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苍鹰凌空(上)
作品名称:窗外雨潇潇 作者:山雨歇 发布时间:2017-06-12 09:07:43 字数:3236
我慌忙拉住他的手:“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你不是说你今天不想学习了吗?”他不动声色地轻轻地挣脱了我的手,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外走去。
“我今天老是集中不起精力来学习,可是我没让你走啊!”眼看他的脚步就要跨出房间,我慌忙问道,“你今天回去有什么事吗?”
“回去学习呀。现在我们的时间这么宝贵,你又不想学习,难道你要我留在这儿陪着你玩?”
“哦。”我非常失望地应了一声,心里可是真的舍不得他走。可他说他要回去学习,我又实在没有理由再留他。我自己不想学,难道还能再去耽误他吗?
“你没有事了吗?”我正患得患失,他却停住脚步,回过头盯着我说。
“我,我……”我想跟他说别走,可是,又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呀,”他快步地走回来,“都这么长时间没来了,我今天还打算等你妈回家留我吃中午饭呢。你就不能留留我?”
我脸热热的,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你知道的。”
“你不说出来谁会知道呢?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谈恋爱,谈恋爱,你老是把你的心事憋在肚子里,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呢?”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看他又回来坐下,早顾不得兴师问罪。其实,对于他的小动作,我确实感到不好意思,可是心里却又莫名其妙地喜欢。
“对了,咱们好久没写东西了,这段时间你老不来,我写了一点东西,给你看看。你可不许笑话我。”
我还是不想学习。
“真的?你又有新作了?快拿给我看看。”
“什么新作?一个考不上大学的理科生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可别亵渎了‘新作’这个词,不过是有感而发,略微表达一下心意罢了。其实,以我现在的水平,是连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也表达不出来的。”
“好了,别谦虚了,快拿给我看看。”
我拿出上星期天晚上写的无名诗。还没展开呢,他就一把夺了过去。
“抢什么呢?什么时间你学得这样莽撞了?”我揶揄他道。
“我当然是想尽快一饱眼福了。”
“说不定不是眼福,而是……”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他已经展开纸用夸张的声音读了起来:
“往昔你我兮共学堂,
今名为师兮实我郎。
……”
听他读出这句我不禁大羞。当时写的时候,只是放任自己的感情尽情地流泻到纸上,可现在听他大声读出来,却觉得羞不可抑。赶紧一边去抢那张纸,一边制止他道:“不许念出声来!不许念出声来!你再念就不许看了。”
“郎”呀,我在小诗里面竟然胆大包天地用了“郎”这个字!这个只能在心里想想,他无声地看看,怎么能当面被他读出来呢?
其实,就算他不读出声来,我写的什么也早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不得常见兮各一方,
流水蜿蜒兮若柔肠。
说来不来兮甚彷徨,
不知君心兮心内伤。”
尽管一直不敢说出来,其实,我的心里早就把他当成我的唯一了。在他一连二十天没有音信的时候,我怎么能不彷徨呢?可是,要让我当他的面说出来,我又实在是说不出来。
以前,在学校时,写什么东西都是很隐晦的。这次,我赤裸裸地表述了自己的感情,让他这么念出来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幸亏他一向很体贴人,见我实在是羞不可抑,不让他读,他就真的没再念出声来。
就这么六句诗,其实很快就会看完的,可是,他却瞅着那页纸久久地没有说一个字。
就这么过了好久,他坐到我的身边,缓缓地、缓缓地攀住了我的肩膀:“你知道吗?读了你的这首诗我都想弃学了。”
我一惊:“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我写的就这样差,让你觉得学了也没用?”
“什么呀?竟然会这样想。”他没有笑话我,而是瞅着我的眼睛说,“我爱你!我想娶你了。我想与你朝夕相对了。”
我一听,感觉一股热气直冲眼睛。他终于对我说出了那三个字!我没有暗示或要求他,他就主动地说出了那三个字!不止这样他竟然还说“想娶你了”……
我的心慌慌地,一下子乱了套,一会儿“怦怦”地跳得像在敲鼓,一会儿又紧缩成一团像想让时间停止。
尽管我知道他对我好,可是他一向跟我一样是个含蓄的人,我真没想到,平常让他说出口,他总是用各种方法躲过去,现在我没让他说,他却突然对我说了出来。
我的脸很热,我的心很乱,我的血如脱缰的野马汩汩地在体内奔窜。
我还没消化完他的那句话呢,他没等我说话,又接着说:“这些天我没来,你自己在家胡思乱想了吧?难道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你的自信呢?你的高傲呢?”
