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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美村庄 第三十二章

作品名称:纯美村庄      作者:王凤文      发布时间:2017-07-27 15:53:50      字数:14953

  1
  富达应、豆康丰、全呼勇,在名山村,跟村民们干了两天活,播种了两天玉米。第三天一大早,在村子的大食堂里吃完了早饭,就要赶回鹤鸣岗镇。他们要着手调查耙步郐的通敌汉奸罪行,并坚决要把耙步郐干掉,为民族除一祸害……
  镇长富达应离开名山村后,名山村备战的氛围更显强烈了。村民们时刻准备着,迎击满洲国窝抠国来袭的军队。阡陌有派出了六名村勇,到外面侦查敌情……
  富达应带着豆康丰、全呼勇,在回鹤鸣岗镇的中途,又进了凤翔屯。他还有要事要屯长町田人汇报!凤翔屯虽没有围屯的高墙,也没有护屯河,但刚刚上任的屯长町田人,却学起了名山村,在村周围布置了屯民值班日夜巡逻。町田人跟各家各户征借了一些钱,说是为抗击窝抠鬼子满洲国的军阀,大家捐款。屯民们要求捐款归捐款,可抗击完了窝抠鬼子满洲国军人警察啥的,屯子必须还给屯民!不还是万万不行的!有的还说要加倍偿还!町田人为了能买些手头的武器,也就一一的承诺答应了屯民们的要求,谎说以五倍的利息还给每一户人家!就这样,屯民们为了能拿到五倍的利息,就都纷纷的将自家的存项,拿了出来,交给了新任屯长町田人。町田人心里不踏实啊,心里嘀咕着,将来可拿什么还给屯民们啊!嗨,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程看一程呗!谁也保不齐,那窝抠鬼子满洲国的兵丁警察,能再来的!于是,他还是麻溜地派了三个年轻的的屯民,拿着屯民们的所谓的捐款,到伊拉春镇购买长枪短枪去了。此时啊,三个屯民,战偏意、赤眉构、步观后,三个屯民早已到了伊拉春镇。这三个人一到伊拉春镇,就住进了“星月旅馆”。他们在旅馆里,计谋着所谓的大事……
  富达应他们刚到凤翔屯的东屯口,两个年轻的岗哨认识他们,赶忙打招呼:“镇长从名山村回来了!”
  富达应感到很欣慰,屯子里有岗哨了。町田人还真行!他问岗哨:“你们町屯长在屯子里吗?”
  岗哨廊和平回答道:“回镇长的话。我们屯长到大田地里跟屯民一道播种高粱去了。”廊和平用手指着西南方向。“不算远,一里多地,干活的屯民,都在那块地种高粱呢!”
  “谢谢你的指点!”富达应带着豆康丰、全呼勇,赶到了凤翔屯的高粱地。他们找见了町田人。他们来到高粱地的北头的一棵老柳树下。
  町田人说:“副镇长,豆官员、全官员,我所了解的一些事情,咱们还是坐下说说吧。”
  几个人席地而坐。町田人跟富达应他们汇报说:“情况是这样的。还真像你设想的那样,真的有一个汉奸屯民逃跑去了哈拉滨府,可能是先去了鹤鸣岗镇。而后跑去哈拉滨府城了。是这样的,我们屯子里,有一个叫相帮闻的屯民。这个人三十六岁,长得其貌不扬!没结婚,一个光棍。他是三年前被宜兰军营开出的军人。据说是因为他把宜兰镇里的一个富家农人的女儿萧萧乐给强暴了。萧萧乐十九岁,长得很漂亮的。恰巧这个富家农人的女儿萧萧乐,正和宜兰镇府里的一个小职员满布岔搞上了对象。于是这个小职员满布岔,就把相帮闻给告了。告了是告了,结果满布岔还算是不错的。军营里没把他送进大牢,就劝他回家种田了。相帮闻本是关里相家沟的人,可他不想回关里家相家沟,觉得没什么脸面,于是就投奔到我们屯子来了。为啥到我们屯子啊?因为他有个姑姑在我们屯子。他的姑姑叫相淑芬,姑父叫航当光。航当光也是个汉奸屯民,那天晚上,让你们给毙了的那些人当中,就有航当光。说起这个相帮闻来,屯子里的人没人愿意搭理他的。好吃懒做,好喝懒做!总爱东家西家的蹭饭吃蹭酒喝。也没人注意到他,觉得他就是一个好吃懒做好喝懒做的二流子。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是鹤鸣岗镇那个副警长耙步郐的眼线、红人。这事,是我从相帮闻的姑姑相淑芬那儿打探来的。相淑芬人还不错,和她丈夫很不一样。她说,早想把她丈夫和侄子的事跟屯长说说,她是说了,说给了裕作势屯长,也说给了凉山世屯长。这不等于白说吗。就因为她跟裕作势说了航咣当、相帮闻,如何在家里商量发展满洲国窝抠国联络员的事情,好吗,据相淑芬说,她差点没被丈夫航咣当给打死,还是她侄子相帮闻给拦住了,相淑芬才算捡了一条命,活到了现在。这个女人还算有良心的。坏事就都坏在森昌、裕作势、凉山世他们身上了。相帮闻在你们来名山村的前一天,也就是名山村村勇来我们屯子消灭了窝抠鬼子第三联队那天,他知道了之后,就跑出了屯子,据他姑姑相淑芬讲,他肯定是先跑到鹤鸣岗镇跟那个副警长耙步郐报告,之后就和耙步郐一道去哈拉滨省府,给满洲国窝抠国的官员打报告去了。副镇长啊,我已经想过了,耙步郐、相帮闻到省府这么一报告,必然给我们带来大的灾难。他们一定会再派来军队,派来大批警察,来这里向名山村实施报复的。也会向我们凤翔屯进行报复的。副镇长,豆督查,全督查,我们已经在做备战的准备了。我已派出三个人去伊拉春镇购买长短枪了。大概能买上二十杆长枪,十几把短枪,还有相应的子弹。屯民们凑的钱,实在是倾家所出了。这笔款子,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还给我们的屯民呢!”
