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出轨(上)
作品名称:窗外雨潇潇 作者:山雨歇 发布时间:2017-06-14 09:18:48 字数:3783
正是金风退暑、玉露生凉的季节。我的心如同秋日的果园,硕果累累。他先前不经意地、轻轻地嵌在我心里的那三个字,一日日餐风饮露,仿佛气儿吹得一般疯长。
今儿午后,我去了大沽河河边洗衣服。河里静悄悄的,除了我没有别人。
我一边洗衣服,一边玩水。不知道是秋阳把我给晒的,还是心里的热血往外喷涌。我的脸蛋儿仿佛刚刚走过果园时沾到了红香蕉苹果的润泽,我的眉梢仿佛溅上了河水里荡漾着的阳光,我的心儿仿佛风儿长了翅膀……
一诺,这个时间你正在教室里学习吧?我在河的这边,你在河的那边,心儿飞扬就是联系你我的纽带。
河边的垂柳柔柔地低垂着,痴痴地望着水面。金秋的风儿牵着她的枝条向河面摇动着,似乎要捞起水面上的影子。我嘻嘻地笑着,随手捡起一块鹅卵石向垂柳的影子扔去,嘴里嚷着:“不许捞,不许捞!那影子里也重叠着他的影子!”
河水“扑哧”地笑了一声,垂柳的影子和他的影子碎金子一般地随河水上下荡漾着,一圈圈的涟漪远远地扩散出去……我的心儿跟着共振,心弦儿颤动着,心波一圈一圈地扩散开去……
涟漪没了,河水依然欢快地向前流淌。
“想什么呢?我都来半天了!”我眉梢的笑意还未隐退,一转头就见郝舒梅出现在我的眼前。
一惊之后,我让眉梢的笑意加浓:“什么时间回来的?”
“刚刚回来。到你家去找你,你妈说你到这儿洗衣服来了。”郝舒梅蹲下身子,在我的身边撩着水。
“嗯,我出来有一会儿了。你在旁边的石头上略坐一会儿,我马上就洗完了。”
“不用我帮忙?”
“不用,我马上就好。我洗完了咱们就回去。”
郝舒梅蹲到了石头上:“以前总觉得上学很累,可自从上了班以后,反而更没有时间。今天秋风习习,面对着自己从小玩着的清澈的河水,与自己的知心好闺蜜在河边聊天,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啊。”
听着舒梅在那儿煽情,我“扑哧”一笑:“看来今天心情不错,满肚子的诗情画意呀。怎么?把你的那个山大理工男领回来见家长了?”
“还说我呢,你就没照着这清澈的河水好好看看你自己现在的媚态?这些天他把你这朵校花、村花滋润得不错吧?你看看你,连眉梢都带着笑,满面的春光喜色藏都藏不住。”
舒梅不客气地打趣我,却没有显摆她的优秀男友。幸好她还不知道于光亮给我起的外号,否则,说辞恐怕更会多出不知道多少套。
我的脸更热,幸好秋风够爽:“你满嘴里瞎说什么呀?”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还别不承认,我什么没见过?你满脸的喜色只有在热恋中幸福的女人身上才会有。喂,他对你还好吧?”
我不敢看舒梅的脸,一个“嗯”字却从心里蹦到了口里,又毫不停滞地溜出了嘴唇。
耳边传来舒梅的一声轻叹,我不解地抬起头转过脸看了看她。她也正将目光转向我:“其实,我一开始是不看好你们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那个人会是一个花心的人。不过,看他现在在你身上用的情,他应该还是有几分真心的。这次大约真是我看走了眼吧。”
我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实际上,我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我非常相信他,可他毕竟不是我。
沉默了一会儿,舒梅忽然问我:“你明天有没有事?”
我摇了摇头:“我现在天天在家里打着复习的幌子,实际上没有什么事。”
“明天陪着我去看个人吧。我的一个同事,我们两个的宿舍紧邻着,平常无话不谈的。”
“好,明天你去叫我。”我痛快地答应着。
“明天咱们早点走。七点钟我去找你,八点多钟我们差不多就到了。咱们争取九点半、十点就往回赶。一定不要蹭到午饭时间。”
“既然你们是同事,她不上班吗?出什么事了么?”不仅仅是好奇,反正明天到了那儿我也应该能听个明白。
“这就是说‘几家欢乐几家愁’了。你这儿正在热恋,好像掉进了蜜罐。她呢,却正要突破围城呢。”
突破围城?我手里一滞,手里的衣服差点掉进河里:“怎么回事?”
