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转厂
作品名称:打工路上的青春 作者:北泥山 发布时间:2017-06-26 06:45:28 字数:5159
从保安室里将信拿出来,我双手捧在胸前,静静地站在厂外,眼看着门口从远处而来的,那一条宽宽的孤独的路。黄昏就要来临,两边的芭蕉林被风吹得哗哗地响。
在厂门外路边的一根电线杆上我轻轻撕开信,娟秀的字迹里,是她的思念与近况。原来她不来是因为去了另一个城市。看完信我不由心里一阵火热,看着像火红的落日,我口中喃喃地喊道:“另一个城市吗?我来接你。”
天未亮,我起床往那个城市而去。坐公交到了总站然后上了去那一个城市的大巴车,四小时后到了那个城市的总站。买了一张地图发现她并不是在这个城市的市区,而是一个很偏僻的小镇。便又搭了一辆中巴车两个小时后我出现在小镇的路旁。
小镇很小也很破旧,镇上最高的房子只有三层,穿过一条两边房屋稀疏的街,走了五里路后,在一个小山上我看到了一个很大的建筑群。七层楼顶上几个金色大字:“XX鞋厂”。这个厂看上去比这个镇看上去还繁华。从镇走出后路就变宽了,一直沿伸到那个厂门口。跟着公路走到厂门边,只见里面一条整齐的林荫道非常幽深,十几栋组成的厂区看不到头。这让我如何找她?
在厂门外的公路边坐了一会,就快到五点。这时开始有人下班从厂门内走过,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潮,上万人呀!我知道我白来了。
不死心地在门边等着,终于等到有人出来,她们大概是出来吃饭或是在外租房子住的。又过了半个小时,开始有人进去。我拿出于慧写给我的信封,问到第三个进去的人后,她看了一眼说:“你叫什么名字?”我一听有戏,赶紧说了自己的名字,她也不多看我一眼,转头进去了。
站在厂门外看着太阳就要落下去,心里焦急起来,这是要旷工一天的节奏呀!却远远地看到于慧那熟悉的走路姿势。她也许是看到我了吧,走得更急了。
在厂外的路灯下,我俩紧紧抱着。她在我胸前问道:“你怎么问得那么巧,刚好是我们宿舍的,而且是老乡!”
“我见人进去就问呀!”
“哦,我去喊凤儿出来,我们先去镇上住,明天我们就走。”
“好。”说完放开她,她便走了进去。一会带着二十岁左右的一个姑娘出来,两人各拿着一个包。
“这是凤儿,我堂妹,我还有表姐与堂姐在这里面,我跟她们一起出来的。我们先去镇上开旅馆吧!要不太晚了。”
我伸手拿过她俩的包说:“走吧,确实太晚了,赶紧。”
三人向镇上走去。凤儿看上去很干练,比于慧略高有一米六二那样子。头发比较长,一根独辫都到大腿处了。脸有些黑,充满了农村姑娘的单纯与质朴。她看我有些吃力便拿过去她自己的包,步伐健硕地走在前面。
到了镇上找了一家旅馆开了两间房,便出去吃了点东西。回到房里坐了一会凤儿便洗澡去了。她一走出门去,我与于慧便紧紧抱在一起,我想问她一些事情,她摇了摇头嘴便封了过来,一个长长而热烈的吻。吻了一会我们俩大口地喘着气,相视而笑后她说:“你什么都不要问,我们就这样下去好吗?”我点了点头,把她抱在怀里,一个紧紧的拥抱已经能解释很多事情。
第二天下午四点我们回到了里闻集团门口,带她两人去街上找旅社。于慧要开一间便宜的,说是要多住几天。便开了一间无卫生间的单人房,三十元一晚。
六点到了,我们下楼吃饭,一会回来我便想回去,让她俩休息。
凤儿说:“你们俩多聊一下,我去洗澡。”说完拿着东西出去了,于慧笑骂道:“这个死妮子。”看着凤儿走远了于慧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说完拉门出去,几分钟后进来就抱着我向床上倒去。嘴里说着,“来。”
凤儿洗完澡回来,我便出去回厂。沿着公路走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宿舍冲凉便睡去。
第二天下班,借了一辆自行车往她俩那边走去。到了旅馆却发现她俩退房了,只好往总公司门口走去。却在栏杆上看到凤坐在那里。
我走过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姐进厂了,一会就出来,我在这里等她。”她看着我说。然后又问,“你是我姐的男朋友吧?”我点了点头。
“你一定要对我姐好一点哦,她是好不容易才为你跑出来!”
“为我跑出来?怎么说?”
“总之你对我姐好一点就对了。”
我点着头说:“那是肯定的,我会对她好一辈子的。”接着问道,“于慧进厂了,你为什么不进?”
“表姑带着我俩一个车间接一个车间地去看,我一样不会,我刚从家出来,于慧姐随便选了一个车间就进了,我还得自己想办法。她们让我做杂务,我才不干,我要学车位。”
“那你也要进去上班才能学呀?”