  “没关系的!你们屯民捐款买枪的钱——”富达应拍了拍胸脯,说:“我来给你们解决。这样吧!我给你写一封介绍信,你马上去趟名山村,去找阡陌有村长,跟阡陌村长好生说说。我相信,名山村会支援你们的。只要是共同抗击窝抠鬼子,共同抗击满洲国的军队警察,名山村绝对的会支援支持你们的!”
  “那还真不好意思啊!”町田人红着脸说:“副镇长,你应该知道,我们凤翔屯欠名山村的太多了!说起来,我们屯子很对不起名山村啊!”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富达应说:“这儿没有笔墨。这样吧,我也不用写什么介绍信了。干脆,你把屯里的事情交代交代,我们带着你,再去一趟名山村。我们跟你一块把事情说说。这应该就好办了!”
  “哎呀!”町田人说:“这可太好了!我赶紧回屯子,也骑上一匹马!咱们马上去名山村!”
  町田人回到了屯里,骑上了一匹大白马,跟着富达应、豆康丰、全呼勇就到了名山村。
  名山村的玉米播种完了。阡陌有正在跟村民们在高粱田园里,播种高粱。南村门楼子上值班的村勇告诉富达应:“阡陌有村长,在高粱地的第三号田园。”
  富达应他们骑着马,直接来到了高粱地第三号田园,找见了阡陌有。阡陌有知道,富达应镇长他们这么快又返回来了,还带着凤翔屯的新任屯长町田人,不用说了,肯定有什么大事要办。
  町田人、富达应、豆康丰、全呼勇、阡陌有,他们集聚在了田园的北头一株古松下面。
  富达应先把凤翔屯要购买武器抗击窝抠鬼子满洲国军队的事情,跟阡陌有讲了出来。他说:“凤翔屯的经济,被森木林搞垮了。家家户户都很困难。我领着町屯长,来见你,主要是想求得你们名山村对凤翔屯的经济支援。阡陌村长,你看如何?”
  阡陌有说:“这事,我得和全体村民商议。这不是村长一个人说了算的事情。名山村的所有财产,都属于村民集体所有。你们知道,我们村家家户户不存货币,也就是说,我们一分钱也没有。我们和外界贸易买卖,都是以物换物。这样吧,我们村子的大部分村民都在这高粱地里种高粱。我和这些村民们商议商议,听听村民们的意见,怎么支援你们,给你们些什么物资。你们看看好吗?町屯长,你的意见如何?”
  町田人很不好意思的说:“一切听阡陌村长的。”
  高粱地里的村民,停止了劳作,大家聚集在了古松周边。一百零六位村民,几乎是异口同声:“支援凤翔屯,抗击窝抠鬼子——”
  一百零六位村民,可以说代表了名山村的全体村民的意见了。村民们都说:“只要是抗击满洲国的军队警察,只要是抗击窝抠鬼子,凤翔屯需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
  村民们继续劳动了。
  阡陌有跟町田人说:“就这样定了。老山参,最值钱了。我现在就带着你们回村。仓库里还有不少老山参。老山参这个东西,带着也方便,还占不了多大地方。町屯长,你看你们需要多少?你就不要客气的给个数吧!”
  町田人说:“我粗略的算计了一下,仅就我们屯这次的募捐,要还给屯民们的现大洋,一共两千一百一十二块。按照市价算,一颗人参娃娃,那可就是一百五十块现大洋,兴许还要贵一些。一颗人参娃娃,就按照一百五十块现大洋计算,十颗就是一千五百块,二十颗就是三千块了。阡陌村长,你给我们拿上——”
  阡陌有拦话道:“町屯长,我明话跟你讲,你能听听我的意见吗?”
  “听啊!”町田人说:“当然要听当然要听的!你就说吧!我全听的。”
  因为阡陌有没有马骑,町田人、富达应、豆康丰、全呼勇,都牵着马和阡陌有一道走着说话。阡陌有说:“我建议,你们凤翔屯屯民们的募捐,大可不必再还给屯民。抗击窝抠鬼子满洲国军队,这本是屯民们每个人分内的事情。是全屯子的人的公益事情。这钱就不必再还给屯民的。我们村民拿出物资支援你们购买武器,不是让你们卖掉老人参,把钱还给屯民们的。你们在你们屯民募捐的基础上,再加上我们村支援你们的人参,你们换了钱,可以再多多的购买一些轻重型武器啊!我说的这话,町屯长可否同意啊?”
  “这个——”町田人犯了难了。“屯民们募捐的时候,我都一一的答应了,都要如数一块不少的还给他们的。要是不还,这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町屯长啊!”阡陌有说:“町屯长,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募捐吧?哪有募捐的钱,还有还回去的一说啊?没道理啊!町屯长要是非坚持要把募捐的钱还给你们的屯民,那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当着副镇长和豆官员全官员的面,说明白了,这老人参,我们还真的就不能支援你们了。”
  “这——”町田人站住了。“那,那——”
  “我说町屯长啊!”富达应说:“阡陌村长说的没错的!你们屯子的屯民也太自私了。打击窝抠鬼子,那是全屯子人的爱国大事,出钱出力都是应该应分的。咋还有还回去这一说啊!好了!我说吧!町屯长,你们屯子屯民募的捐,一个子也不能再还给屯民!听见了吗?”
