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心事重重的子嫣

　　
　　那晚，尽管戈峰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最终还是招架不住几个美女老师的轮番上阵，不久就被灌得醉醺醺的了。好在马秀玲等人只是同他开开玩笑，并没有趁人之危，在他醉酒之后打他身体的主意。
　　第二天，一大清早醒来，戈峰觉得头晕脑胀，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他连头天晚上自己是怎样从“思湘人”走回学校宿舍的都一点记不起了。戈峰后悔不该喝那么多酒。
　　后悔归后悔，班还是得照常上。戈峰匆匆洗簌之后就立马赶过教学楼。
　　戈峰刚走进办公室，朱老禅就急急忙忙迎了上来。
　　“戈老师，你昨晚没事吧？”朱老禅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就是有点喝高了。”戈峰努力朝她笑了笑，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小学那几个女老师简直就是几个疯婆子，你以后最好少点跟她们来往。”朱老禅跟过来，还是一脸的不放心。
　　戈峰感觉头涨痛得难受。他委实没有心情跟朱老禅这个老太婆瞎聊下去。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强打起精神，努着嘴冲朱老禅苦笑了一下。
　　朱老禅自讨没趣，也无奈地跟着苦笑了一下，然后落寞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戈峰抬眼看了看课表，还好，上午一二节没有他的课。
　　不正好可以先小憩一会儿吗？戈峰暗暗高兴。
　　实在太困，戈峰刚刚把头伏在桌子上，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戈峰感觉耳畔响起了一阵轻柔的叫唤声：“老师，老师，您醒醒吧，今天是您的早读课呢！”
　　早读课？戈峰一惊，猛地坐直了身子。揉揉眼，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来叫他去上早读课的人分明就是九（1）班最漂亮的那个女生——子嫣。
　　“子嫣，是你？你怎么不早点来叫我？”戈峰一边伸着懒腰，一边伸手去翻找课本。
　　“老师，我都叫了您好半天了。”子嫣眨巴着眼睛，腼腆地笑了笑。戈峰注意到，一笑起来，子嫣那泛着阵阵红晕的秀美脸蛋就显得更加俊俏迷人了。
　　“哦，哦，都怪我看错了课表，还以为今天没有我的早读课呢！”戈峰把视线从子嫣脸蛋上移开，一边说一边抓起课本就走。
　　子嫣看了看戈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就在戈峰后脚即将跨出办公室的那一刻，跟在戈峰身后的子嫣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她突然伸手拽住了戈峰的衣角：“老师，你能不能等一等？”
　　“有，有什么事？”戈峰本能地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还好，此时办公室空无一人。
　　在稍稍惊疑之后，戈峰马上镇定了下来。他夸张地眯了眯眼睛，用手指了指被子嫣拽住的衣角，然后询问般地直视着子嫣的眼睛。他的意思不言而明！
　　“老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子嫣一脸的认真。
　　“还是先去上早读课吧！不管什么问题都等下了早读课再说。”戈峰隐隐地预感到了一点什么，因此他机警阻止子嫣继续问下去。说完，他轻轻地甩开子嫣那只拽着他衣角的手，疾步走向九（1）班教室。
　　子嫣只得悻悻地跟在戈峰屁股后边走进了教室。
　　
　　子嫣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逃过戈峰的眼睛。
　　下早读课的铃声一响，戈峰就走到子嫣跟前，一边用手指头轻轻地敲着桌子，一边俯下身去问：“我说子嫣同学，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吗？”
　　子嫣瞟了戈峰一眼，把头往右侧一偏，装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老师，是你弄错了吧，我哪有什么问题要问你呀！”
　　“唉，刚才……哦，是吧，那真是我弄错了！”子嫣的一反常态令戈峰有些措手不及。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戈峰只好一边搓着手，一边冲围观上来的那些同学一阵憨笑：“哎呀，年龄大了记忆力衰退得好快，看，看，我连问我问题的同学也记混了啰！”
　　“老师，是不是因为我们九（一）班美女太多，让你看得眼花缭乱的缘故啊？”好事的美雯眯着一双小眼睛凑上前来搭话道。
　　“雯子，你是想说你自己是美女吧？别臭美了，小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还美女呢！”一个大嗓门在戈峰身后嚷了起来，给原本想趁机在帅锅老师面前讨点“乖”的大美人——美雯当头一瓢冷水。
　　戈峰回过头，循声望去，一个长着一张国字脸的身材硕壮的男同学正满脸得意地偷着乐。很显然，是他在故意与大美人美雯过不去。
　　见戈峰回头来望，那位男同学立马双手抱拳，友好地冲戈峰打招呼：“帅锅老师您好！我叫黄俭，是个口直心快的人，喜欢直话直说。”
　　“老师，你别理黄剑这个癞皮狗。”被羞辱的美雯脸红一阵白一阵，黄剑话音未落，她就伸手挡在了戈峰面前。
　　只见美雯一个转身，冲黄俭就是一顿抢白：“黄俭，你娘娘的真是个贱人。人家漂不漂亮关你什么屁事？还不快点闭上你的乌鸦嘴。快点滚开，谁愿理你这种贱人？你要是想找女人就回家去找你妹！”为了挽回一点面子，美雯豁了出去。
