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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妒玄公加封鲁中王 忌二贤请辞九锡爵

作品名称:大宝华碑      作者:莱芜六月雪      发布时间:2017-05-27 12:21:01      字数:7317

  诗曰:
  热血充盈筑孤傲,从来富贵谦寒窑。
  青云直上九万里,一身草莽换紫袍。
  休道苦心无处展,名利双收在今朝。
  举杯掩泪壮志在,从此仕途任飘摇。
  深秋时节、叶落风凉,郑文龙(字子康)只带五百禁卫离了洪泽湖一路驱驰,取道五河到凤阳时,才知付嘉(字晏之)闻合肥兵马北上欲取淮南,留下徐可(字晏琛)督运粮草辎重,已与徐康俊(字紫润)率部先行,于是不敢歇马,连夜赶往淮南,临晚时付嘉已到淮南城北,不料淮南将军张振卿(字敬昭)却紧闭城门拒不接纳,原来此时取道长丰而来的张淼(字怡庄)也正巧到了城南,城上见火光之下难以辨别所属,只能等到天亮之后才有理会,付嘉无奈,凝眉舒了口气时,徐康俊纵马近前劝道:“张贼不知我们到了,不如悄悄绕过城去,从东、西两侧突袭张贼大寨,必获成功!”付嘉轻轻叹道:“大军奔袭一日夜未得安歇,原是抢先一步进城安顿,再作迎敌事宜,孰料还是迟了一步!”康俊忙道:“何必再说这些?张贼兵马就在咫尺之外,若彼事先察觉,则我等必遭祸殃,不如先发制人,才是上策!”付嘉沉思片刻,只得点头应了。
  付嘉、徐康俊兵分左右两路绕过淮南城突然从东西两面冲进张淼大寨四下放火、见人就杀,着实打了张淼一个措手不及,已近夜半时分,张淼兵马毫无防备,一时间也只顾逃命,根本无力还击,刀来刀去,火光下尸山血海,兵去兵来,烈焰中焦臭熏天,直到东方微亮,张淼的五千人马已经损失殆尽,远远听一声叫道:“张贼在此!”付嘉、徐康俊急忙调转马头,挥剑直取张淼首级,哪知从血泊里勉强爬起来的张淼猛地夺过一旁尸身上一张弓来,接连三次虚射,都被付嘉、徐康俊躲过,也知是他殊死一搏,没了防备时张淼再射一箭,却是实发,付嘉看得清楚,急切间掣马撞开徐康俊,将他扑下马来,这箭却射在了自己肩上。
  徐康俊扶起付嘉来,才知这一箭并非虚射,大喘着粗气擦了把冷汗,见付嘉手臂上流下血来,因忙回看张淼,那张淼正要夺箭再射,康俊已经一个快步到了面前,对面怒吼一声,挥剑将他拦腰斩成两截,付嘉见张淼已死,倒吸了口凉气正要起身时,忽然眼前一黑,又栽倒在了当下。
  郑文龙到淮南时,徐康俊已带付嘉进驻城中,别馆里众医官正为付嘉擦洗伤口,张振卿、徐康俊都在廊下徘徊等候,眼见康俊紧握着手里的箭镞焦急万分,振卿不好多言,只令小厮上了茶时,郑文龙匆匆进了门来,二人一见都忙上前跪拜,文龙急道:“听说晏之受伤了,伤势如何?”振卿不敢应答,徐康俊愧疚的紧低着头,回奏道:“总是末将大意,不防那张贼殊死一搏,这一箭本该射杀我的,却让晏之哥哥为救我受伤,恳请教主治罪!”文龙忙扶起他来,劝慰道:“将军不必愧疚,诛张贼全歼叛军,将军亦功不可没也!”