  “听,听见了。”町田人心里打着鼓,扑通扑通的。他眼珠子一转,在心底里自个埋怨自个道:“我咋这傻啊,咋这么死心眼子啊!我答应阡陌有,不还给屯民们的募捐,不就得了吗!”想到这,他说:“对!对啊!副镇长的话,我坚决照办!就是屯民们到时候找我闹腾,再闹腾,我也坚决不还给他们的!这下,阡陌村长就可以放心了吧?”
  “这就对了!人人都要有公心!”阡陌有说:“天都大老晚的了!咱们抓紧时间,回村子!我赶紧给你拿上一百颗老人参。町屯长,你就去换买武器吧!”
  阡陌有他们很快的就回到了名山村。
  阡陌有跟储物库保管人员说明了情况,开完了凭证单据,签完了字。保管人员给町田人包装好了一百颗老人参(町田人叫人参娃娃)。
  町田人接过一包老人参,真是乐的快找不到北了。
  阡陌有要留町田人、富达应、豆康丰、全呼勇吃晚饭,因为马上大食堂就要开晚饭了。
  町田人谢绝说:“不了不了!我得赶紧赶回去,派人到伊拉春镇找见我们的那三位屯民,拿这些老人参换购武器弹药。我得抓紧时间啊,不能再耽搁了!”
  “那好啊!赶紧的!窝抠鬼子,满洲国的警察军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杀过来了!”阡陌有说:“那就不强留你了!副镇长,你们呢?你们等吃完了晚饭,住上一夜,明日再走如何?”
  “不了!不了!”富达应说:“我们有急事要办的!那个汉奸耙步郐,和凤翔屯的的一个叫相帮闻的屯民,已经去了哈拉滨府城,说不定,这会儿,那两个家伙已经回到了鹤鸣岗镇了。我们必须除掉这两个汉奸卖国贼!一分一秒都不能再耽搁了!即便是窝抠国的军队,满洲国的警察,眼下没到,那是早晚要来的!阡陌村长,做好迎敌的准备吧!记住!来一个消灭一个!来两个,消灭一双!不管来多少,只要是来到咱们的地界,那就毫不留情的把他们全部消灭掉……”
  阡陌有说:“请副镇长放心!我们名山村与村子共存亡!即便是拼到最后全部牺牲,我们也决不允许窝抠鬼子践踏我们的一寸土地!”
  富达应带着豆康丰、全呼勇、还有凤翔屯的屯长町田人,离开了名山村。
  太阳已经落山。夜幕已经降临。富达应等一行四人,骑着马,驰骋在回往凤翔屯鹤鸣岗镇的官道上……
  深夜里,凌晨一点三十一分,他们到了凤翔屯。町田人跟富达应说:“到我家,给你们做点夜宵,也就是熬几碗棒子面粥什么的,没啥好吃的。你们在凤翔屯住上半宿,明天,等我和你们一道走。我亲自去伊拉春镇,去找见我们的三个购买轻重武器的屯民。赶紧的刻不容缓的把武器买回来。好吗?”
  实际上,町田人在路上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他这是跟富达应他们说客套的虚话!他的鬼主意在名山村拿到那一百颗老山参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
  因为富达应心里有大事,要赶紧回鹤鸣岗镇,把汉奸卖国贼走狗间谍特务耙步郐早点干掉,他说什么也不再在凤翔屯留宿。他们一行三人,在凤翔屯町田人的家里喝了几碗棒子面粥,就打马赶回了鹤鸣岗镇……
  2
  町田人送走了富达应、豆康丰、全呼勇一行三位镇府官员。他格外兴奋的打开了名山村送给他们的老山参的布口袋。一颗一颗的看着,一颗一颗的数着,一颗一颗的摩挲着。“这回,我町田人家算是发了大财了!这是我祖上修来的啊!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啊!这真是一笔横财啊!町田人立马改变了主意。绝不去伊拉春镇购买武器了!
  町田人没有把从名山村带回来一百颗人参娃娃的事情,讲给家里的任何人。
  町田人跟家里人撒谎说:“咱们家得罪人了!得罪了亲满派和亲窝派。你们也都知道,咱们是惹不起人家的。在这凤翔屯,咱们真的是再也住不下去了。跟你们说,早晚有一天,咱们家会被那些个亲满亲窝的势利小人给灭了的。别看副镇长富达应推举我当了屯长。实际是把我和咱们全家送上了死路!送上了断头台!屯长算什么啊,啥官也不是的。你不当汉奸,就得死去。你当了汉奸,早晚也得被反满反窝的志士给枪崩的!咋整也是个死啊!我决定,咱们赶紧搬家吧。咱们去奉天府,投奔我二舅去。”
  町尚疆很不理解儿子的举动,问道:“田人啊,去了一趟名山村,这一回来,你咋就变了个人似的啊?我跟你说,你说的,咋整也是个死,对!可咱们就得死在抗满抗窝的战场上!那才叫死得其所!咱们这脚底板抹油,一溜了之,这算咋回事吗。咱们还是继续住在这凤翔屯吧!我跟你说明白了啊,就算是你们都走了,都去了奉天府,那我自个也不走的。要走,你带着你的老婆孩子走好了,我和你妈绝对的不走的。是不是啊,田人他妈?”
