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桥预卜博耐性

　　浓雾依然紧锁着洪洲，许秀苹处理完鲁政清的事，打开播放器，把声音调到既不影响护士的操作，又能催他入眠的位置，穿上一件灰色的短风衣，系着一条粉红色围巾，背着一个采访包，挎着一部照相机，依依不舍来到病床前在他额前亲吻了一下，就像母亲关心婴儿似的这么打招呼他，其实真正的意图只有他们两个最清楚，就是告知他自己即将去执行设置迷魂阵的计划，她的表情温柔细腻，款款情深，她要用善良妻子实践的举措掩护政清：“小乖乖，你要配合医生和护士的工作，他们是为了你能早日苏醒，我要出去采访，最迟吃饭前后就回来。”
　　罗小妹主动地接过护理接力赛，没有一丝一毫懈怠，施展护理专业所学知识，微笑着兑热水在鲁政清的面部轻轻地擦，挥手让许秀苹无忧无虑地离开。
　　许秀苹以一个新闻记者的身份，匆忙地离开医院，来到医院门前就拨通阳玉莲的电话：“玉莲，我在市人民医院的大门前等你。”
　　阳玉莲立即爽快地回答她：“好的，你等着，我约了甘清华编辑在车上等你的电话，马上就去接你。”
　　许秀苹不太喜欢阳玉莲和甘清华的一些想法和做法，欣赏他们的优点，他们的最大优点是喜欢采写一些领导作秀的新闻稿件，一些沽名钓誉的人就十分欣赏他们，彼此之间有许多共同之处，不少政界人物特欣赏他们。最大的缺陷就是喜欢鼓吹一些表面现象，没有深入细致的采访，曾多次出现一些新闻报道失误，导致一些读者多次到报社提出一些批评意见，同事一般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去采访。今天邀请她去的主要原因是，他们都有人撑腰，要借他们的习惯手法去吹捧矿升温，让他陶醉在一片赞扬声中，放松警惕，给老公破案创造宽松环境，这是迷魂阵摆设的第一步棋，也是一步关键棋，如果这步走好了，他就会沾沾自喜，没有后顾之忧，甚至会把报纸上吹捧他事迹的文章当成挡箭牌，这次采访意味深长。就在她冥思苦想时，阳玉莲把轿车开到她跟前，鸣笛时摇下玻璃伸出头招呼她：“秀苹上车，你这么专注思考啥，吃早饭没有？”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甘清华连忙殷勤地下车，礼节性地让她上副驾驶位置，用手护着车门上方：“秀苹请上车。”
　　许秀苹幽默地笑道：“甘老师，你坐前面嘛，帅哥配美女。”
　　甘清华幽默地回敬：“我今天是遭玉莲美女拉来为你们服务的，也沾沾你们两位大记者的光，我怎么敢坐前面副驾驶位置。”
　　许秀苹借题发挥，坐进副驾驶位置：“哦，我记住了，警卫坐副驾驶，首长坐后排，我们要为甘老师保驾护航。”
　　甘清华当仁不让地辩解：“你们看过大领导出场的顺序没有，级别高的都会走在最前面，你们可是我们报社的顶梁柱哦，哪次你们采访的稿子我们不是摆在最显眼的版面！秀苹，今天有什么好的报料，你婚假还没满就上班去采访。玉莲，这就是我们社大记者的敬业精神，把采写好新闻当成第一件大事，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家庭琐事放在第二位，你可要好好向她学习。”
　　甘清华的话提醒了阳玉莲，她正准备调头，立即停下车问许秀苹：“秀苹，你离开后谁照顾鲁哥？他瘦了没有，病情有起色没有？我们不如先去看看鲁哥再去采访，反正现在雾这么浓，晚点去也没有关系。”
　　许秀苹早就有思想准备，她一边用车上的毛巾擦拭摆放的“新闻采访”小牌子，促使他们把最大的兴趣投入到采访上面：“我路过听到一个清洁工夸赞太彭镇的一位书记如何爱民、亲民、助民，听到清洁工的话我还有些半信半疑，没当回事，在医院听到一些农民病人也赞扬他，有些私营企业的打工仔出这么夸他，众口铄金地夸赞他是一位好干部，到底是真是假，我们必须采访后才知道。”