  这时间众医官进进出出端水换药,郑文龙才忙上前问道:“晏之伤势如何?”老仙官黄鲧(字石庵)止步叹道:“虽只伤了手臂,但那箭头有毒、毒已入骨,长春真人已用太乙妙方为他刮了骨,只是旬日内还不能痊愈,怕没有一年半载是好不了了!”文龙惊道:“龙门丘真人在此?”正言间堂下出来一僧一道,都是当今名宿,那和尚肚大如鼓,脸圆如月,两圆眼一笑眯成了线,肥头大耳的,倒无胡须,眉已花白,一身金黄袍,手中一枝槐木杖,乃越城岭真宝寺的笑弥陀,身旁这瘦俏的老头儿,花白的发须,蓬松凌乱,手中揉两个铁球儿,一身粗布黄衣,一双道靴,正是方才所言的龙门丘长春。
  郑文龙久闻二位名声,今见真容,只觉相像,便忙上前躬身拜道:“莫非是笑弥大师、丘真人二位高贤?”丘长春捋须笑道:“郑教主乃无双国士,何必如此谦恭?”文龙闻言惶恐之至,急忙回道:“久闻二位高贤名声,今日有幸得见,理当先行拜会,怎敢烦劳亲临,辛苦了这一遭!”笑弥陀摇头一笑,丘长春随道:“也是屋里那位小将军命不该绝,我二人奉玉虚宫钧旨来走一遭,正遇得小将军受伤,故传太乙之方救回性命,只有一戒,一年之内不可动气,勿使尘事烦扰,气脉运作乃为逼出毒来,倘作倒循,只怕再无回天之术救他!”文龙便忙拜道:“有劳挂怀,稍息时日晚生便送他回徐州将养,自当无事!”于是请二人到帅府续茶。
  再说付嘉将息几日已能下床,清晨出了门来喘几口新鲜空气,才得细看模样,淡蓝色的衣衫、青靴相称,莹黄色的碎发、面润乖巧,浓浓的眉、水灵的眼,俏俏的鼻尖、轻轻的酒窝,看上去弱不禁风、又透着几度风骚,不过十八九岁,已从生死间走了一遭,郑文龙进了门来,正见他独自往亭下走去,看得出还是力不从心,于是远远笑道:“好歹是起来了!不可太劳累了!”付嘉闻言一惊,便忙回身来拜,文龙快步已到近前,忙扶住了他,微微笑道:“快别这样,都是一样的人,免了这些虚礼也罢!”付嘉脸色还是显得有些苍白,文龙看着自也怜惜,领他到亭下坐了,才忙劝道:“张贼已死,淮南之变已然平息,这里无事,我有意先送你回徐州将养,然后留下晏琛、紫润随我去取合肥就是了!”不曾想话音未落,原本心觉羞愧的付嘉闻言忽然急道:“我受玄家厚恩,未立寸功,怎忍中道而回?教主万不可以我受了些许箭伤就将我至于闲暇之地耶!”
  郑文龙见付嘉不愿回去,沉思片刻忙道:“徐州乃鲁南门户,是我用武之地,岂能小视?且如今大军南征,城下空虚,教他人去我反不能放心!”好一番劝说过后,付嘉才含泪点头一叹应了,这时才见文龙又拉着付嘉的手尽心嘱咐道:“你且记着,回到徐州好生将养,万事不可操之过急,一切自有天命,世事难逃定数,非强取所能为也!”付嘉抱拳一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含泪闭上了眼睛。
  话说回来,万事顾得周全时又总有不足之处,郑文龙回来,正迎面徐康俊匆匆近前急道:“这件事教主虽已严令不再倒查,可眼下谁人不知原本就是那张振卿紧闭北门,拒我大军于城下,才致晏之受伤!可恨他不思己过、忘乎大局,今又违教主钧令将此事闹将起来,拿了副将谢锡魁,声称杀人祭旗,谢罪玄门!我总觉得……隐隐透着什么不妥!还请教主裁夺!”文龙见了付嘉回来,本也心力交瘁,不愿再费心思,因只拉起康俊吩咐道:“他杀一个副将,也算尽一份心,好歹他是什么人我们都知道了,你只留意一下就是了,我乏了……明儿晏之回徐州,你去陪陪他罢!至于那张振卿……日后我有理会!”
