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约会(上)
作品名称:窗外雨潇潇 作者:山雨歇 发布时间:2017-05-22 09:43:02 字数:3363
这一年的春天,有了金一诺的关心爱护,少了于光亮的嘲讽打击,我的心就像这立春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温暖。虽然也有点小阴霾,但毕竟是次要的,比起那些我有泪只能往肚子里咽的日子,实在是有拨云见日之感。
一直被天天提到日程上的、早会讲要重视、晚会讲要抓紧的高考预选考试不经意地就结束了。预选的结果对我们重点班来说,好像是没有多大的影响。大多数同学都顺利地通过了。
对了,毕业以后翻看毕业照时,我发现董海仁没在上面留影。不知道他是拍照时没参加,还是预选时没选上。自从我由四组前排调到二组后半部,我还真没再去注意他。
高考虽然日益迫近,可预选毕竟算是一件大事。就好像长途漫漫,虽然没到终点,但究竟是一个小小的驿站。成绩公布以后,学校放了我们一天多的假——星期六下两节课后就可以离校,星期天的晚自习也可以不上。
好多天没从书海里游上岸了。这次有了这个机会,我感到非常放松,好像由死水湾里的游鱼变成了长翅膀的鸟。
下课的铃声一响,我就骑上自行车,与我们村的郝舒梅、李瑾蓉、李亚楠飞一般地离开了学校。
刚出校门呢,就听到贺晓琳在后边大声地叫我。我和贺晓琳回家有一段同路。不过,她家离学校比我家近,我们一般不一起走。
我和郝舒梅她们三个一起放缓了车速,扭头向后看时,就见贺晓琳正弓着身子,以自行车越野赛般的速度向我们冲来。
我一边继续减速慢骑,一边喊:“贺晓琳,慢点骑,我们等着你!”
可能我喊她是逆风,也可能她速度太快了听不见,她仍然以不变的速度“飞”到我们身后,才“倏”地放缓了车速。
“终于让我追上了,幸不辱命。”贺晓琳气喘吁吁地说。
“怎么回事?难道是学校变卦了,明天不休息?”我有点小紧张,现在我可没有心思学习。
“不是,不是!是你的那位叫我捎信给你。”贺晓琳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挤眉弄眼地说,“他让你明天下午早点回来,说他当老师的爸爸给他弄了套题。哦,他说是一份重点高中的高考模拟题,叫你回来做呢。谁知道你们几个腿倒快,等我出了教室门,再找你时,你早就没影了。”
“瞎说什么呢?你明天也早点回来,咱们一起做。”我有些脸热,心虚地说。
我知道,贺晓琳刚才的话她们三个说不定都听去了。尽管由于刚才贺晓琳叫的是我,我略微落在了后边一点,可郝舒梅那个人那心眼……但愿贺晓琳一开始由于气急,语焉不清的那个“你的那位”她们三个没有听清楚。
“哟,还真有点女主人的味。”贺晓琳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说出了更加石破天惊的话,“这就开始当家做主了?”
“你还瞎说!”我握着车把的手一抖,差点跟贺晓琳撞在一起。
她说的“你的那位”就已经够我解释的了,现在直接出来个女主人!我面热过耳,恨不得我的自行车车轮甩出去,直接飞到贺晓琳的嘴里,堵住她的嘴,让她把刚才说的话吞回去。
我们村的那三位可就在我们俩前边呢,相隔也就两个车身的位置吧。郝舒梅已经好奇地扭回头来往我们这儿看了。
“谁要当家做主?”郝舒梅果真是听去了。
大约是以为我跟她们三个都是一个村的,我有什么事早就跟她们说了,我这个昔日的同桌应声答道:“我们班的金一诺弄了套题,叫她回来做题呢。郝牵萦让我也回来做,我可不回来给人家当电灯泡。”
郝舒梅将自行车往回一兜,差点撞到我的车子上,她却不管不顾,咋咋呼呼地说:“好啊,郝牵萦,上次问你还不承认。这次你们都听到了吧?咱们明天都早点回来,我最喜欢给人家当电灯泡了!”
