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一拳下去，抗美痛得直抖手臂，“啊啊”地叫个不停。而被打的狗剩，用双手捂住嘴，竟然一声也没吭，似乎失去了知觉。好一阵子，他张开了嘴，吐出了一颗带血的门牙，“哇哇”地大哭起来。
　　“曲校长，不好啦，抗美把狗剩的牙给打掉了，您快去看看吧！”太梅一脚门外一脚门里大声地说道。
　　“都给我住手，你，还有你，跟我去办公室。”曲校长的脸被气得发白。
　　太南一直坐山观虎斗，这会儿好像没似人的，悄悄地离开了人群。
　　“哥哥，今天下午，你为什么不阻止抗美他们打架呢？”太梅看到哥哥在一旁幸灾乐祸，心里很不舒服，走到哥哥的面前质问。
　　“这里的事，你不清楚，少掺和。”太南回敬了妹妹一句，然后唱起了“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练一练大盖枪，刺刀手榴弹……”这首军歌。
　　“老师说了，打架不是好孩子！”太梅继续坚持自己的主张，对刚才发生打架之事不依不饶。
　　“这帮农村小子太猖狂，必须打掉他们的嚣张气焰，杀杀他们的锐气，否则他们不会服软。”太南摆出一付胜利者的样子，洋洋得意起来。
　　“哥哥，你坏，不理你啦。”太梅噘着小嘴，走出了屋门，找好朋友丁雪云去啦。
　　“雪云，咱们玩踢毽子吧。”
　　“正合我意。”
　　俩人石头剪刀布后，太梅先踢，只见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毽子的底部，然后向上一抛，五彩的毽子飞到了天空中，一会儿又落了下来，她曲腿，稳稳地接住了毽子。
　　“太梅，你踢得真棒！”一群观战的小女生看得两眼发直，使劲为她鼓掌。她踢得更起劲了，毽子和鞋子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啪啪”声很有节奏，她的羊角辫子左右摆动着，正在欢快地跳舞呢。忽然吹来一阵风，毽子被风吹到了墙壁上……
　　雪云想这回键子可没救喽，该轮到自己踢了。谁知太梅向前迈了一大步，伸长腿一勾，毽子一下子落在了她的脚上，她越踢越多，周围的小女生不停地为她欢呼喝彩。太梅也高兴得笑了。突然她把毽子踢到了栏杆上，雪云为她捏了一把汗，就在那千钧一发的一刹那，她伸出腿一勾，又把毽子救了回来，不一会儿，伴着一声“啪”，毽子落地了。
　　接着，轮到雪云上场。她掂了掂毽子，向上一扔，毽子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脚上。一个、两个……她越踢越多，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上下翻飞的毽子，毽子几次马上失误，都差点没接住。可是她却“转危为安”。正当她得意的时候，毽子被她踢到了水池边，她想去救，可惜为时已晚，结果没救着。
　　“唉，可惜了！”小女生们为她惋惜。
　　太阳已经把半边脸藏在山后，像一位害羞的大姑娘似的，含羞地望着无边的天地，不忍离去。可是，好像有一个无情的东西在拉着它往下溜。太阳终于无可奈何地移到山背后，慢慢地沉入地平线。不多时，那多彩的晚霞，也在归林的鸟雀声中收起了余辉。
　　“太梅，该回家吃饭了！”太梅耳边传来妈妈的呼叫声。
　　“雪云，你都成了疯丫头，都顾不上吃饭了。”
　　大人的呼叫，让太梅和雪云停止了跳动，但始终没分出胜负。
　　
　　太南吃过晚饭，独自抵步沙河边。望着如镜的河水，忍不住地脱掉了身上的外衣，赤露出结实健壮的肌肉，就像灵活的游鱼一样，扎进了碧波荡漾的河水里。眼下正是开春的季节，河水渗着透骨的清凉，但他无惧这种水温，憋着气在水面下潜伏了半晌，当他冒出水面时，耳畔传过来一阵惊呼，他连声问道：“是谁啊？”
　　“我。”岸边的女孩啜嚅地回答。
　　太南顺着声音抬头一看，是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女孩。太南心想，如此年纪竟偷看男人洗澡，难道她就没有羞耻心吗？
　　“你看够了吗？”太南神情冷厉地喊道。
　　对方如梦方醒地转过身，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溜烟没了踪迹。
　　入夜之后的河水安静得像一张幕布，只有春风从树梢顶上掠过的声音不时地传来。太南赤着上身趟出水面，回到岸边，捡起方才脱下来的外衣穿在身上，然后向大院走去。太南沐浴后的心情格外舒坦，他大口呼吸着春风里的清新空气。突然，他听到身后的树丛悉率地作响，一张娇俏的小脸探了出来，太南警觉地喊了一声：“出来！”
　　躲在树丛后面的女孩再次现身，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太南借着月光，看见是位漂亮的女孩，身子娇嫩，像是山间刚刚长出来的笋尖，而声音也是脆生生的像是悦耳的银铃。他对眼前这位女孩子有了几分好感，连忙问道：“天都黑了，你自己怎么一个人来到河边呢？”
　　“这位小哥，我不是有意偷看你洗澡的，是路过河边撞见的。”女孩怯生生地看着眼前男孩开了口。
　　“我没怨你的意思，是替你担心。你一个女孩家家，黑天出来不害怕吗？”
　　“不怕，我刚从奶奶家来到这大山沟，第一次见到这么清澈的河水。所以，吃完晚饭出来溜圈，不知不觉来到河边，没想到看到你在……”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咱们认识一下吧，我叫陈太南，你哪？”
　　“噢，你就是陈太南呀，我弟弟经常在我面前提到你。”女孩笑着说。
　　“你弟弟？”
　　“我弟弟叫吕抗美，我是他姐姐吕宝华。”
　　太南伸出手说：“原来如此，一回生两回熟，我们握个手吧。”宝华没有把手伸出，而是羞涩地低下了头，太南赶紧抽回手，继续向营门走去。