  徐康俊回府去看付嘉,正遇到付嘉出门闲游,只忙跑过去问道:“才大安了,怎不好好好歇着?”付嘉见是康俊,颇觉情投意合,忙也微微笑道:“躺了这几日,身上不甚舒坦,今儿天好,才想出来走走!”康俊点头笑道:“也罢,既然没有随从侍候,我来随扈左右,给你当小厮用!”于是两个人对面一笑,转身往集市上去,穿街过市,远远看一队官兵走过,随后是百姓呼涌而来,康俊正还疑惑,细看去,原来那群人里押着一辆囚车,车里锁着个十八九岁的小将,虽然披发跣足浑身血迹斑斑,康俊已认出了他正是谢锡魁(字宴乐),于是拉起付嘉便要往回走,付嘉正赏玩一件折扇,见康俊忽然拉他,也不解的回头看去,正听见囚车里谢锡魁仰天呼道:“我家世受君恩,守备淮南,岂为区区一个外贼枉送性命?那付晏之一非我主,再则是被张贼所伤,而今玄家纵马江南,焉拿我为替罪羔羊以谢彼罪哉?”
  付嘉听到这里,大抵也知道了其中缘由,急忙回头拉住徐康俊惊问道:“不是说不查了?怎么还要杀人?”康俊一时也不知何以答对,只忙劝道:“此事皆赖张敬昭任意妄为,今早我去见了郑教主回禀过了……他许是也为了让你今早赶回徐州调养,弄得两厢为难,这会儿说是乏了,就先由他去了,事后定能澄清,这会儿还是先别问了,一切还得等到你养好了身子为重!”付嘉越听越气,忍不住攥住康俊衣领喝道:“可是他们要杀人了!等我回来澄清与否休说,人命关天,日后能复生否?”康俊就怕他急了对病不好,正要劝时,付嘉已经呕出一大口血来。
  郑文龙闻讯匆匆赶到别馆时,徐康俊正守在廊下发呆,于是急忙上前问道:“今儿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又吐血了?”康俊不敢瞒他,躬身回道:“原是他想出去走走,可巧正遇上张敬昭要杀谢宴乐!这才问起倒查的事来,忍不住一时急了,就……!”文龙松了口气,急道:“到头来还是为了他,人可杀了?”康俊答道:“我怕他醒了会再问起来,就私自做主教人先送回狱中去了,还请教主治我擅专之罪!”说着便要下跪,文龙一把抓住了他,叹道:“罢了罢了,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也是我疏忽了,只是晏之这一病怕是明儿回不去了,派人多盯着些,勿让那些闲言碎语再传进来,如若无事,也别再带他随意出门了!”
  说着二人进了门来,黄鲧给付嘉请了脉,便吩咐人抓药熬制,见郑文龙过来,就要过来行礼,文龙挥手示意免了,教他出来才忙问道:“怎么样了?”黄鲧捋须一叹,答道:“老臣是随他到徐州的,打他下生来就伺候着他了,还恕老臣直言,原就有长春真人那一戒了,他本也不是能操心劳神的人,如今身上偏又留下了这样的病根儿,倘稍有不慎,大小的事一时性急起来,难免不把小命儿给断送了,教主还是想着怎么教他真真清静下来才好!”文龙自也明了这份苦心,因有不妥的话也不顾了,只摇头叹道:“我何尝不想让他清静清静,可毕竟是哥哥看中的人,拜印封爵也是朝廷的事儿,就算支开他离了前线,难保他回了徐州也有为难的事,毕竟徐州初定,他又是个外来的人,这会儿立足未稳……!”