  霞打荷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对!我是不走啊!我要跟你爹在这儿跟乡亲们抗满抗窝!就是死,也要死在这凤翔屯的黑土地上。”
  “爹!妈!”町田人搓着双手。“你们这不是为难儿子吗。你们这不是要把我这当儿子的推向不孝的绝路吗。我这样做,实在是为了咱们全家啊。你们不能再固执了!咱们借个引子,就说奉天府的亲戚捎信来了,我大舅妈死了——”
  “你真敢撒谎!”霞打荷生气了。“你怎么可以这样的编排故事!你大舅妈都死了三年了。那咋还和人家扯这样的臊啊!真搞不明白了,前些日子,你那抗满抗窝的豪气,哪儿去了啊?怎么去了趟名山村,这一回来,就变成了个软骨头了。真让我这当妈的,咋也想不明白了。名山村个个都是抗满抗窝的英雄,你怎么就没受到他们的鼓舞,反倒变成了个缩头乌龟了!这可是怎么地了?你啊?”
  “人是时时刻刻都在变的。”町田人厚着张脸皮说:“咱们古人不有句古话吗,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的时务,是满洲国窝抠国的势力。在凤翔屯里,就凭咱们一家人,能抗击过那么大的势力吗?我不是怕死的人,你们的儿子是个啥样的人,你们还不知道吗?我要不是一个要抗击满洲国抗击窝抠国的屯民,那副镇长富达应,怎么可能推举我当这屯长啊。可我心里知道,这简直就是让我拿着个鸡蛋,硬往石头上撞啊!这就是白白的送死啊。行了,爹!妈!你们真的不愿意去奉天,那你们就留在这里,也好。不过,必须当顺民!”
  町刚说:“爹啊!我今年都十九岁了!我不跟你走。我也要留在咱们的凤翔屯。我要留在爷爷奶奶身边。你非要去奉天,那你就带着我妈我妹我弟走吧。”
  十六岁的町瑜说:“我才不去奉天呢。我也留在爷爷奶奶身边。窝抠鬼子再来,我挠死他们……”
  町田人的二小子町铁很倔强:“我不跟爹走!我跟爷爷奶奶,在屯子里打窝抠鬼子!”
  九岁的町毓流泪了,哭了。“我跟妈妈,我跟妈妈——”
  看着这种场面,町田人还是咬了咬牙,狠了狠心。“那就这样吧!我们带着町毓走就是了。你们就留在屯子里吧。屯子里的人有问的,你们就那么说,说我去奉天奔丧去了……”
  筏奈美心里觉得丈夫肯定有啥事了,不地,咋好端端的放着这个屯长不当,非要离开凤翔屯啊?肯定有事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丈夫要走,没办法,就得跟着走吧。她说:“也好!我也早就想回我娘家看看了。到了奉天,我就回铁岭看我妈去!就算是回奉天回铁岭探亲了。他爹啊,咱们啥时候走啊?”
  町田人说:“收拾收拾,咱们马上就走。咱们套辆马车,让町刚赶着,把咱们送到凤翔河码头,咱们雇只船,坐船到嘉木丝,再坐火车回奉天。”
  筏奈美收拾了几套随身换洗的衣服,打了个包裹,这就算是准备好了。
  霞打荷必定是个女人,心很细的。她跟儿媳妇筏奈美说:“穷家富路,多带上几个盘缠钱,坐车住店,吃饭,哪儿也少不了钱啊……”老太太从箱底里翻出七块现大洋,递给了筏奈美。“都带上吧!就这些钱了。家里眼下也用不着花钱。路上都小心点。要知道,走到哪儿,也是不太平的。奉天咋地啊?奉天也是满洲国统治的地界,那儿照样有反满抗窝的力量的……”
  町尚疆、霞打荷,都看见了儿子手里拎着的一个蓝布包裹,不大不小的,包的很严实,不知道是啥东西。霞打荷问道:“你手里拎的包裹里,包的啥东西啊?可带可不带的,就不要带了。俗话说,千里不捎针,远道无轻载啊!”
  “没啥。”町田人编着谎话:“几双牛皮靰鞡鞋而已。这是必须带走的。”
  町尚疆、霞打荷都看出来儿子是在撒谎。心想,鬼才相信呢,什么牛皮靰鞡鞋啊,指不定是什么东西呢。他们心想,爱啥啥吧,这个儿子啊,肯定是心里藏着啥事了,激起呗咧的非要去奉天,非要离开凤翔屯。没准是要去奉天府干啥大事,那儿是个大地界,也好,能到奉天去反满抗窝,也好也好。老两口在心里又都把儿子往好里想了。他们觉得儿子町田人不会是临阵脱逃的,跟他们说的一套,全是安慰话。看样,儿子是要去干大事了,儿子啊,志当存高远啊……
  町刚用马车把爹爹町田人,妈妈筏奈美,小妹町毓,送到了凤翔河码头。町田人花钱雇了一只不算小的客船。船主叫偻三道,四十六岁,嘉木丝镇人。此人长的慈眉善目的,从脸面上看去,绝对绝对的是个善人。个子有一米八一,名副其实的大高个,身材匀称,不胖不瘦。说话带着微笑,格外的和蔼可亲。船上还有三名员工。一个叫布声优,嘉木丝镇人,三十三岁,中等个,大脸盘,面色黝黑,满脸的络腮胡子。小眼睛倒是蛮聚光的。一个叫运势家,哈拉滨府人。二十七岁,十六岁那年,因和邻居一男孩发生口角,把邻居家的十一岁的男孩一斧头就给劈死了。之后,便流落在江湖上。二十岁时,正式到了偻三道的船上,做起了水手生涯。还有一个叫瞄上琢,哈拉滨府人,早年是哈拉滨府街头上的小痞子,就是他,把运势家带出哈拉滨府城的。这个人,三十一岁,脸现凶相,就是那种满脸横肉眼里常冒凶光的人。偻三道的这只客船,还有个名号呢,叫“生缘号”。偻三道带着布声优、运势家、瞄上琢三个雇员,长跑嘉木丝至凤翔屯码头,嘉木丝至哈拉滨府城这两大江河水段。多年来,他们不知害死了多少人的性命,从坐船的人身上,强抢了多少钱才!偻三道和他的所谓的三个水手,实际就是江河大盗!他们个个心狠手辣,强抢钱财杀人夺命不留任何痕迹。多少年了,他们一直干得很顺手,从来没翻过船。他们特幸运,年年都被嘉木丝水上航运局评为最优秀的服务最佳的客运船只。偻三道每每得手,都要给航运局的大官员们上贡,用偻三道自个的话说,航运局的头儿们每次都分红的,几乎是五五分成的!
