着下巴，慢慢地翻着手中的旅游指南，糯糯地说道，“二哥，阿琛，你们说要是我报的学校是西川国防大学，我爸爸和妈妈会怎样？”
　　陆之琛拍着念篱的脑袋，“你这丫头，想什么呢，志愿都报好了，现在改也来不及了啊。如果你报的是西川国防大学，估计温姨会疯的。”
　　顾夕笑着拍了拍念篱的脑袋，拿过桌子上的水果，“丫头，别做白日梦了啊。”
　　看着念篱紧皱的眉头，以及这几天她不在状态的样子，尹蔚辰蹂了蹂女孩的发顶，再次确认地问道，“小篱，你真的报了西川国防大学？”
　　念篱看着尹蔚辰郑重地点了点头，尹蔚辰紧皱着眉头，带着一丝的埋怨，“你这是在折腾什么呢，B大的医学院不是全国最好的吗，你去西川干什么啊。”
　　看着一旁着急的尹蔚辰和对面恹恹地趴在桌子上的念篱，陆之琛笑着安慰道，“没事，大家都在西川，让念篱一个人留在北城也太孤单了。”
　　顾夕委屈地看着陆之琛，“难道我不是一个人去H大吗？”
　　陆之琛拍着顾夕的额头，略是嫌弃地说道，“顾大小姐，您是要去学商学的，以后管理顾家大酒店的。别和我们掺和。”
　　念篱握着顾夕的手，紧紧地，眼中泛着些许的泪光，“我也舍不得小夕姐姐”，小声在她的耳边呢喃，“不过，我会帮你看着哥哥的，四年后回来，我希望可以叫你嫂子啊。”
　　顾夕拍着她的脑袋，信誓旦旦地说道，“嗯，帮我看好了，等着我回来。”
　　尹蔚辰看着担忧的念篱不忍再责怪她，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小篱，你知道大伯和大伯母不想你离开北城的，关键是你还是去国防大学，爷爷也曾说过不希望你进部队的，这次真的不好办了。”
　　拿出口袋里的小狐狸，好像看到了那个温雅浅笑的少年，无比坚定地看着窗外，“二哥，我知道这次爸爸和妈妈一定会生气的。但是，二哥我也有理想，我也想离梦想近一点。”
　　可是，是要离谁更近些呢？或许只有西川那浓浓的绿色知晓吧。
　　陆之琛蹂了蹂女孩的发顶，笑着安慰道，“没事的，别担心，反正志愿都已经报了，现在担心也是没用的。小篱，你还是尽快向尹伯伯和温姨坦白的好。”
　　“是啊，要是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大伯和大伯母才知道，一定会很生气的，你主动认错会好些。”尹蔚辰柔声安慰道，“别担心，大伯和大伯母会理解的。”
　　念篱笑着点了点头，反正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去西川，爸爸妈妈无非就是不想她吃太多的苦，想让她在身旁多呆些时间，相信他们会理解的。
　　把旅游指南推到桌子的中央，“我们去欧洲吧，国家之间的距离比较近，这样可以节约很多的时间，而且小夕姐姐以后去M国，可以先去欧洲玩玩”，看着对面的陆之琛，“阿琛，你不是要去蓝市看你爸妈嘛，这样时间会比较充沛”，转过头来看着尹蔚辰，“二哥，剩下的时间，你可以陪我去南城看一看吗？”
　　尹蔚辰一副了然的模样，看着念篱，带着一丝丝的沉重，“我也想去看一看你长大的地方。”
　　离开的这些年，慢慢地念篱逐渐地懂得看似风光无限的世家，高高在上闪烁耀眼光芒的同时，势必要承受着比常人更多的孤寂与无奈。
　　儿时的南城，这些年来只能出现在梦中。看着爸爸欲言又止的愧疚，她总是眉眼弯弯地看着那个两鬓已有些斑白的男子，轻轻拥抱着他，“爸爸，只要知道阿妈很好，我就满足了，况且阿妈自己也不想来北城。”
　　妈妈总是轻轻抚着她的发顶，轻声呢喃着，“妈妈，只想小篱以后嫁一个家世简单清白的男子，过着平凡人的生活就已知足。”
　　可是，她终是负了妈妈的期望，当看着那个温雅别致少年的身影，心弦微微颤动时，早已注定这一生终难平静。
　　念篱回到家中，看着花房里忙碌着的身影，轻轻地踮着脚走了进去，双手蒙着女子的眼睛，“妈妈，你猜我是谁啊？”
　　温唯大笑着，摇着头，丝丝缕缕的宠意透了出来，“傻女儿，妈妈，可就一个女儿啊。你说你是谁啊？”
　　念篱羞红了脸，松开了手，看着转过身来大笑着的妈妈，糯糯地带着撒娇地口气，“妈妈，你还笑。”
　　温唯放下手中的水壶，轻轻扶着女儿的脸颊，看着日益精致的脸蛋，“我的小篱都已经长大了，过两年就快成年了。”
　　念篱揽着温唯的肩膀，郑重其事地看着她，比划着，一副小女儿的模样，“妈妈，你看我都比妈妈高了，一米七了，以后让小篱来保护妈妈，可好？”
　　温唯眼中闪着泪花，看着娇憨美好的女儿，笑着，“我的傻女儿，好，可好了。”
　　晚饭过后，看着客厅里难得空闲的尹薄，念篱思索着或许今天是很好的时机。温唯从厨房里端出一盘水果，看着站着发呆的念篱，一手牵着她，“走，我们去客厅陪爸爸看会电视。”
　　看着身旁拿着水果一直发呆的女儿，尹薄轻轻拍了拍念篱的额头，关切地问道，“小篱，是哪里不舒服吗？”
　　念篱回过神来，眉眼弯弯地看着一旁的易薄，“爸爸，我没事”，然后郑重其事地坐直了身体，看着尹薄和温唯，“爸爸，妈妈，小篱做错了事，你们别生气啊。”