“这么简单!哪要进厂才能学?等姐加班的时候,我去看几个小时就行嘞。”
“哦,好吧!确实,做单一工序流水线的车位工工作是很简单的,你去看于慧上几晚上的班就可以去应聘了。”
“嗯。”
“你晚上住哪里?”
“这里呀,我姐原来的宿舍还在,我与她睡。我这里办了一个进出的厂牌。”说完向我扬起了一张厂牌。
“这也行?”
“嗯。
一时无话,便与她一起坐在栏杆上,静静等于慧下班。九点过五分,于慧出来。她看到我也在那里就说:“我已经进厂了,你不要担心,这么晚了你回去吧。”然后又对凤说,“凤,你明天白天就可以进去看,我与车间主管说了。”
凤高兴地说:“真的?那太好了,要不我又要无聊一天,烦人!”
“那你们进去冲凉休息吧,我回去了。”看她们已经这么快安排好,便开心地对她俩说道。于慧冲我点了点头说:“路上小心点。”我“嗯”了一声跳下栏杆骑上车回去。
刚上班,头机师傅就过来对我说:“你不在的那两天,组长给我们开会,言下之意他要我们孤立你,说你是多余的,不过是靠了总公司的关系。”
“我总公司有什么关系?”
“总之你小心一点,那玩意打了你两天旷工,说是你没有亲自给他请假,我们说的不算。”
“王八蛋,打就打,有什么。”心里无名火起,不过一会想想也就算了,毕竟让他抓住了小辫子。不过早上上班的时候我的卡上没见什么异样呀。中午吃饭我去看了一下我的工卡,发现没有什么,就去问头机师傅,他说:“他向文员报了,你去那里才查得到。”
我想了一想就去找了主管,他一听说:“我去帮你查,如果打旷工了我批你假,我帮你改过来。”说完让我回来上班。
星期天到了,我早早地过去,却发现于慧早早地就在栏杆上坐着。
“我就知道你今天这时候会来,算得准吧?我才出来一会你就来了。”她一见我就微笑着说。
“想你呗,当然早早地就来喽。”
“贫嘴,走我们去看凤。”
说完跳下栏杆往对面的公路走去,我推车走在后面问:“她不在总公司?”
“不在呀,她好牛的,进了一家内衣厂。”
“哦,哪天进的?”
“所以说她牛呀,就是那天早上在我车位那里看了一下,然后又摸了一下,下午出来玩看见那个内衣厂招双针就去面试,而且还面试上了。”
“你是做双针?”
“不是呀,平车。她去看招双针车位工,就进去了面试。她们主管面试她,问她做过没有,她一看那双针车就说:‘做过,不过不是这样的,少一根针’。然后又说:‘不是一样吗?真的只是多一根针呀。’然后她们主管问她做了多久,哈哈!她说做了一早上,哈哈。”
“然后呢?”
“然后那个主管就让她去踩一下平车,她就去踩了。那个主管说:‘我喜欢你的自信,你明天来上班,我教你做双针。’然后第二天她就去上班,那个主管教了她一个小时,她就一直上班了。”
“好吧,我也佩服她了,我要向她学习。”
说着话的时候已经到了,其实并不远两百米都不到。凤正与几个人在聊天,看我们到了就走过来问道:“姐,哥,你们来了,你们休息呀?”
于慧看着她:“我是不休息呀,加班的,不过我请假了,他休息。”
凤点了一下头:“哦,我们要加班。”
我问道:“上班怎么样,习惯吗?”
“行呀,厂里面的人都挺好的。”她高兴地说,“比那边的人好多了,主管又不骂人,她们又都帮我。”说完指了一下刚才与她站在一起的姑娘们。
“那就好,你好好干。”我也不知说什么来鼓励她,说了一句套话,不过她好像也不需要鼓励。
“嗯,我昨天又学做新的车位了,是电脑车。主管说版房少人,让我学会全套车位。”
我与于慧不由对视一眼,就对她一起说道:“你一定要好好学。”她重重地“嗯”了一声后说,“我进去了,哪天不加班再陪你们玩。”
于慧摆摆手说:“你去吧,我们随便逛逛。”看着她与另一些姑娘往厂内走去,我就对于慧说:“上来,我载你沿江一直往下,看看江边风景。”
“好呀。”她就坐上了后架,我踩着便往江边而去。
早晨清冷的江边还有少许的雾气,江堤的路上行人不多,春天的柳树在江边有一种娇柔的嫩绿。微微的风吹起,江堤的草香浸入闲散的心。
于慧从后面抱着我的腰,身外的世界有她的加入,异乡不再那么单调与紧张。在单车轮子的滚动里我们任凭时光在风景的变换里流走。
两个小后我们在一个孤亭边停了下来,两边都是沿伸出去的堤岸公路,一边是江水一边是芭蕉林。亭子离堤路有十米远,是用柱子撑起来的。她先上去坐在亭子里的凳子上,我停好自行车便也上去,在她的身边坐下后抱住了她……
坐了一会我问她:“你为啥去那一边而不是直接回这里?”