　　身为教师，处在这样无聊低俗的争吵纠缠中，戈峰难堪到了极点。
　　随着“啪”的一声击打桌面的声音，子嫣怒睁着双眼从座位上忽地站了起来，用手指了指黄俭，接着又指了指美雯等人，一脸的怒不可遏：“你们都给我把嘴巴闭上。人家戈老师是在问我的话，关你们什么事？都快点给我滚开！”
　　大伙儿从来没见过一副淑女像的大美人子嫣发过这么大的火，顿然都知趣地鸟兽散。
　　面对这一切，初来乍到的戈峰是极度尴尬的。
　　除了苦笑，除了独自在一旁无奈地摇摇头，戈峰别无他法。
　　戈峰一脸苦笑，朝子嫣摊摊手，准备抽身离开。
　　“老师，你等一等我，我要跟你去办公室。”子嫣的脸上早已由阴转晴，全是会意的笑。
　　戈峰机械地点点头。他捉摸不透子嫣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子嫣跟着戈峰来到了办公室。
　　戈峰一屁股坐在黑色靠椅上，偏着头问站立在一旁的子嫣：“昨天有没有一个叫做江文涛的同学找过你？”
　　“老师，现在是我有问题要问你！”子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轻声提醒戈峰。
　　“说不定你要问的问题就是我昨天想要跟你约谈的问题呢！”戈峰浅笑。
　　听帅锅老师这么一说，子嫣一下子明白了点什么。她似乎更加迫切地想要立刻了解事情的真相。
　　“老师，你认识这个人吗？”不知什么时候，子嫣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发黄的照片，她指着照片上那个留着中分头型的帅气男子问戈峰。
　　这照片中的男子戈峰能不认识吗？那明明就是戈峰年轻时候的自己呀！而那依偎在他怀里的漂亮女生正是戈峰这么多年来朝思暮想的初恋情人——杨梅花。
　　“这，这张照片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戈峰一边惊问，一边本能地用宽大的手掌罩住了那张照片。
　　戈峰机警地抬头环顾了一下整间办公室，还好，除了坐在最前排的朱老禅时不时回过头来偷窥几眼之外，办公室的其他老师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儿，加上每个老师的办公桌都是独立的单元格，谁也不可能注意到子嫣掏照片出来的这一细节。
　　“老师，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子嫣压低了声音。但显然，她早已经从戈峰刚才慌乱无措的表情中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戈峰赶紧把右手食指放到了嘴巴，示意子嫣不要出声。
　　此时的戈峰真是百感交集。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都在打探梅花的消息，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在来到博爱学校的第一晚，当惊喜地从朱老禅那里看到刘梅花的名字和照片时，震惊之余，戈峰打消了要立马与梅花见上一面的念头。原因很简单，时过境迁，此时的梅花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戈峰不忍心去惊动她。即使昨天想通过江文涛约谈子嫣也只是戈峰出于本能的一种做法——无非是想通过接近梅花最亲近的人来弥补心中那份缺憾。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既然连子嫣都把自己当年和杨梅花一起拍的照片带了过来，那不明摆着她已经知道了戈峰和她母亲杨梅花当年的那档子事？
　　问题是，子嫣今天带着照片来找戈峰，除了为了证实戈峰和她母亲杨梅花曾经有过恋情之外，还有没有其它目的？会不会是她母亲授意她前来的？要不她怎么弄到这样的照片？因为按照常理，这样的照片应该属于一个已婚女子最隐秘的东西，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可以轻易示人的。现在连这样隐秘的物品都到了子嫣手里，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子嫣早就知道了杨梅花的这一隐私，这次，在发现那照片上的男子跟新来的语文老师很相像之后，就趁母亲杨梅花不注意，把照片给偷了出来；第二种可能，是杨梅花主动把照片交给子嫣的，原因只有一个：她是想证实子嫣这个新来的帅锅老师是不是令她这么多年来牵肠挂肚的那个戈峰。
　　戈峰希望是第一种情况，但他心里明白，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
　　“老师，你怎么不说话呀？”子嫣轻柔的声音把戈峰从遐想中拽回了现实。
　　“哦，哦，你家离学校远不远？”戈峰突然问道。
　　戈峰突然间有了想见一见子嫣妈妈的想法。
　　“还行，不怎么远。”子嫣还是轻柔地回答。顿了顿，子嫣指了指照片：“老师，这？？？”
　　戈峰明白子嫣想问什么。他指了指照片，然后又指了指自己，最后冲子嫣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戈峰的意思不言自明。
　　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子嫣两眼发酸，几颗硕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样的场景是戈峰不愿看到了。
　　戈峰赶紧起身，轻轻地推了推子嫣的胳膊，示意她：“上课铃响了，快去上课吧！”
　　在把照片塞回子嫣手里的同时，戈峰不忘轻声叮嘱：“照片要放好，这事谁也不能讲。下午放学后，在学校前边的报刊亭旁等我。”
　　“嗯，不见不散！”子嫣用衣袖拭去了脸上的泪珠，咬了咬嘴唇，冲戈峰努力地笑了笑。
　　“不见不散！”戈峰重重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