  正言间,屋里小厮出来禀道:“回教主,嘉小爷醒了!”郑文龙这便与黄鲧等急忙转身进去了,才到榻前,付嘉急忙伸手来拉文龙,含泪问道:“教主原应了我的,张敬昭怎么又要杀人,非要闹得满城风雨,我又以何面目再见淮南百姓?”文龙忙劝慰道:“谢宴乐已回去了,你只管安心将养,这件事儿我自去过问一声就是了!”付嘉闻言点了点头,握着文龙的手紧咳了几声,文龙忙拿汗巾子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便出来了。
  一个月后,玄元四十九年十一月二十四日,郑文龙先遣徐康俊只带几名近卫化作客商混进合肥,随即亲率张振卿忽然发兵南下直逼合肥,张中华(字立新)久闻文龙威名,深感畏惧,于是下令紧闭城门坚守不出,不想徐康俊突然杀到城门内,冒着箭雨打开城门,里应外合之下引得文龙率部冲进城中,混战中血流成河、喊杀声惊天动地,一场大雪凭空撒下,惊恐万分的张中华转走南门正要出逃时,被据城以来一直搜刮压迫的合肥百姓以木石拦在城下,徐康俊正巧追来,只一箭从背后将他射杀,光复了合肥。
  十一月二十七日,就在回到赢城的玄锡维(字穹高)、杨敏(字星魂)领朱从友(字崇真)众人正在赢汶河畔祭祀清陵之时,忽然接到边报,郑文龙取得合肥之后,迅速取道桥头集、清溪东去,从白桥镇下水登舟,沿江北上至马鞍山登陆,截断了张宁(字淇泽)归路,与郑印灏(字睿安)、郑乃豪(字阳璞)南北夹击南京围城兵马,张宁被城内杀出的肖大千(字鸣路)所伤,因此溃败退往太湖一带,南京之围亦解。
  消息传到长安,张雁铭(字浩真)不胜欣慰,因私下召御史仙官卢毅(字寒舍)进宫密议,试图以玄门之功压制朝局,卢毅只也捋须笑道:“近闻,鲁、苏诸侯接连数十奏疏呈到内阁,皆请表奏玄穹高封鲁中王,加九锡,单看如今局面,想来丞相也难再阻,不日必有陈奏!”雁铭点头一叹,傻傻笑道:“照理说玄门归属世外,自有宗教爵衔,不应受这些俗世理论,可如今国家用人之际,几番请援入世,乃有今日功勋,朝廷也应额外赐爵,只怕丞相那里……还有难以预料的举动!”
  果然内阁收到诸侯奏疏自也不敢妄动,因陈斌(字元化)称病在家,便急忙将奏疏送往丞相府中,静室里陈斌闻讯咬牙切齿起了身来,只一把将奏疏摔落在了当下,哪顾再看,拍案怒道:“匹夫得寸进尺,不过善用巧言笼络人心,写得几篇无理文章,竟敢鼓动一群乌合之众请封王爵,岂非痴人说梦?”榻前只留了陈梓聪(字公安)、何皓楠(字初龙)二人,见势都忙过来劝慰道:“还请丞相善保金体,为此区区一人,从长计议才是!”陈斌急道:“此事可曾回禀天子?”梓聪叹道:“虽未回奏,碍于诸侯言论,这样的事儿也瞒不住,既然奏疏到了长安,想必已然是满城风雨、天下皆知了!”陈斌倒吸了口凉气,摇头叹道:“贼子……安敢如此!”一时气得大喘着粗气咳起来。
  陈梓聪见陈斌咳得紧了,急忙过来扶他躺下,问道:“纵观天下五百军州、三千城关、七百法司,诸侯皆外姓封王,区区一个玄穹高,丞相因何只对他如此动心?”陈斌苦苦一笑,不由竟然叹道:“玄穹高……人中之龙也,天下诸侯数以千计皆不足虑,唯独玄穹高,一旦羽翼丰满,必然危及社稷,是故处处提防耳!”二人闻言一怔,陈斌随手捡起了身旁一份跌落的表章,细看一番,又道:“他原只借玄虚名声以惑世人,虽然佐领一方,只以宗教立名,毕竟与俗世而言,欲霸天下还可谓名不正言不顺耳!怎奈自他得以招安,已然渐渐入世!再不压制,久后必为大患!……前赐赢公予他,实非本心,乃凤洋先生之计也!今若当真许他王爵,便似野马脱缰、龙回大海,从此欲求天下一统,诚为难矣!”
