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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龙虎之争      作者:何誉      发布时间:2017-06-20 19:45:11      字数:5972

  九、急功近利
  
  城市建设口和七乡八镇的四十多人已在会议室等候多时,这时强永来进门坐定,横扫会议室一周,发现环保局、商务局参加会议的人员不是单位一把手,就立即质问:“环保局和商务局,你们局长干什么去了?是说给你们任命的局长?你们来参加会的能当得住事吗?”
  一边的高主任赶紧解释:“环保局局长去市上开会,商务局局长有病住院,事先都请过假了。”
  “商务局的刘谦程,一年几趟往医院跑,干不了就别干了,别站着茅坑不拉屎,凉粉不吃了把板凳子让开。”说完转向右侧:“胡县长,你先分配任务。”
  县委常委、副县长胡治国清清嗓子开始安排工作。“城乡环境整治活动开展以来,各乡镇、各部门积极行动,采取强硬措施,拆除了一些影响市容,有碍观瞻的建筑物、构筑物,虽然取得了初步的成效,但是长期影响和困扰县城基础设施建设的根本性问题还没有解决,征地拆迁工作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影响城市拓展和规划建设的钉子户没有彻底拔掉,这些突出的问题急需解决。为此,经过县委常委会议研究,决定开展为期15天的城市管理集中攻坚活动,下面对县建设局、县执法局排摸的突出问题归纳分类,具体任务分配如下……”
  强永来最注重的是形象工程和面子工程,全县行动开展为期100天的城乡环境整治活动虽然三个月了,但主要成效只不过清理了一些沉年累月堆积的垃圾,在马路沿线砌了一些遮挡视线的文化墙,都是些表面工作,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不解决实际问题的环境整治。真正的硬骨头,影响县城几大出口形象问题的老旧建筑拆除,已经招商引资需要几块土地的征收问题,也是强永来想以此为契机解决的首要问题,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所以强永来今天亲自主持召开这个会议,就是要专题研究部署,以高压政策和强硬态势全面推进此项工作。
  在胡治国县长安排完工作任务后,强永来接着讲话:“开展为期15天的城市管理集中攻坚活动是县委常委会的决定,也是县委、县政府近期的中心工作,各乡镇、各部门必须高度重视。治国县长已经分配了具体工作和任务,再不啰嗦,下面我提三点要求:
  一、增强观念,统一认识。发展经济是当前全县上下的头等大事,也是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们虽然是一个农业大县,但两面靠山,自然条件不好,靠发展农业项目来推动县域经济在短期内快速发展是没有指望的,但我们要看到我们南山地处河城城郊,又有南山森林公园这样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和无比优势,就要加快县城基础设施建设的步伐,大力开发房地产项目。只有靠地生财,我们才能在极短的时间里积聚财富,财政才能有钱办事,县委政府才能办成大事,才能为老百姓办成好事。市场经济建设就是要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来换取经济的快速腾飞,只有让农民上楼,才能把土地置换出来,才能吸引项目和资金,才能借鸡下蛋。我们只有把街道拓宽了、广场修成了、标致性建筑建好了,南山才有形象、有亮点。拆除棚户区,把低层改成高层,把旧楼建成新楼,旧房变新房,县城面貌大变样,何乐而不为!
  二、攻坚克难,力求实效。城市建设和管理不仅是我们工作的重点,也是我们工作的难点,工作有难度,但是不管多难,硬骨头一定要啃,钢钉子我们一定要拔。凡是在修路、征地、拆迁中遇到的问题,不管它是历史原因还是现实因素,不管它是违章建筑还是合法财产,不管它是商业性质还是耕地性质,只要建设项目需要,就要不折不扣地征占、拆除,不讲情面、不讲条件、不讲代价。在工作方式方法上,要大胆动脑,多想办法,正如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所讲:“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不管你们通过什么途径,不论你们采取什么手段,都必须无条件地按期完成工作任务。这里我需要特别强调一下,公安部门在这次活动中要积极配合,全力支持,各工作组需要公安介入配合的统一由政法委剑明书记协调。公安局在这次活动配合中必须人员到位、力量到位、措施到位,工作必须强势,态度必须果断,手段必须强硬,必要时可以采取震慑措施,对那些胡搅蛮缠,挑唆闹事,不听劝阻,阻碍公务的,抓他几个,关他几天,杀杀威风,压压邪气。
  三、任务到人,责任到人。这次活动实行目标责任制,任务销案制,县级领导包抓,牵头单位一把手负总责,任务到人、责任在身。明天集中攻坚活动统一行动,全面铺开,我自己以身作则,亲临现场指挥,其他县级领导也必须身先士卒,亲临一线坐镇指挥。各单位、各乡镇一把手必须率先垂范,靠前指挥,全体干部必须全员出动,不可懈怠。最后不问过程,只看结果,在时限内完不成任务者主动辞职!”