  町田人带着妻子筏奈美、小女儿町毓,稳稳地上了偻三道的客船。再上船前,偻三道已经问明了町田人一家三口的去向。町毓人小不识世事,口无遮拦。偻三道问町田人:“你们到嘉木丝是走亲串友啊?还是南下远游?”
  还没等町田人回答,町毓的小嘴就叭叭上了:“我们去奉天我姥姥家。我爹是凤翔屯的屯长,我爹不想干屯长了,我爹说怕让别人家给害死——”
  偻三道笑道:“怕被啥人害死啊?”
  “嗯!”町毓说:“满洲国,还有啥窝抠国啥的——”
  町田人横道:“小孩子!不准胡说!”町田人跟偻三道说:“小孩子,嘴里胡说八道的。你不要听孩子的话。我们是到奉天探亲戚的。”
  町田人一家三口人都坐好了。偻三道,瞄上琢,布声优、运势家,四个人,早就瞄上了町田人那个始终不离手的蓝布包裹,也瞄上了筏奈美手里的那个包裹。两块现大洋的定金,是筏奈美从她的包裹里摸出来的。偻三道,瞄上琢,布声优、运势家,四个人都看得真真的。心里都有了数,那女的包裹里包的是现大洋。看那男的包裹里的,肯定是黄金细软或者是更值钱的啥东西,也还是完全有可能的……
  开船了。时间是上午六点四十四分。偻三道兜里掖着一块金壳怀表。看完了钟点,他把怀表重又掖进兜里。“生缘号”从凤翔河往松花江主航道行驶着……
  布声优不时地跟町田人聊着天。河两岸都是清一色的柳树,郁郁葱葱的,很有生气的。布声优问町田人:“敢问凤翔屯的屯长,您贵姓啊?”
  “嗯!”町田人笑道:“免贵!免贵吧!免贵姓町,左边一个田野的田字,右面是一个百家姓上的丁字,就是一横,一竖弯钩。我叫町田人。这名字是我爹给起的,你听听,我这名字里占了两个田字儿。其中一个,还要钉在田地里。我爹是不让我离开农田啊!庄户人家吗!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那什么!”布声优说:“嗯,不好意思啊!町屯长!我们这些跑船的,可没听说过町屯长的名字。我们跑船的,都知道,凤翔屯屯长姓森,叫森木林,森木林不是一直当凤翔屯的屯长吗?森屯长,那可是赫赫有名的,不远说了,在东北哈拉滨方圆几百里地,没有谁不知道森木林屯长的。人的名树的影啊——”
  “你说的没错的!”町田人因为贪占了一百颗人参娃娃,已经是手拿把掐的到手了,心里特别的高兴,这是让他发了大财了。他笑道:“森木林是有名啊!可他抽大烟打吗啡,毁了我们屯子,败了他们自个的家了。森木林啊,抽大烟过量,抽死了——”
  “啊哦!”布声优笑道:“要说这也该死啊!好模样的抽什么大烟打什么吗啡啊?这是作啊!作死啊……”
  “听说名山村的村勇把窝抠国的勘察团都给打死了!”布声优问道:“这事可是真的吗?”
  “这事是真的!”町田人说:“这名山村可是犯了大忌了!惹了窝抠国,你想想,满洲国也饶不了名山村的。名山村惹火烧身了。大祸临头了——”
  “你说的没错啊!”布声优说:“哈拉滨府嘉木丝镇都传开了。听说哈拉滨府就要派军队来血洗名山村了……”
  听见布声优说这话,町田人暗暗地庆幸,自个的英明果断的决策,没有拿名山村的一百颗人参娃娃去伊拉春镇换购啥轻重武器。一百颗人参娃娃占为己有,这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啊!町田人为此沾沾自喜起来了。“血洗名山村,捎带脚的,没准也得把凤翔屯给灭了啊!这名山村也是的,干啥跟窝抠军队过不去啊,真是的,人家不就是来咱们这,帮助咱们开开荒地,勘察勘察山里的矿藏吗。咋地了,那么仇恨人家。真是不识好歹不识时务!自找死路啊!你说是不是啊?”
  “那是那是!”布声优笑道:“不过啊。这事也得两说着。福兮祸所依,祸依福所存啊!鹿死谁手,到末了还都很难料定。町屯长,你说是不是啊?”
  “有道理有道理!”町田人连连说:“说的是说的是啊!”