“她很惨。”郝舒梅的手掌重重地在河面上拍了一掌,溅起的水花洒在她的脸上。她闭了下眼睛,咬了咬嘴唇,又缓缓地睁开眼,瞅向奔流不息的河水,幽幽地说,“既然明天让你陪我去,当然应该让你知道大体情况。其实,我觉得你知道了对你也是有好处的。你这个人太单纯、太善良了,有时候很容易吃亏。”
我低下头“嗯”了一声,心里却有点不以为然:善良是美德呀,我也没觉得吃亏。
一边洗着衣服,郝舒梅一边跟我说着她同事的事情。
我洗完衣服,我们又一起在河边坐了很久。我们都将赤裸的脚丫浸润在河水里,任水里的小鱼当成饵食在脚心、脚趾、脚板上游来碰去。小鱼的碰触叫人心痒痒的,可是郝舒梅告诉我的事情却让人的心里异常沉重。
郝舒梅的同事叫唐仪琳,比我们都大几岁。舒梅今年去上班的时候,她就已经在那个单位工作好几年了。
唐仪琳前年生了一个女儿,已经快两周岁了。
事情应该跟她两年前生孩子的事情有关。
她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大人孩子的命是都保住了。可是,可能是激素打多了,唐仪琳生完孩子后全身胖得跟肿一样,裸露在外面的脸固然还看不出什么大的异状。可,遽然地、像吹气球一样地肥胖,把她的大腿、肚皮、胸口、背上等处的皮肤几乎都挣开了。停止打激素,又治疗了将近一年,现在她又急剧地恢复到差不多以前的体重。然而,她的身体却再也没有办法恢复了。现在,她的全身就像爬满了弯弯曲曲的、暗红色的蚯蚓……
今年,唐仪琳发现她的对象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两人经常出双入对,她对象还假借值班到那个女人那儿留宿……
心里的绝望可想而知。
唐仪琳本想跟他闹一场,可是,他的那个对象没等她怎么问就什么都承认了。
他跪在她的面前痛哭流涕……
他说,唐仪琳的身体是因为给他生孩子弄垮的,他心里非常感激她。可是,每次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灯影下,看到她满身松弛的皮肤、龟裂的道道纹路他又从心里感到伤心难过……
他不是不要家,不要孩子,可是……可能就是得陇望蜀,是希望能够找回昔日的美好吧?他……
这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啊!是希望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吧?
舒梅跟我说,唐仪琳的娘家比较有势力。唐仪琳心里很爱他的对象,可是他的背叛又让她伤心绝望。她想离婚成全他,可心里又觉得太委屈。而且,她的娘家人、婆家人都不同意他们离婚。就是他的对象也不同意离婚……
舒梅还说,其实唐仪琳的那个男人的一路高升还是借了唐仪琳娘家的力。
唐仪琳自己是一个大学生。而他们认识的时候,他的对象只不过是田尧镇一个小科员,而且还是一个只有职专文凭的、普普通通的小科员。
凉爽的秋风吹拂着我们,我洗完了衣服。舒梅拉着我蹚过河,我们一起坐在一片干净的沙滩上。
当初,唐仪琳和她的一个朋友在一起玩,正碰上一个男子去找她的那位朋友。那个男子自从见到她们以后,就开始主动地跑前跑后、屁颠屁颠地对她们百般讨好。
过了没两天,那个男子竟然找到唐仪琳她们单位,直言想把他的二弟介绍给她。唐仪琳一开始心里是很不屑的。
说到这里,舒梅把话题转到了我身上,说唐仪琳那个人就像我一样,单纯、善良,无论跟什么人打交道都不好意思给人难堪,即使这个人是一个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一开始,唐仪琳是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尽管她的身边从来都不缺乏追求者。可是,就因为她的善良,所以唐仪琳没拒绝那个男子的提议,也没有觉得那个男子想把他的弟弟介绍给自己是不自量力。
舒梅这样说我完全理解,要知道唐仪琳是大学生,而那个男子的弟弟只有职专文凭呀。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一个有大学文凭的漂亮女孩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呀!我自己和金一诺不就在为了进入大学校门而努力吗?那时候大学文凭可是稀缺得很,更何况唐仪琳还是一个有家族可以借力的大学毕业的女孩。
后来,这个人又去过唐仪琳单位好几次,言谈举止间好像已经认定了唐仪琳是他的弟媳。
接触中,唐仪琳感觉这个人很是忠厚,当初促成了他们认识的那位朋友也极力地夸奖这个人的为人。唐仪琳也实在是好奇,他的弟弟到底能有多好,这个人竟然敢不顾高低上下就想把他介绍给自己。
这样几番下来,唐仪琳却不过情面,答应与他弟弟见一面。
谁知道仅仅是一面,作为家世背景都不错,本身又是大学生的唐仪琳竟然对那个人的弟弟一见钟情,爱上了那个乡镇单位的小科员!让几个围在她身边追她的男孩大跌眼镜。
记得当舒梅说到这儿的时候,我们暂时忘记了唐仪琳的困境。我跟舒梅开玩笑说,她应该去做间谍,竟然把人家的私情挖得这么彻底。舒梅也笑着说,不是她适合做间谍,是当初唐仪琳跟她对象好得跟蜜糖一样时,唐仪琳自己跟别人说的。郝舒梅到了单位以后,唐仪琳也跟她说过。
唐仪琳说,从小到大,她的家人、亲戚、同学甚至老师就都非常宠爱她;就是到了单位,那些追求她的男孩子也无一不是对她百般讨好。
可是,那天她第一次去见那个男人——也就是她现在的那个没良心的对象了,那个人表现出来的自信、强势,一下子就牢牢地抓住了她的心。
说到这儿,舒梅叹了口气:“到底是不知根不知底的,谁想到这个男人现在竟然会这样。算了,那次见面的情景懒得跟你说了,况且,有些感觉用语言是表达不清的。反正就是那么一次,那个男人就偷走了唐仪琳的心。”
郝舒梅继续跟我诉说着。
当唐仪琳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人的时候,她家里的人一开始都是坚决反对的。想想就可以理解:一个职高毕业的小小乡镇科员要追一位在城里工作的大学生……更不用说这两家的家世也是这种男低女高的情况。一般人肯定不会同意。
可是,等到唐仪琳的家长见了那个男孩的面以后,他们也是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逆袭,家里人竟然也都不约而同地喜欢上了那个男孩——那个男孩实在是太会来事了,唐仪琳家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本来都严阵以待,摆好了对那个男孩群起而攻之的阵势,可不到半天,那个男孩就在不知不觉中获得了他们全家人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