  陈梓聪、何皓楠听得陈斌此言,只也都凝眉一叹,片刻,皓楠近前献计拜道:“既如此,不如效刘星宇故事除之,以绝此患!”陈斌一顿,抬头再看陈梓聪,梓聪摇头叹道:“刘星宇大势已去,死则容易,故而用计得逞!可而今玄穹高气盛之时,身边常有忠勇之辈随扈,食则同器、寝则同床,岂容再施此计?”说话间陈斌忽然冷冷一笑,却又得意起来,二人不解时,闻陈斌道:“如此,还用当日凤洋之计可也!”梓聪疑问道:“莫非再用离间之计?”陈斌点头笑道:“知我者,公安也!”因命梓聪取笔墨批复奏疏,笑道:“郑子康、杨星魂皆平徐州有功,岂能不加封赏?”皓楠一怔,陈斌摇头笑道:“卿可依功拟诏,俯允诸侯之请!另二人平定徐州功勋卓著,一并敕赏晋封,可拟郑文龙河东王加九锡、杨敏汶南王加九锡!倒看那些自恃方外清净之人如何看待!”
  次日奏疏批复,卢毅呈递进宫,张雁铭看罢一笑,忙道:“不曾想此次丞相如此宽宏雅量,不仅允了诸侯之请,还额外赐了另二位英雄爵位!”卢毅环顾四下无人,慌忙近前拜道:“陛下怎不详察?丞相俯允此事,乃见天下局势未定,碍于诸侯齐心竭力所举也!可这额外赐爵,怕是有意离间玄穹高兄弟耳!”雁铭闻言一惊,卢毅忙解释道:“所谓国不患乱而患承平、民不患寡而患不均!陈、刘当日之事犹在眼前,功名利禄驱使之下,焉有完美德行?这才是前日所论丞相这难以预料的举动耳!倘玄家兄弟利益之前一时不能克制,则败落不远矣!那时丞相不动声色除去玄门……!”话虽未完,意犹未尽,张雁铭这才顿悟其中利害,不禁擦了把冷汗慢慢将奏疏放下了。
  消息传到赢城,杨敏接罢诏书谢了恩回到清敏轩也一时没了主意,手中是富贵荣华、肩上是千秋道义,傻傻走到亭下坐下,正发呆时李娇来了,只近前坐下微微一笑,问道:“历来浴血征战,今得功业健全,如何似有惆怅?”杨敏闻言回过神来,见是李娇,只轻轻搂在怀间,摇头叹道:“我虽有功,功不至此!他将千钧重任分担与我,乃为众家兄弟,非为个人富贵!今……幸得城关、佐领山河,实千秋大义也,岂为世俗功名利禄奔波?诸侯齐举他爵位,对我兄弟大业有利,可朝廷额外又赐爵我与子康,则必有叵测之心也!倘一时只为追逐名利,争得兄弟不睦,安为义哉?”李娇听罢点头笑道:“我自知你有理论,故而冒问一声,既然主意已定,怎不请表辞去?”杨敏闻言紧紧搂着李娇摇头笑道:“今生能得夫人,我心足矣!”