　　看着一本正经紧张看着他们的女儿，夫妻俩看了一眼，温唯握着念篱有些冰冷的手，“这是怎么了，手都吓得冰冷的，没事，爸爸和妈妈不生气”，蹂了蹂她的发顶，“小篱，别担心，和妈妈说怎么了。”
　　念篱面对着爸妈站了起来，“爸爸，妈妈，别生气，我知道这件事我做的不对。可是……那个，我的高考志愿没有报B大，我报的是西川国防大学。”
　　温唯看着对面低着头的女儿，即心疼又生气，“你……你……咳咳，咳咳……”
　　念篱慌忙走了过去，轻轻抚着温唯的胸口，着急说道，“妈妈，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尹薄扶着妻子看着一旁着急的女儿，“小篱，你说你怎么这样任性呢，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咱们去B大吗，你明知道妈妈不舍得你啊。”
　　尹薄站了起来，抱了下念篱，温声说道，“好了，你先回房休息吧”，看着念篱一脸的愧疚与急色地看着温唯，安慰道，“没事的，不是还有爸爸嘛，先回房间吧。”
　　念篱回房后，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一动不动，或许真的做错了，可是她依旧不后悔。
　　不知在窗前坐了多久，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转过身来，看着眼睛微红的温唯走了进来，带着一丝沙哑，“妈妈……”
　　温唯走到念篱的一旁，揽着她的肩膀，温声说道，“小篱，妈妈老了，你不是说要在妈妈身边保护妈妈的吗？怎么忍心把妈妈留在北城呢？”
　　念篱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带着浓浓的哭意，“妈妈，我知道这次太任性了。可是，妈妈，我喜欢西川，我想去西川读书。而且妈妈，北城到西川只要两个小时的，小篱学成归来依旧可以保护妈妈啊，小篱答应妈妈的事情，没有我忘记。”
　　温唯轻轻拭去念篱脸上的泪水，无奈的柔声说道，“妈妈，也不是说你一定要留在北城，但是你怎么去西川了呢，你可知在部队学医学比一般学校要辛苦的很多。妈妈，舍不得啊。”
　　“妈妈，我知道，你和爸爸是担心我，在部队做医生有一定的危险。可是，妈妈尹家的子孙不是胆小鬼，我喜欢那的绿色，我想实现理想。”念篱握着妈妈的手无比坚定地说道。
　　温唯看着一脸希冀与坚韧的女儿，最终她还是要离开自己，却又不忍心看着她有着丝毫的不开心与委屈，握着她的手，“小篱，妈妈舍不得，舍不得。”
　　念篱倚着温唯怀中，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糯糯地说道，“妈妈，我和哥哥不同，我会有很多机会回家的”，笑着看着温唯，“而且，妈妈可以随时去看我啊，我大多数时间都会在学校的，只要妈妈舍得撇下爸爸。”
　　温唯破涕为笑，看着狡黠灵动的女儿，拍着她的脑袋，“不听话的孩子，小没良心的，妈妈才不去看你呢。”
　　念篱笑着窝在温唯的怀中，像只得逞的小狐狸，一副明晰透彻的模样，“妈妈是舍不得爸爸吧。”
　　温唯笑着拍着怀中的女儿的额头，不知不觉那个刚到北城的小女娃都已长成大人模样了，明艳动人，楚楚可人，“你这丫头。”
　　“怎么，把妈妈哄好了，就不要爸爸了啊。”尹薄看着喜笑颜颜的俩人，笑着走进房间打趣道。
　　念篱握着尹薄的手，“怎么会，要爸爸呢，我知道爸爸一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看着一副小女儿模样撒着娇的女儿，怎会还有责怪的话，即使心中千般不舍，握紧女儿的手掌，“小篱，军校不比一般学校，势必是要辛苦一些的”，又满怀信心地看着念篱，“但既然是小篱的梦想，爸爸支持小篱，而且爸爸相信，小篱一定可以的。”
　　念篱一直都知道，爸爸妈妈一直以来都十分在乎着她的想法，不想一丝一毫地委屈于她。那些年的分离，让他们似乎有着浓浓的患得患失。
　　念篱拿过桌子上的水果，眉眼弯弯地看着尹薄与温唯，把水果递了过去，“谢谢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不过哥哥和之晰哥，还有二哥、阿琛都在西川呢，所以啊，爸爸妈妈不用担心我啊。”
　　就这样，对，就这样。念篱如愿以偿地去了西川，来到有那个少年的地方；尹蔚辰见到了期待已久的南城，心无芥蒂地期待着未来；顾夕湿着眼角带着笑容，满含期待地去了远方；陆之琛咧着嘴角，无比真实地接近了梦想。
　　那时，时光好似什么都没有错过，只是留在身边的，好似只是斑驳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