  强永来志高气昂地横扫会场一周,眼光中透着咄咄逼人的杀气,就似秋风扫落叶般残酷无情,令人不寒而战。但是人们还是以一阵热烈的掌声予以迎合和回应,以满足他王者风范,说一不二的霸主地位和感觉。
  
  十、执着坚守
  
  刘仕杰从道长那里告辞出来,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太阳的暖意已经洒遍全身,他站在高高的山岗上,远远地眺望着眼前郁郁葱葱的秀美景色,打个懒展,舒展舒展身子,顿时感觉心旷神怡,浑身舒服极了。他不由得手舞足蹈,比划起心仪的太极拳来。由于工作太忙,有半年多时间已经没有上手了,虽然有些生疏,但还是“曲不离口,拳不离手”,一拉开架式,套路招式自然跟着来了。二十四式套路下来,已是额头微汗,浑身发热,好不惬意,昨晚的不快和疲倦早已抛至九霄云外。大自然的魅力真是无穷强大,难怪古往今来有那么多的文人志士、侠客骚人都要远离尘嚣,返璞归真,回归自然。
  过去多穿梭于文山会海,常跻身于迎来送往,到基层调研检查也是蜻蜓点水,浮光掠影。再加上前呼后拥,被牵着鼻子转,对基层真实的情况知道的少之又少,对老百姓的呼声闻所未闻。既来之,则安之,刘仕杰灵机一动,干脆借此机会信步闲游,在放松心情,荡涤心灵的同时,走乡串户,微服私访,和老百姓拉拉家常,体验一下农村基层最真实、接地气的乡土人情。
  顺着一条泥泞的乡间小道继续前行,拔开两边蔓延无序的藤蔓枝条,脚下踏着挂满晶莹露珠的枯枝朽叶,刘仕杰心中不免生出许多喜悦和欢乐,思绪不由地飞回了美好无比的童年时光。
  儿时夏天,哥哥姐姐们常常要到十里外的深山去打蕨菜,如遇雷雨天气,家里的大人们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进进出出,坐立不安,甚至爷爷奶奶也会训斥着父亲们冒雨去迎去找,在他朦朦胧胧的记忆里,觉得这是一件充满神奇色彩而且趣味无穷的事情。
  稍微长大一些,大约在十一二岁时,也跟着哥哥姐姐们出远门赶了一趟山。早上天还没亮,就被叫起来,背上背篓,装上干粮,在漆黑的路上拉着他们的衣角深一脚浅一脚地上路了,越走天越亮,越走山越近,约莫一个多小时,来到山峡豁口,谁知领头的说还远着呢,才走了一半路程,要走到深山沟里头的山坡上才有蕨菜呢。他在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但是碍于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们继续走,越走越远,越走越累,身上带的干粮早已消灭干净。大约晌午时分,总算到了有蕨菜的地方,他原以为打蕨菜就像割麦子一样,有成片成片的蕨菜等着去收获,谁知要到林下草丛中细细地寻找,一根一根地去采摘。有经验的哥哥姐姐们能耐地给他们示范着、手把手地指导着。粗粗的是牛角,细细的是羊角,牛角比羊角好吃,骨朵卷曲的是嫩的,伸开就老了不能吃了。
  他们就像到了战场的战士一样,兴高采烈,一会东,一会西,满山遍野地疯跑,就是找不到几根蕨菜,还没有一个时辰,就已兴致全无,人困马乏,饥肠挂肚地瘫在地上晒太阳了。哥哥姐姐们却在地毯式地一片一片地认真搜寻着,细心采摘着,没有了就往山坡高处找,到树林深处里寻,直到蕨菜满满地塞满背篓。他们采满背篓吆喝着要往回走时,刘仕杰采摘的蕨菜才能盖住背篓底,偌大的背篓里放着几小束蕨菜,着实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一位姐姐无私地把她采的蕨菜分给他一些。
  虽然背篓里装的东西不多,但背篓背在肩上还是沉沉的,再往回走两个多时辰,赶十余里的路,是何等恐惧啊!他们边走边停,边走边歇,实在累的不行了,看到路旁水渠里的流水,就自作聪明的把背篓放进去,手拉着背绳,让背篓在水中随波逐流,开始还在心里窃窃地还为自己的杰作得意和自豪呢。然而当水流不再顺路背起背篓时,因为藤条吸足了水分又比原来沉重了许多,才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