  船继续往前行驶着。客船就要进入松花江了。这段水道叫连江口,河道水深流急,河岸陡峭,两岸几百米地段都是悬崖峭壁。这一段水道,常常是偻三道他们劫财害命的地方。偻三道掏出怀表,看了看钟点,正是太阳三杆升,杀人越货待何时……
  偻三道暗示着布声优,要他先把町田人整死。暗示运势家一下子把筏奈美扔到江里去。暗示瞄上琢速速地把町毓扔进江里……
  3
  町田人还在沾沾自喜。筏奈美已经知道丈夫得到了一百颗人参娃娃。上船的时候,町田人小声的告诉了妻子筏奈美:“奈美啊!咱们发大财了。发了大财了!跟你说啊,我从名山村弄了一百颗人参娃娃,值老鼻子的钱了!那比一百根金条还值钱啊……”
  筏奈美捂着自己的嘴,小声的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说:“我就知道你准有什么大事,不地,不可能就这样离开凤翔屯的。我果然没料想错的……”
  此时的筏奈美心里美的很啊,那简直美得飘到天外天上去了!一百颗人参娃娃啊,无异于一百根金条啊……
  町家三口人,唯独町毓毫不涉世,坐在船舱里,观望岸上的美景,嘴里不停地喊着:“真美!真美啊!太漂亮了!天啊妈啊!真是太漂亮了啊——”
  偻三道一副笑脸,喜滋滋的样子。着实叫人可亲可近的!对运势家、布声优、瞄上琢,他已经暗示完毕……
  说时迟那时快,布声优凑到町田人面前,从腰间拔出短枪,那才叫神速,一扣扳机,町田人便命归了西天!布声优吹吹枪口,把枪掖进腰间,然后,从町田人的手里拽下了蓝皮包裹,放在座位上,随手就把町田人抛进了江中……
  与此同时,再看运势家,根本没用枪,从筏奈美的背后,伸手狠劲的掐住了筏奈美的脖颈子,他掐啊掐,使劲的掐——嘎巴——他用蛮力加巧劲儿,把筏奈美的脖颈掐断了,接着就把筏奈美扔进了江里……
  要说这都是瞬间同时发生的事。町毓还在看着江岸上的风景,那叫一个聚精会神,那叫一个全神贯注,那叫一个目不转睛啊!町毓对大自然充满了向往……
  “哎呀妈呀!真好看——野鸭子!一只,两只——三——”町毓靠在船舷上,用手指点着一群飞在半空中的野鸭子,查着数,口里叨咕着。町毓口里“三只”的“只”字儿,还没吐口,就被瞄上琢拦腰踹进了松花江的激流中。町毓在江中,懵懵懂懂的喊了几嗓子“救命啊!救命——救命——救命啊……”只是那么一小会儿,町毓就跟着她的爹爹町田人妈妈筏奈美顺着水路去了西天……
  人的生命啊,说脆弱,那是真的太脆弱了。町田人和妻子筏奈美,只是在那么个屁大工夫,甚至于根本就没有屁大的工夫,就带着发财梦,进了黄泉。町毓,招谁惹谁了啊?那么天真,那么活泼,那么无邪!那么可爱啊!就那么几秒钟,她就跟着爹妈毫不知情的稀里糊涂的上了黄泉路。说町田人遭了报应,也是也不是。啥叫报应啊,町田人和妻子筏奈美根本就不知道了。町毓那是更不知道了。町毓啊,就应该像她的哥哥姐姐一样,留在爷爷奶奶身边,不离开凤翔屯,那不什么事情也没有了吗?可她必定比哥哥姐姐都小啊,还是离不开爹爹啊妈妈的。归根结底,这是町田人见财眼开,自己做下的孽,连带了小女儿町毓。妻子筏奈美不仁义,在上船的时候,町田人把贪得名山村的人参娃娃的实情告诉给她的时候,她就应该力劝丈夫,一定要去伊拉春镇为屯民购买轻重武器,以此抗击满洲国窝抠国的军队警察。可她只字也没劝,反倒高兴的了不得,以为这下子可以到奉天,过上好日子了,一百颗人参娃娃转手一卖,那可是老鼻子的钱了。这样的妻子,就该和丈夫一样的遭到报应。町田人、筏奈美这对夫妇,把名山村支援凤翔屯购换轻重武器的一百颗人参娃娃暗中贪占为己有,其结果呢,他们一家三口失去了鲜活的性命,一百颗大人参娃娃,落在了江河大盗偻三道们的手中。这町田人这是为何许啊?贪财之心不可有啊,人们往往都会这么说啊。可一遇上了可乘的机遇,便不禁顿生贪心!这就是世上一般人的最最常见的选择啊!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应该是真理吗?还是什么人生哲理?町田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意想不到的一百颗人参娃娃。了不得的一笔钱财啊。鹤鸣岗镇富达应镇长,为了帮助凤翔屯走出困境,能够振奋人心民心,抗击窝抠鬼子的进犯,抗击满洲国反动军警的进犯,亲自带着町田人到名山村求助,求得财物,购买武器。名山村村长村民通情达理,爱国一家。慷慨答应,愿意援助一百颗人参娃娃,给凤翔屯购换武器保家卫国。可让阡陌有村长和他的村民们万万想不到的是,凤翔屯那个满口的不怕死,坚决要和窝抠鬼子,和满洲国反动军警干到底的屯长町田人,居然把一百颗人参娃娃化为己有,带着一百颗人参娃娃,携妻带女,脚底板抹油——溜了。凤翔屯屯长,他甩手不干了,带着一百颗人参娃娃,要去奉天府过小康日子了……
  偻三道、布声优、运势家、瞄上琢,这伙江河大盗,把町田人、筏奈美、町毓扔进松花江之后,一个个心安理得,开始查看所劫财物。在船上,布声优,当着偻三道、运势家、瞄上琢的面,打开了町田人一直抱在怀里的那个蓝布包裹……
  “我的天啊!人参娃娃!这么大的人参娃娃啊……”偻三道、布声优、运势家、瞄上琢,惊骇的不动一动了!一动不动了!一个个的眼睛都冒出了绿光。一个个的都直勾勾的盯住了町田人那蓝布包裹里的人参娃娃……
  “一颗、两个、三颗……”布声优小心翼翼的查点着人参娃娃。查啊查啊,数啊数啊……整整的一百颗啊!一百颗啊!这能换多少块现大洋啊!偻三道、布声优、运势家、瞄上琢,忘记了他们这会是在船上了,只顾吃惊高兴高兴吃惊了。船老大偻三道也不把舵了,张帆的运势家也不再顾及风向了。“生缘号”这艘不算太大的客船,在连江口处的漩涡里打着转儿,船既不往上游逆进,也不向下游漂移……
  “老大啊!”运势家无比激动!“多少年了!头一回赶上了这么大的买卖啊!”