　　甘清华溜须拍马的功夫用上了：“嗯，现在社会上对干部的评价是众说纷纭，当着干部说他们如何好，背地里把他们骂成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官污吏，秀苹获得的新闻线索很有价值，这是用实际行动抵制官僚主义，形式主义，享乐主义，奢靡之风，我们就是要及时报道这样的好干部，弘扬正气，鞭挞歪风邪气，扭转大众对基层干部的印象。”
　　阳玉莲就是想采取积极主动的攻势讨好鲁政清，不想错过任何机会：“采访好新闻固然很重要，耽搁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先去看一下鲁哥再去，不会耽误正事。”
　　许秀苹早就预料到阳玉莲会提出看望鲁政清的要求，只好借甘清华的嘴来堵住她的要求：“甘老师，很难获得一条好的新闻线索，我们市新闻机关不少，广播电视台，网络媒介，还有区县的报道组，更别算一些八卦写手，如果他们抢在我们前面，就没有多大意义，再说，这几天又是新年休假期，如果去晚了等于白忙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反正他昏迷不醒，早看晚看无所谓，现在是护士罗小妹和余丽珠换着照看。”
　　甘清华对许秀苹的暗示是惟命是从，立即表明支持她的观点：“对，现在我们要把采访的事摆在第一位，采访结束再回来看病人，要是不出意外，二个小时就够了，一般情况我们去采访，接受采访的单位都要办招待，我们大不了不接受他们的招待，回到城里我请你们吃饭。”
　　阳玉莲心里沉甸甸的，一行三人，他们两个都主张先采访后看病人，心里有些郁闷也只好随大流：“我们采访太彭镇的党委书记，你们从侧面了解没有，组织上对这个人的评价如何？”
　　甘清华立即用实际行动给许秀苹扎墙子：“这个人叫矿升温是兴建工业园区的镇党委书记，我对他有所了解，这人在农民和同事们的口碑不错，领导和社会关注评价比较高，我当记者时采访报道过他，还有他的电话，这样，我先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在镇上等，我们立即过去。”
　　阳玉莲只好驾驶着轿车朝太彭镇驶去，不想让甘清华占不风，也不当应声虫，立即制止：“不用打电话，我们到太彭镇只需要半个小时，这不是领导指定的宣传对象，就是要突然去采访才能获得真实情况，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打苍蝇、老虎，要是我们新闻工作者把苍蝇、老虎当成正面典型宣传就难辞其咎。”
　　许秀苹委婉地解释：“我们的宣传具有代表性，指导性，推广性，弘扬时代主旋律的人和事，要是前怕虎后怕狼，谁都不敢报道，只要我们不是宣传已经锁定为苍蝇、老虎的人就没有过错，我们报社不是纪委，更不是反贪局，苍蝇、老虎脸上都没有张贴备注，我们都没有佩戴穿视镜，怎能能确定谁该宣传，谁不该宣传。“
　　往往知识分子聚集的工作单位和别的单位不一样，即使各自的观点产生分歧之后，都会委婉地阐明各自的观点，为自己确立的观点据理力争，他们之间采取心平气和的智能较真，业务技能较劲，寻找一些理论和现实为自己佐证。甘清华从阳玉莲的表情看出，她对此次采访有些不太乐意，存在瞻前顾后的思想，如果带着这种情绪去采访会导致被采访者不配合，前功尽弃，严重挫伤许秀苹的工作积极性。闲时他曾经研究过，现在到处都在打苍蝇、老虎，事实上苍蝇、老虎也曾经做过许多有益的工作，并不等于被揪出的苍蝇、老虎曾经正面宣传过就是错误，更不能有些人成了苍蝇、老虎就否定他们以前做的工作，任何人如果开始就是一个贪得无厌之人，任何单位都不会招收，事实上是他们走上工作岗位后，没有加强学习，没有注重思想改造，滋生贪婪思想，从量变到质变有过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人们对他有识别的过程，揭露的过程，媒体是宣传某一件事，某阶段的工作情况，并不是为任何人做伪证，更不是组织部下达提升的文件，不要有什么顾虑。