  太阳落山前,总算赶回了家,哪管胜利果实的多寡,赶紧跑到厨房掀开锅盖先填饱肚子再说。不管怎么说,让人委以自豪的是从十里外采摘的胜利果实也让家里人足足吃了两顿,当妈妈把它炸熟拌好端上桌子的时候,甭提心里有多自豪和喜悦了。
  这里的风光和儿时打蕨菜的情景是多么的相似,虽然是严寒的冬天,但勃勃生机还是蕴含着无比顽强的生命力。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出茂密的丛林,眼前视野猛然开阔,蜿蜒的小道尽头,一条延绵的水泥路一直通向前面不远处的村庄。
  这里的地理结构和家乡十分地相似,山连着山,沟连着沟,不过这里因为有原始森林的润泽和庇护,气候湿润,生态植被却要比家乡好多了。但这里地处二阴地区,日照时间短,昼夜温差大,庄稼生长不好,粮食作物不仅产量低、含粉少,而且面不饱、没筋骨。正如先前一位挂职副县长调侃说的:“山清水秀人不秀,鸟语花香饭不香”。山坡地现在已经退耕还林,退牧还草基本上不耕种了,只留一些比较平缓的河滩地和梯田用来种植高原夏菜。
  前面小溪边不远处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正在溪边挑水,后面还跟着两个不大的孩子,刘仕杰看到后急忙上前帮忙,女子赶紧摇手说“不用,不用。”这时他已抓过扁担搁在自己肩上,踏着台阶拾级而上,到了路边平坦之处,才气吁喘喘地放下担子稍作休息。这时女子走到跟前,二话不说抢过扁担挑着担子急匆匆地径直走开,他奇怪地望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和两个被妈妈拽着边走边回头张望的孩子,感到莫名其妙。女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家走,进了门只听“咣当”一声将铁门重重地关上,他的心也随着为之一震。
  他真是既可气又可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正站在那儿发愣时,“呜哇呜哇”一辆救护车从身边疾驶而过,看来有病人需要去医院。救护车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下停了下来,那里已经有许多人在等待,他们急不可待地拥上车后,救护车又掉头开走,从身边开过时,他看到车里实压压地挤满了老人,还不断传出嘻嘻哈哈地说笑声。看来医院搞多种经营,救护车也开始跑客运了。一个穿白大袄模样的人,看着远去的救护车,摇头叹气,嘴里嘟嘟囔囔地转身进了旁边的村卫生所,刘仕杰好奇地跟了进去问:“刚才的救护车干啥着呢?”
  “医院拉人的,只要拿着医保本本,住院就不收任何费用还免费提供吃住。”
  “有这么好的事?医院搞公益活动嘛?”
  “公益个屁,还不是那些骗人的私人医院想着法儿骗医保,去了吊几瓶水,给你烤烤电、按按摩、拔个火罐,完了就按住院扣新农合里面的钱。”
  “老百姓愿意吗?”
  “哪个老人没个慢性病、腰腿疼,他们忽悠老人不收车费,住宿伙食全免,现在的人,特别是老人们都爱贪个小便宜,都积极地很。再说都是熟悉的人在拉捞着呢,以前一个跑保险的,被一家民营医院招成了业务员,一天走街串巷地在鼓动动员,说什么病都能治,而且不收费,全报销,那人满嘴说瞎话跑火车,他们去的医院是个民营的专科医院,治不了什么病,明显就是骗医保,套国家的救命钱。”村医无奈地摇摇头。
  “这事就没人管吗?”
  “山高皇帝远,谁知道呢。”
  “过去提倡‘小病不出村、中病不出乡、大病不出县’,现在还这样吗?”