　　宝华跟在后边很想开口跟他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走着走着，宝华脚底一滑，眼看就要落水。没想到身子正正好好地落入了太南的胸怀之中，宝华感觉眼前这位男性像铁板一样的硬度，让她瞬间烧红了脸，从他身上散发的汗水和尘土的气息，充满着男性的阳刚味道。她从来没有过与男性如此亲密的接触，甚至能够隔着衣服，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此时，她手足无措地被太南揽在怀里，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挣脱。
　　太南把宝华娇柔的身子抱在怀中，第一次闻到了带着芳香的女人幽香，如此软玉温香的情景，任何男人都会怦然心动：“路有点滑，吓着了吧？”
　　“没有。”宝华的脸因为羞怯而绯红，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一样。
　　片刻，太南和宝华像触电似的，双方的身体迅速地分开，保持原有的姿势，各走各的路。
　　宝华回到家里，久久不能入睡，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对一个陌生男孩子，萌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白的情愫，感觉像是有一柄小鼓槌，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心房。
　　第二天上午，宝华还在床上做着美梦，而弟弟抗美和大洋在营区漫无目的瞎转。转着转着来到营房院内的大北头，发现这里是一处马圈，养了一些马。他们蹑手蹑脚溜了进去，看到马槽里有零星的豆饼，抗美把手伸进马槽子里，在枯草底下摸出了半块豆饼，想都没想就塞进了嘴里：“大洋，豆饼可好吃了。”
　　“真的？”大洋也啃了起来，两人靠在马圈的草堆上，尽情地咀嚼豆饼的滋味，越嚼越香。
　　啃了一会豆饼，抗美看到不远处有堆马粪，他好奇地说：“大洋，这么一堆马粪，好像都干了，能不能点着？”
　　“不知道。”大洋摇了摇头。
　　“咱们试试。”
　　大洋说：“还是别试了，万一引起大火，怎么办？”
　　“没事的，咱们可以用尿把它浇灭呀。”
　　“那好吧！”大洋点了点头。
　　抗美从火柴盒里，抽出一根火柴，划了一下，丢在粪堆上边。一束火焰燃烧起来，火势越来越大，战马发生嘶叫。抗美和大洋掏出下身的家伙，对着火苗一阵乱尿，火不但没有被浇灭，反而越烧越大，吓得他他俩提着裤子撒腿就跑：“不好了，着火啦！”
　　“抗美，你跑什么？”太南看着抗美慌张的样子，追问起来。
　　“太南哥，那边马圈着火了。”
　　“你小子真熊，着火了，你不去救火，反而逃跑，简直就是个逃兵。”太南说完，像小马驹似的，拼命向着火的地方跑去。北行紧跟其后，他们赶到起火地点后，各自从地上拾起一个大树枝，拼命地上下扑打粪堆上的火焰，嘴里使劲地喊：“来人啊，救火呀！”
　　抗美和大洋脸红得像个胡萝卜，又折了回来，学着太南和北行的样子，拍打燃烧的火苗……
　　火光和喊声惊动了营区里的战士，大家手拿水桶，脸盆纷纷跑来救火，有的用水浇，有的用衣服拍打，有的用灭火器喷洒，折腾好半天，终于将火扑灭。因及时把火扑灭，除烧坏一间破旧的草料房外，战马丝毫没有受到伤害。
　　火扑灭后，太南和北行几个小脸成了小花脸，黑一道白一道，太南对北行说：“你都快变成黑脸包公了。”
　　“太南哥，你别笑话我，我看你的脸像张飞，满脸乌黑乌黑的。”北行笑着说道。只有抗美搭拉着脑袋不说话，太南问他：“平时就你话多，今天怎么卡壳了。”
　　“太南哥，今天这顿揍是逃不过去了。”抗美一脸的哭相。
　　“没出息，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不就是挨打吗，想想红岩中的江姐，坐过老虎凳，手上钉过竹签，你屁股挨几下打，有什么值得痛苦的。走，打乒乓球去。”
　　抗美听太南这么一说，好像马上变了一个人似的，跟着太南和北行去打球了。
　　抗美打完乒乓球回到家，想悄悄溜进自己的屋间。没承想父亲在屋内等他多时，抗美看到父亲眼神平淡中渗出的威严，愈加笃定，下意识地缩了脖子，头低下来，避开父亲的视线。
　　“抗美，你胆子也太大了，今天玩火，明天你还要上房揭瓦。把屁股蹶过来，给你一点教训，不然的话，你真要无法无天了。”抗美爸爸拿起鞋底，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通乱揍。
　　“爸爸，不要打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啦！”抗美咬着大拇指的指甲，这是他每逢紧张就会出现的招牌动作。
　　“你知道吗？那些马都是在战场上立过功的战马。如果，你今天一把火将它们烧死的话，你可就成了历史的罪人。”吕副主任越说越来气，恨铁不成钢，把心中的怒火集中在儿子的屁股上，一个劲地猛打。
　　“爸爸，我知道了，饶了我吧，屁股受不了……”抗美不停地求饶，姐姐宝华也在一旁也为弟弟求情。
　　“宝华，你别替他说情，如果不给你弟弟留点印记，他还会出去惹事生非，让我这个老脸往哪搁呀。”吕副主任胳膊打酸了，只好暂停了挥动。
　　宝华给弟弟抗美使了个眼色，抗美心领神会，对老爸说：“爸爸，这回我真记住啦。”
　　“抗美呀，你以后应该多向陈太南和李北行学习看齐，如果你的行为能赶上他们的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抗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