他旗帜鲜明地支持许秀苹的观点：“是啊，暂且不说他还是在任的书记，即使是触犯了法律的在押人员，也有通过改造表现出色的个人，同样报纸要宣传，只要我们宣传不失真，不是凭空捏造的先进事迹，记者就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阳玉莲一边驾驶轿车，一边带着不满情绪讥讽他，心里暗思，既然你们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在采访业务上巧妙地回避，充分表达知识分子推卸责任的最高技巧：“甘老师的境界的确高人一筹，我们今天就围绕树立标杆采访，今天采访提问就由你和秀苹大记者操盘我做笔记，最后确立主题也请甘教师编审。”
　　许秀苹看准了甘清华的心思，既然他想出风头，就给他点甜头，巧妙地多采访一些矿升温身边的人，一则可以设置迷魂阵，二来更多地掌握谁是他的亲信，谁对他有成见，为老公争取更多，更有价值的线索，极力阐明主流立场和观点，激励甘清华的写作热情：“我们今天去采访，不能只采访当事人，要多采访一些他的同事，有必要采访一些他曾经提到的服务对象，采访获得素材越多越好取材，甘老师如果有时间就请甘教师主笔，如果甘老师怕承担风险我就主笔。”
　　甘清华认识并比较了解矿升温，知道他为人阴险狡黠，利用开发捞了不少好处，接到过群众对他贪赃枉法的举报信，采写他的稿件存在一定的风险，一般情况他是不会接此招，又不愿意放弃这次献殷勤的机会，表现出他男子汉的气魄：“你们都别争别推，此次采访、组稿、编排我负全责，天塌下来我顶着。”
　　阳玉莲深知，如果这次把责任全部推到甘清华和许秀苹，以后用稿和联合采访就失去了他们的支持，再想接触鲁政清更加困难，毕竟他与许秀苹之间还有许多默契之处，要想把他抢到手要费很大的周折，只好接下这个烫手山芋，立即来了一个大转弯：“算了，我是开玩笑，我们共同采访就要同舟共济，我现在是单身汉，其他没有就是时间有一大把一大把，还是我撰写第一稿。”
　　甘清华提醒她们：“这次采访的人是敏感人物，采访时一定要动脑筋，尽量做到全方位，多角度地了解情况，透过现象看本质，捕捉值得撰稿的闪光点。”
　　为了预防万一老公查到矿升温牵出更高层次的人物，不给老公带来麻烦，并不是自己怕担责，老公再三叮嘱，不能锋芒毕露，只能把风险分摊到三人的身上，许秀苹立即就调和他们的意见：“还是甘老师能巧妙地把握新闻宣传的方向盘，我也是新闻敏感度终于踩到一个点上了。要是没有雾多好啊，沿途工地上还有那么多人在上班，各项建设还是如火如荼，过年都没放假，随意拍些相片多有闪光点啊。”
　　甘清华溜须拍马的功能超过了一般人的水平，带着学生腔调抒发真情，借此机会讲述了他在学新闻时遇到的一段难忘的事，想起在新闻传媒学院读书时，凡是遇到具有新闻价值要素的事情，就像如获至宝，人不下鞍，马不停蹄地写啊写，当采写的稿件初采用那种感觉真是无法形容！他在实习期间，遇到与我们相邻的院子发生火灾，武装部长带领在镇子上训练的民兵赶去灭火救险，就赶到发生火灾的现场去采访，当看到这篇稿件发到报社被采用时，心里无比激动。先拿着刊用的稿件到处宣扬，接着打电话向家里的人报喜，再到同学面前去炫耀，有几个关系特别密切的同学用羡慕的方式要他把稿费拿出来请客，我请了一次客吃了多于稿费几倍的钱。
　　阳玉莲给他回忆的愚蠢事情做了一个精辟的总结：“这是精神丰收与经济亏损恶性循环，高度的进入了第一场因福得祸结局，如果没有写稿用稿的兴奋就不会带来同学相聚的奢侈消费。”