  “信息这么发达,人人都是医生,头疼感冒都知道吃啥药,乡镇卫生院一天到头都没几个病人,谁还找村医看病呢。现在人们有病都往大医院跑呢,条件好了,有个头疼感冒都想找个大专家看呢。”
  “那要你们村医还干什么?”
  “哎,活多得很,一天乱七八糟的报表都填不完。”
  “填那么多表干什么呢?”
  “过去村医主要看病抓药搞防疫,现在叫公共卫生服务,主要任务是入户随访填表格,考核严格地很,要求定期挨家挨户随访,跟踪调查服务。现在年轻人们不是外出打工,就是到外面陪娃娃念书,家里铁将军把门,村里就剩一堆老汉老太婆,为了应付检查考核,我们只能闭门造车,胡编乱诌地应付差事。”
  “公共卫生服务就是吃个糖丸,打个防疫针嘛。”
  “现在复杂得很,还要按人头建立健康档案,进行慢性病筛查,对特殊人群跟踪服务,这些都要求挨家挨户地上门访问,还要报这报那的,你说连人都不见,还报啥呢,这不明摆着让人胡编乱凑,弄虚作假吗,这活简直让人没法干。”
  “那收入就怎么样?”
  “怎么说呢,每个月有六百块钱的补助,公共卫生服务考核再发上些,也一千多呢,地里刨上些,虽然发不了大财,但日子还算过得去。共产党在基层就亏了大夫这一块,同样的民办教师全部都转正了,就剩乡村医生没人管,干了一辈子最后也没有一个下场。”
  “没想着出去跑一跑吗?”
  “哎,有时候也想着呢,可回想这里还得有个人守着,这些七老八十的棺材瓤子们眼紧耳忙地还需要有个人照应呢。”
  刘仕杰无言以对,若有所思,只是默默地点点头,他忽然又想起那个跳水的女人,话锋一转问道:“村里有年轻人嘛,我刚才还在村口就看到一个带着两个孩子挑水的年轻女人。”
  “嗷,那是男人在城里打工时拐来的媳妇,有了孩子就把她扔在家里拉娃娃。这个男人毒地很,平时很少来,来了就打女人,还不准她和村里的人来往,连说话都不行。”
  “也没人管?”
  “没人管的事多了。”村医摇着头给他娓娓道来。过去山里条件差,小伙子说不上媳妇就拿家里的姐姐或妹妹去换,你家姑娘到我家当媳妇,我家姑娘到你家当媳妇,不管年龄有没悬殊,姑娘是否愿意,为了延续香火,难违父母之命,姑娘们只能放弃自己的幸福,委屈成全父母的心愿,这就叫“换头亲”。如今社会进步了,信息发达了,姑娘们的心也野了,一个个地都住外跑,跑出去就再也不回来了。跑到南方的,只要能找上个对象扎住根儿就结婚成家不来了。跑到省城、县城的也眼光高的很,还要找个有房有车有工作的,找个城里人,川里人,或者南方打工的小老板,就是死也不找我们山里的娃。小伙子们不一样,社会上跑上几年混上几年,钱没挣着光阴没挖下,要房没房,要车没车,混不下去了还得回头回来,在这生他养他的地方娶妻生子延续后代。所以这种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局面,就导致了农村特别是山区彩礼居高不下的现状,现在就是你拿着彩礼,打着灯笼,要寻一个合适的媳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拐来的媳妇就没人管了?“
  “拐来的媳妇,又不是卖来的媳妇,当初人家也是心甘情愿跟来的,再说这也是人家的本事。”
  “现在这里说一个媳妇彩礼能要多少?”
  “少者十七八万,多者三四十万,起码要在县城买一套房子。”
  “说不上媳妇的多吗?“
  “我们这里还行,靠省城近,哪些山大沟深、边远地方的姑娘们觉得比她们哪里好,还愿意来,除了瓜的傻的和个别困难的人家,大多数小伙子三十出头都能成上个家。”
  “哪边远山区的小伙子们想成家可就难了?”
  “除非在外面跑着混的,如果一辈子不出门呆在家里,恐怕只有等着打光棍了。”
  “计划生育以后孩子少了自然没了‘换头亲’,但‘要彩礼’这种变相的‘卖买婚姻’却应运而生了。”刘仕杰犹豫地说。
  村医苦笑着感叹道:“这也许就是社会的进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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