“傻哥哥,在我的心付出之前我尽可以高傲。可是,现在,我的心……我的心早就不在我的胸口里跳了,我还有什么高傲可言呢?我自己的心我能确定她海枯石烂都不会变。可是,可是,现在,我的心,她是在你的胸膛里跳动的呢。”我低垂着头,用低低的、幽幽的声音说。
“你呀,”他伸出手指似乎又想刮我的鼻子,可是停顿了一下又缩了回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我明白你的心,难道你就不明白我的心吗?你摸摸,她是不是在说‘我想你’?我现在都恨不得把课堂搬到你们家里。如果我不是有心,我又怎么会整天魂不守舍地往这里跑?可是,你的‘哼哼’教导,在我的大脑里早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我一想起你,‘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句话就会随之出现。还有不到九个月的时间就要高考了,你觉得复习的有成效吗?我能感觉得出来,你的心里只有我。如果我再不节制点,我也这样每天跟你说些缠绵的情话,那我们明年还用考吗?我是男人,我应该为我们的将来负责,不是吗?”
他的话说得很实在,很感人,我也知道他说的是正理,可是,在内心深处还是觉得不如他明明白白地告诉我的那三个字对我的促动。“我爱你”,他今天终于明确地说出了“我爱你”,尽管我心里清楚地知道:就像他说的,如果他爱我,不用说出口他仍然是爱我的;如果他不爱我,就算天天把那三个字挂在口上也没有用。
尽管我自己不好意思说出口,可我就是喜欢他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说多少遍都不嫌烦。
我好不容易才逼迫着自己,让自己的心慢慢地平复下来,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我羞涩地抬起头:“一诺,我今天的心没在家,咱们今天不学习了,权当今天是十月一,咱们做点别的好不好?”
他嘻嘻笑起来:“你心没在家,到哪约会去了?”
“去,你的心才约会去了呢。人家就是说人家今天有点心不在焉。”我的脸热热的,他这个人就会借题发挥。
“知道了,逗你呢。”他又向我伸出了手指。
我将头向一边一歪,抗议道:“你再刮我鼻子,我就要变成美国人了。”
他嘻嘻一笑:“那不是更好?都省得申请绿卡了。不过,你刚才可是自作聪明了啊,谁要刮你鼻子了?我是看你一缕头发耷拉下来了想帮你整整。”
我想摸摸头发又不好意思做得那么显眼,脸热热地问:“没变成鬼吧?”
“怎么会?你怎样都漂亮。就算有一天成了鬼那也是个美丽的女鬼。”他的话脱口而出,虽然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可就是喜欢听。其实,现在,他说什么我都喜欢听。
我心里欢喜着,装噘了下嘴:“都不知道你是夸人家还是贬人家。”自己偷偷地,好像是不经意地抿了下头发,我提议说,“一诺,咱们一起把你抄写的《政治常识》装订起来吧。”
没想到他也是把嘴一噘:“就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我金大官人亲自动手?”
看着他一个男子做出这样的动作,我心里一乐:“嗳,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一个男的呀?男的怎么嘴唇也是这样薄?”我怕他对我动手抗议,一边说着,一边心虚地跳下炕去,“我找两张厚纸,咱们一起画个封面。”
“不过是个手抄本,何必弄得那么隆重?等这本书印多了,我去给你买一本。还是印刷体看起来得劲。”
我没有回答,扭回头朝他轻轻地笑了笑。印刷的书不管多么精美,只要花钱就可以买到,可是他辛辛苦苦给我抄的书却是千金难买的,那里面的每一笔、每一划在我看来都是饱含着深情的。这本书将会是我永远的珍藏,岂是一本印刷体的书能够比的。
我找了挂历纸和胶水回来,他已经放下了那两份《政治常识》,在翻看其它的资料了。
他放下手头的事情,看着我拿回来的挂历纸,笑着说:“是风景,不错。我还以为你会拿一个大美女回来呢。”
我瞪了他一眼:“你倒是想啊。难道我找那样一张,好让你整天对着想入非非?”
“哟,这就吃上醋了?我是说我害怕你拿一张那样的给我订到封面上,你让我怎么拿到学校去?你看看你,现在整个就变成了房玄龄的夫人了。我已经跟你说了,等高考完后我会天天对你说你想听的那些话的。今天如果你再夹三夹四地乱说,可别怪我让你自己摸摸我的心。”他似笑非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