“算了,你们几个愿意回来就回来,我可不想当电灯泡。”我们中最老实的李亚楠说。
“为什么不回来?今天要是郝牵萦不老实交代,咱们就回来做个高瓦数的大灯泡,就是不能让她自在了。”
“好啊,回来就回来呗,谁怕谁啊?多一盏灯泡更能照亮我们的前途呢!咱可说好了,明天谁也不许在家偷懒,都回来做题!”我知道我现在是越描越黑,索性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甚至有点大义凛然的样子。
其实,我本来没打算特意去瞒着谁。可是,我本来就小心翼翼,金一诺更是老是提醒我,在这个学校里,有些事还是得小心些。我觉得他说的是对的,这才谁都没告诉的。
“金一诺还没发话呢,你说了真就能算?那可是黄冈中学的模拟题呢!”也不知道贺晓琳今天是不是让大风给吹迷糊了脑袋,看样子是要把我往死里出卖啊。亏我以前还一直把她当成老实人呢。
这下子可好!她们三个这会儿可真听得清清楚楚了。
“我的亲姐呀,你口下留德!行不行?不就是一份模拟题嘛,金一诺没有那么小气。全国有几百万考生吧?又不是只有我们几个竞争对手。说好了,明天下午都早点回来,咱们都看看咱们的水平到底怎么样。”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好像是不在意地说,暗地里却又狠狠地白了贺晓琳一眼。
我是觉得跟金一诺在一起说说话心情挺好的,心底深处当然也希望,如果有可能在毕业后也永远在一起。可是,我俩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呀!这情况让郝舒梅和李瑾蓉知道都不大要紧,可是,我不能让李亚楠知道。因为,她是一位主要校领导的亲戚。
“好了,别打岔,这下可以老实交待了吧?说吧,跟金一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巴巴地让你回去做题呢?”这下可让郝舒梅逮着了。她坏坏地笑着,唯恐天下不乱,首先朝着我开了火。
“你们别瞎想啊。什么‘什么关系’?同学关系嘛。难道你们都不知道我这个人一向人缘就好吗?”我知道郝舒梅难缠,一旦叫她抓住把柄,她可不是贺晓琳。
“长得漂亮当然讨好的就多了,跟人缘好可不能划等号。你别给我们打马虎眼,快点老实交待,好多着呢!”李瑾蓉也跟着起哄。
“真的没有什么,不信你们问贺晓琳。”我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贺晓琳。
即使贺晓琳不给我保密,由她说出来,总要比我自己说出来遮羞些。而且,我能肯定,贺晓琳应该不会说得太过分。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大约是我刚才的那一个大白眼起到了震慑作用,贺晓琳赶紧否认,“不过,也确实没发现什么特别出格的。”
“好,你们不用合起伙来骗我,总有一天我会查清楚的。”郝舒梅把嘴一撇。
“是真的没有什么,不信你再问李亚楠,我们俩可是一个班的。”我又将问题抛给了最老实的李亚楠。
李亚楠在我们村四个里头最老实的,是实打实的书呆子。而且因为她跟领导的关系,有些事我们也有意瞒着她。因此,我相信,她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李亚楠空出一只手将眼镜往上扶了扶,一板一眼地说:“不就回来做题吗?你们谁愿意回来谁就回来,我可不想早早回来。什么事你们也别问我,问了我也不知道。”
郝舒梅还想说什么呢,我给她也送上了一个大大的、极其显眼的“飞白”,朝着李亚楠咳嗽了一声。
还好,李瑾蓉很会看眼色,她大约是想起了李亚楠的身份,笑着对郝舒梅说:“行了,别开玩笑了,再不好好走就黑天了。”
贺晓琳这会儿也在一边帮我澄清,说是故意开我玩笑的。郝舒梅大约也意识到了,有什么事不应该守着这么多人说。我总算涉险过关。
金一诺会有什么事呢?他一向不是告诫我,谁也不要过分相信吗?今天怎么竟然不惜让人传信?
怀疑归怀疑,我还是决定赴金一诺的这个约会。
第二天,在家吃过午饭,我就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学校。贺晓琳果然已经在宿舍里看一份题。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我心虚地跟贺晓琳打招呼。
“偏你就有这么多‘诗’话。”贺晓琳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没再继续打趣我,“牵萦,你到教室里去吧。金一诺说,各科试题咱们分开轮流做,都不要在上面做记号。他现在可能在教室里等你。”
话一说完,贺晓琳马上又将目光聚焦到了试卷上,好像那就是今年的高考真题一样。
教室里只有吴浩一个男生,没有金一诺的影子。桌洞里果真有几张试卷,试卷的一角还露在桌洞的外边。
我有点失望地在我的座位上坐下,心里感叹着“书中会有颜如玉,可题中没有金一诺。还是乖乖地做题吧”。
掏出了那一沓试题,却发现里面有他的留言:出校门往南走两块地,有一个干涸的蓄水池,我在那等你。
“玩什么呢?”我把试题重新塞进桌洞,嘴上埋怨着,心里却有点小高兴。
把纸条用“人工碎纸机”撕得粉碎,绝对没有再复原的可能后,扔进垃圾筐,我心情愉快地向校外走去。
今天的天气真是好,天空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风。太阳暖融融地照着,照得人身上舒服极了。校外的树木已是“垂杨千万缕”“风前飘柳絮”。虽没有红花,但到处都是满眼的绿。浅绿、黄绿、深绿以及碧油油的绿——各种各样的绿,都绿得人心里也像飘进了春天。
出校南门走了两块地,我不禁笑了:这就是所谓的“干涸的蓄水池”?上次我逃课的时候不就是在这儿躺过吗?我四处看了看,却发现他根本就没在这儿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