　　许秀苹痛苦地回忆心酸往事，因为她毕业前夕必须牵进来一个人，她就没有甘老师这么幸运，在当地报社一边实习，一边和父母做斗争，要追随鲁政清到洪洲来上班，刊发的稿子用了之后根本不敢给家人说，更不敢在任何人面前炫耀，只能偷偷地发短信将这个喜讯告诉鲁政清。
　　阳玉莲听了她的回忆迷惑不解：“许姐，我就不明白了，采用稿件和到洪洲工作没有矛盾啊，为啥不敢说！”
　　甘清华心领神会地给许秀苹代劳：“玉莲，你真笨。如果单位发现是一名优秀的记者一定会强行招录她，家人知道她能胜任此工作，舍不得放她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当记者吗？”
　　阳玉莲沾沾自喜地苦笑着摇头：“哎呀，你活得真累，生活在传统封建家庭，选择工作单位都要父母同意。我就不像你，我生活在民主家庭，想考到什么地方工作，父母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现在马上报考任何报社去当记者他们都会支持。”
　　甘清华越是喜欢许秀苹，越要为她据理力争，旁敲侧击地讥讽阳玉莲：“秀苹是出生在武林世家家规严。”
　　许秀苹担心他们之间要为自己的事产生误会，不想让他们继续为息的事扯得太远，巧妙地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引开他们的注意力：“甘老师，太彭镇是不是要到了。”
　　甘清华不想她用这种称呼拉开距离：“再过一条街道拐个弯前面就是镇政府，秀苹，你以后别这么叫，我只是你的学长，叫师兄才准确。”
　　许秀苹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不想和他兄妹相称，不能为自己设置更多的误区，淡化感情质量：“众所周知的甘老师，不要推辞。”
　　阳玉莲本想让他们唇枪舌剑地套牢关系，驾驶轿车来到十字路口的街道，辨别不清方向，只能打断他们的话题：“甘老师，车子朝左拐吗朝右拐？”
　　甘清华在她面前摆出一付老师的架子：“朝左再有五十米就到镇政府了。”
　　轿车停到太彭镇政府门口的公路边收缩门前，阳玉莲在车里鸣笛示意守门者开门。
　　一个中年保安懒洋洋地走到门边问：“请问，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有啥子事？”
　　阳玉莲不紧不慢地拿着“新闻采访”的牌子在他眼前晃动一下便自我介绍：“我们是洪洲日报的记者来采访。”
　　保安用摇控器打开收缩门，立即到保安室去打电话到办公室，办公室没有人接电话，他就拨矿升温的电话，连续拨了几次对方才接电话，他知道如果自己不主动汇报肯定要挨骂，迫不及待地请示：“矿书记，洪洲日报有三个记者到我们镇上来采访，轿车前摆放着‘新闻采访’的牌子。”
　　矿升温在电话里下达指令：“你立即给呈主任打电话，让他看来的人是大牌记者吗八卦记者，如果是八卦记者就随便应付一下，如果是大牌记者就热情地接待。他会给我打电话。”
　　保安立即拨呈主任的电话，没想到呈主任接电话就劈头盖脸地把他训斥一气：“你吃错了药啊，这么早就打电话。”
　　保安转达了矿升温的指令，呈主任才意识到必须立即出面接待重要客人：“你先热情把客人招呼到保安室去坐，就说我到各单位检查节日值班人员在岗情况，二十分钟后就赶到。”
　　保安没看清楚来者的身份，只能按照办公室呈青义主任的吩咐：“各位记者，我们办公室呈主任到各单位检查值班人员在岗情况，请你们三位到保安室喝茶，二十分钟后就到。”
　　甘清华不想坐冷板凳，他吩咐保安：“你给书记打电话，就说我姓甘，她们一位姓许，一位姓阳，我们主要是采访他。”
　　许秀苹也摆起大记者的架子：“我们早点吃的豆浆油条不渴，不麻烦你了，随便走一走，看一看，二十分钟后我们才回来。”