“我不是来了吗?你别问了,总之我如不与表姐她们去那边,我就出不来!”停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看我要说话她又伸手按住我的嘴唇,“勿要问好吗?”我点点头她收回了手。然后我们默默地看着江面,看那江面上的水,水上驰过的船。
“我可能在里闻纸品厂做不下去了。”沉默了一会,我说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与组长合不来,他总针对我,大概是想赶我走!我想重新去找工作。”
“哦,王雾表叔对纸品厂不熟悉,要不要我帮我表姑说一下,帮你调一下?”
“你表姑?”
“王雾表叔的堂姐,我们厂的老板娘。”
“什么?”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难怪你俩可以在厂里随便选车间。还是算了,我重新找工作得了。压人不好,其实那个组长这么看重那份工作,也怪可怜的,太无能。”
“随你,只要能常来看我就行。”
“放心吧,我也要做点成绩出来,我们还要开厂呢。”
“嗯。”她点了点头,又从怀里起来抱住我的头,给了我一个热烈的吻。
休息好了,我们又上车往来路骑去,一路慢慢地走着,不时地与她说着属于我们的情话,让一天的漫长变成短暂,回到总公司门口时已经六点。
吃过晚饭,街灯亮了起来,我们从饭店出来便分开,目送着她走进总公司,我骑上车回去了。
回到宿舍,刚坐了一会杨正海却来了,他进来便问道:“你这一天去了哪里?我找了几次你都不在?”
“你找我干嘛?”
“那天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就是去另一个厂的事?”
“我几时说过,我会考虑了?”
“那边真的好,不骗你真的,我也过去。”
“行了,我自己要找自己想要的工作,不劳烦你们。”说完从床下拉出鞋换上又说,“我要冲凉了,你自己坐一下。”说完往冲凉房而去。
冲凉出来,他已经走了,便上床睡去。
星期天又到来,前边星期四发了工资,我去总公司约了于慧便往市区而去,凤依然是加班。到了市场中心的街,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我对于慧笑着说:“我们两个月工资才够买一件衣服,一年的工资才够买一条项链!”
她也笑着说:“是呀,我们工资太低了,这样打工永远只是别人的工具,赚得点钱别人只要随便用点东西就拿走了,所以你还要努力。”
“当然,为了老婆,我一定努力。”
她使劲掐了我一下说:“谁是你老婆?小心我打你。”
“你呀。”我“嘿嘿”一笑说。
前面到了一个大商场,我们今天的目的地。我们曾说过要买一个相机,今天是来实现的。
买了一个可以测光的半自动相机,是国产的。我喜欢它的造型。然后又买了一卷胶卷便回了。
回来就往江边走去,开始我们的摄影之行,将她的各种笑容留在相机里后,夕阳已经变红了。我们找了一家地方吃饭后就去冲洗相片,然后又回到江堤上,抱着默默沉浸在夜色的江边。
九点半送她回厂我便回去,到了宿舍宿友们都睡下了。
早上照常地上班,却在中午后,组长终于还是主动来找麻烦了。我刚上好纸他就走了过来说:“你上的什么纸?”
“澳洲芯呀。”
“你眼瞎呀?做单层坑你用澳洲芯。”
“你这上面单不是这样排的吗?”
“你妈的我上面这样排你就这样上纸,你没看插单了吗?”
我一听他骂娘,火气一下就上来开口就骂道:“你他妈!你妈的我忍你这个本地杂种很久了,你他妈再骂一句,我弄你爬回去。”
他一下就傻了,怔了一下就高声说:“你发神经了!你发神经了!”
我厉声道:“你再说一句!”
他看我一眼就走,一会儿便消失在车间。我打灯向电脑闪了一下,找手势问换什么纸,然后将纸重新换上。一会儿组长回来,坐在电脑台闷闷不乐,大概是投诉没起作用。
下了班,我心里还在不舒服,便一个人在厂外闲走。头机师傅也在外面,看到我就说:“这样下去上什么班呀!我想转厂了!”
“没地方,要不我就转了。”我点点头说。
“地方倒是有。有一个新开的厂,在ZS市,大量要人。我们去了一个老乡,可是我老婆在这里做得挺好的!”
“你把地址给我吧,我想去看看。”
“这,你真想走呀?不过还是把他顶下来吧!这样大家都好过。”
“算了,没意义。”
“那我把地址给你。”
地址只是ZS市XX村,没有厂名。他说:“他也没有告诉我厂名,说到了那个镇上往前走就会看到。”
第二天请了一天假,就往ZS市而去。找到地址上的XX村,然后问了一个扫地阿姨哪里有纸品厂。阿姨告诉我一个地址后顺手一指。走去一看,果然在招工。不过是招坑机线组长,本想回去,但想想凤的事情,壮了一下胆便去应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