  “再看看这个包裹吧!”瞄上琢两手颤抖着,解开了筏奈美带着的那个包裹。几套衣服,被瞄上琢扔在了船板上。花朗朗朗——五块现大洋被瞄上琢抖落在了船板上……
  偻三道俯下身子,捡拾着现大洋,毫不客气的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老大啊!”瞄上琢问道:“这一百颗人参娃娃,咱们怎么分啊?咱们是到哈拉滨卖了啊?还是在嘉木丝卖掉换钱啊?咱们是分人参娃娃啊,还是到时候分钱啊?还有,这次还给航运局的头头们抽红吗?”
  偻三道用眼睛斜瞪了一眼瞄上琢,之后,又把目光聚焦在了一百颗人参娃娃上……
  运势家讨厌瞄上琢的这些问话。他横拉吧唧的跟瞄上琢说道:“你咋这么多问话啊?你害怕老大亏欠你的是不是啊?啥分钱分人参娃娃的!有你问的份吗?一切听老大的安排。每次你不这样的啊!这回,你这是咋地了?真是的!”
  瞄上琢嘎巴嘎巴嘴唇,看了看偻三道,“我这——”他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布声优骂道:“我说你妈那个巴子的,你小子啥心眼啊?这粑粑没到你这屁就到了。咋地了?人参娃娃不是还没换成现大洋吗!你咋就惦记上了啊——”
  “我这——”瞄上琢又嘎巴嘎巴嘴唇,又把话咽了回去——
  “生缘号”客船依旧在漩涡里打着转儿。偻三道又一次的把目光锁在了那一百颗人参娃娃的蓝布包裹上。“这笔财富我谁也不分了!”偻三道顿时生成了独吞一百颗人参娃娃的歹念。“我要瞄上琢先死;再让运势家死;再让布声优最后死掉……”想到这儿,偻三道把目光从人参娃娃的包裹上,移动到了瞄上琢的脸上。他大声喝道:“瞄上琢啊!咱们一起在这条道上,干了多少年了。啥时候不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啊!我当老大的,啥时候亏待过弟兄们啊!你今天却要问这问那的!你违背了道上的规矩。道上的规矩,那是铁定的!该问的不要问!不该问的就更不要瞎问!运势家!布声优!你们说说!这违背了道上的规矩,该怎么办啊?”
  “去死啊!”运势家随口答道:“没别的说的!就是一个字儿!死!俩字!必死——”
  布声优也说:“是的!违背了道上的规则!兄弟啊!你就得去死了——”
  “妈拉个巴子!什么道上的规矩啊!”瞄上琢急眼了,好像啥也不顾了。“这道上的规矩,啥时候规定,抢劫了钱财都归老大的啊?刚才那五块大洋,你偻三道凭啥都装进了你的腰包啊?啊?还有上个月咱们干的那起活儿,三百块现大洋,你偻三道凭啥分得二百块啊?我们三个人卖命,一个人才分得十块!剩下的你都送给了航运局的头头。这凭的是什么规矩啊?我说运势家!布声优!你们咋不想想啊!你们哥俩说说看,咱们兄弟一块卖命,杀人越货,得来的钱财,义与不义,暂且不说,肯定咱们是犯了天条了!咱们杀了那么多的人,劫了那么多的钱财,看看咱们的老大,就是偻三道,他在哈拉滨府买了小洋楼,包养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窑姐儿!在嘉木丝,又买了一栋小洋楼,又包养了一个寡妇三个村妞!凭啥啊!两位兄弟,运势家啊!布声优啊!看看咱们有什么啊?咱们居无定所,连一个老婆都没讨上!我今天把这话跟你们挑明吧!这次买卖太大了!我是想,咱们把人参娃娃分了,从此咱们就金盆洗手,不再干这伤天害理十二辈子缺德带冒烟的行当了!找个地方,买套房子,整个媳妇,安下家来,过过安生日子,就完了!拍拍胸脯子,你们说说,我讲的在不在理啊?老大!我要求,立即把一百颗人参娃娃分了!咱们四个人,一人二十五颗,平均分了!谁也不要想多得!老大!你说说,可不可以啊?”
  运势家、布声优听完了瞄上琢的话,他们觉得瞄上琢的话还真有道理。可这两个人相当相当的尊重老大偻三道。他们绝不敢像瞄上琢这样的造次。他们这个团伙,老大是谁啊?老大那就是天!老大那就是爹,那比爹还要爹的!怎么敢得罪老大啊?耐着面子,运势家骂道:“你个王八犊子!你咋净说疯话啊!你真是不想活了——”
  “按道上的规矩!”偻三道狠呆呆的下了狠话:“整死他!快!”