  临晚,杨敏到龙泽居时,玄锡维正在廊下看书,见是杨敏来了,便忙起身笑道:“才要打发人过去,可巧你来了,子康的六百里加急还没到,一会儿试了衮服冕冠,择吉日咱们一并还在当日结义的地方设坛祭告天地,受贺加冕!”杨敏摇头一笑,到廊下若无其事的喝了锡维那杯茶,才忙给锡维又倒了一杯,随道:“那身衮服冕冠不甚合体,我给退回去了!”锡维闻言大惊,凝眉问道:“退回去了?”杨敏两手端起那杯茶来递给锡维,笑道:“你先别急,吃了我这杯茶,我再细说!”锡维疑惑的接过茶去,忽又放在桌上,急忙问道:“到底有什么事?你是存心惹我撒急不成?”杨敏坐着没动,沉思片刻,适才含泪答道:“我只跟着你就好了,你应明白我是不图那些的!有些话……或许说出来太矫情了,可是说心里话,在我心里……你是我们唯一的王!”锡维急道:“浑话……?”话未出口,杨敏拦下了他,含泪笑道:“朝廷那边我已修书请辞,衮服冕冠一并封还,怕你不许,就没和你商量!”锡维凝眉倒吸了口凉气,转身匆匆要去,杨敏一把拉住了他,劝道:“别去了,你追不上,六百里加急这会儿早离了山东,你要追到宫里不成?”锡维摇头一叹,无奈的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又轻轻坐在了当下。
  两个人相对而坐,各自无言,看着杨敏神态自若的再取过一个茶杯来拿衣襟擦了擦自己倒了杯水便要喝时,玄锡维心酸不已,忽又听二门外小厮来报,不多时领进一位金甲力士来,那力士累得大喘粗气难以言语,只捧上一封书信来,杨敏放下茶杯一惊,锡维见势忙接过来急忙打开细看,却也见信中写道:“战事紧张,不容分身,见字如面!我所为者也勿再劝,爵位九锡我已请辞,衮服冕冠一并封还,倘有不妥,朝廷那里为我开脱可也!另,你休致气,若同请辞,我便归隐山林再不见你!切记切记!”郑文龙书信中虽只了了片言,锡维看罢又是哑口无言,只将书信轻轻拍在了桌上,好一会儿方才喃喃叹道:“我得此勋,皆赖二弟之功,今有封赏,焉能独我一人安享?”话音未落,杨敏近前一把握住了他的双手,含泪笑道:“你得此勋,对众兄弟大业凝聚意志有利,我们分得,置余众兄弟何地?我自知道我的话你从不听,可这次既然我和子康心思暗合,听我一回如何?”锡维闻得此言着实无奈,摇头叹了口气不再争辩。
  修真皇帝十四年,玄元四十九年冬,十二月初二日,玄锡维依礼令人在赢汶河畔筑就九龙坛,各设旌旗仪仗,答谢天地三界、祭祀五方诸神,群臣皆依次序排列,孙修庆(字豫忠)、李兵(字问天)恭请锡维登坛,进冠冕玺绶毕,面南而坐,受文武官员拜贺为鲁中王,加九锡,仍领赢玄主教、紫阁祭酒,封孙修庆为国相,封王友军、吕孝国(字温贤)、林成(字佑贤)为亚相,封李兵、丁德全(字子桀)为监国御史,封朱从友为卫将军、紫府中郎将、领侍卫内大臣,防护内廷,封辞去河东王爵位的郑文龙为前将军、大将军,总督兵马,仍领赢玄监会,封辞去汶南王爵位的杨敏为右将军、车骑将军,监理内政,仍领赢玄副主教,封暂领鲁西南各部的解林凤(字子真)为左将军,封坐镇泰山近卫赢城的朱洪鑫(字舒淇)为后将军、骠骑将军、虎贲中郎将,守备京畿,一应同门兄弟族人皆拟功勋赐爵封赏,并着手在赢城修建王宫,设置官职机构,人臣之贵走到顶峰。欲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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