  布声优、运势家不由分说,连扯带拽,连踢带踹,连颠带甩,得了,就把瞄上琢扔进了松花江……
  “我操你们八辈祖宗——”瞄上琢会水啊,还算是个会水的高手。可在连江口这水深流急漩涡滚滚的水域,任凭你有《水浒传》里张衡张顺阮小七阮小五的游水本领,在这连江口的漩涡里,你也是徒劳的!瞄上琢在漩涡里折腾了一会儿,就被卷进了水底,一去抓底浮了……
  “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啊!”运势家骂道:“太不是个东西了!锱铢必较,斤斤计较!什么东西!一点兄弟情分都不讲的啊!死有余辜——”
  此时“生缘号”上剩下了三个人。偻三道那是要把运势家、布声优、瞄上琢全弄死的。现在,瞄上琢一去不复返了。眼面前,还有两个争财者。偻三道说:“声优兄弟啊,我到船头跟势家说两句话。”偻三道把运势家拉到了船头处,小声说:“眼下咱俩是最亲密的兄弟!这一百颗人参娃娃,不能便宜任何人了!瞄上琢已经死了!布声优,怎么地也不能让他活啊!咱们把他弄死吧!兄弟,船上的一百颗人参娃娃,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一人五十颗!赶紧下手,攻其不备的把他打进江中!”
  “我正有这个意思!”运势家阴笑道:“老大啊,咱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不是略同,是一同,都想到一块去了。老大,咱们兄弟紧密配合,你就瞧我的吧——”
  偻三道、运势家回到了船舱。偻三道笑道:“声优兄弟,这回,咱们剩下三个人,我和势家商量又商量。咱们这回,这样,我呢,素来都多占了点钱财。这次啊,是个大买卖。一百颗人参大娃娃,可比一百根金条还珍贵的多地多地多啊!。我呢和势家兄弟就少分一些。一百颗人参娃娃,你拿六十颗。我们兄弟俩,一人二十颗。你看好吗?”
  “这——”布声优心想,原来这老大心里觉出来有亏了,知道了。是怕我心狠手黑的,把他整死咋地!布声优觉得偻三道怕事了。那就顺坡下驴,将计就计,六十颗就六十颗。“好啊!”布声优笑道:“老大说了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客气了!那我就拿六十颗了!恭敬不如从命啊!这话是天经地义啊!”
  包着一百颗人参娃娃的蓝布包裹,放在靠近左船舷的边上的一个小马扎上。
  运势家笑着说:“声优啊兄弟啊,那你就自个挑选出六十个人参娃娃吧。剩下四十颗,我和老大一分就结了。等到了嘉木丝,咱们就各奔前程,咱们就真的像死鬼瞄上琢说的,从此金盆洗手,什么也不做了。娶上一个媳妇,过小康日子就结了——”
  布声优真的就去打开包裹,查数挑拣起人参娃娃了……
  “去你妈的吧!”运势家抡起船上的一个板斧,一斧子劈开了布声优的脑壳。布声优折进了松花江的漩涡里,去找瞄上琢做伴了……
  “好了好了!”偻三道笑道:“一不做二不休啊!这下咱们俩就可以五五分成了。来来来——”偻三道把蓝布包裹全部打开。一百颗人参娃娃,重又展现在运势家、偻三道的眼前。
  说起来“生缘号”客船上,这四个江河大盗,腰里都别着短枪。自然,偻三道腰里也别着短枪了。而且啊,偻三道的短枪要比其他三个水匪水盗要高级多了,那是偻三道在哈拉滨府跟窝抠国驻军的一个参谋长手里买的。偻三道手里的这支短枪,那是连发的,一连能打五发子弹呢!而运势家现在腰里的短枪,是手枪不假,可不高级,就和有的长枪一样,每次只能打一发子弹。很不合时宜。这时候啊,运势家兴奋无比的给自己差数着人参娃娃:“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他根本就没提防偻三道的暗算。数到了第五课人参娃娃了。五字儿刚出口,颗字还没吐出,偻三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里拔出手枪,照准了运势家的脑门心就搂动了扳机。“乒——”的一声枪响,运势家右手里拿着一颗人参娃娃,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手里的人参娃娃,便定格在这个节骨眼儿,魂归西天了……
  “妈拉个巴子!都去死吧!都去死吧!在金钱物质面前,哪有什么兄弟之情什么父母亲缘?亲情情缘都是虚的!只有金钱财物才是真的!妈拉个巴子!你们跟老子耍花活?还太嫩了点儿啊!”偻三道高兴无比:“妈拉个巴子啊!这么大的这么老的这么多的人世上罕见的,根本见不到的,这大大的人参娃娃啊,你们这几个下三滥,能受用的起吗?老子把你们打发去了西天!你们一路走好啊——”
  “生缘号”客船依旧在连江口处打着转转,依旧在漩涡里转悠着……
  偻三道得胜了!偻三道忘乎所以了。他把运势家、布声优的尸体掫进了松花江的漩涡里。运势家、布声优的尸体在漩涡里打了三个转转,就沉入了漩涡下的深水里……
  起风了!这风刮的,大极了!七级?九级?十二级——
  风吹浪涌,水浪滔天!
  “我那个天啊!我那个妈啊!”偻三道驾着“生缘号”客船,在漩涡里打着转转,怎么也冲不出这旋转的漩涡了……
  这季节,原本就没刮过这么大的风啊。这是咋地了啊?偻三道心里越来越慌张,越来越沉不住气,越来越想赶紧的麻溜的立即的迅速的冲出这个漩涡水域,可是不行了。风越来越大了,浪越来越高了,漩涡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了。顷刻间,“生缘号”和他的船老大偻三道,带着转手又转手的那一百颗人参娃娃,带着那从筏奈美的包裹里捡拾来的五块现大洋,卷进了连江口处的水底,最终被卷进了水底的泥沙永世不得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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